馬修心裏無比吃驚。


    因為魔術迴路橋接低語獵手的緣故,他嚐試控製弓使,卻被一種奇特力量排斥,仿佛在和看不見的對手角力。


    弓使那一瞬間爆發出的魔術反應,已經超過10000庇!


    劍徒根本反應不過來就被擊倒,如果是真的戰場,劍徒已經死了。


    馬修看向帕梅拉:“能不能讓它使用白骨弓遠程射擊?”


    “可以,不過它魔術橋接後,變得野性難馴,需要不斷磨合,才願意使用白骨弓。它更喜歡用四肢和牙齒作戰。”


    帕梅拉脫下麵具,揉了揉太陽穴:“不過我不確定三天之內,能不能讓它形成條件反射,直接用弓箭遠程射擊目標。”


    “盡力就行。劍徒就在這裏和它練手吧。”


    馬修心裏記數,距離進貢還有兩天。


    第172章 倒數第二天


    第二天。


    清晨,一道纖長的人影漫步在麥田裏。


    她披了件引人矚目的火紅長皮裘,腳踩牛皮高跟長靴,皮裘邊沿幾乎拖曳到地上。


    農田裏幹活的人都穿著貼身幹練的衣服,哪怕天氣寒冷,他們也會挽起袖子,莊園裏是勞作的地方。


    因此這位女士優哉遊哉的姿態格外醒目。


    說她懶散吧,可她每天起很早,天蒙蒙亮人就已經在農田間,仿佛很喜歡這種晨間散步。


    說她勤快吧,她又從不幹活兒,隨心所欲地揮霍每一天,仿佛這就是一種理所當然。


    莊園裏獨一份的悠閑生活狀態,屬於潘妮女士,她還有一個少有人知道的身份,秘法會幹事。


    “你昨天沒睡嗎?”


    她在一塊大石前停下腳步。


    馬修正坐在大石頭上,大口啃著手裏一塊冒出熱氣的麥餅。這個年輕的莊園主哪怕穿著華貴正裝,還是不習慣貴族做派,不怎麽講究一台,毫無架子。


    “現在這關頭,睡不著,如果能順利解決,以後可以睡個夠。”


    馬修大口大口咀嚼麥餅,讓食物來驅散肌肉記憶帶來的疲乏。


    他是活屍,睡眠並不是必須品。隻是慣性記憶影響下,馬修總覺得晚上得休息。


    大敵當前,馬修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三天,七十二個小時,每一分鍾都彌足珍貴。


    他需要在最有利的七十二小時內完成作戰準備。


    “真拚命,領主不好當啊。”


    潘妮打了個招唿,正要往前走。


    “等一下,我專門在等你。”


    馬修跳下石頭,走到潘妮身邊:“潘妮姐姐,你對刺殺很有研究,又是清理痕跡的大師,能不能給一點專業方麵的建議?”


    潘妮瞥了他一眼:“我的男爵大人,你要麵對的可是魔靈中最棘手的角色,我不過是一個連商店都保不住的小商人,能給你什麽建議呢?”


    “術業有專攻。”


    馬修認真地說:“不論是魔靈還是人類,都有各自破綻,抓住破綻,攻其不備,一擊斃命,專業的刺客一定做得到。”


    “潘妮姐姐,要怎麽樣才能確定能夠殺死對方?”


    “這個嘛,就看你能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了。”


    馬修說:“我能付出的,都可以拿出來。”


    “哪怕性命?”


    “是的。”


    潘妮上下打量了他兩眼:“如果你真的有這種決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殺那頭魔靈領主,其實並不是毫無辦法。”


    “請教我。”


    這位秘法會的女幹事手指逗弄著肩上的花栗鼠“黑爪子”,口中說著:“會議時你其實已經對局勢分析得很透徹,不過還缺乏一點實際手段。”


    “願意付出足夠的代價,就有一線機會。”


    她細長的食指和拇指輕輕捏起:“萬物皆有裂痕,隻要找到那個縫隙,輕輕一戳,傷口就會被撕開。”


    “你現在已經找到了那個裂痕,需要的,是戳開它的方法。”


    馬修靜聽。


    潘妮停頓片刻:“有經驗的殺手刺殺目標物,隻考慮目標是否會死,不會考慮自己能不能活。你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隻要目標死亡,那麽對方設下的那些層層防護網,反製措施,就像是失去了韁繩的馬,殺傷力大減。死掉的大人物,已經不是大人物,隻是一具屍體而已。”


    潘妮微笑:“專業和非專業的差別就在這裏。如果老是想著怎麽安全逃走,那麽就會鎖死刺殺的想象力。”


    “雖然我不太清楚,這位煉獄男爵到底有多強的掌控力,不過,他是一位男爵,你也是一位男爵。”


    她抬起左右手食指,指尖相對:“死了的話,都隻是屍體而已。隻不過是,看你們兩個誰先死。”


    “你是說……”馬修隱隱猜到。


    “和他麵對麵,那位煉獄男爵,必定會對你下手。”


    潘妮看著眼前人:“關鍵是,馬修,你敢賭上性命去做嗎?”


    “好。”


    馬修毫不猶豫答應。


    潘妮眉毛一挑:“還真是你的性格,總是在關鍵時刻,有一種狠勁兒。卡爾馬的男人啊,總是在這種時候讓人舍不得。”


    “在莊園裏呆了這麽久,我也算交一點生活費吧。”


    退役的女殺手低聲說:“如果不考慮能不能活著的話,的確是有辦法的,隻是我先聲明,這樣做未必對魔靈有效……”


    ……


    黑雲壓頂。


    罕見的傾盆大雨降落下來,雨柱劈裏啪啦砸在莊園的農田和房頂,仿佛無數碎石子撞擊在牆壁上。


    門外嘩啦嘩啦的雨聲,酒窖裏卻格外平靜。


    釀酒師拉穆爾用起子打開一瓶酒,往細頸橢圓玻璃壺裏倒出小半壺湛藍酒液。


    他輕輕搖曳橢圓壺,用夾子往裏放入兩枚幹果,這是非常標準的都靈式醒酒,用鹽醃漬的幹果進行提味。


    拉穆爾用手指輕輕撥弄瓶口,鼻子裏確定裏麵的酒已和空氣充分混合,酸澀減少大半。


    他手捧醒酒瓶,將藍色日出倒入一個放了冰塊的圓形玻璃杯,然後遞給坐在麵前的黑發年輕人。


    “請。”拉穆爾以及言簡意賅。


    馬修端起酒杯,品了一口,感受著美酒帶來的舒緩:“拉穆爾老板的手藝越來越精純,藍色日出的口感比之前要好不少,想來隻要能推到王都奧拉爾,藍色日出必定會在五大王國打出名頭。”


    拉穆爾不動神色:“沒有莊園,就沒有藍色日出。”


    “哈,都是老熟人了,不用說這些客套話。”馬修慢慢喝著酒:“我每次過來都是找你拿酒喝,吉賽爾和帕梅拉都有意見了。”


    “不如這次事結束後,拉穆爾你就在莊園裏繼續把‘紅鼻子’開業吧。”


    拉穆爾點點頭:“也好。”


    倆人一陣沉默。


    隻有燈影斑駁,以及門外風雨唿嘯聲。


    馬修以前就喜歡到紅鼻子酒館,裏麵看似吵鬧,但卻是一個非常安靜的地方。


    喝酒的時候,大夥兒都不用再像平時那麽偽裝,脫下那些沉重的防備和客套,可以盡情咒罵和高歌。


    拉穆爾永遠是麵無表情地站在櫃台處,給每個需要酒的人遞酒,沉默地傾聽,轉眼忘記,然後換下一個人。


    這種男人間的獨有默契,讓酒客們很舒服。


    白天不管多麽難熬,酒館裏的簡單快樂總會讓人放鬆下來。


    很多時候,煩心和痛苦時並不需要有一個人安慰,隻要有一個地方,能夠安安靜靜待一會兒,暫時忘記自己和未來。


    馬修喝完這杯酒,走到門口,拿起掛在衣鉤上的雨傘,推開門。


    門外,風雨交加,電閃雷擊。


    莊園也在風暴中沉默地忍耐。


    “慢走。”


    拉穆爾擦著酒杯說。


    馬修點點頭,撐開黑傘,走入漫天雨幕中。


    第173章 被鎖住的巨人


    馬修撐著傘,麵前是盤坐在地的石像鬼格羅姆。


    雨水淅淅瀝瀝擊打在這尊30尺石巨人身上,它單手托腮,做沉思狀,就像是一具不會說話的羅馬式雕塑。


    雨水從他雕鑿般的眉骨上順著鼻梁,到嘴唇,沿著下顎線一直匯聚到下巴上,然後順著托腮的手繼續往下滲,將它的身體浸得深暗發黑。


    馬修從背上的袋子裏翻出一個木匣,拉開匣門,露出裏麵四個拳頭大小的卵狀灰石球。


    巨人眼皮緩緩打開,石眸凝視著盒子裏小小的石頭。


    “石之心。”


    馬修遞給他:“按約定,石之心送來了。這是俾斯麥莊園的誠意。”


    格羅姆沒有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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