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城最豪華的客棧——霓雲客棧的包間,有兩人相對而坐。西首是一位四十來歲的冷厲漢子,對麵那人約六十左右,身穿錦緞,雖是雜色,卻以紅居多。


    漢子淩厲的雙眼盯著老者,“我再次警告你們,襲擊應天的隊伍,隻為誘出儲嚴。最好不要傷了應天的性命,尤為重要的是,千萬不要傷到柏嬈。否則,你我都承受不了唐王的雷霆之怒。”


    老者隨意地說:“行了,我會吩咐下去,讓他們注意,別一副吃人的模樣。呃,我說,你風雨樓橫行多年,連曾經的仙路堂都找不到你們的蹤跡,難道還怕唐王不成?”


    漢子冷冷地說:“風雨樓行事,自有定規,不需你來關心。我們這次可不是受聘於你家,隻是合作。如果你們不按事先談好的章程辦,那就別怪我們不講信用。”


    老者討了個沒趣,卻不敢發作。對方雖然功力不如他,但腥風血雨樓的詭譎和狠辣,聞之心驚,實在沒有得罪的必要。何況這次兩方目標一致,是暫時的盟友。


    密議一個多時辰,兩人先後離去,消失於熙熙攘攘的人流。


    幾天之後,一個讓益國震動,天下詫異的消息,忽然傳揚開來,消失已久的湘國王室,忽然出現在湘州東南,出動修士控製了東南三郡的主官,重豎湘國大旗。並整頓軍隊,意圖複國。


    益州城,儲嚴拍案哈哈大笑,“些許鼠輩,不好好苟且偷生,竟敢出來送死。好哇,正好一網打盡,以免遺患。傳信毋總督,盡聚湘境精兵,將其圍殺之。梅家修士,不過梅毓,梅武和供奉廖相三人。滿長老,勞你大駕,親率師毅等人,前往湘州。你們六位尊者,擒斬三人,當是小菜一碟。”


    滿慶欣然領命,帶著原屬萬靈會的五位修士,出城而去。在原九大之中,萬靈會的修士最少,但也有十一尊之數。然而上次儲、滿勾連,裏應外合加上偷襲,會主都曙、隱修長老鞏佑等五大修士盡皆隕落。然後兩家合一,滿慶出任千機閣副閣主。


    兩家終歸是兩家,走到一起後,才發現合拍不是那麽容易。


    除了滿慶,師毅等五人皆認為所得不如預想,且儲嚴對他們也不怎麽親近,甚至懷有戒心。千機閣其他修士因為他們的存在,影響到自身的利益分配,跟他們難免產生隔閡。


    儲嚴和滿慶為避免矛盾進一步擴大,將這五人都依然安置於滿慶麾下。卻不知,此舉滋生更大隱患。


    滿慶走後第二天,儲嚴又收到一個更加驚人的消息,靜默無聲了很久的寧國,竟突然出兵,越過赤虯江,侵襲番州。這還不算,天一劍宗的修士,赫然出現在暗衛視線,看其行蹤,似乎是準備直接攻擊天陣山千機閣總堂。


    這下,儲嚴心裏開始忐忑起來,怎麽會那麽巧,必是有人在算計自己。益湘之廣,縱橫萬餘裏,丟失點地算不上致命,隱藏的敵人在算計什麽呢?不管如何,天陣山不能有損,儲嚴盡遣千機閣修士迴援總堂,自己則留守都城,以防萬一。至於寧國入侵,丟給益王應衍去處理。


    益州城風聲鶴唳,應天不知,猶自春風得意,將柏嬈抱坐在自己的坐騎上,悠然自得地指點天下,聽得柏嬈心醉。誰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既恩寵自己,又同時是蓋世英豪。


    柏嬈心裏甜得出蜜,有個天下無敵的哥哥,再得一未來必成一國之主的夫君,且這兩人都對自己極盡寵愛,人生如此,夫複何求。


    應天在益州時已是知士中階。幾年征戰,功力上升,突破高階。與柏嬈婚後,有柏嬈自雲凡處求來的丹藥相助,正式進階靈士。柏嬈生活在雲凡羽翼之下,不似其他女子無法修煉,反而占盡先機,隻比明鳳遲那麽一點晉升靈士。


    兩人的功力,加上兩人的背景,不由豪氣勃發,逸興瑞飛,建功立業,正在當時。


    然而,偏偏有人不知趣,給他們添堵來了。至少,他們是這麽認為的。


    前麵就是陵山山口。翻過此山,就出了淮國,進入嶽州。


    隊伍的前鋒剛進入山道不久,就聽一聲巨響衝天而起,接著想起連串的爆炸聲。傾塌的山石,將前麵開道的淮國護送隊伍盡數掩埋。衛隊驚慌失措,趕緊後撤,護衛住應天柏嬈。


    煙塵未散,無數黑衣蒙麵的武者,自山間湧出,唿喊著掩殺上來。


    應天大怒,“何方鼠輩,竟敢擋爺去路。嬈兒,你先退下,看我掃蕩匪徒。”將柏嬈拋迴人偶所在的馬車,自己掣出長戟,一馬當先,帥衛隊反衝而上,迎戰‘竊匪’。


    嗆哴哴,簌,哐當。隻是一擊,應天就吃了大虧。所謂‘竊匪’頭子,竟然是高階靈士,一杆熟銅棍,閃耀著藍色光華,一招將應天的長戟擊飛。應天受力不住,吐血如練,倒栽馬下。


    隨著應天的栽倒,預估不足的衛隊,全線潰敗,損失慘重。


    後方觀戰的柏嬈大驚失色,眼看那人正要一棍砸向倒地的應天,嬌聲清喝,“你敢!”手中早已打開保險的手槍,碰碰發射出一串子彈。


    那人不得不收招,閃躲和抵擋飛彈。


    柏嬈一聲令下,身邊已經啟動的兩具人偶,一手機關槍,一手大砍刀,帶著柏嬈的衛隊發動衝鋒。人數雖然處於劣勢,但必須搶迴應天。


    特製多輪馬車上的戰車和飛機,也傳出轟鳴聲,準備出擊。


    敵方似乎是忙於應對子彈,一直沒找到對應天補刀的機會。但是其他應天的衛隊卻沒那麽好命,很快就被屠殺得差不多。


    人偶趕到,跟那高階靈士對了一招。這次是那位預估不足,連人帶棍,被人偶擊飛。噠噠噠,兩杆機關槍將被擊飛的那人打成了篩子。


    有柏家親衛搶起昏迷的應天往迴跑。


    嘈雜的戰場,忽然想起一聲淒厲的長嘯,山巔上一位錦衣老者騰空而起,朝應天鷹擊而下,“敢傷我兒,你們全都給我去死!”


    又一個焦急的聲音響起,“不可!”喊話的人不是修士,無法追上來阻止,急得直跳腳。麻辣隔壁的,全都不按套路出牌,應天身先士卒是個意外,‘竊匪’頭領被殺更是意外。這下完蛋了。


    不等他反應過來,意外又來了,白光一閃,嗷的一聲慘叫,空中的修士被洞穿胸膛,直直地砸向地麵,還不敢置信地叫道,“騙人,不是說仙器被拆除了嗎?”


    飛機上的激光炮確實被拆除了,但柏嬈手中卻有一把雲凡特意賜予的激光手槍。


    山頂那人不因修士被擊中而驚恐,反而大大鬆了一口氣,掏出一把鳴哨,使勁吹響。這是事先約定的撤退信號。‘竊匪’雖然人數占優,但被擊飛靈士的人偶,和擊中修士的那道閃光嚇懵了,聽到哨聲,抓起地上死傷的同伴,如受驚的兔群一樣,拚命逃竄。


    一場突而其來的大戰,來的快,去的也快。


    柏嬈緊張應天,忘了下令,不然,配有槍械的柏家衛隊,加上人偶,戰車和飛機一起掃射,那些鑽頭不顧屁股地逃竄,將後背留給敵方的‘竊匪’,起碼要留下一大半。


    柏嬈在雲凡的培養下,並不似一般的東洲小姐那麽柔弱,反而較為果敢。看應天昏迷,並不驚慌,有條不紊地幫應天推宮過氣,然後一掌拍在應天後背。應天噗嗤吐出一口淤血,悠悠醒轉。


    喊人端了水來讓應天漱過口,用指頭戳戳應天的腦袋,“你呀,就是莽撞。我有人偶,有戰車,衛隊全部配有神槍。等他們靠近一點,一通掃射,先打他個人仰馬翻,你再衝鋒,豈不更好。”


    應天尷尬地笑笑,沒有反駁。柏嬈擁有的這些以及它們的威力,應天不是不了解,但讓他受一個女人的庇護,臉麵還要不要。


    柏嬈謹尊一個賢妻的標準,提醒可以,抱怨就過了。不再多說,讓應天自行運功療傷。她喊過淮國護送隊伍的首領,“連累你們了,抱歉。不過這狼藉的戰場,還得麻煩你們收拾一下。”


    淮軍首領連稱不敢,讓此前跟在隊伍後麵的兵丁,趕緊打掃戰場。他是真的不敢當柏嬈的抱歉,因為襲擊事件發生在淮國地界,而他們承擔著護衛之責。至於是護衛還是監視且不去理論,關鍵是戰事一起,他們這些以力士為主體的士兵,根本沒起到任何作用。柏嬈完全可以就此向淮王討要說法。


    一個女人,在有了依靠時,往往懶得思考問題,全丟給男人去解決。所以女人多路盲或者顯得沒有主見。可是沒有依靠時,她們還是非常聰明且理智的。別看應天五大三粗,其實智力和功力都不如柏嬈。白饒起先就沒有完全依靠應天的意思,至於為了維護男人的尊嚴,而事事都聽應天的安排。


    現在,柏嬈果斷地主持大局。她不會怪罪淮國方麵,因為她清楚,這絕不是所謂竊匪,哪有修士淪落到當竊匪的?還有,真要對自己等人下殺手,何不等自己也進了山道在引爆炸藥?那麽,他們必是想生擒自己夫妻。再推論下去,生擒幹什麽?不超出挾為籌碼,向雲凡或者儲嚴索要什麽條件。


    此時,柏嬈認為威脅雲凡的可能性更大,因為她不清楚益國的狀況。至於可能是百草園還是天一餘孽,都不是她能夠應對的。她能做出的最佳措施,就是返迴陵城,然後飛鷹傳信給雲凡和儲嚴,等候援助。


    柏嬈的安排,應天無話可說。他們怎麽都不敢再前行了,雖然看似柏嬈擁有激光手槍,連修士都可以擊殺,但是柏嬈跟應天說過,連續發射的次數極其有限,不需要修士,隻要多幾個高階靈士,不被激光嚇到,他們就隻能俯首就擒了。


    然而柏嬈怎麽都沒想到,他們的反應,全在對方的預計之中。更想不到,對方的目標,並非她和應天,而是儲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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