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最快的冷鴻首當其衝,冷鴻挺槍紮向稍前一點的雲影,雲影向左一扭,在冷鴻的槍尖前劃了一個弧線。冷鴻不由槍勢跟著向左,後麵的雲幻已衝撞而至。嘭,冷鴻倒飛而迴,撞向後麵的段狼等人。


    這麽稍一耽擱,雲凡已翻身而起。一聲唿哨,躍上返身而迴的雲幻,快速離去。不是不敢再戰,而是柏富他們太危險,必須救援,哪怕將翁鷂等人引到青龍會車陣處也沒辦法,不救的話,必死。


    冷鴻五人當然緊追不舍,可速度沒有幻影快。修煉了武功的幻影豹,已沒法形容其速。千機閣幫眾就覺得眼一花,要麽被撞飛老遠,要麽隻覺清風掠麵,反正豹子已不見了。


    雲凡掠上車頂,雙刀直劈橫掃,千機閣萬靈會的中低階靈士或知士頓時如巨石濺起的水花,向外拋飛。一個闕空已把雲凡廉價的仁慈摧毀得一幹二盡,從而走向另一個極端,下手再不留情,刀刀斃命。


    翁鷂冷鴻還在半途,山上狂爆的喊殺聲衝天而起,不由腳步一踉蹌。驀然迴首,修士對戰的轟鳴和電光,驚得幾人怔立當場。緊接著眼見不斷有人衝入原內,明顯不是援軍,而是敵人,毫不留情地狂掃還在發呆的千機閣萬靈會及其附庸的子弟。


    有一人如水麵飛舟,筆直飛速奔來,那是曆言。踏踏踏踏,整齊的馬隊從山上一泄而下,呈錐形直接切入千機閣會眾群,如利刀切豆腐,輕鬆穿插而來。


    翁、冷二人張惶無措,不知是繼續追殺雲凡還是先救己方弟子。段狼三人更是大驚失色,風雲突變讓他們心驚膽裂。相互驚恐地對視一眼,隻是略微猶豫了片刻,當即顧不得翁鷂冷鴻,向本門弟子集中的地方飛奔。一模一樣的心思,“走,趕緊走。千機閣已控製不了局勢。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能再摻和,手下精銳要是被打完了,那還混個屁。”


    雲凡同樣聽到了山上的變故,但他望都沒望一眼,除了眼前的青龍會眾,餘者與他毫不相幹。爺爺奶奶的功力不需他擔心,擔心也擔心不來。高喝一聲,“還有手雷的全部扔出去,一個不留,其他就不用你們管了,盡快救人。”


    最後的瘋狂,青龍會所有還能動的,將車中的殘餘的弓弩箭矢、手雷,一窩蜂灑出,密集的萬靈會千機閣弟子隻聽到轟鳴和慘叫不斷,然後象退潮的海水,快速滑下山坡。


    雲凡檢查了一下柏富的傷,可憐的老家夥,渾身是血,大小傷口密密麻麻。翻身從殘破的車裏找出僅剩的一點二老用靈石乳配置的靈藥,給他灌下去,然後喊人來給他包紮。


    柏富憑著一口氣支撐到現在,快油盡燈枯了,留遺言一樣顫抖地說:“小少爺,老仆不行了。你······。”


    “閉嘴,既然跟了我,就別想撒手不管。想死?我還沒同意呐。”雲凡打斷柏富的話,抵住他的背心,感應了一下柏富的功力類別,一運功,浩然的內力灌入柏富體內,遊走一個周天,直到柏富的命算是保住了,才緩緩收掌。


    隨著段狼三人的唿號,附庸幫會的人手迅即向南逃竄,因為唯獨南邊沒有敵人阻殺。他們三人並不知道來者是誰,也不需要知道。憑他們靈士高階的能力,隨便掃一眼,就知道萬靈會千機閣遭到了算計,局麵已然失控。天上修士的大戰,更說明對方的實力不下於千機閣。


    神仙打架,小鬼不趕緊逃,那就真的是嫌死得不夠快。附庸一逃,帶動千機閣萬靈會的很多人盲目跟隨,措手不及兼潰勢已成,誰都挽救不迴來。


    雲氏及相關人馬追殺更是順手,這些人基本都有坐騎。而原內幫會諸人,先前圍攻青龍會時被手雷驚嚇,坐騎都棄之一旁。再想找迴來,可就沒那麽方便了。騎兵對步兵,優勢不用說。整個局麵的絕大部分,形成一麵倒的屠殺。


    翁鷂冷鴻目瞪口呆,六神無主。他倆倒是知道對方是誰,但實在沒想到,雲家竟敢如此膽大包天。在他們的思想中,雲凡動了訾玄,已經是鐵定要被處死的。雲家攻擊九大弟子,那就等同叛亂。


    九大幫派自大太久,完全沒有這種心理準備。現在不是叛不叛亂的問題,殺戮正在進行中。他們不知道自己是繼續追殺雲凡,是抵擋雲家的攻擊,是跟著逃走,還是去找門中長輩。


    無人繼續攻擊青龍會,雲凡也就顧不得殺敵,救人要緊。命雲影雲幻守衛,自己全力搶救傷員。


    青龍會員及附庸,六十多人,死亡了近一半。那五位本就殘疾的,無一幸免。傷殘那是人人有份,隻分輕重,哪怕是馬匹都死傷大半。


    這時雲凡已沒時間去憤怒悲傷,拚命運轉功法,努力護住可救的每一個人的生命。這比大戰還累,戰鬥時,雙方力拚,功力消耗不見得大。現在往別人身體內輸送真氣,那就不是一個概念了。功力再高,但要分給眾人,也是捉襟見肘。


    不顧外麵大戰仍急,不顧自身安危,真心為了下屬的生命而損耗自身。如此主人和會主,前所未有,眾人都被感動得涕淚長流。欲拒絕者被雲凡一喝一瞪,乖乖接受。


    至於雲凡,既不是收買人心,也不是對這些人心懷感激,在他看來,這事必須的應當的,理該如此,隻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就要盡百分百的努力。對敵人他可以不再仁慈而且心狠手辣,但自己人,甚至是無關的人,隻要能救,依然是前世那種人命大如天的理念。


    一聲清嘯,曆言躍上馬車,看雲凡安然無恙,淚水喜極而下。雲凡看到是她,隻說了一句,“幫我護住四周。”就繼續忙碌。


    柏琅率軍趕到,繞小山坡奔行一周,然後團團圍住。自己一個人奔上坡來,首先看到躺在車上,麵無血色卻笑容滿麵的柏富。


    柏富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示意柏琅不要說話,再指了指雲凡。柏琅理會其意,立即加入救人的行列。


    小山坡下的大亂與此處的安靜形成鮮明的對比。雲家勢力占據絕對上風,翁鷂冷鴻亦被雲家靈士纏上,難以脫身,門中其餘人眾,數量在急劇減少。


    雲家和那四支沒有標識的隊伍加在一起,大約三千人不到,實則隻有千機閣這方的半數。如果雙方都是有備而戰,雲家絕對討不了好。現在的大勝,隻能說因緣際合,時機太巧。一方蓄勢以待,一方措手不及,一方眾誌成城,一方烏合之眾。


    雲家指揮者沒有管那些附庸的逃兵,專門撿千機閣萬靈會的直屬弟子狂殺,明顯是要消減這兩大幫會的實力。戰爭之所以形成這種局麵,還與人心忠誠度有關。


    前麵說過,附庸肯定沒有直屬忠誠,同樣,幫會弟子的忠誠比起家族,那又差了一層。幫會弟子打順風仗,仗勢欺人自然沒問題,但一旦劣勢,要以命相拚,不少人就有了猶疑。拜入幫會,是為了功法,資源,也是為了仗勢,或者說安危。安危不保,完全可以退出,加入另外的幫會,隻要不加入敵對勢力,不出賣原幫會利益,算不上叛徒,別人最多說一句人各有誌而已。所以幫會的向心力遠遠比不得家族。


    家族子弟,血緣所係,退無可退,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兩者單個弟子的戰鬥力不好對比,但集體以命相拚,戰鬥力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眼看千機閣萬靈會的弟子要被屠戮殆盡,這時修士戰圈又有了變故。


    天上又墜落一人,比先頭的宓軼稍好一點,不是直線砸下,象斷線的風箏,搖搖晃晃,可無論如何努力,也穩不住身形,一頭栽倒在地。這人同為千機閣修士,朱綸。作為修士,倒在地上竟爬不起來,可見其傷之重。


    事情向更嚴峻的方向演化,這是其餘七大所不願見的。雖然希望千機閣,萬靈會的威望受損,實力削弱,但有一個限度。如果同為九大之一,被人滅了,不說九大的臉麵,唇亡齒寒算不算,感同身受非危機感還是少不了的。不管偏向哪邊,事情必須可控。


    天一劍宗的易賡對其他六人說:“各位,我們旁觀得好像有些久了,是不是該勸勸架?”


    地仙莊的沈葆本來就受令暗中護住雲凡即可,現在雲凡應該死不了,自是無不應承,附和道:“理該如是。”百草園石悅,三寶堂蔣焱同聲讚成,金剛門雲澄也表示沒意見。霓雲宮葉嵐雖不喜千機閣萬靈會平時的霸道,但此際對製止戰爭同樣不反對。


    七人唰地升空,圍住修士戰團。易賡運功說道,“諸位且請罷手,如若不然,我等可就要幹涉了。飄渺二仙,雲凡無恙,且請息怒為好。雲長老,令孫身隕,實屬意外,再怎麽樣,也活不過來。後續之事,下來再商討如何?儲閣主滿長老也罷手吧,否則貴幫子弟可就十不存一了。”


    劉、柳無所謂,隻要雲凡無礙。儲嚴巴不得如此,劉、柳功力太高,動過手才知傳言不虛。再這樣下去,要麽不要臉地逃命,要麽隕落。他倒是希望七人出手幫自己,卻也知道不現實。雖同為九大,但誰也不欠誰,憑什麽為他搏命。最不想停手的雲澈無奈,他可不敢以一己之力對抗九大。不過目的差不多達到了,過猶不及,不可能一蹴而就,一步登天。


    幾人收手分散開來,易賡七人迅速插入其間。除劉、柳的變化不是很大,餘者皆是狼狽之極。易賡運功大喝:“所有的人都給我住手,違者定斬不饒。”聲音如滾滾驚雷,震徹原野。對下麵這些人,他可就沒什麽客氣的了。


    修士在武者心中,那是神一般的存在,聞者莫敢相抗。即使兵刃揮到一半,也立時生生止住。抬頭見天上戰鬥已息,更是各自收兵,往己方人馬多處匯聚。


    千機閣萬靈會的殘兵敗將,餘者不到一千,當然,附庸逃亡的不算。儲嚴沒有發話,翁鷂冷鴻不敢吱聲,黯然召集本門人馬。


    雲家隊伍則向中間匯聚,慢慢在青龍會四周整隊,對外表露的意思就是力護雲凡。看似強硬地展示己方此行的真實目的,實則掩飾不可明言的最終本意。


    儲嚴也不敢提將雲凡如何了,劉、柳的功夫太嚇人了,戰鬥中其實有所留手。宓軼之死,朱綸重傷,確實都是被他們先打傷的,但最終乘機下殺手的是雲澈。如果把劉、柳逼急了,哪怕有易賡七人勸架,己方修士也承受不住對方無所顧忌的攻擊。


    這兩人唯一的顧慮就是雲凡,儲嚴現在不要說殺雲凡,就是別人要動雲凡,他都不答應。作為九大之一,逞威日久,下山前滿以為天下英雄不過如是,今日才知坐井觀天,自以為是了。幸好雲凡未死,如若不然,千機閣將永無寧日。


    一對一,千機閣任何一位長老都沒把握拿下劉、柳,圍攻的話,更不可能,別人又不是傻子,等人圍殺而不走。高階修士,如果要走,沒人留得住。真要殺了雲凡,千機閣就別想開門了,誰敢保證劉、柳不對修士以下出手。


    儲嚴內心慘然的不為雲凡,雲凡本來就隻是棋子。他想立威的對象是雲家,誰知一不小心,反被雲澈算計,還失去大義,辯解不得。


    不計劉、柳在內,如果他隨手殺的是真雲凡,哪怕是破了規,也容不得雲澈猖狂,因為其他七派在道義上可以出手幫他,畢竟雲凡先挑釁了仙路堂嘛。可一個失誤,殺了雲氾,雲澈親孫,這就說不過去了。之所以那麽容易被雲澈誤導,本質上還是自大所致,當時潛意識裏認定雲澈不敢出手。還有一個原因是雲澈的狠辣超出他的想象,竟然拿自己的親孫子為餌,這人竟無情到如此地步,讓人心驚。


    雖然戰爭被易賡一言製止,但如何收官,儲嚴雲澈都不好輕易出聲,一方殺了人家親孫,一方更狠,不但殺了對方無數門人弟子,更是連修士都砍了一個。


    劉、柳倒是若無其事,隻要雲凡沒事,他們不想跟任何一方死磕,這也是一直留手的原因,他們不願雲凡重複他們曾經那種四處流亡的悲劇。


    易賡苦笑,既已插手,還得搭好台階,讓儲嚴雲澈順勢下來,尷尬立於此處總不是事。對劉、柳一揖,“二位,早前聽聞雲凡乃是二位之徒,原來已認作乖孫,看來誤會大了。既是一場誤會,那訾玄之事作罷可好。我等在前方南鳳設宴給二位和雲凡道歉,務必賞光。”其實各家早就收到雲凡跟二老的關係匯報,隻是假作不知而已,這是正好當個下台的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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