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隻是跪地辯求,雲凡欲怒,耳中突然響起柳勇的聲音,“凡兒莫亂來。他說的是否為真,我不知道,但這些人對你絕對沒有絲毫惡意。”


    這是神奇的東洲,修士的神識這東西,比測謊儀精確一萬倍。憑柳勇的功力,隻要他願意,要探測一個修士以下的人的思想甚至記憶,輕而易舉。


    雲凡撓頭,“好吧,好吧。你先起來,我相信你。哦,不是,我相信你沒有惡意。但這認親一事,草率不得。明說了吧,我不知道有一個父親,也不想有一個陌生的父親。你懂嗎?”


    柏富怎麽懂得了,誰都不懂。沒人知道雲凡的奇特,莫說不是原本的雲凡,就算是,母子相依為命多年,直至母親慘死,父親在哪?別說現在不能確認,就算確認了,雲凡也不會認帳。


    柏富無憑無據,知道說服不了雲凡,但這本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他的任務是將雲凡安全帶迴去。“小少爺,認親之事,可以等見了少爺再說,現在請跟我走吧。前路已被千機閣的人馬圍得鐵桶一般,嚴嚴實實,無路可走。委屈你易裝,扮成我的手下,我們繞道迴趙州去。一般的小幫小派,還有祖家,昝家,隻要不是鐵了心想與中州開戰,輕易不敢動我們的。”


    “走?嗬嗬,我如想走,誰能阻攔?”雲凡真的不是吹牛,憑他的功力,跟百年前的劉柳雷同,如果隻求個人脫身,往山林一鑽,別說幾千人,就是幾萬人也別想抓住他。


    這一點跟地球大不一樣。地球上的逃犯,哪怕是特種兵出身,最多不過相當於這裏的力士。追捕者,即使武功再低,帶上槍,與逃者的武力值也就基本持平。也就是說,幾千幾萬力士追捕一個力士,抓不住才怪了。


    這裏修煉體係發達的原因,個人之間的實力差異太大。一千個力士也未必打得過,一個連威力超強的高爆子彈都打不死的靈士。就算用疲勞戰術,速度也遠遠跟不上,除非能調動數千功力差別不大的靈士。


    但靈士何其少,東洲所有的靈士加起來也不到萬數。跟雲凡的功力相當又不畏死的,就屈指可數了。而且,東洲所有的靈士都能聽千機閣的調動嗎?別做夢了。


    至於修士,劉柳二老可不是吃素的。劉、柳這種功力超強的散修,九大也不願招惹。所以雲凡如果隻是想單人逃命,再多人圍剿也不管用。


    局勢發展成現在的狀況,一是料定雲凡的功力不足,二是雲凡有個青龍會拖累,否則,千機閣絕對不是采用如此方式應對訾玄受傷一事。當然,如此大張旗鼓地行動,更多的是針對他們估計中的雲凡背後的勢力。其實雲凡真的很冤,他哪有背景。可是得別人信不是,沒有背景,為什麽敢動訾玄,又為什麽要動訾玄?


    雲凡執意前行,柏富想出其不意止住他,強行帶走,又怕劉柳幹涉,對著後麵的大車施禮,“小可拜見二仙。”


    車上傳來迴音,“嗬嗬,別管我們,你隨意。”柳勇輕鬆洞徹柏富的小心思,語帶雙關。


    柏富也是老江湖,聞弦歌知雅意。謝過以後,高興地靠近雲凡。他以為柳勇讚成他的打算,哪知人家不過等著看笑話。柏富發自真心的慈愛,讓雲凡多少有些感觸,至少不厭煩,這才讓柏富近身。


    柏富近身,說話的瞬間,突然出手扣住雲凡的手腕脈門,“對不起了,小少爺,為了你的安全,你不想走也得走。如要怪罪,到了趙州以後,老仆任憑處置。”


    雲凡並沒有因為柏富的突然出手而翻臉,他對柏富是否信任無關緊要,但他對劉柳的信任是絕對的。柏富一出手,他自然就想到柏富是準備用強帶他離開,笑嘻嘻地看著柏富,“老人家,你們還是自己迴趙州去吧。我是不會去的。”手腕一翻,反扣柏富的脈門,再隨手在柏富身上點了幾下。然後飛身跳上雲影的後背,“走勒。”青龍會車隊啟動,‘滄海笑’悠然迴蕩。


    柏富詫異莫名,可惜身不能動,眼睜睜看著雲凡遠去。柏富手下惶惶無措,追嗎?柏富沒說沒動,不追嗎?小少爺要走遠了。過了好一會,才發現柏富被雲凡點穴定住了。


    現場除了柏富,隻有兩個知士,餘者皆勁士,沒人能解。點穴功,是雲凡根據前世的傳說,結合對經脈的認知和研究而獨創的,東洲沒有先例。


    點穴,其實很好理解。人體穴位,本就是神經係統的節點,是部分經脈交匯之所。相應穴位,對應部分人體神經控製的器官或肌肉、肌腱。用真氣鎖死對方的某些穴位,則身體的某些部分會暫時失控。


    如此神技,柏富等人見所未見,如何能解。不過點穴之技造成的現象,一般都不持久。隨著時間的推移,其鎖死的穴位會慢慢恢複而自解。


    不說柏富一行進退無據,雲凡覺得一路好像順暢不少,截殺的慢慢減少,以致,沒有了。“怎麽會沒有了呢?”天天過著刀山箭雨的日子,一下子安靜了,反而不太習慣。


    直到韶婕從後方追來,才略微解疑。祖家忽然發動剿匪,說是對頭昝家出兵剿匪,他們不能落後。這個說法自然不能取信於人,但不管理由為何,好像又欠下不小的人情。


    實際情況是,雲凡的真實功力,終於泄露給了某些關鍵的人。被留在北璃的幾個‘廢蟲’,通過不同的途徑,各自給自己家族發送了相關信息。這算不得背叛,目的是讓自己家族別亂站隊。相關事件一推敲,容不得這些家主們不信。劉、柳一直沒有違規出手,唯一已知的靈士談源早已受傷,後麵截殺的隊伍,靈士依然一個個輕易隕落。除了相信,別無他解。


    於是,祖家知道了,於是,百草園知道了。這是什麽概念,神啊,二十不到的高階靈士,不遠的將來,必然的修士。再往後呢?真的難說,那傳言會否應在雲凡身上。


    東洲曾有傳言,有人不需要接引之光,憑自己的功力就能飛升仙宮。或者有人會說,以後如何如何,那也是以後,雲凡總得先在千機閣強勢圍剿下活得下來才行。


    說這話的,那才是外行。開玩笑,高階靈士,而且有兩大修士護駕的高階靈士,是那麽好殺的?隻要自己不作死,一走了之,那還不簡單。千機閣要是知道雲凡已臻靈士,不要說高階,就是低階,也絕對不會派人行截殺之舉,因為那完全是做無用功。


    恰好,昝鈺在南鳳發動剿匪,明白人自然知道裏麵的貓膩,無非是扮匪,派出一隊隊的人馬截殺雲凡罷了。大軍是不可能過界的,祖家還沒大度到那個程度。小股‘盜匪’嘛,懾於千機閣,就睜眼閉眼,隻當沒見到。


    現在突然耳聞如此驚人的秘密,心態轉變是必然的。剿匪嘛,場麵交代完全過得去,我不動你千機閣的人,昝家的人難道還動不得,原本就是死敵嘛。至於這個秘密,嗬嗬,請允許我多獨享一時半會,隻當也不知道。


    訾玄冷鴻不再向南增兵,昝家的秘密部隊被清剿,先期抵達的附庸幫會,已被雲凡殺得差不多,這樣一來,一路清淨了,歌聲嘹亮了。傷者得以調理恢複,士氣節節高漲。前路無人阻攔,後麵有人追來了。


    一天之後,柏富穴道自解。萬裏迢迢地跑來,當然不能就這麽迴去。柏富欲追,手下一人攔住了,“爹,還是先想清楚怎麽辦再追不遲。”


    柏富急了,“怎麽辦,還能怎麽辦?小少爺此去萬無生理,一定得阻止他。”


    柏富手下有兩個知士,一個是他的兒子柏仁,原本駐守中州城侯爺府,被飛信調了過來。另一個是柏琅的親衛隊長宮遠。這三人是柏琅能拿出的最高端力量。


    柏仁不急不緩地說:“那追上去,小少爺會跟你走嗎?”


    柏富啞然。


    柏仁繼續說:“小少爺跟少爺從未見麵,按小少爺的說法,雲小姐好像也從未提起過。所以,想小少爺跟我們迴趙州,幾乎沒有可能。還有,少爺想認子,或許不是那麽容易。小少爺姓了雲,且天縱之資,二十不到的靈士,雲家能答應他改姓?”


    “什麽靈士?”急昏頭的柏富到現在都沒明白,一聲驚叫,“啊,靈士,小少爺竟然是靈士!”柏仁提醒,他才想起,不是靈士,能製得住他嗎?驚喜過後,柏富問:“你繼續說,該怎麽辦。”


    “投奔。”


    “投奔?”


    “對,投奔!少爺想必不會反對。”柏仁分析道,“如今隻能作長遠打算。我們跟在小少爺身邊,既保護他的安全,又能拉近感情。將來,總會有機會的。”


    “你們要加入青龍會?”雲凡好奇了。隨便換一個人,不管認不認父親,至少對所謂的父親都抱有一定的希冀,或許不是要獲得什麽,但關於其人的一些信息,肯定是想了解的。偏偏雲凡太另類,他跟整個世界都沒關聯,認可了母親,那是因為養育之恩確實存在,再者就是日久生情。長期在一個屋簷下生活,相互關照,感情自然滋生,人嘛,感情動物。至於其他人,哪怕是明確了關係的雲瀚,在他心裏也留不下一絲牽掛,如同聽書看戲裏的人物。哪怕雲瀚死得再冤,雲凡也沒有追查西溪驚變,為其複仇的想法。現在呢,跟東洲有了關聯,爺爺奶奶,曆言,這三個人對自己付出了無私的愛,還有青龍會眾,也算是為自己出生入死。其他的,仍然有著一種天然的抗拒,哪怕有著特定的稱唿,‘父親’。


    “不是,是做小少爺的隨扈。”柏富說道。依照柏富及其隨員的猜想,雲凡不相認,第一是不相信,畢竟無緣無故地冒出一個陌生人來說是你的父親,誰都不可能接受。第二,即使相信,那也可能因為惱恨而不認。從出生到現在,遭遇多少坎坷,包括母親的死亡,都沒見父親出現過,那你還來幹嘛。所以必須跟著雲凡,既能保護,又能慢慢軟化其心,使其知道少爺的不得已,總有促其父子相認的一日。


    雲凡笑道:“你們想幹什麽直說吧,不要繞彎了。如果還想擄人的話,我可能就沒那麽好說話了。我縱無知,也知道隨扈在沒有主家的允許時,是不可以隨便轉投別家的。來這些虛假的,有意思嗎?”


    柏富和身後三十多人齊刷刷跪下,“小少爺,我等對天仙發誓,絕無虛言。至於少爺的允許,那絕對不成問題。少爺是我一手帶大的,我自認對他還算了解,這事他隻會讚成,絕不會反對。”


    雲凡不想與之糾纏,“起來,起來,動不動就跪,我不喜歡。從這一點看,我跟你家少爺就合不來。做我的隨扈有什麽好,馬上就要赴死的。隨扈當不了幾天,命都沒了,何必呢。走吧,走吧,從哪來迴哪去。跟我攪在一起沒好處。”雲凡催豹而行。


    柏富卻不罷休,緊跟雲凡身邊,“老仆一輩子忠心耿耿,豈是為了好處。說到赴死,那是應當的,沒聽說隨扈死於主人之後的說法。小少爺既然要硬撼千機閣,老仆理當為前驅。今年七十有餘,不算短命了。”


    雲凡沒好氣地說:“您老活夠了,那些人呢,一個個正當壯年,有妻有子,正是家中頂梁柱,死一人毀一家,於心何忍。我既沒承認您所說的,也沒答應什麽隨扈之類,不存在什麽先死後死的。迴家吧,一把年紀了,一壺小酒,含飴弄孫,想想都美,奔波個啥?如果是你家少爺逼你來的,那他可就夠可惡的了。”


    一方苦哀求,一方不答應。雲凡不耐柏富的喋喋不休,又不好強行驅逐,一頭鑽進車裏不出來。柏富嘿嘿一笑,你不出來,我當你默認,指揮部下擔起了隨扈的職事,開道斷後,兩側護佑。小少爺的心地真的不錯,尊老護下,始終為他人著想,是個難得的好主子。不過,以後有機會還是要多勸勸,主子該有主子的威嚴,上下尊卑的規矩可不能因心善就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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