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公子跟這匹馬有關聯?”馬的來路不那麽正當,這點董鑫心裏清楚,為了一匹馬開罪曆言看重的大人物實在不值。他以為雲凡想要那馬,雖然貴重,但所費不多,想辦法‘名正言順’地送給雲凡就是。


    “我就問問你是怎麽得來的,不能說嘛?”雲凡不理對方的問題,步步緊逼。這時旁邊的人聽到這裏,都以為兩人是因為買馬產生了矛盾。多少皆置疑雲凡的小題大作,不就是一匹馬嗎,能有多大的事。鬆口氣之餘,有顯擺的了,俞真說道:“原來公子愛馬,小事一樁。等到了東璃,我送公子兩匹寶馬,保證不亞於虎角馬。”


    雲凡毫不留情,冷冷看了俞真一眼,“沒跟你說話。”又繼續盯著董鑫,“不能告訴我嗎?”


    “不不,能說能說。”拖是拖不過了,雖不光彩,但自認為並非不能見人,相似手段也不鮮見,“我月前到石山縣遊玩,順便幫家裏收點山貨。也是巧了,無意中發現一戶平民家居然有一匹罕見的虎角馬。賤民不通馬性,一匹好馬被折騰得讓人心疼。我就想買下來,不好意思,出價確實不高。這也怪不得我,大家都懂,我也不能亂了規矩不是。可那賤民心貪,打死不賣。後來迴到石山縣城,在酒宴上順口一提。石山葛縣尉說些許小事,包在他身上。我等得一日,他果然就把馬給牽迴來了。隻是那馬身上被砍了一刀,心痛死我了。過程就這樣,雖然付錢不多,肯定夠不上馬價,但我確實付了錢給葛縣尉,這有據可查。我絕無半點隱瞞,公子你看可否滿意?”


    “滿意,滿意之極。”雲凡依然譏諷的口氣,“董公子好大的善心,好巧的手段。心疼一匹好馬被折騰就要強買,買不到馬,就誣陷馬主偷盜,進而屠戮。馬被砍傷,心痛死了,人被砍殺怎麽不見你提半句?在高貴的董公子眼裏,賤民的命不值一提,可是?”


    董鑫大驚,“人被砍殺?誰被殺了?不不,即使在我眼裏,一個賤民的價值確實不如一匹好馬,但我絕不會為了一匹馬去殺人的。你別不信,問問他們,我想要一匹馬,怎麽都弄得到,何必殺人。你指責我巧取豪奪,如果站在賤民的立場,我認。我想這點你應該也知道,即使沒有明文律法,但也算約定俗成吧,能給予賤民的利益就那麽多。你指責我殺人,怎麽可能?你不能根據道聽途說來入我的罪。”


    雲凡被氣笑了,“你說那馬主被殺了你不知情?你覺得我信?另外為什麽給賤民的價錢就隻能那麽多?你要是真的愛馬,提高一點價錢不就順利買到手了。既想當****,又想立牌坊。賤民好欺,還要欺得冠冕堂皇,今日我比你強,難道就取不得你的性命?”


    看雲凡提高到要殺董鑫的地步,聽者皆吃一驚,不說董鑫申明自己不知情,就算知情,也不至於為一個賤民而殺一個貴族報仇吧。這是貴族立場的思維,東洲現實的思維。


    曆言連忙插言,“少爺,那價錢還真不能提高。哦不,如果是你,多少隨意,但董鑫不能提。你一直僻居邊遠,有些事不了解,東洲大多數地方的物價因人而異。平民一個價,貴族一個價;力士一個價,勁士一個價,知士,靈士,修士又是不同的價格。董鑫敢提價,就觸犯了很多人的利益。至於他知不知情的問題,這個好說,葛順不是還在嗎,招來一問就是。先別生氣,好不好?”


    雲凡愣住了,難道自己又自以為是了?其他七人也愣住了,‘少爺’?行使曆言稱少爺,這是哪蹦出來的奢遮人物?先前還底氣十足的董鑫張訊不由心中打鼓,其他人也瞬時收斂自己的傲氣。唯有鳳森略知究竟,但也不明白曆言為啥喊雲凡為少爺。


    雲凡不知也不管其他人的想法,問道:“葛順為石山縣尉,叫過來不容易吧?”一個縣尉,官位再小,也相當於前世正處級地縣一把手級別,在座的縱使都有些來曆,不過都是官場白丁。堂堂一個縣尉,你說招來就招來,可能嗎?


    曆言一笑,別人不行,不等於她不行。雲凡如果公開身世和靠山(劉柳二老),同樣輕如易舉。曆言對包力說:“麻煩包兄去通告一下令尊,就說我請葛縣尉來一下。哦,告訴令尊別張揚,也不必來見我。”包力應聲而去。


    雲凡總覺得事情不大對頭,定定地看著曆言,“石山離這裏不近吧?難道葛順恰好在常興?”


    曆言一驚,少爺年紀不大,功力不高,怎會如此敏感。她是有隱情,但也絕不想與雲凡疏離,說雲凡是她在俗世唯一的親人也不為過。好不容易尋著,哪能心生齟齬。連忙說:“飛鳥傳訊,要不了幾個時辰。葛順再快馬加鞭,明天不到後天也能到。少爺不是想查明白嗎?不如在常興盤桓幾日。”


    曆言之所以不用權勢,而是順著雲凡,以查案的方式解決問題,是想看看雲凡到底是怎麽想的。以理服人,在實力相當時,自有它的空間和需要。而以力服人,才正常不過。雲凡居然跟董鑫講起了道理,不知情的其他人覺著應該,甚至雲凡過了,但曆言以及稍微知情的鳳森就有些不太明白。


    如果雲凡在行動前對於對錯是非非得分個清楚明白,那麽,梧州的麻煩似乎也不是不能解決。所謂麻煩就是雲凡找昝鈺報仇一事。昝鈺誤殺雲冰,曆言可以說恨其入骨,但是卻不能拿他怎麽樣,除非證明他是有意為之。不過經過多方查探,和反複求證,最終卻反到證實了昝鈺確實是無意中傷了人。


    這樣一來,事情就不好辦了。如果昝鈺是普通人,那當然想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可他偏偏是海州皇帝昝胤的兒子,還是最為看重的一個。於是,雙方就必須通過所謂的‘道理’來解決糾紛了。雲家沒把昝鈺怎麽樣,曆言同樣也拿昝鈺沒辦法。


    現在雲凡直奔梧州,當然是為了報仇。曆言想拖住雲凡,就是因為,如果隻是索求一些補償,那沒問題,但想殺昝鈺報仇,估計行不通。不說昝家勢大,雲凡莫名有了劉、柳為依托,到不至於害怕,但昝家是有九大之一為靠山的,那就不一定是劉、柳可以撼動得了的。恰好有這麽一件事,曆言自然抓住機會,試探雲凡的底線,能通過協商解決就最好不過了。


    雲凡之所以沒有當場結果董鑫,是想在晚上或無人處,給他一槍了事。還是前世固有思維,當場殺人犯法,那麽就背後殺人,隻要別人沒有證據,那即使別人知道他有動機或猜到是他所為,也沒辦法,沒證據嘛。他不知道證據隻不過是一塊遮羞布,適用於實力對等或能夠相互製衡的雙方,在多數時候,不是必須。目前的東洲尤甚。


    雲凡遲疑,“我還有一大幫人。來常興隻不過想補充一點給養,然後盡快趕到東璃。”


    “到東璃有事?可以說說嗎?”曆言至今沒公開雲凡的身份,是怕雲凡不願公開或雲凡有什麽隱秘,畢竟他準備前往梧州報仇。


    “沒什麽不能說的。你知道青龍幫被昝鈺所滅。而龍丹津原來間接受青龍幫所庇護。失去了青龍幫,龍丹津的生存環境會逐漸惡劣。所以我準備在原青龍幫的地址再建立一個幫會,好幫上龍丹津的忙。聽說必須要到仙路堂注冊,而最近的仙路堂分堂在東璃。就這麽迴事。”


    他人或許聽得不是很明白,曆言鳳森卻心知肚明,大概知道曆言心意的鳳森機靈地為曆言打下手,“雲···呃,這事簡單。龍丹津現在的狀況已不是從前,雄城高聳,安全不是問題,所以少爺不必著急。至於注冊的事,有曆小姐在,小事一樁,隨時都可以,誤不了事。再者,你那一大幫人長途跋涉,人疲馬乏,正好將息數日,順便還能解決你剛才所說的事,豈不是兩全其美。”


    雲凡一想,似乎有理,笑道:“也是,我到忘了曆姐的身份,料來開個後門不成問題。好吧,如你所願。”看著曆言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曆言微惱,“少來,得了便宜還賣乖,好像我求著幫你。好了,空口吵了半天,不見酒菜,小二呢?”見機的董鑫馬上起身,“我去喊。”


    稍後,酒菜備齊,眾人舉杯。張訊等人看著雲凡難以張口,還沒介紹這位仁兄呢。看曆言眼裏詢問的眼神,雲凡大方地說:“小可雲凡,叨擾諸位了。”再不是當年,雲凡今日自有底氣,就算與昝鈺當麵亦是不懼,也就不屑掩飾。


    “歡迎雲兄光臨常興。”粗心的張訊和心有隱憂的董鑫說。“雲凡?你是雲凡,你是當年龍丹······,原來是你。”消息麵廣一點的俞真和廣薇恍然大悟。先聽到龍丹津隻是覺得耳熟,現在聽聞雲凡報名,頓時想起當年那事。不知所以的張蘭悄悄低聲向廣薇探問。


    曆言鳳森麵帶微笑,鳳家商隊將雲凡的消息帶迴梧州,鳳森當然知情。曆言來迎雲凡,在家族和在昝家官麵上都無職分的鳳森就跟著來搶先見識一下。


    雲凡笑道:“嗬嗬,想不到原來我竟然也有些名氣。剛才聽曆姐所言,那是沾了仙去的母親大人的光。往事不想再提。曆姐既然認可諸位,可見都是一時之才,有幸跟大家結識,先幹為敬。”灑脫地仰首一口幹了。眾人連忙陪著喝盡杯中酒。


    雲凡不願提往年舊事,好奇心再大,求知欲再甚也隻能憋著,下去後再打聽就是。曆言要達到目的,就把話題往董鑫那事上引,“少爺,董鑫買馬之事,你又如何得知的,還如此怒不可竭?”


    “我收了一仆婦照應生活起居。那馬主恰恰是仆婦之夫。那人名韋強,家境艱難,勉力撫養一雙未成年的兒女。僥幸捕得一匹野馬,滿以為可以改善家境。沒料想懷璧其罪,飛來橫禍,遭誣陷為盜不說,竟被宰殺當場。更過分的是,官府竟然要捕一雙幼兒為奴。僅僅隻為一匹馬,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我如何不怒。”


    董鑫啞然,他知道葛順會用些不太正當的手段,竟不知超乎想象,“這······,這······,這絕非我屬意,亦非我所願。”作為女性的廣薇張蘭心軟一些,皆指責事情做過了。張訊結舌,無話可說。他不看那事對不對,隻為先前不忿雲凡似乎錯了。鳳森若有所思,卻不置評。


    唯有俞真因為家族的地位使然,使他對董鑫,張訊無所顧忌,不過他說的卻不是事件本身,“人有貧富貴賤,功力高下,於是地位權勢不等。但懸殊到弱者的身家性命危如累卵,時刻不保的地步,就過於觸目驚心了。難怪盜匪橫行,四境不安。做良人亦是生存刀鋒之下,何如奮起一搏。”


    既不不針對事件本身,鳳森也不憚於議論幾句,“東洲大豪你爭我奪,渾不知爭奪的不過是塊腐肉。不過我等也僅限於無病呻吟罷了。”


    雲凡卻是聽得眼前一亮,他願意認識曆言的所謂朋友,原本就是覺得個人勢單力薄,想結識一些人來形成合力,分工合作。他不是個人英雄主義者,前世高度發達的科技,使得社會分工極細,單靠個人辦不成事。他又不是武力崇拜者,不在意對方是否修煉廢蟲。於是朝俞真、鳳森遙遙舉杯,“為朝不保夕的弱者幹杯。”俞、鳳欣然同幹。


    雲凡又問曆言,“曆姐怎麽看?”曆言的想法決定了雲凡以後與之相處的親近程度。


    曆言說:“我覺得這世界病入膏肓了,這也是本門的看法,隻是如何醫治卻毫無章法。行走之間,看不過眼的偶爾也會管管,然杯水車薪,近似於無。”


    雲凡心中一喜,這可不就是俠客嗎?他不管有病無病,對於東洲,雲凡隻不過是個新人,哪怕是來了那麽多年。開始時僻居鄉野,而且沒有進入角色的主觀意願,後來獨居世外,所學的也沒有絲毫社會知識。曆言話中的主題他不在乎,在乎的是‘偶爾管管’,於是進一步問道:“你可是行使,該維護修者的利益吧。何故為賤民而罪權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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