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到了,田翔宇鬱悶彷徨。

    純如不迴家,她在北京幹什麽?那個“大尾巴狼”還圍著她轉嗎?她的另一個追隨者又是誰呢?

    哦,我也有麻煩,溫小寧的熱度太高了,自己有點招架不了……

    田翔宇在繁忙的學期結束後,忽然失去了做事的條理和方向感。純如和小寧成了他的困惑與迷茫。

    他要知道純如身邊發生了什麽事,可純如告訴他這個假期不迴老家了。“我一個人迴去還有什麽勁?”翔宇猶豫失落。

    怎麽辦?

    熱,熱!暑天的上海熱浪滾滾。“真該死!”翔宇在心裏狠狠地罵道。校園裏熱,宿舍裏熱,他的心裏更熱得焦躁難耐。校友們約他一起去西藏寫生體驗世界屋脊的神奇奧秘,他說“沒心思。”

    校友望著他,猜他可能迷上了油畫中的“小花”。他們就取笑他:“噢,《家鄉的小花》—我對她的眷戀如同空氣一般/若是因為我的遠行她不再複活/我寧願同她一起凋零…”

    “該死!”翔宇揮拳喊道,“別在我這裏饒舌。快去你們的西藏去吧!去!”

    “噢——”

    校友們一哄而散,他們撇下他去了西藏。

    幾天後,翔宇擠在上海站的售票窗口,去北京還是迴家?他依然猶豫不決。

    “到哪裏?”售票員問。

    翔宇迷茫著眼睛看著她,一時語塞。

    “到哪裏?”

    他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他後邊的人不耐煩了:“莫要耽誤儂的時間,弄弄清楚,一邊去發呆!”他說的是上海話,而且還帶著上海原產人的清高和傲慢。

    翔宇沒有聽懂他說了句什麽話,但迴頭看見了他那副神氣。這副神氣和那句沒聽懂的話加起來就如一種譏諷的挑釁,翔宇的火氣“騰”的著起來:

    “你他娘的才是‘母呆子’,哼!娘兒們腔。”

    那個人沒有聽懂後半句,他聽清了“他娘的”。從口音上他判斷出了小夥子是北方人,隻有北方人愛罵“他娘的”。這就是說小夥子在用北方話罵他,頓時,他細白的臉皮紅得如豬肝,眼睛像金魚一樣鼓起來:

    “哎呀!你這北方的土鱉仔太粗魯了。不講公德還罵人呐,我今天就是不出門了,也要給你評一評!”嘴上說著,他的手也搡了一把田翔宇。

    “戰爭”有時就因為不起眼的一個小動作就突然的爆發了!

    正火著的翔宇一聽,嘿!怎麽著,還想拚一拚?瞧你的猢猻樣兒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翔宇把行李一扔,指著他說:“別以為在你的地盤上,你就長臉是不是?看咱倆誰拚得過誰?”說著,他上去就是一拳!

    閃電般的。

    這一拳打在他的左肩膀上。他很會打架,用力猛而且不傷及要害,是從小跟常喜叔學的。

    那個人趔趄著摔倒了,他急了,爬起來就罵:“你這個臭癟三,你就是個土匪嘛!”

    他的原汁原味的本地化叫罵引來了許多觀戰者。

    翔宇氣得揮起拳頭還要再打,民警趕過來製止了他。

    民警首先把圍觀的人驅散了:“散開散開。怎麽迴事?”民警問他們。

    “他罵人!”

    兩個人各操地方話搶著說。

    民警好像從中明白了一些,他的嘴角顯露出一絲微笑:南腔北調的又一次誤會。

    “願意跟我到派出所還是在這兒解決?”

    翔宇不作聲,上海人氣急敗壞的看他一眼訴苦道:“今天我倒黴呀,碰上一個不講道理的人,他還大打出手,你要好好訓導他才是!”

    “訓導誰是民警的事,兩個人打架都有責任,你就脫了幹係嗎?”民警嚴肅地說。

    嘿,夠“公”夠“安”!

    他們講的都是純正的上海話,翔宇一句也聽不懂,他怒氣衝衝的看著他們。

    民警看看翔宇,用帶著上海味的普通話繼續問那個上海人:“他怎麽不講道理了?”

    “他搞不清楚自己往哪裏去,堵著窗口發呆。我著急呀,你看看你看看,開往北京的k25次還有半小時就啟動了,我讓他一邊去搞清楚,他就罵我了。你問他是不是?”

    “是這樣嗎?”民警問翔宇。

    翔宇說,“是他先罵我的!”

    “他罵你什麽?你懂上海話嗎?”

    “我不懂上海話,但他說我是‘母呆子’就是罵人。”

    地方話,你太詭異了,全世界都要消滅你!

    民警笑了,他用上海話和那個人交流了一下,又查看了他的證件,拍拍他的肩膀讓他走了。轉過身來民警問翔宇:“你是不是在上海讀書的大學生?”

    翔宇迴答是。

    “你的證件呢?”

    翔宇窩著火在行李袋裏找出學生證塞給他。

    “吆,還是名牌學校的藝術生。學什麽的?”

    “繪畫。”

    民警察看著證件:“不錯。上海不僅是商家的寶地,也是藝術家的天堂。好了,你們都讓地方話給捉弄了,是個可笑的誤會。你的火氣蠻大的,他吃了你一拳不追究你,你就買票迴家吧,還有什麽好說的。在上海讀書,學點上海話就會好多了。就這樣,你重新排隊買票吧。”

    民警把證件還給他,衝他笑笑,“民警很忙,少發點火氣,就是支持我們了,拜托了大學生。”他說完就消失在售票大廳裏。

    和平安寧的使者,向您敬禮!

    嘁!這算什麽?翔宇望著民警消失的背影依舊迷茫。看看自己握著的拳頭,它該揮向哪裏?

    北京,k25!那個上海人提供了方向。

    重新排隊。他心急火燎!

    拿到票,他一路賊趕著似的衝進站台,在火車啟動的最後一秒登了上去。好巧,他與那個上海人麵對麵地座位。

    好尷尬!

    尷尬了一會兒,翔宇用普通話對他說:“對不起,請您原諒。”

    那個上海人看著他,好像在分析他的話有幾分誠意,接受他的道歉與己劃不劃算。

    靜了半會兒,他才操著半桶不通的普通話迴說:“沒話說啦,同坐一輛車,互相關照點。”

    翔宇點點頭笑笑就不再言語。他掏出手機給家裏打電話。

    田娘接的,聽到兒子的聲音她喜得合不攏嘴,隻顧了“嗯嗯”“啊啊”的答應,隻囑咐兒子照顧好自己,有事想著跟家裏求助,沒有一句是質問兒子為什麽去北京而不是迴家?或者是向兒子索要什麽的。

    媽媽呀,您們怎麽那麽偉大?!偉大的如天地,任兒女們天馬行空恣意妄為。您痛也不說,苦也不說,累也不說,愁也不說,難也不說,不管兒女做什麽,您隻管讓自己的胸懷成為大海,而您的寬容就成了大海中的一盞明燈。

    兒女們能懂做母親的一顆心嗎?他們拿什麽來報答您呢!

    翔宇去北京沒有遭到媽媽的反對心裏忽然豁亮了。他先斬後奏,難道媽媽還把他從火車上揪下來不成?

    他哪裏知道,放下電話的媽媽心裏有多擔憂。

    坐在冷氣開放的車廂裏,翔宇的心情格外的好起來,創作欲也隨之而來。他從行李包內拿出畫夾和筆做起人像素描來。

    人像素描,他是拿手的,從小他不知畫了多少純如的人體畫像。現在,他看著那個上海人舞動畫筆在板紙上勾描起來。一會兒的工夫一幅素描就出來了,他恭恭敬敬的拿給上海人看。

    “抱歉,別嫌棄,留個紀念吧。”

    上海人拿過來瞧著,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哎呀,蠻好的!你在上海讀書是學美術的?”

    翔宇不好意思地點頭稱是。

    “剛才誤會了,對不起,對不起嗬。”上海人笑容可掬地說,“我是上海人,是去北京出差。有句俗話是叫‘不打不成交’,我們還會再見麵的,你說是不是嘛。”他把手伸給翔宇。

    於是兩個人又格外地客氣起來,各自用帶著地方味的普通話聊起了天。

    火車運行了十幾個小時終於到達了北京西客站。

    第一次來北京的翔宇跟著人流出了檢票口傻眼了:出現在眼前的不是開闊的廣場,而是擁擠在一起的樓梯,天橋,玻璃門,還有一個炮樓似的建築物杵在麵前,簡直就是八卦陣。滿眼是擁擠散亂的人頭在八卦陣裏四處碰壁。該上天橋還是鑽進玻璃門?他不知所措。

    “什麽破地方,簡直就是迷宮!”找不到方向的翔宇在心裏罵著,他試圖看到一輛出租車,但是除了大馬路上奔跑的公交車什麽也沒有。他出錯了站口卻不知道。

    沒辦法,他隻好給純如打電話。原本他不想這麽快就驚動她,那樣顯得他太沒本事了。但是這個火車站讓他摸不著頭腦,就像困在墳墓裏,他顧不得許多,就撥了她的號碼。

    此時,純如正在一家酒店裏與攝影師和一家廣告公司的經理人談話,楊衛憲也在場。

    皮膚恢複如初的純如讓攝影師喜出望外。擅長人物肖像拍攝的他,在純如身上似乎找到了一種新角度的鏡頭語言去解析攝影藝術的魅力。他要努力去探究,打破目前人像攝影止步不前的窘況。

    一家很有實力的廣告公司看到了他給純如拍攝的平麵造型非常感興趣:照片中的姑娘在大庭廣眾中的視聽界麵為零,誰也不知道她是誰,來自哪裏?但是你一旦看到經過他們公司包裝過得她,她帶給你的視覺卻是“地震”性的驚歎!

    廣告公司正在探求一條全新的策劃路子。時下的明星模式已經麵臨著被廣大消費者質疑的危險。低利潤的時代已經轟轟隆隆的到來,明星的高額費用把商品推向價格的頂端。試想一下:一碗快餐麵拿一個頂級明星來為其做廣告,其價格那才是一個“了得”!

    純如,一個普通人,為普天下的普通人做廣告,費用低不說,正是這種從未謀麵的新視覺給人留下的衝擊波是最有魅力的,讓老百姓說老百姓要說的話也將是最容易被人記住的。再加上這個姑娘本身那攝人心魄的美就更增添了廣告的挖掘商機。

    公司經理與攝影師談條件。攝影師說,他絕對擁有拍攝她所代理的所有廣告影像權。經理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機智的經理也趁機敲定:廣告公司獨自享有他所拍攝的影像使用權。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攝影師沒想到這一層,自己的版權卻被他們公司的使用權給約束住了。他及其佩服商人的大腦比雙核電腦還快。不過,他不太理會公司的使用權,反正他們不會讓這些影像閑著,因為它們是用錢買來的。

    錢生錢是廣告公司的宗旨。他們使用這些照片和影像的同時,也就向世人展示了他的攝影理念,這不正是他想達到的目的嗎?

    商戰兵法:借屍還魂!

    這次又是通過楊衛憲找到純如的攝影師在他的手提電腦裏記錄下了純如的詳細信息,他想甩掉楊衛憲。

    在酒席上談完這一切,廣告公司的經理問純如願不願與他們簽訂合約?對於商業運作不了解半分的純如十分小心的詢問著《合約》限不限製個人自由。

    經理問她“你說的個人自由是指什麽?”

    純如迴答:“選擇權:做或不做。也就是拒絕權。”

    經理笑了:“你有任何選擇權,我們不限製。不過,你一旦答應為我們做,就不能再與別人合作。你尊不遵守?”

    “我可以。”純如迴答。

    楊衛憲聽到這兒覺得自己吃虧了,怎麽一眨眼的工夫自己就成了局外人?純如是自己的模特,是女兒發現的“寶貝”,怎麽糊裏糊塗的被別人奪取了呢?

    “哎哎,等等,等等。你們擁有這個權那個權,我呢?純如可是我培養的人才。要有權力我可是優先的。”

    另外的兩個人一聽都笑起來:

    “你發現的不錯,可你不是包裝公司,你沒有把她打造包裝成頂級模特的資曆。你不就是為你的服裝做宣傳嗎?你已經完成了。再說你們之間也沒簽訂合約呀?她既不是你的員工也不是你的簽約模特,你有什麽權利?”攝影師說。

    “這?”

    楊衛憲苦笑了:商海的每一著棋都充滿了發財的機會;商海的每一個浪頭都有可能使你翻船。“合約”是浪頭,而合法才是不翻船的方向盤!麵前的這兩個男人輕易地把自己請進了“鴻門宴”。

    “我今後還會使用模特,非她莫屬。”楊衛憲不甘心地說。

    “可以呀,我們公司樂意代理。”經理人說。

    “就是。”攝影師說。

    “什麽就是?”楊衛憲狐疑的看著他們:“你們就這樣平白無故的剝奪了我的權利?是,我可以通過廣告公司來請純如為我做宣傳,可你們的天價我請得起嗎?我找著的人力資源怎麽一轉眼就成了你們的搖錢樹了呢!”楊衛憲有點著急。

    “那沒辦法,誰讓你沒簽約了。商人的腦袋有時候要走在法律的前邊。”

    豺狼般的狠毒!都是為了“獵物”。

    “哎呀!我可算開了眼界了。”楊衛憲歎息著說,“算你們狠!你們贏了,就當我給你們做了嫁衣裳。隻可惜辜負了我女兒的眼光,我該揍!”

    桌上的幾個男人圍繞著純如談論定奪,這使純如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該不該與他們合作,實際上她是想擁有這份合約的。她想,自己離溫家期待的價值越來越遠了,她不知道按自己的意願到底能走到哪裏,她也不知道用自己的本事掙錢有什麽不對,但她目前最信任的還是楊伯伯。於是,她看了一下楊衛憲。

    經理人拿出一份合同讓她看一看,如果同意,那麽就簽上她的名字。

    純如仔細的閱讀了合約的全部內容,她同意了。

    “那就先簽上你的名字吧。”經理人愉快地說。

    純如卻出人意料的迴答:“沒有楊伯伯的介入,我不與任何公司簽約。”

    呀!楊衛憲驚奇的看著她:“姑娘,我沒有一點約束你的意思。你不要誤會我剛才的話,你的確是人才資源,我不能在我的狹窄領域裏封鎖你。那樣會耽誤你的前程,伯伯絕沒有私心,伯伯希望你大放異彩。”

    “對,對。”公司經理說,“他沒有任何權力阻止你。

    純如看看楊衛憲,誠懇地對他說:“伯伯,您不願做我的保護傘嗎?您知道我還是一個學生,我和燕燕一樣還要讀大學,並且,我已被北大醫學部錄取,那才是我的首選。做模特掙錢不是我的追求,我不會在這個領域裏待久。空餘時間裏有人需要我,合適我就做,不合適我就不做。現在我想試試,我需要有人幫助我,我相信伯伯能站在我的角度看待模特一事。您難道不想象對待燕燕那樣對待我嗎?”

    楊衛憲的心溫柔起來。“像對待燕燕那樣……”他忽然覺得自己剛才的商業動機是那麽地齷齪,不覺有些慚愧。他激動地說:“純如你不要說了,伯伯完全知道了:你的事就是伯伯的事。你仔細看合同,然後交給我,一切我來處理!”

    另外兩個男人看著他們的約定瞠目結舌。他們沒有想到,一個沒有出道的姑娘竟有如此的“殺手鐧”!

    要想獲得利益,這塊蛋糕必須有他們不想要的人來切割了,他們沒有甩掉楊衛憲。

    “事情總有你意想不到的。”經理人很無奈的說。

    純如剛剛簽完名字,宴席也接近尾聲。大家幾乎是皆大歡喜的舉杯慶祝,這時,純如的手機響了。

    她打開接聽著,臉上一下放出了無比喜悅的光芒:

    “翔宇哥!你在哪兒?再說一遍……”

    “我在北京西客站。”那頭說。

    “啊!翔宇哥,你真讓我吃驚。我高興死了!你等在那兒,別動,我馬上就去接你。”三個大男人不約而同的說:“坐我的車去吧。”

    純如掩飾不住自己的激動,興奮的向他們鞠了一恭,笑琢顏開得說:“謝謝伯伯們,不麻煩你們了,我坐公交車就可以了。我會遵守合約的規定,準時到場的。”她轉身快步地走了。

    “嘿!我不是‘伯伯’,我有那麽老嗎?”廣告公司的經理人衝著跑出去的純如喊。他的確不老,隻有三十歲。

    “可你在她的眼裏也不嫩了。她說得沒錯,你和我倆同屬老子輩兒,掙啥呀?”楊衛憲說。

    “我同你們?”經理人指著自己的鼻子看著他奇怪的說:“我還沒有結婚呢!我是年輕人,連老婆還沒有呢,就成了‘老子輩’?”

    攝影師聽罷鬼笑起來:“你想打這姑娘的主意?”

    “不可以嗎?她很漂亮!”經理人說。

    茉莉花香不醉人,蜂蝶卻最喜歡采。

    楊衛憲哈哈一笑,然後嚴肅地告訴他:“你身上的‘銅臭氣’不適合她,我勸你別做夢,還是好好發展你的公司吧,適合你的姑娘大把抓,唯獨沒有她!”

    經理人不服氣得看著楊衛憲:“你怎麽知道!你到底是她什麽人?”

    “你沒聽她說嗎?我是她的‘伯伯’,是她的‘保護傘’呀。”

    他今天也高興極了,被一個漂亮姑娘信任,使他又一次感覺自己女人緣好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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