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斯通遊說王國遺族受過無數白眼和冷笑，從無到有建立起歇手鎮的過程，承受過太多太多的壓力，處理公務時忙地腳不沾地的煩躁，一瞬間消失地幹幹淨淨。
杜利安.橡葉看到女人眼角含淚地撲過來，緊緊地擁抱著自己，心裏莫名一動，輕輕地哼起了《你不孤單》。
“……我能聽到你的祈願，我願承受你的負擔，隻要你伸出了雙手，才有白頭偕老的機緣……”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召喚舊部
緊急繁忙的公務有如傳令兵的小號聲，每次都會在不恰當的時候匆匆到來，比較理智的杜利安.橡葉迅速恢複過來，伸手輕輕拍了拍女人的後背，結果對方使勁地摟住自己的脖子，就像掛在樹上的無尾熊。
被人依賴和信任的感覺太美好了，杜利安.橡葉的臉上露出一個無奈卻有些樂在其中的寵溺微笑，由得她肆意妄為耍弄著小女孩的任性，自顧自地開始處理分門別類後的公文。
“申請五百方的砂石料，用來平整小鎮的兩條直道，便於交通往來，的確很重要！公文發起人是鎮公所的執事塞巴斯蒂安.科爾，就是出身科爾家族的人。我批準！另外，我還批給他兩個馬拉石碾……嗯！暫時沒有現貨，就用相同尺寸的磨盤客串使用吧！”
“申請二十套半身甲和製式武器，擴建鎮公所衛隊？想要拿到兵權，這是有心人的試探？還是無知者無畏者真的隻是為小鎮的安全著想？對了，我向家族發出召集令，很快就有舊部過來效力。不予批準！在小鎮領主地位的基石，兵權方麵我可是不會含糊，給人留下想象的空間！”
“申請四百根原木，用於建造馬廄、獸欄、迅鷹樓，事關武裝民兵的騎術訓練，以及對外訊息的傳遞和聯係！予以批準。反正這些建築都在議事日程上，不理會就是耽誤自己的進度。可惜了，四百根原木的需求量，小鎮的木料儲備恐怕不夠，向冒險者工會下任務。這是借其它勢力為自己效力，花費的不過是一點微不足道的金錢罷了！”
……
杜利安.橡葉飛快地處理著第一類公文，對於集中失落王國遺族大部分勢力的鎮公所，心裏暗暗地打上記號，隨著公文地處理，腦子裏已經開始盤算，摸索出歇手鎮的脈絡，準備用明天的晨禱和引導初信儀式搞點文章。
就在男人一心撲在工作上的時候，娜塔莉.斯通卻沉湎於久別重逢的溫存裏，哪怕隻有眼下的片刻，卻不管不顧地抓緊每一息時光。
渾厚無比的牆壁後麵，斯通家族的“密室騎士”親眼目睹來自光輝教會的白衣教士，就像是資深的政務官，以驚人的速度解決掉繁瑣的公文，在眾目睽睽之下，毫不避嫌地把“領主府”的下人們支使地團團亂轉，前後不過半小時，就把書桌堆積如山的事務全部清空。
如此頭腦敏銳、記憶力驚人、對模糊地帶從不含糊、政務處理水準遠超同儕傑出的男人，的確配得上北境豪門名媛娜塔莉.斯通，要不是那個該死的詛咒，兩人的結合確實可以得到來自斯通家族的祝福。
可惜的是，豪門之花娜塔莉.斯通的第一任丈夫是隱藏身份的拜魔教教徒，通過邪惡血腥的儀式，從深淵惡魔的手裏獲得古老的邪祟知識，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積累著魔力，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惡魔的鉺食。
當決定命運的最終時刻降臨，他用附著在皮膚刺青裏僅存的魔力，將自己最深沉的愛，一部分靈魂，予娜塔莉.斯通以終身守護，任何男人都不配得到豪門之花的愛。
結果，北境上流社會的貴公子裏，任何一位愛上娜塔莉.斯通的人，都會被命運戲弄地死去活來，尤其是家族聯姻走到一起的青年貴族，通常的情況下往往會死地很慘。
久而久之，娜塔莉.斯通就從“豪門之花”，被風言風語謠傳成【豪門毒花】，不得不自我放逐到蘇利斯修道院裏，準備終身不嫁人，孤獨終老到死為止。
幸運的是，當無情的命運關上一扇門後，公正如它也會偷偷地打開一扇窗戶。
白衣教士背負著【神恩眷顧者】的名聲，身披燦爛奪目的榮光，哪怕與娜塔莉.斯通有過親密的接觸，至今也是一點事情都沒有發生。
正因為如此，看在杜利安.橡葉能夠安然無恙地親近【豪門毒花】的份上，牆壁後麵的斯通家族的【密室騎士】也會默許兩人在一起，而不會試圖出麵阻擾。
公文處理完畢後，娜塔莉.斯通再無理由賴在杜利安.橡葉的身上，她鬆開雙手，翻身下地，稍微整理了起皺的衣裳，很快調整心情，恢複為平日裏冷靜、淡漠的歇手鎮領主。
杜利安.橡葉自覺地站起身，讓出領主的靠背座椅，沉吟了片刻，漫聲道：“我在家族領地的舊部，受到本人的召喚，早就提前出發，估計今天晚些時候就會抵達歇手鎮。我知道有宵禁，希望能開一張通行令。”
歇手鎮實權領主娜塔莉.斯通臉色一肅，想起自己製定的規章製度，一上來就被人違反，心裏有些不快，就想開口迴絕。
可惜的是，杜利安.橡葉揚手露出一封羊皮卷軸，輕輕地往下一甩，上麵正是一字不差的通行令，下麵還有領主印戒的火漆印記。
“我知道，這樣做會讓你為難！剛才我就以領主的名義，給自己發出一張通行令。我估計到來的舊部有二十多人，通行令就允許三十人進入小鎮。”
娜塔莉.斯通被氣地笑了，雙手抱臂道：“你還真是有心了！趁著給我處理公文的機會，偷偷摸摸地以權謀私！這就是蘇利斯修道院給你的教育的成果？”
杜利安.橡葉不以為然地笑笑：“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娜塔莉女士，我們是法律的製定者，有沒有聽過這句話，法無禁止，則萬事皆允！歇手鎮的規章製度我都看過了，沒有一條是禁止領主私下裏批準宵禁特許通行令，既然沒有這樣的法律條文，我借用領主的印戒，手寫一封特許通行令，並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聽到這裏，歇手鎮領主的臉上笑容漸漸消失了，很是沉重地點了點頭：“關於宵禁的規定，或許是我沒有考慮周詳，不過你善於鑽法律漏洞和空子的作為，我會向白衣主教阿納塔斯閣下發出要求其解釋的公函。”
杜利安.橡葉沒有為自己辯解，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在北境，貴族領主和諸神教會才是掌握武力和暴力的最大政治實體，理所當然的統治者和秩序的維護者。製定法律法規不過是統治者的意誌體現。”
“娜塔莉，你真的是一位貴族，就請你捍衛自己的立場，貴族的立場，統治者的立場。記住，法律隻是用來統治貴族以外，各個階層的工具！法律對任何人都有效，唯獨對貴族無用。哪怕北境銀月聯盟議會上有人喊出法律麵前人人平等，不也有【八議】八種免罪手段。”
【八議：減罪、抵罪、諉罪、當罪、罰罪、輕罪、賠罪。犯罪者有貴族身份，血脈高貴，可以憑身份減罪。犯罪者用巨額金錢，抵償自己的罪過；犯罪者有正當理由，為了貴族陣營的利益，可以推卸掉罪名；通過罰款的手段，罰沒物資、金錢、土地，去掉罪名；討伐、懲處同一罪名，或同黨、同罪的人，可以免除懲罰；通過服刑，為公眾服務的手段，減輕其罪名；向受害人道歉、賠禮，獲得對方的允許，可以免除罪名】
娜塔莉.斯通畢竟是受過精英教育的豪門之花，很快想起相關的規定，或者可以說是潛規則，第一時間消了心頭的火氣，還主動低頭向杜利安.橡葉認錯道歉。
杜利安.橡葉上前不慌不忙地扶起女人：“從鎮公所提出擴增小鎮衛兵的規模來看，失落王國的遺族已經不滿足於現階段的權利格局，這一次的試探很危險。一旦你撐不住，就會引發連鎖反應。聽我說的沒錯，扔出去一部分權利，千萬不要吃獨食。”
“趁著這段掙來的喘息之機，我會在歇手鎮建立光輝之主的教堂，並盡快培養出護教騎士團，作為支撐領主閣下你行使權利的基石。當然了，培養自己的直屬部下，你也應該盡快考慮了。家族騎士真的不可太過於依賴！一旦斯通家族抽走了密室騎士，你站得越高，摔下來就越慘。明白嗎？”
杜利安.橡葉伸出右手食指，在女人的額頭上輕輕地彈了一發，把娜塔莉.斯通的魂都彈走了，雙眼罕見地失神，過了好一會才迴過神來。
“多謝你的忠告！作為交換的條件之一，我允許你成為歇手鎮唯一入駐的教會主持者，支持你成為小鎮鎮民的精神父親！”
在談到各自的切身利益和陣營歸屬時，杜利安.橡葉和娜塔莉.斯通又恢複了公事公辦的態度，尋求利益重疊的區域，結果兩人越發正經，神情也是全身心的投入，畢竟事關今後幾年，甚至十幾年的發展路線。
渾厚的牆壁後麵，來自斯通家族的【密室騎士】們，就被自己眼前看見的一幕，弄地滿頭霧水，互相交換神眼，都看到對方的疑惑不解。
明明是相親相愛的一對璧人，卻會為了區區一張通行令差點翻臉。轉眼過後，男人後退半步，女人也選擇收斂，隨即兩人又和好如初。緊接著，為了各自的核心利益，白衣教士又展現出咄咄逼人的姿態，豪門之花也不甘示弱地給自己劃拉地盤，或者也可以成為確定底線。
終究是稍微年長，有過切身體會的資深【密室騎士】看明白了兩人的真實關係，輕輕歎道：“拌嘴、爭吵、和好，不斷地循環重複。這就是婚姻啊！”
其它密室騎士這才恍然大悟地明白過來，根據相關情報，兩人從結識至走到一起，前後頂多一個冬天，三四個月的時間，卻像是相處了幾年，甚至十幾年的老夫老妻似的，活地不要太明白！
……
揮手告別送到大門口的娜塔莉.斯通，杜利安.橡葉逕自來到歇手鎮南北、東西兩條直道交匯的廣場處，灰撲撲的野鴿早就被半大小子的彈丸弓弄怕了，卻絲毫沒有顧忌地停在白衣教士的身邊，有一隻頗具靈性的鴿子，甚至直接落在他的肩膀上。
“我的舊部提前到了！好家夥，超出我的預計！腳程快成這樣，莫非有龍脈術士跟過來了？”
第一百四十章 守夜之謀
來自白衣教士的家族領地的舊部，可不隻是當日受過救命之恩而歸信的妮娜母女，領地醫務戰的澤爾金格先生，戰士長葛烈亞閣下等自己人，還有擅長打架的粗獷漁夫彼得，“黯影小醜”傭兵團的資深遊蕩者亞林先生，還有年紀還小卻頗有潛力可以挖掘的龍脈術士謝爾頓、謝洛夫、謝儂等人。
他們趕在歇手鎮宵禁前抵達目的地，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地看到了熟悉的杜利安.橡葉正站在小鎮入口額首微笑，伸手做出邀請的姿勢。
“歇手鎮是一片最近崛起的熱土，在某種意義上份屬於無主之地。它以冒險和探索古代遺跡為目的，人為營造出來的小型城鎮，絕大多數小鎮居民都是冒險者，人員流動性很大，難免會有些混亂。”
“盡管如此，我還是經預約好了聯排房間，房裏有木桶和熱水，早已準備就緒。諸位入住後，可以洗洗身上的風塵，驅散一路走來的疲憊。稍後有豐盛的晚餐，大家可以趁機聚一聚，說說這一段時日以來發生的事情和近況。明天一大早，還有艱巨的任務在等著你們。”
一路上舟車勞頓的“舊部”，聽到杜利安.橡葉妥帖的安排，些許不滿和牢騷話都不翼而飛地消失了，剩下的都是誠心誠意的感激，畢竟他們早就做好吃苦的準備，萬萬沒想到的是，事情並不是他們事先預想的那樣。
距離小鎮中心位置的小廣場並不遠的候鳥酒館，一下子湧進包括杜利安.橡葉在內的二十四個人，飛翔在白衣教士的光輝裏，背上長著白色翅膀的小天使，因為周圍都是光輝之主的信徒而越發活躍，手持著銀亮如雪的小號，吹奏出悅耳的歌曲，令聽到的人都精神振奮不已。
礙於建築技術有限，候鳥酒館隻有上下兩層樓，整個二樓四個大包間、八個單間都被杜利安.橡葉花錢定了下來，哪怕有人短住幾天還沒有到期，也會被白衣教士的金錢攻勢拿下，一臉愉快地拿錢退房走人。
隨著一個個侍應手提兩大桶熱水走進各個房間裏，遠道而來的“舊部”自發分好房間入住，迅速地剝掉身上的衣物，把自己放進熱氣騰騰的木桶裏，感覺真是棒極了。
等他們換好成套幹爽的新衣服，不分先後地下樓來到酒館大廳的一角，由多張桌子拚湊的長條桌上，早就擺好了剛出爐的晚餐。
臉盆大兩指厚的麵包片，就是今晚的餐盤，油汪汪的烤肉排堆成一座小山，擺放在桌子的正中，對於吃過“蘇利斯修道院係列套餐”的人來說，除了份量可觀以外就乏善可陳了。
正因為如此，由杜利安.橡葉親自監製指點的粉蒸肉、小酥肉、雞絲羹依次上席後，“舊部”的歡唿聲就此起彼伏地沒有停下過。
例行的餐前祈禱，把白衣教士規定的聖餐禮儀和晚禱一並完成了，包括龍脈術士在內的“舊部”，先是伸出雙手，十指相扣，閉上眼睛，虔誠地禱告。隨後，他們握住身邊的夥伴的手，誠摯地謝過光輝之主的賜予。
這番新奇的儀式，立即吸引酒館大廳裏，一部分冒險者的側目而視，不過看在白衣教士杜利安.橡葉親自主持帶引的份上，可沒有人敢說三道四。
儀式結束後，饑腸轆轆的“舊部”睜開眼睛，放下雙手，眼睛冒出綠幽幽的光，就連杜利安.橡葉看見了，都不免嚇了一跳。
擺在他們麵前的是，用食肉藤的根莖粉末炒製的幹粉，裹著肥瘦相間的羊腩肉片，鋪在新鮮的荷葉上，上猛火熱水蒸出來的粉蒸肉。
稍微欠缺了華夏美食的靈魂，不屬於川魯粵淮揚以內的任何菜係，對於此前從來沒有嚐過的橡葉騎士領的舊人來說，味道簡直好極了。
那入口就化的肥腩，被舌頭抵住往上顎輕輕舔去，就有一股滾燙的汁液羊油爆裂開來，就像幾百個小人在舌頭上歡快地跳起螺旋舞，吞咽下肚後，就會有一股荷葉的清香衝起，令受過風寒而塞住的鼻子豁然貫通。
至於裹著蛋液在麵粉上滾過幾圈，下油鍋裏炸熟的小酥肉，多數是熬油剩下的板油油渣，被杜利安.橡葉廢物利用了，竟然比五花肉製作出來的還好吃。
雞絲羹裏麵由於添加了火焰辣椒的緣故，趁熱喝的話會刺激到舌頭上的味蕾，沒過多久就會讓進餐者額頭冒汗，渾身發燙，正好用來一路行來漸漸沉澱到骨頭裏的寒氣。
【火焰辣椒，戰役穀特產，淚滴狀的辣椒，在高溫和富含火元素的地方生長。製作成食物後，在餐後一小時內，讓人暫時獲得火焰抗性+10的效果。】
都是新鮮出爐的菜品，從來沒有見過的冒險者，好奇地屢屢起身，投去觀注和好奇的一瞥，結果隻是看見二十幾人的團隊埋頭大吃大嚼，根本沒有給他們一探究竟的機會。
繼續好奇下去的人，伸手招來酒館侍應打聽消息，在他們肉疼地掏一把銅子的好處後，果然從什麽都敢賣，還消息靈通的侍應嘴裏，聽到了這支團隊的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光輝教會的白衣教士杜利安.橡葉，這位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在折箭堡引發內亂，各大勢力大打出手，狗腦子都打出來了。”
“從他領地裏出發，抵達此地的直屬部下？有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年齡可以當我祖父的老頭，怎麽什麽人都有？”
“剛才侍應說了，他們桌上的那些菜式，都是杜利安.橡葉閣下親自下廚……哦不，指點廚師們做出來的，應該很好吃！”
……
五感遠超常人的杜利安.橡葉在酒館鬧鬧哄哄的噪聲中，聽到了某些有心人對他，以及對“舊部”的評價，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看到晚餐都上齊了，也坐下來享受這一頓精心製作的美食。
“候鳥酒館的廚師還不錯！能夠任憑我指示著他們操作，卻一點怨言都沒有。或許是看在我是一位身在貴族序列以內的份上，又或者是知道我的牧師身份。也對，像他們這樣生活在社會底層，卻擁有一技之長的人，依附教會的前途，遠比投效貴族強。不過，沒有信仰可不行。”
用過異常豐盛，份量還很十足的晚餐後，杜利安.橡葉憑著有領主印戒的通行令，領著歸入麾下的舊部，在早春寒涼如水的夜晚，於歇手鎮的四大塊區遊蕩著。
由於處理堆積多日的公文的緣故，杜利安.橡葉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剛來大半天的外人，簡直就是生活在此地多時的地頭蛇，介紹著一棟棟要塞式兵營建築時，能夠把建造師的名字都說出來，對於建築物的主人情況，更是如數家珍地詳細分說。
“北境是貴族的，也是教會的。任何一塊有主的領地，都應該有諸神教會的進駐，既是一份應盡的守護職責，也是作為製衡貴族的第三方勢力，保護諸神的信徒。”
“所幸的是，歇手鎮是個新興的小鎮，暫時還沒有進入北境大大小小的教會的視野，既然我來到這裏，那麽光輝之主的信仰必然會迅速紮根。希望不遠的將來，歇手鎮會成為我名下的教區，從小鎮走出去的人，都會以信仰光輝之主為榮耀！”
來自橡葉騎士領的“舊部”，聽到杜利安.橡葉的話，沒有一個不為之動容，畢竟白衣教士說的內容有點驚世駭俗，他竟然試圖獨占歇手鎮的信仰，這不是不可能，隻是會受到無數阻力，會很難很難。
“相關籌備事務都在我為歇手鎮領主處理公文時趁機準備好了！明天我就會在歇手鎮中心廣場，當眾引導潛在的信徒歸信。人，沒有信仰是不行的！”
“舊部”們聽到杜利安.橡葉都混到小鎮領主的身邊，能夠處理相關的公文，心裏都不免鬆了口大氣，遙想當初在橡葉騎士領籌建時，有著領主父親的支持，還不免受到抵觸，都是些牆頭草和投機者靠近過來。
現如今，白衣教士既然打通了此地領主的渠道，親密地能夠替領主出謀劃策，想必傳播光輝之主的信仰，在官方層麵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於是，以戰士長葛烈亞為首的老人放下擔心地先迴去候鳥酒館歇息了，龍脈術士謝爾頓等人還在閑逛，仗著手裏有特許通行令的一點權力上的小小任性，頂著巡夜的鎮公所衛隊成員來來迴迴地掃視，逛了一圈又一圈，就像是與他們在捉迷藏似的。
直到晚上十點鍾，年齡最小的謝儂都累地眼皮直打架了，這幫年輕人才陸陸續續地迴到特意為他們留了側門的候鳥酒館，迴到各自的房間安歇。
就在這時，魔法師迪恩等人才從建築物的影子裏走出，來到白衣教士的身邊，杜利安.橡葉側頭看了他們一眼，微笑道：“你們都考慮地怎麽樣？”
“橡葉閣下，既然我們無法進入護教騎士團裏，那麽你將如何安置我們這些行走在黑暗中的人？”
白衣教士早就打好了腹稿，對於魔法師迪恩的疑惑，正色道：“我曾經在【折箭堡】與複仇教團有過相當緊密的過從交往，教團麾下的【黑手套】可是一支相當強悍的武裝集團。參照複仇教團的結構，我也準備在歇手鎮的光輝教堂背麵，拉扯起一支活躍在黑暗中的精銳勢力，就叫它為【守夜人】吧！”
“有光明的地方必有黑暗！黑暗不存，則光輝毫無意義！黑暗之地，我們不去占領，就會有對手和敵人去占領。這是我創建【守夜人】的初衷，以及支撐【守夜人】這個組織存在的理論和理由。”
“當然了，隻要【守夜人】的組織成員信仰聖光之主，我並不介意你們使用魔法，奧術，又或者是自然法術以及其它施法體係。隻要目的是好的，捍衛我主在地上的事業，那麽我會相對地變得很寬容。”
“【守夜人】的裝備、開支、人員招募、各種任務，我都會盡最大努力一肩挑起。你們都知道，我是個技術還不錯的煉金師，武器裝備以及各種魔法道具、奇物方麵，都有相應的儲備。你們可以通過完成各種任務，得到重要的【信仰點】，用手裏的點數，換取各種裝備，甚至是新的法術或超凡奇物！”
“目前為止，【守夜人】還沒有開張，武庫還不存在，更別說需要時間才能慢慢積累的各種儲備。不過，憑著戰役穀內部的失落王國，我相信很快就會籌措完備！我個人對此很有信心！”
白衣教士的封官許願，在魔法師迪恩等人麵前，描繪下對不遠的將來，宏偉壯觀的發展藍圖，由於邏輯清晰，調理明確，哪怕什麽都沒有，卻還是引來麵前這三人的覬覦目光，非常順利地被挑起勃勃野心。
“野心！我最不怕的就是低端階層的野心。恰恰相反的是，我更擔心這些人沒有追求。有野心就是有上進心，沒有什麽別自我奮鬥，還能獲得成功，更能挑起普通人的情緒的事情了。”
也對！大多數平庸之輩會歸信光輝之主，可是一小撮職業者和冒險者，胃口早就被養大了，必須得用看得見摸得著的成功，將他們納入掌控之中。
這就是區別對待，分而治之的政治智慧。頗有穿越者自覺的杜利安.橡葉，伸出平平無奇的雙手，卻將日益繁榮強盛的歇手鎮，輕易地收入掌握之中。
杜利安.橡葉看到女人眼角含淚地撲過來，緊緊地擁抱著自己，心裏莫名一動，輕輕地哼起了《你不孤單》。
“……我能聽到你的祈願，我願承受你的負擔，隻要你伸出了雙手，才有白頭偕老的機緣……”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召喚舊部
緊急繁忙的公務有如傳令兵的小號聲，每次都會在不恰當的時候匆匆到來，比較理智的杜利安.橡葉迅速恢複過來，伸手輕輕拍了拍女人的後背，結果對方使勁地摟住自己的脖子，就像掛在樹上的無尾熊。
被人依賴和信任的感覺太美好了，杜利安.橡葉的臉上露出一個無奈卻有些樂在其中的寵溺微笑，由得她肆意妄為耍弄著小女孩的任性，自顧自地開始處理分門別類後的公文。
“申請五百方的砂石料，用來平整小鎮的兩條直道，便於交通往來，的確很重要！公文發起人是鎮公所的執事塞巴斯蒂安.科爾，就是出身科爾家族的人。我批準！另外，我還批給他兩個馬拉石碾……嗯！暫時沒有現貨，就用相同尺寸的磨盤客串使用吧！”
“申請二十套半身甲和製式武器，擴建鎮公所衛隊？想要拿到兵權，這是有心人的試探？還是無知者無畏者真的隻是為小鎮的安全著想？對了，我向家族發出召集令，很快就有舊部過來效力。不予批準！在小鎮領主地位的基石，兵權方麵我可是不會含糊，給人留下想象的空間！”
“申請四百根原木，用於建造馬廄、獸欄、迅鷹樓，事關武裝民兵的騎術訓練，以及對外訊息的傳遞和聯係！予以批準。反正這些建築都在議事日程上，不理會就是耽誤自己的進度。可惜了，四百根原木的需求量，小鎮的木料儲備恐怕不夠，向冒險者工會下任務。這是借其它勢力為自己效力，花費的不過是一點微不足道的金錢罷了！”
……
杜利安.橡葉飛快地處理著第一類公文，對於集中失落王國遺族大部分勢力的鎮公所，心裏暗暗地打上記號，隨著公文地處理，腦子裏已經開始盤算，摸索出歇手鎮的脈絡，準備用明天的晨禱和引導初信儀式搞點文章。
就在男人一心撲在工作上的時候，娜塔莉.斯通卻沉湎於久別重逢的溫存裏，哪怕隻有眼下的片刻，卻不管不顧地抓緊每一息時光。
渾厚無比的牆壁後麵，斯通家族的“密室騎士”親眼目睹來自光輝教會的白衣教士，就像是資深的政務官，以驚人的速度解決掉繁瑣的公文，在眾目睽睽之下，毫不避嫌地把“領主府”的下人們支使地團團亂轉，前後不過半小時，就把書桌堆積如山的事務全部清空。
如此頭腦敏銳、記憶力驚人、對模糊地帶從不含糊、政務處理水準遠超同儕傑出的男人，的確配得上北境豪門名媛娜塔莉.斯通，要不是那個該死的詛咒，兩人的結合確實可以得到來自斯通家族的祝福。
可惜的是，豪門之花娜塔莉.斯通的第一任丈夫是隱藏身份的拜魔教教徒，通過邪惡血腥的儀式，從深淵惡魔的手裏獲得古老的邪祟知識，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積累著魔力，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惡魔的鉺食。
當決定命運的最終時刻降臨，他用附著在皮膚刺青裏僅存的魔力，將自己最深沉的愛，一部分靈魂，予娜塔莉.斯通以終身守護，任何男人都不配得到豪門之花的愛。
結果，北境上流社會的貴公子裏，任何一位愛上娜塔莉.斯通的人，都會被命運戲弄地死去活來，尤其是家族聯姻走到一起的青年貴族，通常的情況下往往會死地很慘。
久而久之，娜塔莉.斯通就從“豪門之花”，被風言風語謠傳成【豪門毒花】，不得不自我放逐到蘇利斯修道院裏，準備終身不嫁人，孤獨終老到死為止。
幸運的是，當無情的命運關上一扇門後，公正如它也會偷偷地打開一扇窗戶。
白衣教士背負著【神恩眷顧者】的名聲，身披燦爛奪目的榮光，哪怕與娜塔莉.斯通有過親密的接觸，至今也是一點事情都沒有發生。
正因為如此，看在杜利安.橡葉能夠安然無恙地親近【豪門毒花】的份上，牆壁後麵的斯通家族的【密室騎士】也會默許兩人在一起，而不會試圖出麵阻擾。
公文處理完畢後，娜塔莉.斯通再無理由賴在杜利安.橡葉的身上，她鬆開雙手，翻身下地，稍微整理了起皺的衣裳，很快調整心情，恢複為平日裏冷靜、淡漠的歇手鎮領主。
杜利安.橡葉自覺地站起身，讓出領主的靠背座椅，沉吟了片刻，漫聲道：“我在家族領地的舊部，受到本人的召喚，早就提前出發，估計今天晚些時候就會抵達歇手鎮。我知道有宵禁，希望能開一張通行令。”
歇手鎮實權領主娜塔莉.斯通臉色一肅，想起自己製定的規章製度，一上來就被人違反，心裏有些不快，就想開口迴絕。
可惜的是，杜利安.橡葉揚手露出一封羊皮卷軸，輕輕地往下一甩，上麵正是一字不差的通行令，下麵還有領主印戒的火漆印記。
“我知道，這樣做會讓你為難！剛才我就以領主的名義，給自己發出一張通行令。我估計到來的舊部有二十多人，通行令就允許三十人進入小鎮。”
娜塔莉.斯通被氣地笑了，雙手抱臂道：“你還真是有心了！趁著給我處理公文的機會，偷偷摸摸地以權謀私！這就是蘇利斯修道院給你的教育的成果？”
杜利安.橡葉不以為然地笑笑：“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娜塔莉女士，我們是法律的製定者，有沒有聽過這句話，法無禁止，則萬事皆允！歇手鎮的規章製度我都看過了，沒有一條是禁止領主私下裏批準宵禁特許通行令，既然沒有這樣的法律條文，我借用領主的印戒，手寫一封特許通行令，並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聽到這裏，歇手鎮領主的臉上笑容漸漸消失了，很是沉重地點了點頭：“關於宵禁的規定，或許是我沒有考慮周詳，不過你善於鑽法律漏洞和空子的作為，我會向白衣主教阿納塔斯閣下發出要求其解釋的公函。”
杜利安.橡葉沒有為自己辯解，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在北境，貴族領主和諸神教會才是掌握武力和暴力的最大政治實體，理所當然的統治者和秩序的維護者。製定法律法規不過是統治者的意誌體現。”
“娜塔莉，你真的是一位貴族，就請你捍衛自己的立場，貴族的立場，統治者的立場。記住，法律隻是用來統治貴族以外，各個階層的工具！法律對任何人都有效，唯獨對貴族無用。哪怕北境銀月聯盟議會上有人喊出法律麵前人人平等，不也有【八議】八種免罪手段。”
【八議：減罪、抵罪、諉罪、當罪、罰罪、輕罪、賠罪。犯罪者有貴族身份，血脈高貴，可以憑身份減罪。犯罪者用巨額金錢，抵償自己的罪過；犯罪者有正當理由，為了貴族陣營的利益，可以推卸掉罪名；通過罰款的手段，罰沒物資、金錢、土地，去掉罪名；討伐、懲處同一罪名，或同黨、同罪的人，可以免除懲罰；通過服刑，為公眾服務的手段，減輕其罪名；向受害人道歉、賠禮，獲得對方的允許，可以免除罪名】
娜塔莉.斯通畢竟是受過精英教育的豪門之花，很快想起相關的規定，或者可以說是潛規則，第一時間消了心頭的火氣，還主動低頭向杜利安.橡葉認錯道歉。
杜利安.橡葉上前不慌不忙地扶起女人：“從鎮公所提出擴增小鎮衛兵的規模來看，失落王國的遺族已經不滿足於現階段的權利格局，這一次的試探很危險。一旦你撐不住，就會引發連鎖反應。聽我說的沒錯，扔出去一部分權利，千萬不要吃獨食。”
“趁著這段掙來的喘息之機，我會在歇手鎮建立光輝之主的教堂，並盡快培養出護教騎士團，作為支撐領主閣下你行使權利的基石。當然了，培養自己的直屬部下，你也應該盡快考慮了。家族騎士真的不可太過於依賴！一旦斯通家族抽走了密室騎士，你站得越高，摔下來就越慘。明白嗎？”
杜利安.橡葉伸出右手食指，在女人的額頭上輕輕地彈了一發，把娜塔莉.斯通的魂都彈走了，雙眼罕見地失神，過了好一會才迴過神來。
“多謝你的忠告！作為交換的條件之一，我允許你成為歇手鎮唯一入駐的教會主持者，支持你成為小鎮鎮民的精神父親！”
在談到各自的切身利益和陣營歸屬時，杜利安.橡葉和娜塔莉.斯通又恢複了公事公辦的態度，尋求利益重疊的區域，結果兩人越發正經，神情也是全身心的投入，畢竟事關今後幾年，甚至十幾年的發展路線。
渾厚的牆壁後麵，來自斯通家族的【密室騎士】們，就被自己眼前看見的一幕，弄地滿頭霧水，互相交換神眼，都看到對方的疑惑不解。
明明是相親相愛的一對璧人，卻會為了區區一張通行令差點翻臉。轉眼過後，男人後退半步，女人也選擇收斂，隨即兩人又和好如初。緊接著，為了各自的核心利益，白衣教士又展現出咄咄逼人的姿態，豪門之花也不甘示弱地給自己劃拉地盤，或者也可以成為確定底線。
終究是稍微年長，有過切身體會的資深【密室騎士】看明白了兩人的真實關係，輕輕歎道：“拌嘴、爭吵、和好，不斷地循環重複。這就是婚姻啊！”
其它密室騎士這才恍然大悟地明白過來，根據相關情報，兩人從結識至走到一起，前後頂多一個冬天，三四個月的時間，卻像是相處了幾年，甚至十幾年的老夫老妻似的，活地不要太明白！
……
揮手告別送到大門口的娜塔莉.斯通，杜利安.橡葉逕自來到歇手鎮南北、東西兩條直道交匯的廣場處，灰撲撲的野鴿早就被半大小子的彈丸弓弄怕了，卻絲毫沒有顧忌地停在白衣教士的身邊，有一隻頗具靈性的鴿子，甚至直接落在他的肩膀上。
“我的舊部提前到了！好家夥，超出我的預計！腳程快成這樣，莫非有龍脈術士跟過來了？”
第一百四十章 守夜之謀
來自白衣教士的家族領地的舊部，可不隻是當日受過救命之恩而歸信的妮娜母女，領地醫務戰的澤爾金格先生，戰士長葛烈亞閣下等自己人，還有擅長打架的粗獷漁夫彼得，“黯影小醜”傭兵團的資深遊蕩者亞林先生，還有年紀還小卻頗有潛力可以挖掘的龍脈術士謝爾頓、謝洛夫、謝儂等人。
他們趕在歇手鎮宵禁前抵達目的地，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地看到了熟悉的杜利安.橡葉正站在小鎮入口額首微笑，伸手做出邀請的姿勢。
“歇手鎮是一片最近崛起的熱土，在某種意義上份屬於無主之地。它以冒險和探索古代遺跡為目的，人為營造出來的小型城鎮，絕大多數小鎮居民都是冒險者，人員流動性很大，難免會有些混亂。”
“盡管如此，我還是經預約好了聯排房間，房裏有木桶和熱水，早已準備就緒。諸位入住後，可以洗洗身上的風塵，驅散一路走來的疲憊。稍後有豐盛的晚餐，大家可以趁機聚一聚，說說這一段時日以來發生的事情和近況。明天一大早，還有艱巨的任務在等著你們。”
一路上舟車勞頓的“舊部”，聽到杜利安.橡葉妥帖的安排，些許不滿和牢騷話都不翼而飛地消失了，剩下的都是誠心誠意的感激，畢竟他們早就做好吃苦的準備，萬萬沒想到的是，事情並不是他們事先預想的那樣。
距離小鎮中心位置的小廣場並不遠的候鳥酒館，一下子湧進包括杜利安.橡葉在內的二十四個人，飛翔在白衣教士的光輝裏，背上長著白色翅膀的小天使，因為周圍都是光輝之主的信徒而越發活躍，手持著銀亮如雪的小號，吹奏出悅耳的歌曲，令聽到的人都精神振奮不已。
礙於建築技術有限，候鳥酒館隻有上下兩層樓，整個二樓四個大包間、八個單間都被杜利安.橡葉花錢定了下來，哪怕有人短住幾天還沒有到期，也會被白衣教士的金錢攻勢拿下，一臉愉快地拿錢退房走人。
隨著一個個侍應手提兩大桶熱水走進各個房間裏，遠道而來的“舊部”自發分好房間入住，迅速地剝掉身上的衣物，把自己放進熱氣騰騰的木桶裏，感覺真是棒極了。
等他們換好成套幹爽的新衣服，不分先後地下樓來到酒館大廳的一角，由多張桌子拚湊的長條桌上，早就擺好了剛出爐的晚餐。
臉盆大兩指厚的麵包片，就是今晚的餐盤，油汪汪的烤肉排堆成一座小山，擺放在桌子的正中，對於吃過“蘇利斯修道院係列套餐”的人來說，除了份量可觀以外就乏善可陳了。
正因為如此，由杜利安.橡葉親自監製指點的粉蒸肉、小酥肉、雞絲羹依次上席後，“舊部”的歡唿聲就此起彼伏地沒有停下過。
例行的餐前祈禱，把白衣教士規定的聖餐禮儀和晚禱一並完成了，包括龍脈術士在內的“舊部”，先是伸出雙手，十指相扣，閉上眼睛，虔誠地禱告。隨後，他們握住身邊的夥伴的手，誠摯地謝過光輝之主的賜予。
這番新奇的儀式，立即吸引酒館大廳裏，一部分冒險者的側目而視，不過看在白衣教士杜利安.橡葉親自主持帶引的份上，可沒有人敢說三道四。
儀式結束後，饑腸轆轆的“舊部”睜開眼睛，放下雙手，眼睛冒出綠幽幽的光，就連杜利安.橡葉看見了，都不免嚇了一跳。
擺在他們麵前的是，用食肉藤的根莖粉末炒製的幹粉，裹著肥瘦相間的羊腩肉片，鋪在新鮮的荷葉上，上猛火熱水蒸出來的粉蒸肉。
稍微欠缺了華夏美食的靈魂，不屬於川魯粵淮揚以內的任何菜係，對於此前從來沒有嚐過的橡葉騎士領的舊人來說，味道簡直好極了。
那入口就化的肥腩，被舌頭抵住往上顎輕輕舔去，就有一股滾燙的汁液羊油爆裂開來，就像幾百個小人在舌頭上歡快地跳起螺旋舞，吞咽下肚後，就會有一股荷葉的清香衝起，令受過風寒而塞住的鼻子豁然貫通。
至於裹著蛋液在麵粉上滾過幾圈，下油鍋裏炸熟的小酥肉，多數是熬油剩下的板油油渣，被杜利安.橡葉廢物利用了，竟然比五花肉製作出來的還好吃。
雞絲羹裏麵由於添加了火焰辣椒的緣故，趁熱喝的話會刺激到舌頭上的味蕾，沒過多久就會讓進餐者額頭冒汗，渾身發燙，正好用來一路行來漸漸沉澱到骨頭裏的寒氣。
【火焰辣椒，戰役穀特產，淚滴狀的辣椒，在高溫和富含火元素的地方生長。製作成食物後，在餐後一小時內，讓人暫時獲得火焰抗性+10的效果。】
都是新鮮出爐的菜品，從來沒有見過的冒險者，好奇地屢屢起身，投去觀注和好奇的一瞥，結果隻是看見二十幾人的團隊埋頭大吃大嚼，根本沒有給他們一探究竟的機會。
繼續好奇下去的人，伸手招來酒館侍應打聽消息，在他們肉疼地掏一把銅子的好處後，果然從什麽都敢賣，還消息靈通的侍應嘴裏，聽到了這支團隊的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光輝教會的白衣教士杜利安.橡葉，這位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在折箭堡引發內亂，各大勢力大打出手，狗腦子都打出來了。”
“從他領地裏出發，抵達此地的直屬部下？有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年齡可以當我祖父的老頭，怎麽什麽人都有？”
“剛才侍應說了，他們桌上的那些菜式，都是杜利安.橡葉閣下親自下廚……哦不，指點廚師們做出來的，應該很好吃！”
……
五感遠超常人的杜利安.橡葉在酒館鬧鬧哄哄的噪聲中，聽到了某些有心人對他，以及對“舊部”的評價，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看到晚餐都上齊了，也坐下來享受這一頓精心製作的美食。
“候鳥酒館的廚師還不錯！能夠任憑我指示著他們操作，卻一點怨言都沒有。或許是看在我是一位身在貴族序列以內的份上，又或者是知道我的牧師身份。也對，像他們這樣生活在社會底層，卻擁有一技之長的人，依附教會的前途，遠比投效貴族強。不過，沒有信仰可不行。”
用過異常豐盛，份量還很十足的晚餐後，杜利安.橡葉憑著有領主印戒的通行令，領著歸入麾下的舊部，在早春寒涼如水的夜晚，於歇手鎮的四大塊區遊蕩著。
由於處理堆積多日的公文的緣故，杜利安.橡葉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剛來大半天的外人，簡直就是生活在此地多時的地頭蛇，介紹著一棟棟要塞式兵營建築時，能夠把建造師的名字都說出來，對於建築物的主人情況，更是如數家珍地詳細分說。
“北境是貴族的，也是教會的。任何一塊有主的領地，都應該有諸神教會的進駐，既是一份應盡的守護職責，也是作為製衡貴族的第三方勢力，保護諸神的信徒。”
“所幸的是，歇手鎮是個新興的小鎮，暫時還沒有進入北境大大小小的教會的視野，既然我來到這裏，那麽光輝之主的信仰必然會迅速紮根。希望不遠的將來，歇手鎮會成為我名下的教區，從小鎮走出去的人，都會以信仰光輝之主為榮耀！”
來自橡葉騎士領的“舊部”，聽到杜利安.橡葉的話，沒有一個不為之動容，畢竟白衣教士說的內容有點驚世駭俗，他竟然試圖獨占歇手鎮的信仰，這不是不可能，隻是會受到無數阻力，會很難很難。
“相關籌備事務都在我為歇手鎮領主處理公文時趁機準備好了！明天我就會在歇手鎮中心廣場，當眾引導潛在的信徒歸信。人，沒有信仰是不行的！”
“舊部”們聽到杜利安.橡葉都混到小鎮領主的身邊，能夠處理相關的公文，心裏都不免鬆了口大氣，遙想當初在橡葉騎士領籌建時，有著領主父親的支持，還不免受到抵觸，都是些牆頭草和投機者靠近過來。
現如今，白衣教士既然打通了此地領主的渠道，親密地能夠替領主出謀劃策，想必傳播光輝之主的信仰，在官方層麵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於是，以戰士長葛烈亞為首的老人放下擔心地先迴去候鳥酒館歇息了，龍脈術士謝爾頓等人還在閑逛，仗著手裏有特許通行令的一點權力上的小小任性，頂著巡夜的鎮公所衛隊成員來來迴迴地掃視，逛了一圈又一圈，就像是與他們在捉迷藏似的。
直到晚上十點鍾，年齡最小的謝儂都累地眼皮直打架了，這幫年輕人才陸陸續續地迴到特意為他們留了側門的候鳥酒館，迴到各自的房間安歇。
就在這時，魔法師迪恩等人才從建築物的影子裏走出，來到白衣教士的身邊，杜利安.橡葉側頭看了他們一眼，微笑道：“你們都考慮地怎麽樣？”
“橡葉閣下，既然我們無法進入護教騎士團裏，那麽你將如何安置我們這些行走在黑暗中的人？”
白衣教士早就打好了腹稿，對於魔法師迪恩的疑惑，正色道：“我曾經在【折箭堡】與複仇教團有過相當緊密的過從交往，教團麾下的【黑手套】可是一支相當強悍的武裝集團。參照複仇教團的結構，我也準備在歇手鎮的光輝教堂背麵，拉扯起一支活躍在黑暗中的精銳勢力，就叫它為【守夜人】吧！”
“有光明的地方必有黑暗！黑暗不存，則光輝毫無意義！黑暗之地，我們不去占領，就會有對手和敵人去占領。這是我創建【守夜人】的初衷，以及支撐【守夜人】這個組織存在的理論和理由。”
“當然了，隻要【守夜人】的組織成員信仰聖光之主，我並不介意你們使用魔法，奧術，又或者是自然法術以及其它施法體係。隻要目的是好的，捍衛我主在地上的事業，那麽我會相對地變得很寬容。”
“【守夜人】的裝備、開支、人員招募、各種任務，我都會盡最大努力一肩挑起。你們都知道，我是個技術還不錯的煉金師，武器裝備以及各種魔法道具、奇物方麵，都有相應的儲備。你們可以通過完成各種任務，得到重要的【信仰點】，用手裏的點數，換取各種裝備，甚至是新的法術或超凡奇物！”
“目前為止，【守夜人】還沒有開張，武庫還不存在，更別說需要時間才能慢慢積累的各種儲備。不過，憑著戰役穀內部的失落王國，我相信很快就會籌措完備！我個人對此很有信心！”
白衣教士的封官許願，在魔法師迪恩等人麵前，描繪下對不遠的將來，宏偉壯觀的發展藍圖，由於邏輯清晰，調理明確，哪怕什麽都沒有，卻還是引來麵前這三人的覬覦目光，非常順利地被挑起勃勃野心。
“野心！我最不怕的就是低端階層的野心。恰恰相反的是，我更擔心這些人沒有追求。有野心就是有上進心，沒有什麽別自我奮鬥，還能獲得成功，更能挑起普通人的情緒的事情了。”
也對！大多數平庸之輩會歸信光輝之主，可是一小撮職業者和冒險者，胃口早就被養大了，必須得用看得見摸得著的成功，將他們納入掌控之中。
這就是區別對待，分而治之的政治智慧。頗有穿越者自覺的杜利安.橡葉，伸出平平無奇的雙手，卻將日益繁榮強盛的歇手鎮，輕易地收入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