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懷疑小舅舅是不是在西城那邊出了事,不然怎麽會這麽久都沒有消息呢?她給賀伯父那邊去了信,就算顧家這邊的信沒有到,賀家知道她和小舅舅的關係,也應該告知一聲吧?

    可是,大舅舅這邊沒有消息傳來,賀家那邊也沒有消息傳來,讓安然不得不擔心起來。她本來是想著提醒娘親迴顧家看看,又擔心小舅舅真的出了什麽事情,娘親剛剛平複一點的心情承受不住。

    十月二十四那天午後,顧家終於來人了,卻隻是個報信的小廝,特意趕來姑奶奶家報信,說是老太爺生病了,請姑奶奶迴去。

    顧宛娘聽完,擔心得不行。她知道,如果父親隻是一般的小毛病,大哥不會特意讓人送信讓她迴去的。既然如此著急讓人帶著馬車來接她,隻怕爹爹真的不太好了。可惜不管她怎麽問,那小廝都說不清楚,真是急死個人了。

    失去了丈夫以後,顧宛娘特別能理解那種失去伴侶的悲哀和絕望,更何況爹娘相伴三十多年,娘親突然離去,爹爹如何受得了這個打擊?。

    安然趕緊扶著娘親坐下,安慰她幾句,又讓玉蘭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叫上哥哥,便坐上顧家的馬車去縣城。

    從王家村到縣城,乘坐馬車大概需要五個時辰左右,現在已經是午後,隻怕要明天才能到縣城了。馬車上載著五個人,速度也提不上來。到了晚上,他們找了個小鎮住下,第二天一早再繼續趕路,終於在中午的時候到了縣城。

    從大門進去,大哥大嫂都沒有出來迎接,隻有個不甚熟悉的門房將他們帶到了二門外,又由二門伺候的婆子將她們帶去後宅顧重山的的院子。

    顧重山的院子種了很多竹子,就叫修竹院。裏麵還有一個小荷塘,邊上種著桑樹。

    顧宛娘睹物思人,想起前一次扶著爹娘在院子裏曬太陽是什麽時候呢?當時的歡聲笑語仿佛還在眼前,可是娘親已經去了,而她竟然連娘親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安然見前麵引路的婆子已經對著她們張望好幾次了,忙提醒娘親道:“娘,我們進去吧!外公一定想你了。”

    顧宛娘趕緊將眼角的淚水拭去,跟上前麵的婆子,走進父親的臥房。

    還在外間,安然就聞到一股很大的藥味兒,還有些炭火的味道,空氣渾濁,別說病人了,就是好人長期被關在這屋子裏也得生病。安然看了看,心裏想著一定要找個機會給外公房裏透透氣才好。

    這時,隻見內室的門

    簾一掀,楊氏紅著眼睛迎了出來。隻見她拉著顧宛娘的手道:“宛娘,別怪嫂子失禮,實在是爹爹這裏離不得人。”

    顧宛娘忙道:“嫂子別這樣說。十幾年來,爹娘多得你照顧……嫂子,爹到底什麽病?可是著了涼?”

    “爹喝了藥睡了,你先看看,具體的我們等下再說。”

    楊氏聲音很輕,顧宛娘立即點點頭,帶著安然和安齊輕手輕腳走了進去。

    走進裏間,果然空氣更加渾濁不堪,讓好人聞著也覺得難受。但想著外祖父,安然還是克服了心裏的這點不適,趕緊走到床前。安然記得前一次見外祖父,他身體看起來還好,精神頭也好。可是如今躺在床上卻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原本花白的頭發竟然全白了,眼眶深陷,臉色蠟黃,深陷在被褥中的身體是那樣的單薄瘦弱。

    顧重山現在的樣子安然見了都忍不住一下子紅了眼睛,更何況顧宛娘?她不過隻看了一眼,那淚珠子就不斷往下掉,怕哭出聲來,她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

    楊氏怕她哭出來將老爺子驚醒,趕緊又扶著她出去。安齊安然兄妹自然跟在娘親後麵又出去了。

    楊氏將捂著嘴的顧宛娘拉到旁邊的偏房裏坐下,丫頭送上茶水,楊氏這才輕歎道:“宛娘,嫂子也知道你……唉,本來你哥哥走的時候是不讓告訴你的。可是爹這幾天越發不好了,我實在擔心,不得已,也隻好派人把你請迴來了。”

    顧宛娘聽到這裏,震驚地放下捂著嘴的手,滿臉的焦急地望著楊氏道:“嫂子,到底出了什麽事?”娘已經過世,爹又生病了,顧宛娘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麽事情讓哥哥擔心她承受不住,竟然不告訴她。“對了,大哥去哪兒了?”

    楊氏紅著眼睛哽咽道:“宛娘,是二叔,二叔他……他失蹤了……你大哥去趙家參加完葬禮迴來,就去找他了,可是一直沒有消息……我們一直瞞著爹的,可是爹不知道怎麽還是知道了。然後,那天晚上他就病了,一直都不見好……”

    小舅舅失蹤了?一旁的安齊和安然也是大為震驚,小舅舅一直對他們那麽好,難怪這次這麽久都沒有消息送迴來,竟然失蹤了?

    安齊望著安然道:“我們趙家才出了這樣的事,小舅舅又出事了,會不會都是盧家的人做的?”

    安然忙問大舅媽道:“舅媽,您快跟我們說說,小舅舅失蹤到底是怎麽迴事?”

    楊氏聽安然兄妹兩個說得奇怪,忙掏出手絹壓了壓眼角,這

    才詳細說來。

    “我們也是五月初才得到消息,說你小舅舅二月初就帶著幾個人去了西城以南的夷族聚居地,也不知道他去做什麽,但去了就一直沒有迴來。那邊的掌櫃等了半個月都沒有消息,著急了,就求了縣令賀大人派人幫忙去夷族詢問,結果人家說他繼續往南走了。縣衙的差人也不敢再往南走,說那邊的林子太危險了,毒蟲猛獸多得很,就是當地夷人都不怎麽敢去。

    那掌櫃又等了半個月,還是沒有消息,就寫了信迴來報信。收到信的時候,正好趕上趙家這邊出殯,你大哥從趙家迴來,第二天就出發去西城。可是現在都幾個月了,你大哥寫了兩封信迴來,說是到處都走遍了,都沒有二叔的消息……”

    安然一聽就知道遭了,隻怕小舅舅真的去尋翡翠去了。

    楊氏看安然臉色變了,想著她和顧勝武關係最好,忙問:“然姐兒,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你小舅舅他到底去那些夷人住的地方做什麽?”

    顧宛娘和安齊也緊張地看著她。

    安然滿臉焦急後悔道:“小舅舅聽人說在西城往南的地方,有一種特殊的玉石,據說是女媧娘娘煉製五彩石補天沒有用遺留下來的,就藏在地下的石頭裏。可是那片雨林很危險,毒蟲猛獸很多,我勸他不要去,他也答應我說不去的啊……”

    楊氏還真的當顧勝武是在西城聽到這個傳說動了心要去尋寶,可顧宛娘和安齊一聽就知道這傳說肯定是安然告訴他的。他們都相信安然是仙子下凡,所以才知道很多他們不知道的事情。就比如這女媧補天,民間倒也有些傳說,可誰知道女媧娘娘煉五彩石的地方?誰知道那五彩石用完沒用完?

    “你這孩子,讓我怎麽說你呢,真是的……”顧宛娘埋怨地看著安然,急得跺腳,又問,“那地方距離西城到底有多遠?真的有五彩石?毒蟲猛獸很多?”

    安然點點頭,嗯了一聲道:“遠倒不是很遠,但毒蟲猛獸很多,不一定能找到……”

    楊氏急切中聽得似懂非懂,卻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拉著安然的手道:“然姐兒,等會兒見了你外祖父,你好好跟他說說你小舅舅跟你說過的那什麽五彩石的事情,就說那地方很遠,又容易迷路,但並不是很危險……總之,一定要讓你外祖父相信,你小舅舅還活著!你明白嗎?”

    安然點點頭。隻是既要讓外公相信,又要穩定他的情緒,這實在不太容易。外公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的,什麽沒見過?一般的謊言如何

    騙得了他?

    安然想著西城那邊的少數民族的風俗,想起小舅舅曾經說過的話,忽然有了主意。

    “舅媽,你會不會大舅舅的字跡?”

    楊氏搖頭。顧勝文小的時候沒念過兩年書,他會的那些字都是老爺子迴家的時候教的,也沒怎麽認真練過,不太好看,也讓人無從模仿。

    “那大舅舅的手記有沒有?我們造一封假信吧!”安然與小舅舅常通信,對他的字跡很熟悉,自忖造假一封不難。但大舅舅的她就沒什麽辦法了。也許看多了大舅舅的手記能模仿出來。

    如今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楊氏不得已隻好將顧勝文記賬的賬本以及前兩封信找出來給安然看。

    安然看了,轉而問哥哥:“哥哥,你能不能模仿大舅舅的字跡?”

    安齊可沒學過這個,但他仔細觀察了大舅舅寫字的筆畫,覺得學個七八分應該不難。

    “然姐兒,你打算怎麽寫?”楊氏著急地問道。

    居然怎麽寫安然一時還沒想清楚,隻能勉強安慰道:“舅媽您就放心吧!等會兒您看了信就知道了。不過,您可一定要從心裏麵相信這信是真的啊!您要是都不信,肯定騙不過外公。”

    “這你就放心吧!”楊氏是商人婦,甚至自己也幫丈夫打理店鋪,深諳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精髓,說幾句謊話騙人實在很容易。

    於是,兄妹兩個又轉去顧少霖的書房。顧宛娘和楊氏卻沒有跟去,而是留下來照顧老爺子。

    顧宛娘知道大哥不在,大嫂一定很忙,這幾個月來不知道多辛苦,便勸她道:“嫂子,大哥不在家,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爹這裏有我和丫頭照看著,不會有事的。”

    楊氏點點頭。她確實忙得很。自從姑爺出事以後,他們家在各地的鋪子就相繼出事,不是生意被人家搶了,就是有人故意雇傭了些混混到店裏鬧事,雖然最後都處理了,卻讓人心疲力竭煩不勝煩。也是到那個時候,楊氏才明白他們顧家的生意為什麽要給趙家分紅。因此,自趙姑爺的死訊傳來,她就沒再給過趙家分紅,顧勝文事情多,也沒注意這個,隻當一切照舊,妻子會處理好的。

    老爺子雖然吃了藥,睡得也不沉,不過大半個時辰以後就醒了。

    睜開眼睛就看到女兒,老爺子還是很高興的,不由伸出手去,喚道:“宛娘,你迴來了。”

    顧宛娘趕緊抓住父親的手,眼淚卻一下子就滾了出來,埋

    怨道:“爹,您病了怎麽也不告訴我?要不是嫂子派人接我來,我都不知道……”

    老爺子輕輕歎息一聲道:“我知道這些日子你心裏也苦得很,就沒讓你嫂子告訴你。”

    想著女兒的計劃,顧宛娘故作不解地問道:“爹,您這是怎麽了?娘雖然走了,可心裏一定還是記掛著您的。您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娘泉下有知,隻怕也要難過了。”

    老爺子聽女兒的話,似乎還不知道她兄弟的事情,也沒有主動提起。他知道,這姐弟兩個關係最好,要是宛娘知道武兒出了事,隻怕又要哭瞎了去。

    老爺子輕輕歎息道:“什麽泉下有知?爹爹可不信這個。人死如燈滅,死了就死了,難過的不過是活著的人罷了。你放心,爹會好好活著的。我還要看我們霖哥兒和齊哥兒考秀才呢!”

    顧宛娘點點頭,心裏想著,多讓幾個孩子陪著爹,應該能讓爹爹的心情好一些。雖然兒子出了事,不是還有孫子外孫子嗎?

    這時,安齊和安然進來了,嘴裏脹鼓鼓的似乎在吃東西。

    “外公,您醒了!”安齊立即跑過去坐在床邊,拉住了外公的手,隻覺得心裏難受極了。他真擔心外公會像爺爺奶奶那樣,說走就走了。

    安然也靠了過去,笑著對老爺子道:“外公,我們聽說您醒了,就趕緊過來了。”

    說著,她趕緊將嘴角刻意留下的點心屑拂掉,又對顧宛娘道,“娘,既然外公醒了,您就去吃飯吧,然姐兒和哥哥一起陪外公說說話。”

    老爺子看到外孫外孫女還是高興的,精神也好了不少。聽說女兒還沒吃飯,就立即趕她出去吃。

    顧宛娘看了看安然道:“那你們兄妹兩個可要好好照顧你外公,不要讓你外公說太多話,娘很快就迴來。”

    他們急著趕來,中午才到的,確實沒有吃東西。楊氏太忙太累,估計也忘了問。

    顧宛娘出去一看,外間桌案上碟子裏還放著不少的糕點,便也坐下來吃了一點。

    卻說裏麵,安齊兄妹坐在床邊陪外公說話。安然見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的,便去打開了一扇,吹了些涼風進來,但空氣卻好多了。房裏伺候的兩個丫頭要阻止,老爺子卻道:“讓然姐兒開一點。我早說了要開了窗戶透透氣,你們總是不肯。還是我外孫女知道老頭子的心意。”

    安然開了窗戶迴來,又對一個丫頭道:“花園裏有什麽花沒有,去剪幾支來插瓶。

    要是沒有花,煎些綠色的枝葉來也行。”

    老爺子不住地點頭道:“好,好,還是我外孫女貼心。”

    安然又坐在床邊,拉著外公皮包骨頭的手,道:“外公,你的指甲都長長了,然姐兒幫你剪了吧!”

    老爺子聞著比之前清新了很多的空氣,覺得身子似乎也爽利了不少,欣慰地笑道:“好,都聽然姐兒的。”

    於是,安然又讓丫頭去找剪子。

    老人的指甲很久沒有修剪了,又厚又硬。好在剪刀很鋒利,她使出吃奶的勁兒來,總算將外公兩隻手的手指甲修剪好了。

    安然要了熱帕子給外公擦了臉和手,問道:“外公,您現在是不是覺得舒服多了?”

    老爺子摸摸安然的小臉,滿是欣慰地歎息道:“你是個好孩子,有你在你娘身邊,外公也放心了。”

    安然不願意外公又想起傷心事,當然,她自己也不願意想起爹爹的死,每次想起都心如刀絞似的,便岔開了話題道:“外公,您的腳趾甲也很久沒修剪了吧?不如我們一起幫您剪了。”

    老爺子搖頭笑道:“不了,外公腳臭,仔細熏著你。”

    安然搖頭道:“不怕不怕。小孩子剛剛出生的時候,父母長輩給他洗尿布,也從來沒有覺得孩子的屎尿臭,做晚輩的又怎麽能嫌棄長輩的腳臭呢?”

    老爺子輕輕歎息道:“我們然姐兒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隻是外公腳趾甲硬得很,你力氣小,隻怕剪不動。”

    安齊立即接口道:“外公,我幫您剪。我是男孩子,我力氣大。”

    安然笑著點頭道:“對,還有哥哥呢!”說著,她就轉到床尾,將被子掀開一條縫兒,伸手進去摸了摸外公的腳。嗯,好像確實又厚又硬。

    安然想了想,讓丫頭準備了熱毛巾,將外公的腳擦了擦,而後便熱敷在腳趾頭上麵。等熱毛巾溫度下降,她又再換一條。

    別說,老爺子還真的覺得舒服。

    這時,出去剪花插瓶的丫頭迴來了,她剪了兩支臘梅花,配上三杆翠竹,遠遠看去,倒也雅致。空氣中有了臘梅的香味兒,也覺得清新怡人。

    安然和哥哥坐在床尾,一邊給外公的腳做熱敷,一邊陪外公說話。想起剛才在書房裏偽造的兩封信,安然現在就開始打埋伏了。她狀似疑惑地問道:“外公,怎麽小舅舅這麽久都沒給然姐兒寫信了?然姐兒都想他了。”

    老爺子之前也是刻意不去想小兒子的事情,也隻當他們兄妹都知道了,所以才沒有提說。如今聽安然提起,他才明白,原來這兄妹兩個什麽都不知道。想著小兒子似乎跟然姐兒關係特好,也不想讓她擔心,便道:“他還在西城呢,說是要去西城南邊看看,也不知道那些夷人有什麽好看的,這麽久了也不寫封信迴來。”說到小兒子,老爺子便忍不住有些眼睛發紅。

    安然正等著外公這句話呢,忙一臉驚訝地接過來道:“小舅舅真的去找五彩石了?”

    老爺子一聽,咦,然姐兒知道老二想去做什麽?

    “然姐兒,你知道你小舅舅去那西城南邊做什麽?”

    安然一臉懵懂道:“小舅舅沒有跟外公說過嗎?”

    “說什麽?”老爺子有些心急地追問道,“然姐兒,你快跟外公說說,你小舅舅怎麽跟你說的?”

    安然笑道:“小舅舅說他在西城的時候聽到一個傳說,外公你聽過女媧補天的傳說沒有?”

    老爺子點點頭,心裏卻更加疑惑了,兒子的失蹤跟女蝸補天有什麽關係?

    安然沒有讓老爺子著急,繼續說道:“據說,女媧娘娘煉製五彩石補天,地點就在西城往南。而當初女媧娘娘補天還剩下不少五彩石,就隨意扔在地上。據說,那些五彩石就包裹在普通的石頭裏麵,比我們平常見過的玉石還要堅硬,還要漂亮呢!小舅舅說要去找了來,給外公賀壽的。哦,我知道了,小舅舅想要給外公驚喜呢!”

    老爺子砸了砸嘴,仔細迴想安然的話,又問:“然姐兒,你小舅舅有沒有說他要去多久?對了,那邊到底是個什麽樣子?不是說夷族人的山林裏很多毒蟲猛獸?”

    安然適時地歎了口氣道:“小舅舅說那邊地形複雜,很容易迷路,去多久他倒是沒說。我也勸他不要去,聽說那些樹林裏有很多毒蟲的。說起猛獸,據說那邊森林裏有大象。外公見過大象嗎?小舅舅說大象可大了。不過大象是很溫和的動物,人不招惹它,它也不會攻擊人的。有的夷人還飼養大象幫自己幹活兒呢!對了,據說雨林裏還有一種肉蟒,好大好大,看起來好嚇人,不過性子卻溫和得很,從小飼養還能幫主人看孩子呢!小舅舅說,他跟好幾個夷族的寨子都熟悉,要請幾個朋友跟他一起去找五彩石的。”

    不知道為何,老爺子聽到這裏,心裏居然安定了些。他想,如果兒子帶著那些夷人朋友一起去,生存應該還是比較有保障的吧?但怎麽這麽久都沒有消息迴來呢

    ?

    安然跟外公說話的時候,安齊就幫外公剪腳趾甲,修剪好了,又趕緊將外公的腳放到被窩裏。

    安然看著外公身上蓋著的羊毛被,心裏又想著,不知道現在西域有沒有棉花,要是能早點引進棉花,有棉衣穿,有棉被蓋就好了。

    顧宛娘吃飽了,迴到內室。見安然開了半扇窗戶,趕緊去關了,罵道:“然姐兒你也太不懂事了,你外公病了不能吹風的你不知道?”

    安然委屈地望著外公。老爺子立即道:“就開半扇吧,我這裏也吹不到風。你不覺得現在房裏的味兒好多了?老頭子聞了心裏也舒服多了,整天聞著那藥味兒,沒病也熏出病來了。”

    顧宛娘聽老爺子這樣說,遲疑了一下,見窗戶的位置果然是吹不到床上去的,便把窗戶關小了些,但到底還留著一條縫兒。

    就在這時,隻見楊氏滿臉笑意,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一進門就大聲嚷嚷道:“爹,爹,霖哥兒他爹來信了!說找到二弟了!二弟也有信迴來,要您親自拆看呢!爹您快拆開看看二弟都寫了什麽!”

    楊氏趕緊將手中的信遞給老爺子。

    老爺子自聽到說找到老二了,不禁雙眼一亮,立即在女兒的攙扶下坐起身來。他接過信來,卻見那信似乎經過了很多人手,還有個男人帶著油跡的拇指印,信封上似乎沾了水,暈染了信封上的字。他湊到鼻子下麵一聞,似乎是汗味兒?這個天氣哪容易出汗?但他隨即想起老二說過的,西城那地方就沒有冬天,心裏已經信了八分。

    接著,老爺子急切地想要把信撕開,手卻有些無力發抖。

    顧宛娘道:“爹,我來吧!”

    老爺子點點頭,將信遞給顧宛娘。

    顧宛娘小心地拆開信封,將信紙取出來遞給老爺子。

    老爺子一眼掃過,是老二的字跡。隻是信紙也有被汗水浸潤的痕跡,有好幾個字都有些模糊了,不過還是能認出來的。

    嗯?他說什麽?已經娶了妻,是個夷族女人?那寨主擔心他一去不返,說至少要生三個孩子才能放他迴來?但是家裏人可以去看他,隻是路途遙遠,要小心些……

    “這些夷人真是蠻不講理!哼哼……”老爺子又好氣又好笑,深覺夷人未開化不知禮儀太過蠻橫。居然把男人扣在女方家裏,難不成是給女方當上門女婿不成?還必須生下三個孩子才能迴來?那得等多久?

    不過,老爺子現在的心情已

    經由擔憂變成憤怒了。心情一變,精神頭可不就跟著變了?楊氏和顧宛娘一見,就知道然姐兒這法子有效。

    安然適時問道:“外公,外公,我小舅舅說什麽了?他找到五彩石沒有?什麽時候迴來?”

    老爺子直接將信遞給安然道:“你自己看吧!說起來都丟人,居然被人搶去當了上門女婿,還不生滿三個孩子不讓迴來……”說到這裏,老爺子才警覺當著外孫女的麵說什麽生孩子的事情不太妥當,便沒有繼續往下說,又對對楊氏道:“霖哥兒他娘,老大的信呢?你把老大的信給我看看!”

    楊氏趕緊從懷裏摸出信來,遞給老爺子。

    老爺子接過信,發現信封跟老二的差不多,看樣子都被汗水浸染過了。抽出信紙一看,說法卻跟老二的又不同。

    信裏簡單說了他們一行人在賀縣令的幫助下,請了當地夷人為向導,一路順藤摸瓜找到老二的經過。又說了一路上所見到處都是毒蟲毒蛇,那夷人的寨子是用木頭建的,一家一棟小木屋,下麵是木樁,離地麵至少也有六尺高,遠不如家裏的房子寬敞結實。

    又說那木屋裏家具甚少,不過勉強夠日常使用等等。接著,信上又說二弟娶的那女子是頭人的女兒,身體倒是健壯看起來很好生養,但皮膚很黑,總之言外之意總覺得那女子配不上自家二弟。後麵還說那頭人對他們還算熱情,邀請他們經常來做客,可是這麽遠,路也不好走,他是去了一次都不想去第二次的。信裏又說他打算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找賀大人幫忙,讓二弟帶著那女人迴合江來雲雲。總之,從老大這封信來看,他對那夷人是半點好感都沒有,覺得什麽都不好。

    老爺子看那落款的日期是兩個多月前,想著那什麽三個孩子的規矩,暗自歎息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見到這個兒子和他的孩子。

    老爺子心情好了,胃口也就好起來了,晚上吃了一大碗養胃的紅豆小米瘦肉粥,頓覺渾身的力氣又迴來了五分。楊氏和顧宛娘見了,都放心不少。

    晚上迴到客房休息,顧宛娘又埋怨安然在大哥的那封信上說了那麽多不好的話,憑白讓老爺子擔心。

    安然苦笑道:“娘,我要是不那麽寫,隻怕外公會懷疑的。”從心理學的角度看,之前外公以為小舅舅死了,可謂最大的悲哀了,如今看到信,知道兒子還活著,那就是最大的喜事。至於其他的,諸如被抓去當了上門女婿啊,居住的房子不好啊,不能迴來啊什麽的,都可以忽略不計了。這樣也讓老人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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