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離縣學很近,那天錢鵬陽去縣學視察,順便也了解了一下長子錢銳在縣學的情況。縣學的秦夫子、方夫子、周夫子都對錢銳稱讚有加,說此次鄉試定能高中。

    錢鵬陽很高興,實際上自己的兒子學業究竟怎麽樣,他心裏是很清楚的。問過兒子的情況,錢鵬陽忽然話鋒一轉,又問道:“聽說趙師爺家有位侄兒也在縣學裏讀書?”

    “是啊,在丙班,叫安南,今年才十三歲,年紀不大,底子倒是不錯。難得為人溫良謙恭,有遠見,能忍讓,學習也很認真刻苦,隻是見識少了些,多看看書,最好能出去走走看看就更好了。估計後年就可以下場試試。”方夫子是具體負責丙班的,對趙安南很熟悉。

    錢鵬陽滿意得點點頭,隻要孩子本身有出息,出身差一點都是不要緊。畢竟他家穎兒也使庶出,家世好的也看不上她,與其給人當填房或者做妾,不如找個寒門書生做正頭夫妻,今後也未必沒有出頭之日。

    第二天,錢鵬陽就開門見山地對趙世華表示道:“聽說盛林在縣學那個侄兒倒是很上進,不知道可訂親了?有空倒是帶來給我看看。”

    趙世華一愣,但隨即就反應過來,忙道:“安南那孩子是學生長兄之長子,據學生所知,應該是還沒有訂親的。大人不知道,那孩子自出生後,就是學生一手帶大的。幼時教他說話,三歲就教他讀書寫字,教他為人處世,說句不為過的話,那孩子在學生心裏,跟親生的就沒有分別。”

    錢鵬陽點點頭。他很能理解這種感情,當自己還有孩子時,往往將兄長家的孩子當成親生的一般疼愛。

    趙世華接著又繼續說道:“那孩子可真是個好孩子,從小就懂事孝順,學習也很用功。去年秋天還救過我家然姐兒一命。所以學生來了縣裏也牽掛著,就怕他在鄉下被兄嫂耽誤了。”

    錢鵬陽意外的“喔”了一聲,想不到趙南安對那丫頭還有救命之恩,如此就更好了。想到這裏,錢鵬陽便含笑輕輕歎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啊!盛林雖是叔父,對侄兒卻視同親生,實在難能可貴。今年我的任期就要到了,京裏已經有了消息,估計明年就要換一個地方了。”

    趙世華忙道:“恭喜大人即將高升!”

    錢鵬陽故作謙虛的擺擺手道:“都是為朝廷效力,到哪裏都是一樣的。隻是我家三姑娘年紀也不小了,我倒是想在迴京前把她的婚事訂了。”

    趙世華原本就猜測著大人是要給侄兒安南保媒,卻無論如何

    想不到大人竟然有意將自己的庶女下嫁,不由怔了一下。

    “多謝大人厚愛!”趙世華起身對著錢鵬陽深深鞠了一躬,誠懇道,“不是學生自誇,我家南哥兒人品學問都是好的,隻是家世上······實在太低了些,怕是有些委屈了大人家的姑娘······”

    錢鵬陽淡淡一笑道,起身拍了拍趙世華的肩膀道:“若是現在看嘛,的確是差了些。但如果他有個舉人的叔叔,也就不算差了。”

    趙世華立即領會,隻要自己此次鄉試得中,大人就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侄兒安南!

    此時的趙世華畢竟隻是個秀才,所以他難以抑製心中的激動和感激。要知道,大哥家裏不過是普通農家,自己也不過是個秀才,若侄兒真能娶到管家千金,對趙家來說,那是何等的榮幸?

    晚上迴到家,趙世華就給兄長那個寫了信,說明此事。他擔心不著調的大大嫂要是早早將南哥兒的婚事訂了,那就糟糕了。

    因為事情還沒有訂下來,趙世華叮囑大哥暫時保密,他甚至連顧宛娘和安南都沒有說,但心裏卻一直想著,如何才能報答錢大人對他的這份知遇之恩。

    早上出門的時候,聞到院子裏一陣股淡淡的柑橘的花香。這是安然生日時顧勝武送的,就種在院子裏,想不到這才一個月,居然就開花了。顧宛娘見他側頭看著那白色的小花,忽然說了一句:“不知道去年冬天種的芸苔開花了沒有,那麽小的菜籽,要多少才能榨出油來啊!”

    趙世華驀然心中一動,想起菜籽榨油,又想起再生稻。如果這兩件事情經過驗證都能成功,由大人報上去,可是大大的政績啊!自己現在不過是個秀才,就算今年鄉試得中,也不過是個舉人,這份功績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來領。與其如此,倒不如送給對他有知遇提攜之恩的錢大人。

    趙世華立即去衙門,等錢大人一到,他就將這兩件事情告訴說了一遍。

    錢鵬陽聽說趙世華去年已經試驗過再生稻,產量有第一次收獲的一半,已經心動不已,後來又聽到顧家試驗菜籽榨油,據說出油率很高,不禁激動地扶著他的肩膀道:“盛林,你就是笨官的福星啊!”若這兩件大益於民的事情報上去,他明年的任命隻怕比原來設想的還要高一級。

    “學生慚愧,自從離開老家到了縣裏,居然把這種重要的事情給忘了。要不是今天拙荊無意中提起,還真沒想起來。大人,您要不要親自去鄉下看看?”

    縣令作為一

    縣主管,勸農桑本就是職責之一,去鄉下視察也是必不可少的政務之一。當然,很多縣令實際上都沒有親自出去視察過,但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好官,錢縣令倒是每年春耕秋收都要出去視察幾次的。

    兩個人立即商議,錢鵬陽決定兩天後就去鄉下實地考察,目標就定在趙世華的老家西林鎮王家村。

    錢鵬陽說:“清明節就要到了,盛林你正好可以迴去祭祖。”

    難得有機會迴去一次,又正值清明,趙世華便吩咐顧宛娘做好準備,一家人都迴去,讓南哥兒和齊哥兒都請假一起迴去。

    而在錢府,錢鵬陽將再生稻和菜籽榨油的事情一說,文夫人也立即敏感的意識到這將是丈夫的一大政績,對丈夫的前途有著極大的好處。

    “這是趙師爺投桃報李呢!”文夫人感歎道,“難怪老爺看重他,不說別的,單說趙師爺這份機警識趣,隻要給他機會,將來必定能有所作為。”

    錢鵬陽點點頭,他喜歡的就是趙世華的務實能幹,全天下這麽多讀書人,肯定不止趙世華一個人看過那本寫了再生稻的書,但卻隻有他肯親自去試驗,這就是趙世華和其他讀書人的區別。如今朝廷要選的,就是這樣肯主動鑽研試驗的人才。

    錢鵬陽想了想,又對文氏道:“我打算帶銳兒一起去。銳兒的書念的不錯,但見識還是少了些。隻要是在地方任職,農事都是重中之重,銳兒還沒有親自見過莊稼,隻會紙上談兵這可不好。過了今年,或許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文氏深以為而然,立即吩咐下去讓給大少爺收拾出門的衣服行李。

    卻說趙世華剛剛給大哥去信說了侄兒安南的事情,緊接著又寫了一封信說了縣令大人要去王家村視察的事情,重點是叮囑他一定要與大嫂交代清楚,到時候莫要說錯話引大人不快。

    因為縣令大人要去鄉下視察,第二天金捕頭就派了幾個衙役過去,打點大人一路上的吃住行。趙世華的第二封信就托其中一名衙役幫自己帶過去。西林鎮,王家村。

    趙世榮收到趙世華第一封信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先是震驚,而後便變成了驚喜。他無論如何想不到,二弟去縣裏還不到半年,居然就如此得大人器重,竟然肯將女兒下嫁給南哥兒。南哥兒除了有個秀才的叔叔還有什麽?趙家一貧如洗,什麽都沒有。當然,二弟也說了,大人的意思是要等二弟中了舉這樁婚事才算數,但大人既然敢開這個口,想著應該是非常看好二弟了。

    趙世榮興匆匆的趕去趙世華家,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二老。

    趙家二老聽了,都是高興得不行,當天晚上就殺了一隻雞,又買了香燭紙錢祭拜祖先,感謝祖宗保佑他們趙家就要出一個舉人了。

    王氏見丈夫這樣高興,自然好奇得很,追問道:“二叔信裏寫了什麽?也讓我高興高興。”

    “這是男人家的事情,你一個女人問什麽?反正沒你的事,你少瞎操心。”

    趙世榮當然知道自己婆娘的性格,這還沒定下來的事情可不敢告訴她,要不然好事沒準也能變成壞事。

    “什麽大事不讓我知道?我到你們趙家來十幾年了,孩子也跟你生了好幾個了,你什麽事情不讓我知道?”王氏急了,就要大吵大鬧。

    趙世榮眼睛一瞪,罵道:“就憑你那張嘴,有事也不敢告訴你。再說了,他二叔的事情,你一個嫂子知道那麽多幹什麽?”

    王氏被丈夫罵了,心中不高興,又湊到二老跟前打聽。趙家二老都知道她,又得了兒子特別叮囑,哪裏肯告訴她?於是,打聽不出來的王氏就開始猜測了。

    老二家的喜事?難道顧宛娘又有喜了?這也沒什麽不能說的啊!

    難道是然姐兒的婚事定了?這也沒必要保密吧?

    啊!難道老二在縣裏娶了小老婆?聽說縣裏的有錢人都要娶兩個小老婆的。顧宛娘生然姐兒傷了身子,老二家可就安齊一根獨苗,難道老二真的娶了小老婆生兒子?

    後來,王氏見二老忽然想著祭祖,又覺得不像。你說娶個小老婆似乎用不著祭祖的吧?嗯?聽聽,老頭子說什麽來著?保佑老二鄉試得中?難道老二真的要中舉人了?可是鄉試時間還沒到呢,老二怎麽現在就知道了?啊,老二是在縣尊大人身邊當師爺的,難道他偷看了考題?

    王氏一時間覺得自己真相了。第二天,她出去洗衣服的時候就得意洋洋地跟村裏的大姑娘小媳婦說,他們老趙家要出舉人了,她家二叔就要中舉了。

    大家都知道趙世華在縣令身邊當師爺,雖然知道王氏對老二一家不好,也還是為趙世華高興,恭喜恭維的話自然沒少說。

    但也有腦子轉得快的就問了,這鄉試不是還沒到嗎?怎麽就知道趙師爺一定能中?

    鄉下人都喜歡聽閑話,傳謠言,見王氏這個神神叨叨的樣子,不由得都很好奇,一個個都點頭答應這絕不告訴別人。當然,誰都知道,等她們迴去,一定會告訴

    家裏和鄰居,不過她們都會交代一句——這可是秘密,你們可千萬別告訴別人喔。

    王氏低下頭,幾個女人也彎腰過去將頭湊到一塊兒,隻聽王氏小聲道:“我家二叔在縣尊大人身邊當師爺,都悄悄看過考題了。你說,他都知道題目了,還會考不中?”

    眾人一聽,不由得紛紛歎氣以表示這個消息實在太讓她們驚奇了。趙師爺居然偷看了考題?於是,有腦子靈活的就開始想:自己娘家那邊有也秀才,要不要告訴他趙師爺那裏有考題呢?說不定她居中牽線還能得幾個賞錢呢!

    趙世榮要是知道自己的隱瞞會讓王氏腦補出這樣的事情來,他肯定會一五一十的將事情講給她聽的。可惜,誰都想不到,王氏能“聰明”道這個地步。

    有時候,愚昧真的很可怕啊!

    就在這天傍晚,趙世榮收到了趙世華的第二封信,知道縣尊錢大人後天要來,便趕緊將消息告訴了二老,又讓老三去平安鎮通知了妹夫魏清源。

    晚飯後,一家人又聚在一起商量了下,告誡家裏的孩子和女人那天盡量少說話,免得說的不中聽得罪了大人。趙家二老又讓大家明天也不要出去幹活兒了,好好在家收拾一下,說不定縣尊大人就要進屋坐坐呢?

    兩天很快過去,三月十二日,錢鵬陽帶著趙師爺下鄉視察農事。

    雖然最後的目的地是西林鎮的王家村,但一路上錢鵬陽卻是邊走邊看,視察各地的春耕情況。

    錢大人出來是公事,走得慢,趙世華作為師爺是陪同,但帶著女眷同行即使大人不說,他自己也絕不好。本來以為大人會直接去王家村才帶著孩子的,沒想到竟然是一路視察過去。他估計以這個速度,還要兩天才能到王家村。於是,當晚趙世華就和顧宛娘商議,第二天讓他帶著幾個孩子先迴老家去。

    安南安齊都是鄉下長大的孩子,對跟著錢大人視察農事不怎麽感興趣,高高興興的答應了。可是,安然卻不答應。她好不容易能出來一趟,又要將她裝上馬車直接拉迴王家村怎麽行?現在她才五歲,還可以出門,等她過了七歲,豈不是整天都要被關在屋裏?

    趙世華向來寵孩子,但大是大非上卻不肯妥協。這次不管安然怎麽哀求撒嬌,他都不同意讓她留下,非讓她跟著娘親哥哥一起迴老家不可。

    安然看爹爹鐵了心不答應,也沒有哭鬧,隻是黯然地走了出去。

    這天晚上他們借助在鎮裏一個大戶人家的院子裏。錢大人

    和大少爺住了正房,趙師爺一家住了東廂房,金捕頭帶著幾名衙役住了西廂房。

    安然和爹娘一起睡一張床,兩個哥哥睡一張床。大人和哥哥都很累,沒多大一會兒安然就聽到他們均勻的唿吸了。但安然卻怎麽都睡不著。

    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她竟然悄悄從爹爹腳邊爬下床,穿好衣服跑了出去。那一刻,她隻想一個人靜靜地呆著,於是她出了房門,來到了外麵的小花園裏。

    今晚是十二,月亮還差一點就圓了。天氣很晴朗,月色極好,照得周圍的夜空居然是深藍色的,還有一絲輕盈的白雲從月亮下麵慢慢飄了過去。星星很耀眼,很漂亮,隻是那麽遙遠。安然看著天上的月亮,心裏卻不可抑製的湧上一種絕望的悲傷。

    其實他知道爹爹說的很有道理,他是跟著大人出來辦公事的,不能帶著她,她不怪爹爹。她也不是為明天要跟娘親哥哥一起離開兒鬧脾氣。她隻是忍不住懷念從前。

    在前世,她是多麽自由快樂啊!不管她想去哪裏,哥哥都會帶她去。哥哥就好像是她心中的神,能滿足她所有的願望。可是在這裏,盡管爹爹娘親哥哥都很疼愛她,但這個社會加諸於女子的束縛和規矩還是太多了。她現在才五歲就已經這樣了,她不知道等十年以後,自己還會被束縛成什麽樣子,還有沒有自我。

    其實她很後悔,那天她不該衝動的。她要是沒有跑出去該多好?就算她不能跟哥哥結婚,但她相信,哥哥一樣會疼愛她一輩子的。

    眼淚是什麽時候流出來的,安然並不清楚。她坐在花園中那個小魚池用花崗岩鋪成的池沿上,屈起雙膝,兩手撐著頭,一會兒看看高遠無垠的天空,一會兒又看看水中浸在咫尺的月亮。可是為什麽水裏的月亮越來越模糊了呢?安然忍不住伸出手在水中輕輕攪動了一下,水波一圈圈的蕩出去,水裏的月亮便完全破碎了······

    今晚借住在這家的張老爺很好客,準備了豐富的宴席款待他們。

    錢銳作為縣令大人成年的嫡長子,又已經有了秀才的功名,也是被眾人奉承的對象。他雖然書讀得不錯,又自幼習武,但於人情上的見識還少了些,最後是被人灌醉了抬迴房裏去的。半夜裏,他起來上茅房,隻覺得滿嘴酒氣,渾身燥熱不舒服。他自己倒了杯冷水喝了,而後又打開門打算出去透透氣。

    剛剛走進園子裏,就看到月光下的小池邊柳樹下好像有什麽動了一下。錢銳心神一震,酒便一下子醒了大半。難道這園子裏還有什麽

    不幹淨的東西不成?

    錢銳自幼習武,膽子也比一般人大,他立即將披在身上的衣服穿好,雙手握拳一步一步慢慢走過去,同時全神貫注看著柳樹下那一團白影。

    嗯,怎麽還像是個人?

    走得近了,錢銳也看得更清楚了些。哪裏好像是個人影?可怎麽這樣小?

    “誰在那裏?”

    錢銳忽然出聲,嚇了安然一跳。她怔怔地抬頭望過去,一張滿是淚水的小臉就落入錢銳眼中。可是那一刻的安然與平日裏完全不同,那雙盈滿淚水的眼睛裏,仿佛裝著無限的哀傷和追思,怎麽看都不像個五歲的孩子。

    錢銳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這一刻,他忽然覺得眼前的小丫頭不再是個小丫頭,而是已經成年的少女。而她那滿臉的淚水,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他覺得萬分憐惜。

    “然姐兒,你怎麽了?”他快步走過去,蹲下身來,捧著她滿是淚水的小臉,一時間覺得很是心疼。他怎麽會在半夜裏一個人在月亮下麵哭?到底出了什麽事讓她這樣傷心?

    安然這才迴過身來。她趕緊低著頭,不讓他看到自己的眼睛,同時迅速用衣袖將臉上的淚水擦幹淨。

    錢銳坐在她身後,一把將她撈起來,放在自己腿上,困在懷中。“怎麽了,小丫頭?告訴大哥哥,你為什麽一個人在這裏哭。有人欺負你了?”

    安然搖頭。她根本不知道從何說起。難道她能說自己在月亮下麵懷念前世的哥哥嗎?

    “小丫頭······”錢銳摸摸她的頭,到底還是不忍心逼她,沒有追問下去。但有些話,他卻忍不住說出了口。

    “然姐兒,我知道你比一般的孩子聰明早慧,有些話可能別的孩子不懂,但你應該已經有些明白了。所以,大哥哥就直說了。”雖然趁著幾分醉意鼓起來勇氣,但平生第一次表白,對象又是個年僅五歲的女孩子,還是讓錢銳又羞又燥,又緊張又遲疑。

    安然靜靜地聽著,什麽話都沒有說。她還沒想好說詞呢!

    “然姐兒,大哥哥喜歡你,和你喜歡很喜歡。大哥哥相等然姐兒長大,給大哥哥做新娘子。然姐兒,你願意嗎?你會不會嫌棄大哥哥比你大太多?”

    聽了錢銳的話,安然原本的傷感後悔糾結一下子全都跑光了。她震驚的迴頭看著錢銳,他說什麽?他真的喜歡她?她才五歲好不好?她忽然想起生日那天他親了她以後說的話,他居然是認真的?

    錢銳摸摸她粉嫩的小臉,看著她眼睛裏的震驚,嘴角卻忍不住微微揚起,甜蜜的笑了。這小丫頭果然能聽懂他的話。

    “然姐兒,好不好?給大哥哥當新娘子,大哥哥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我,我······囡囡才五歲······”安然低下頭,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她不斷提醒自己,趙安然,你已經不是安然了,你現在才五歲,隻有五歲!

    “大哥哥知道。大哥哥願意等你十年,如果能看著你慢慢長大,我相信也那會是一種幸福。然姐兒,你能答應大哥哥嗎?”錢銳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的眼睛,眼前這張臉分明還是個孩子,可為什麽他卻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成熟冷靜和通透。好像就沒有她不明白的事情。

    安然抬起眼眸看了看他,但到底還是不敢與他對視。她很快又垂下眸子,不斷在心中掂量著自己到底該如拒絕他。不能說自己心裏已經有人了,不想另嫁他人,她又是個孩子,她要怎麽決絕他?

    “然姐兒,這個問題很難嗎?還是你心裏不願意?”錢銳追問道,“你是不是嫌棄大哥哥年紀比你大太多?”

    安然輕輕搖頭。如果要她現在選,她當然會選已經趨於成熟的錢銳,而不是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毛孩子。那才是真正有代溝好不好?可問題在於,她不想選,她誰都不想嫁啊!

    錢銳看安然搖頭,不禁心花怒放。安然不嫌棄他年紀大呢!

    “那然姐兒是在害羞?”錢銳實在想不到也不去想其他的答案。

    “大哥哥,”安然頓了一下,才帶著幾分冷靜繼續說道,“囡囡才五歲,大人和夫人不會同意的。”

    錢銳聽著她小大人似的話,心裏卻高興得很。他並不覺得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小孩子,就算安然還是小孩子,那也是與眾不同的,特別聰明的小孩子。

    “我爹我娘那邊,我會想辦法的。然姐兒,我明天就找個機會向你爹提親好不好?”隻要趙家這邊先答應了,以爹爹和趙師爺的交情,到時候也不好反悔。

    “不行!”安然立即反對。雖然任誰看來她和錢銳都不合適。但難保爹爹不會看在錢大人的知遇提攜之恩下答應這門不靠譜的婚事。“大哥哥,囡囡此五歲呢,你想想,要是我爹爹知道了你的心思,他會怎麽想你?他以後還會讓你見我嗎?”

    錢銳一想,也是啊!然姐兒雖然聰明早慧,但年級確實太小了,難保趙師爺不誤解他有什麽特殊嗜好,以後要是真

    的不讓他和然姐兒見麵了可怎麽是好?

    “那······然姐兒,你真的答應我了嗎?”錢銳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然姐兒真的知道他在說什麽,而且答應他了嗎?“然姐兒,你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安然是個聽話的好孩子,立即捏住他胳膊上一點皮肉,狠狠地扭了一下。

    “嗷——”

    安然無辜的眨眨眼睛道:“大哥哥,你沒有做做夢!你感覺到疼了吧?”

    錢銳又好笑又好氣的看著她,最後也隻是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輕聲笑罵道:“調皮!”

    “哎,別給我弄亂了,明天早上梳的時候會頭疼!”

    錢銳看著安然又活潑開心起來,這才柔聲問道:“小丫頭,剛才為什麽哭得那麽傷心?告訴大哥哥,大哥哥給你做主!”

    安然低著頭,想了想,用極其黯然的聲音道:“爹爹不疼囡囡了。”

    “互鎖,趙師爺最疼的就是你了,怎麽會不疼你呢?他說什麽了?”錢銳這迴是真的感覺好笑了,原來這小丫頭竟然是跟趙師爺置氣呢!

    “爹爹要我明天跟娘親和哥哥一起迴老家,我想跟爹爹一起,他不肯,還罵我不懂事,嗚嗚嗚嗚······”也不知道這個身體是個孩子還是怎麽的,怎麽淚水就那麽多呢?還說來就來。安然不斷在心裏為自己辯護,不是她要哭的,真的不是她要哭的。不過,想起爹爹對自己板起臉來的嚴厲樣子,她心裏還真的是很難過。

    錢銳先是一愣,但隨即就明白過來。爹爹這次是出來視察農事的,趙師爺帶著家眷確實不太合適,這也不怪趙師爺。相反,錢銳對趙師爺反而愈加佩服起來。雖然寵愛女兒,但極有分寸,能讓不得讓步,不能答應的堅決不答應,

    “小丫頭,你為什麽那麽想跟著我們呢?這一路上也沒有好吃的好玩的,你不覺得累嗎?跟你娘和哥哥他們一起迴老家等著,再過兩天,我們也能到了。”

    安然氣唿唿地瞪他,就知道跟這些古人沒有共同語言。

    錢銳趕緊安撫道:“別氣別氣,告訴大哥哥,你到底怎麽想的?”

    安然低下頭,想了想才道:“囡囡覺得自己就是一隻被關在籠子裏的小鳥,不管是在縣城裏還是迴老家,不過是換了一隻籠子罷了。好不容易籠子的門打開了一會兒,我想飛出去看看外麵的天地是什麽樣子的。就算是跟籠子裏一樣是花草和天空,可不同地方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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