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


    那股血腥味隱隱彌漫開來,安娜皺起了眉頭。


    “如果我們死了,對誰最有利?”


    “蟲人。”安娜說完,靜了靜,“不對,應該是那個安娜公主。”


    “對,所以我們不能死。安娜公主巴不得我們死了,或者說你死了,這樣對她的皇位再沒有威脅。”


    “如果沒有威脅,在她看來她就是真的女皇,她怎麽會再聽蟲族擺布?至少她會為國家考慮一些。所以我們肯定不會死,並且肯定有方法能夠離開這裏,那個安娜公主也清楚。”


    “蟲人這樣才能掌控那位安娜公主。”


    “可是如果我們能順利離開,對於蟲人而言不是更加危險嗎……”


    傅元霆知道安娜要說什麽,隻是道:“安娜,你很強。我也很強,但我們終究隻是兩個人。”


    “歌蘭的軍隊聽從的永遠是安娜女王,在這段日子裏,我猜測,蟲族一定會千方百計證明我有問題——”傅元霆說到這裏,苦笑了一下,“我本來就有汙點,這不難。而他們,說不定也會證明你是假的,讓我們眾叛親離,無人可用。”


    “到時候就算我們很強,就算我們能殺了伽瑪,我們隻有兩個人,沒有兵力,也無法抵抗數以萬計的蟲人部隊。他們隻要操縱女王,就可以在歌蘭生存下去了。”


    “不會的。”


    安娜豁然站了起來,挺直了背脊,仰起下頜堅定道:“你太小瞧我們歌蘭人了。”


    “嗯?”傅元霆不明白她所指的。


    “如果那位安娜公主真的那麽做,讓蟲族進駐,歌蘭人一定會奮起反抗,甚至推翻這個叛徒女王,發生變革。”


    “會的,但需要時間,也需要流血和犧牲。”


    安娜深吸了一口氣,視線睃巡周圍,打量著飛船和武器。


    “我知道了。”


    “走吧。”她輕聲道,語氣裏卻染上一絲堅定。


    傅元霆握緊了她的小手,用上幾分力,“大量失血會讓我進入休眠狀態,如果這條路比我們想象得還要長,我們的速度又不夠快,像你猜測那般停留在了半路,那麽——”


    “你要堅持下去。”傅元霆聲音低沉,帶了一絲冷酷和殘忍的意味,“不要顧及我。”


    “你的臣民在等你。”


    安娜知道他指的是什麽,背脊豁然一僵,渾身發冷,但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我盡量。”


    “你一定要這麽做。”傅元霆俯下身來,抬起她的下巴,直視向她,一雙黑眸銳利明亮,“安娜,答應我。”


    安娜望著他,不再說話。


    “寶貝?”


    “可是我……”


    安娜對上他的眼睛,那句話就在嘴邊,舔了舔唇,卻說不出口。


    “可是我們還沒有完全的在一起。”


    “我們還沒有好好的擁抱,好好的親吻,好好的做過一次愛,如果你真的就這麽離開我……我……”


    安娜沒有辦法想象,一隻手掌攤開,按在了眼睛上。


    他們相處的日子太短,每一次都是,轉瞬即逝,就麵臨著失去。


    “安娜。”


    傅元霆聲音加重了幾分。


    “我答應你。”


    安娜明白,她隻是難以接受,聲音裏帶著無法隱忍的哽咽,道:“對不起,傅元霆。我答應你。”


    安娜覺得這一幅畫麵有些荒謬,傅元霆逼迫著讓她答應的事情,是如果遇見了危險,不要顧及他,讓他死。


    “我答應你。”


    “寶貝。”傅元霆展開雙臂,將她緊緊摟在自己胸膛,“這隻是猜想而已,我的測算一般是不會出錯的。”


    “我向你保證,等這件事順利結束了,我一定再也不會離開你,再也不會惹你生氣,讓你失望。”傅元霆察覺到懷裏的女人在顫抖,安撫道。


    “真的嗎?”安娜仰頭看他。


    “嗯。”傅元霆捧著她的小臉,粗糙的指腹輕輕摩挲著,


    “我還會給你天天做好吃的,你要的不重樣減肥餐;帶你迴地球看海看沙灘,或者去其他有趣的地方,精心策劃我們每次的約會。”


    “每天給你摘楓葉宮最新鮮的玫瑰。”


    “還有呢……”


    安娜眼睛泛紅,喉嚨發酸,她真的不知道,這些東西會不會真的實現,還是又是他說的謊話,和每一次一樣。


    “還有……”傅元霆想不出來,他本就不擅長甜言蜜語,“每天給你道早安,午安和晚安。”


    “還要努力給我長出角角來!”安娜說著,眼淚再忍不住嘩一下滾過臉頰,又忍不住笑了。


    傅元霆也笑了,笑聲低沉暗啞,他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頭頂,俯下身,吻住了她柔軟的唇,輾/轉/吮/吸,深深地汲取著她的香氣,啞著喉嚨道:“好,我努力。”


    **


    “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麽響聲?”


    “什麽?”


    陸灃遠對這裏最熟,在嘈雜變異昆蟲各異的鳴叫間,他隱約捕捉到了一絲從地下傳來的,不同尋常的聲響。


    “我也聽見了。”喬靜靜地道。


    風很大,黑夜讓這一切變得有些冰冷,肅殺。


    遠處,火光漫天,超級脈衝激光球已經在蟲人基地炸開,強大的能量爆炸,熊熊烈火燃燒成一片。


    蟲人沒想到這裏有人,先前也無事發生,巡邏隊也都撤退了。


    按照計劃中一般,不少蟲人亂作一團,可還是有不少蟲人守在這附近,並未受到驚動。


    “是他們!”


    陸灃遠臉上大喜,他們隱匿在叢林深處,雖然四周混亂,可是他還是能敏銳得感知到,中間的土壤似乎輕輕震顫,風也跟著陡然強烈起來,周邊的樹葉被風吹得簌簌作響。


    “一定是他們!!”


    陸灃遠臉上都是激動,“他們是要出來了嗎?”


    他手裏還拿著勞倫斯教授的迴複——猜測是紅主星*上的外星物質,方法暫時未解。(紅主星,疑似蟲人所在星球。地理位置未知。)


    “應該是。”


    那些即使爆炸也未受影響的蟲人自然也聽見了,他們一步步往這裏靠近,還有一些預料到了危險,無數蟲人組合在一起,密密麻麻的身軀組成了龐大而熟悉的藍甲蟲人、紅甲蟲人,猩紅眼睛閃爍著,在夜色裏泛著懾人的光。


    緊接著,他們聽見了風聲中夾雜著奇特詭秘的語言,仿若魔鬼的絮語,無端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這麽巧麽?”


    陸灃遠身上已覆蓋上黑色的外骨骼機甲,一手準備著進攻時放出巨大的機甲,他握緊了手裏的激光炮。


    “至少我們引開了一批敵人。”喬道。


    陸灃遠也看出來了,這些蟲人顯然就等待著這一刻。


    傅元霆和安娜被困住了那麽久,出來時一定非常危險。


    “戰鬥準備。”


    陸灃遠掌心覆蓋著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道。


    第100章 逃出生天。


    安娜坐在逃生艙內。


    逃生艙的速度超乎她想象中的快,透明的玻璃上都覆蓋著鮮紅豔麗的鮮血,隻有艙前的小燈和內部的儀表盤亮著極其幽微的光,能看清一點點前路,是泛著幽微綠光的暗物質——但是可見度非常非常低。


    除此之外,還是大片大片撥不開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這種感覺非常奇怪,就好像沉浸在深淵海底,永遠隻能看見那麽一丁點的微弱光亮,更襯得四周愈發黑,仿佛陷在原地,讓人心生絕望。


    線路傅元霆已經製定好了。


    安娜所做的,就是等待。


    格外揪心的等待。


    她能聽見自己愈發急促的唿吸聲,能聽見血液沾染上暗物質上發出的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以及巨大動力劈開這些玩意兒時的特別聲響。


    還有,躺在狹窄逼仄的治療艙內,傅元霆血液順著血管輕微流動往外的聲音。


    這些聲音都讓她頭皮繃緊,掌心上一層濕濕黏黏的汗水。


    時間很快,可仿佛又很緩慢。


    直到,救生艙的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慢——它的動力是有限的,而隨之傅元霆的血液大量流淌後,更加緩慢了許多。


    而麵前的黑暗還像是撥不開一樣,濃稠的,讓人絕望。


    安娜深吸了一口氣,望向治療艙內的傅元霆。


    傅元霆開啟的是抽血模式,但是治療艙是有一定的保護機製的——哪怕傅元霆已經關閉了許多控製檢測的安全設置,但是當人體處於一種危險狀態上,治療艙還是會停止繼續抽血。


    安娜攥了攥拳頭,更加清晰感覺到速度明顯變慢之後,她咬了下後牙,解開安全帶,走到傅元霆麵前。


    治療艙的感應燈亮起,在黑暗中稍有些刺眼,安娜揉了揉眼睛,低頭看去,傅元霆的臉色已經變得非常蒼白,紙一般的蒼白。


    這就是傅元霆所說的,那個時刻。


    襯著這點光亮,玻璃外的情況能更看清一點,隱隱的綠光,混雜著血液的紅光,然後是再熟悉不過的巨石一般黝黑的暗物質。


    安娜掌心攥緊,又張開,再次攥緊,喉嚨像堵塞著什麽。


    然後她關閉了治療艙,燈光很快暗下去,一切都成了密不透風的黑暗。


    如果她不這麽做,他們就會像她猜測的那樣,卡在這裏,逃生艙會變成一個冰冷墳墓,他們會死在這些物質的體內,永生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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