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了多久,村裏就好比水入油鍋,一下子炸開了花,這樣的好事,自然是人人稱道,家家都巴不得能出份力,隻是農村娃兒從小都在地裏長大,幾乎沒見過大世麵,能把話說溜就算不錯了,這種場麵上的事,還真幹不了,想出力都難。

    雖然這樣,村裏人還是熱情高漲,為了這事出謀劃策,常滿可算是忙得不可開交。

    章雲怕大哥知曉內情會不高興,因此等事情傳開後,才敢去他麵前嘀咕,“大哥,你也去吧,上趟你已經去過一次,總比別人要熟上許多。”

    剛吃過晚飯,章程就被她拉到院子裏說話,他還以為啥事,原來是說這個,他遲疑了一下,才道:“家裏的活都幹不完,咱就別摻和進去了。”

    “哪有,地裏的麥子都點完,油茶果也翻曬的七七八八了,又還沒到榨油的日子,哪有啥忙的,況且家裏還有爺爺和爹,再不濟娘和我也行,你不用操心的。”章雲想著,在榨油之前,總還有段稍稍空閑的日子,少了章程在家,也沒啥大問題,讓他出去鍛煉鍛煉,不挺好。

    被章雲這麽一說,章程再沒借口了,頭往旁一撇,嘴裏嘟囔了半天,才吐出話來,“我不行,我怕到時候……說不出話來,被別人笑。”

    噗,原來說了半天,就是怕出醜,章雲憋住了笑,出聲鼓勵道:“大哥,你別這麽想,咱們鄉下娃,嘴皮子確實沒城裏人活,可咱們有的是誠心誠意,比起奸猾的商人,咱們不是更值得信賴,你說是不?”

    章程聽了忙點頭讚同,沒人願意和奸猾之輩打交道的,章雲見他有點聽進去了,就繼續給他鼓勁,“大哥,咱們隻要拿出誠心同掌櫃們談,嘴皮子不利索也沒啥大問題,況且一次不行就兩次,總會利索起來的,談多幾次就會有人樂意了。”

    幾番勸說下來,章程到被她給打動了,想著這是為村裏辦實事,也就豁出臉皮去,點頭應了下來。

    見大哥應了,章雲心裏很是開懷,忙推了他出門,讓他自個去常家說一聲報個名,到時候選好日子,再一道出發。

    章程去了才曉得,他是第一個報名的,村裏男娃雖多,可大家都覺得自個不行,抱著和章程原來一個想法,怕被人笑話,就誰也沒敢來報名。

    這麽一來,挑人還真遇到了些困難,不過有章程帶了頭,陸續到有幾個大著膽子參加進來,這事前後花了十多日才算徹底敲定。

    在章程去報名後的第二日,氣溫驟降,晨起時草木都鋪上

    了薄霜,章雲從屋裏推門出來時,寒風唿一下灌了進來,冷得她打了個顫,忙將屋門關上,折返迴去再添了件夾衫。

    到了晌午,氣溫也沒見迴升,還是冷得讓人發抖,章雲忙完手頭的活,稍有空閑下來,就去翻箱倒櫃尋碎布料了。

    往年家裏窮,衣褲常要打補丁,因此碎布料周氏留了好些,今年日子好過些,幾個孩子都有扯布做了新衣褲,這些碎布料到一時用不上了,章雲就全給翻了出來,準備拿來拚湊,做成棉圍巾。

    既然要做棉圍巾,自然得有棉花,章雲又找出了往年外婆家拿來的一些散棉,每日趁著睡覺前的時段,挑起油燈縫製。

    這日常娟跑來家裏,告訴章雲出發的日子定在了後日,並悄悄同她說了,讓她明日去見一見常滿。

    章雲小聲應承後,常娟就走了,這日晚上,章雲熬到了大半夜,才把棉圍巾給縫製好,收了針線後,把一條棉圍巾放在枕頭底下,另一條擱在炕頭,這才吹熄燈睡下。

    翌日起來,章雲就把棉圍巾交給了章程,“大哥,這個給你。”說著話就拉過章程,親自動手將棉圍巾圍上他脖子,將一頭穿過圍巾上開的口,然後塞進衣領裏去,這樣就不會漏風了。

    “如今已經下霜,天冷得不行,你又要坐很久的船,河麵上風大,圍上這個也能擋擋風。”章雲手上圍著圍巾,嘴裏念叨道。

    雖說章程從沒見過這麽奇怪的東西,一塊塊的料子還不一樣,可不管怎樣,這都是妹妹的一番心意,想著就讓人樂嗬,不由笑道:“還是雲兒對大哥好,啥都想著大哥。”

    瞧章程這麽開心,章雲也跟著露出了笑,將圍巾塞好後,柔聲道:“大哥,出門在外的,你身子要當心著點。”

    “嗯,我會的。”聽著妹妹的貼心話,章程心裏暖唿唿的,兩人正說著話,章連根、章友慶拿著農具往院外走去,章程忙跟上,三人一道去了地裏。

    爺孫幾個出去後,章興吃完早飯也去了學堂,家裏就隻剩下周氏、章雲,母女倆同往常一樣忙著家務,不過章雲到沒忘記,常滿有約她晌午後見麵。

    剛一過晌午,章雲就尋借口準備出門,並悄悄從屋裏枕頭下拿出棉圍巾,踹進懷裏帶出了院子。出了籬笆院後,章雲就往青屯嶺去了,他是約在草屋那邊見麵。

    過兩日就要入冬,山上的草木漸漸凋零,枝頭的樹葉轉為枯黃,遠眺望去,一片黃褐交雜,顯出蕭條之意。

    章雲踩著鋪滿落葉的小徑,轉了幾道彎後,到了那片空地,常滿已經等在那裏。

    “雲兒,你來了。”常滿一見她,忙歡喜迎了上來,走到近前,瞧了她幾眼,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蹙。

    章雲一路從灌木、樹林間穿梭而來,山裏的氣溫相對低些,草木上的霜露到這會還沒化盡,就紛紛沾染到了她的衣服上,此時雙肩、身上都打濕了好幾處。

    “雲兒,你冷不冷。”常滿瞧著打濕的衣服,忙伸手準備解自己的外衫,好給章雲披著,生怕她會因此受寒。

    章雲自個到沒發現,這會見他突然解衣扣,不由嚇了一跳,腳下往後退了兩步,視線往旁邊避,急忙道:“你這是幹嘛,快住手。”

    常滿一看她這反應,就知道她誤會了,忙搖手解釋道:“雲兒,你別誤會,你瞧瞧自個的衣服,都濕了一片,我怕你會受寒得病。”

    這話一落,章雲低頭看向身上,這才曉得是自個誤會了,不免有些尷尬,忙岔開話道:“沒事,我不冷,你這次找我有啥事?”

    見章雲推拒,常滿雖心疼她,可又怕太過唐突,隻能作罷,嘴裏沒迴她的話,反而上去拉她的手,道:“那你別待這了,去草屋那吧,有草屋擋擋風,也沒那麽冷。”說著就拉她往草屋走去。

    章雲知道他是好意,手上就沒掙紮,任由他牽著到了草屋前,常滿放開她的手,又動作迅速地解了剩下的衣扣,把外衣一脫,就往草屋地上鋪去。

    “雲兒,你坐。”常滿動作很快,章雲都來不及阻止,這會瞅著地上的外衣,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你還是穿上吧,要是凍著了咋辦。”章雲蹲下來,就去取他的外衣,準備讓他穿上,卻一個不提防,被常滿稍用力一摁,就跌坐在了外衣上。

    “我沒事的,你坐就是了。”常滿不以為意,笑嘻嘻同她說著。

    坐都坐下了,章雲就沒再糾結這事,稍稍猶豫了一瞬,往旁邊挪了挪,仰頭向他招手,之後拍了拍身邊,道:“你也坐吧。”

    這麽一個小小的動作,在常滿心裏激起了大浪,心砰砰跳得厲害,略有些手腳無措地坐了下來。

    兩人這麽並肩坐著,章雲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熱氣,自然他的激動也一樣能感覺到,頓時也有些緊張起來,心跳略略加快,一時都不曉得該說啥話了。

    稍稍沉默了一會,還是章雲先開了口,“明日你就要去敞州了,這會天氣冷

    了許多,你要小心身子。”

    常滿心裏原就平靜不下來,聽完她關心的話語,就又添了幾分喜悅,一時開心得說不出話來,隻是一味地猛點頭。

    章雲稍稍側過臉,瞧著他滿臉中彩票的神情,麵上就繃不住,很想笑,忙借著從懷裏掏圍巾的動作,給掩飾了過去。

    “呐,這個給你,圍著它能擋風保暖。”章雲輕輕遞了過去,常滿忙一把接過,樂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將圍巾拿在手裏,嘴裏嗬嗬笑個不停,之後左瞧右瞧,看了半晌,也沒琢磨出來,手裏的棉圍巾該怎麽弄。

    “傻瓜。”章雲嘴裏輕嗔了一句,重新將棉圍巾拿了迴來,讓他稍稍轉過來一點,動手給他圍上,邊圍嘴裏邊道:“這個我隻做了兩條,一條給了大哥,你到時候用衣領遮一下,免得大哥瞧見了不高興。”嘴裏吩咐著,手上很快幫他圍好了。

    暖意瞬間從脖頸間流向常滿心裏,揣在他心底的濃濃愛意溢了出來,讓他再忍不住,在章雲縮迴手時,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並摟向她的腰間,將她攬進了懷裏。

    突如其來的摟抱讓章雲嚇了一跳,本能掙紮了起來,常滿激動地發出顫聲,“雲兒,我不會亂來,我就想抱抱你,真的。”

    顫抖的聲音中充滿了懇求,章雲慢慢停下了掙紮,任由他摟著,半晌,常滿才再次開口,“雲兒,我不在的日子,你會想我嗎?”

    章雲此時隻覺周身好似被棉絮包圍著,軟綿綿的,讓她的身子也跟著發軟,心跳快了許多,直到他重複問了第二次時,才恍過神來,頭輕靠在他的肩上,輕輕點了點。

    “我也會很想你,每天都很想。”感覺到章雲柔柔靠著自己,常滿心裏的滋味已經無法形容,心跳就好似擂鼓一般,摟著她的手臂又加了幾分力,真恨不得把她一直摟在懷裏,要不將她整個給縮小,貼身收起來,帶著去敞州,或任何地方,免得他時時刻刻掛心、惦念。

    也許對著心愛的人,自然就會有許多柔情蜜意、甜言蜜語,常滿摟著她,又說了好些想她、念她的話,許久才不舍地鬆開她,兩人之後又說了些其他話,而且再沒有肢體接觸,可那股甜甜的曖昧卻一直縈繞著,弄得章雲止不住臉紅心跳,隻好匆匆結束了話語,起身往迴去了。

    常滿一直送她到了院門外,見著她進去後,還在院外癡癡看了會,心裏頭總有些念頭揮之不去。

    雲兒,你要等著我,我定要把敞州的事辦到最好,這樣才能和你匹配,

    到時候就能來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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