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來水一上了船,就湊到兒子跟前,興奮地說了起來,“你們曉不曉得,我剛剛在老王那打聽到啥?”

    “啥?”周平最先問了起來,周民、周山將空籮筐都疊起來,免得占位置,剛弄好就聽到這話,也一道坐了下來,扭頭看自個爹。

    周來水滿麵紅光,張口就道:“咱們往後就要有好日子了,你們道今兒在長棚見到的是誰?”周來水語氣頗為激動,惹得其他一道登船的鄉親們也湊了過來,張著耳朵聽他說話。

    “來水叔,到底是誰?你快說來聽聽。”有那性急地已經耐不住了,忙聲催促起來。

    周來水哈哈一陣笑,高興勁兒十足,見他們都急了,就再不磨蹭,一口氣說道:“那是咱們昌徠縣剛剛上任的縣老爺鄭誠翰,聽老王說,鄭大人原先是婺茂縣的縣令,他可是少有的大清官,老百姓說起他,都想跪下給他磕頭,如今朝廷把他派到了咱們縣,這可不是咱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這番話讓滿船的人都為之嘩然,不管是不是下槐村的鄉親,全都頭湊著頭議論了起來,船尾一名老漢馬上接過話茬去,“老哥說得對啊,咱們老百姓最怕碰到姓童這樣的貪官,他在任三年,咱們的日子是越過越窮,這不,臨走還想從棉農頭上狠撈一筆,今兒鄭大人將棉價一下提了那麽多,可見往年姓童的也沒少撈,真真坑得咱們好苦啊。”

    老漢的話讓大家都頗為唏噓,這時周來水扯開口喉嚨道:“這下好了,貪官走了,來了名清官,咱們農家人都肯幹,往後的日子準能應了那句古話,芝麻開花節節高的。”

    “對,對,說得對。”周來水這話引起了船上一片附和,一時大家夥全笑了起來,整艘船上頓時陷入了歡聲笑語,章雲安坐著聽他們議論,跟著一道樂嗬,心裏頭隻覺往後日子更有奔頭了。

    這天大的好消息讓周家人全都亢奮得不得了,從百裏渡一路往迴走時,嘴上一直沒空過,一路談天說地迴到了下槐村。

    老遠見到籬笆院子,大夥都加快步子,興衝衝往家裏趕,一迴到家,啥也不顧上,將籮筐一放,就紛紛奔走將自個媳婦找來,一大家子聚攏在周民家的堂屋裏,由周來水將今兒棉價大漲及清官上任的消息,一五一十道了出來。

    “呀,咱們真是交了大運,喜事一件連著一件,老頭子,咱們快給祖宗上柱香,要謝謝他們庇佑才行。”李氏聽完後,喜得坐都坐不住了,騰得站起身來,就想跑去張羅上香的事。

    陳氏、

    張氏、馬氏也是一樣,個個麵露喜色,一聽李氏這麽說,全都想跟著一道去幫把手,周來水這時卻嚷道:“老婆子,這麽大的喜事是該上告祖宗,不過,我心裏頭忖著,咱們連連走好運,還是托了雲兒的福,她可真是個福旺命,自從她來了,咱們的喜事就沒停過,你們說是不是這麽迴事。”

    李氏一下停了腳,忙一個扭身猛拍下腿麵,大聲道:“你看我糊塗的,對,對,對,就是這麽迴事,雲兒可不就是咱們家的福星。”說著就上來將章雲摟進懷去,高興的隻差沒心肝寶貝地喊了。

    章雲這下真是領略到啥叫熱情如火,周家人全圍上來七嘴八舌地一通誇讚,就算她渾身長嘴,隻怕都應付不過來這場麵了。

    這日晚飯,周家又是張羅了兩桌豐富的酒席,一家子痛痛快快地吃喝了一頓,章雲這晚再推托不下,硬是被拉到了上首位,雖然怪不自在的,不過還是被他們的喜悅所感染,一晚上都沒停過笑聲。

    等到酒足飯飽後,大家都醉醺醺地迴了自個屋裏,周來水也是喝得滿臉通紅,頗有些跌跌撞撞,所幸還沒醉癱下來,隻是興奮勁一時過不去,迴屋後拉著李氏嘀嘀咕咕個沒完,不過舌頭有些喝大了,具體說個啥也聽不真切。

    李氏心裏也高興得緊,見老頭子還不想睡,就幹脆盤腿上了炕,兩人正緊說起話來,李氏道:“老頭子,舊年給老三他們置了新院,老二那邊也是五年前建的,就咱們這邊還是爹娘手上傳下來的老屋,屋子上頭的茅頂子,年年都得拾掇,要不然準漏雨,咱們倆都半截入土了,破就破點,也能對付過去,可總不能虧待了老大他們,你看,咱們今兒得了筆錢,是不是該給老大他們屋子翻一翻新,讓他們也能住得寬敞些。”

    這心思李氏存了好久,想著老二、老三都有新院子住了,隻要自個有能力,總得讓老大也住得好一些才成。

    周來水聽了這番話,略微歪著頭看向李氏,突地笑道:“翻啥翻,要弄就弄個徹底,幹脆推倒,給老大他們蓋青磚瓦房。”

    李氏心裏一樂,可隨即想想,又有些遲疑了,說道:“好是好,可這樣一來,咱們手頭積攢的銀子,隻怕都得掏空了,手頭不留些傍身錢,要是有啥急用的話,要咋辦?”

    周來水連連擺手,輕搖著腦袋道:“想那麽多幹啥,咱們不是得了那寶貝疙瘩嘛,如今棉價又漲了,鄭大人一時半會也不會走,那還愁啥,手裏頭掏空了,就咬咬牙,再多種些棉花,等來年采收了,不就又有銀子了。”

    周來水說得是兩眼放光,這話也同樣說到了李氏心坎裏去,當下就一拍炕,道:“那就這麽定了,找一天我去跟老二、老三說,我想他們也會讚成的。”

    老兩口一時全樂嗬得沒邊,繞著起屋子的事兒,絮絮叨叨說了大半宿才歇下。

    李氏、周來水兩人商量得歡,這邊屋裏的章雲也是一時半會睡不著,心裏頭興奮得緊,隻為得了那包鳳眼蓮,這可是她從小就曉得的豬飼料,她出生的那個農村,家家戶戶都是用這個喂豬的,而且這東西繁殖得飛快,可謂是經濟實惠、取之不盡,有了這個,哪還用愁豬會吃不飽。

    章雲越想越興起,真恨不得馬上迴家去,把這鳳眼蓮給播了,巴不得立馬能長滿整塘,那麽自家就能喂上豬了。

    這勁頭一起來,就壓也壓不住了,章雲當晚就決定下來,等明兒一早起來,就同外公、外婆說,讓大舅送她迴家去。

    章雲好不容易挨到睡著了,翌日就起得有些晚了,等到她起炕時,家裏人已經忙碌開來,舅舅、舅母、外公他們都整地去了,準備過幾日好點麥,而李氏和周蘭在家也不得空,章雲從屋裏出來時,就見到她們兩人抬著整籮筐的棉籽往院後搬。

    “外婆,表姐,你們這是要做啥?”章雲幾步上去,走到了她們跟前。

    “雲兒起來了,這些棉籽咱們抬到後頭漚糞池邊上去,拌上糞料,讓它爛成腐肥,到時候拿來肥地用。”李氏把話說完,接著道:“這些不用你做,有我和你表姐就夠了,今兒一早,你大舅母特意做了烙餅,就擱在鍋裏,趁這會還熱著,你快洗洗吃吧。”

    章雲一聽,忙攔住她們道:“外婆,這棉籽還有好多用處,這麽弄太浪費了。”

    李氏、周蘭全停住了腳步,將手裏的籮筐給放迴了地上,“棉籽咱們向來這麽用的,難不成還有其他用法?”李氏頗有些稀奇問道,不過麵上已經不自覺露出了笑,如今她已經深信這個外孫女的話,她說有用處,自然是有用處的。

    章雲俯身抓了把棉籽在手上,心裏迴想了一下,她記得小時候爺爺、奶奶都會把棉籽拿去村裏的加工廠榨油,剩下的渣渣拿來喂牛,喂豬、喂雞、肥地什麽的也可以,不過有些人家拿來喂豬、喂雞曾經出過事,就有人跑到村裏衛生院去問過醫生,聽醫生說,要拿來喂豬、喂雞的話,就得煮過濾水才行,而且不能喂多,喂牛則可以免去這道工序。

    這麽一尋思,章雲覺得這棉籽用處挺多,就這麽

    拿來直接肥地,太可惜了,於是就笑著道:“我那次碰到的外鄉人,他同我說過,棉籽可以榨油,剩下的渣拿來喂牛、喂豬、喂雞、肥地都可以,這樣就不浪費了。”

    “真的呀,咱們有好幾籮筐棉籽,這得榨出多少油來,那往後家裏吃的油再也不會缺了。”周蘭一下子拉住章雲的手,高興地直跳,那擱了油的菜,可比沒擱油的好吃多了,不過油是金貴物,一般人家都不太舍得用多,要是棉籽能榨油,這吃的油就再不用愁了。

    章雲忙忙打住,道:“這油可不能吃,一年吃個幾次到沒事,吃多了要得病的,這個隻能做燈油。”她小時候不曉得,可後來大了見過新聞報導,知道沒經科學加工過的棉籽油會導致不孕,而且吃多也會得病,對人體有害,從那之後,爺爺、奶奶那個農村,也再沒有人榨棉籽油吃了,不過做燈油就沒關係了。

    周蘭聽得一愣愣的,知道不能吃,到是有些小小失望,不過李氏卻已經喜出望外,忙道:“能做燈油也是好的,要不是雲兒說,咱們還就這麽肥地了,那這些棉籽就先收著,等點完麥,得空再拿出來磨油。”

    周蘭當即點了點頭,又同李氏一道,將棉籽都搬進地窖去,章雲洗漱完後,就跟著她們一道搬,並仔細說了棉籽渣喂牛、喂豬、喂雞不同的做法,等搬完後才進廚房吃米粥和烙餅。

    因著棉籽的事,章雲又多留了一天,等到傍晚周家人從地裏迴來時,她又不厭其煩地一一解釋清楚,周家人自然又是一番樂嗬。

    到了吃晚飯時,章雲才提出來,說明日想迴去了,話音剛落,李氏立馬就道:“給你們家彈的四床棉被,還得過兩日才能好,雲兒再多留兩日吧,到時候讓你大舅送你迴去,順道把棉被也挑去,省得到時候還要再多跑一趟。”

    李氏這麽說了,章雲總不能執意要去,隻能點頭應了,又多留了兩天,等著村裏彈棉花的老李頭把彈好的棉被送過來,這期間,還得了外婆家下月準備起青磚房的消息,心裏頭又是一陣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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