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一條長長的猩紅色血線,從季然口中一下子噴了出來,如憑空猛遭重擊,整個人轟然倒飛出去。


    在這股詭異的狂力下,銀鳳亦被拋飛。


    以兩人原先所在的點為中心,似乎投下了一顆隱形的炸彈,衝著相反的方向被掃飛,在空中翻騰了幾圈,砰咚摔了演武場上。


    銀鳳趴在地上,幾乎用盡了最後一絲力量,才掙紮著挪動身子換了個方向,一瞬不瞬的看著季然。


    她的眼睛裏缺乏精氣神,已是一個必死之人。


    “我並不恨你,但是我要給他報仇,”銀鳳似在自語。


    銀鳳進行了一場賭博。


    在大戰之前,她所說的故事都是真實的,之所以說這些往事,是為了試探季然的反應,從而判斷並提高這場賭博的成功率。


    當看到季然的第一反應時,銀鳳就知道這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那麽,這場賭博在根本上,就有了成功的可能性。


    當季然說出讓她下去,並且勸她好好活著的話語之後,銀鳳更加確定了,季然必定也是一個癡情的人。


    沒有親身經曆過,又何談感同身受、觸景生情呢?


    如此一來,她又多了一份成功的把握。


    直到在戰鬥中,季然表現出的猶豫、內心的掙紮,以至於情緒最終徹底失控,陷入了魔怔狀態。


    銀鳳才能完全肯定,她賭對了。


    因為她很清楚,就算自己的故事再令人悲傷、揪心,也不至於讓季然那般壓抑,從而發狂……


    在他身上,一定有太多不堪迴首的經曆,心中隱藏了太多的痛楚。


    而銀鳳表現出來的悲情、決絕,就像一隻無形的手,歸根究底是為了撩起季然的那些痛苦的情緒。


    最後,成功最重要的一環,亦是壓上全部賭注的一環,就是承受必死一擊,讓季然悲痛、產生悔意。


    銀鳳自然不會天生認為殺了一個本就敵對的女子,會讓道誌堅定的對手痛苦悲傷。


    她用自己生命為代價,演繹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有自己想要守護的人,若是有一天夢破碎了,最不可失去的人在眼前死去,該有多麽的痛苦?


    銀鳳眼睜睜看著銀木身死道消,就是夢碎了。


    銀木最後的那一個滿含深情的眼神,是希望銀鳳好好活下去,同時也飽含了無法再守護她的遺憾、悲傷……


    這一切,銀鳳做的很完美。


    終究是換來了一個機會,讓季然觸景而傷,在一個即將死去的可憐女子麵前,放鬆了所有的警惕。


    就是利用這個機會,她在季然身上種下了死咒……


    這場賭博的代價很昂貴,銀鳳沒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但她無怨無悔。因為除此之外,就算再好戰機之下動用死咒,也斷無成功的可能。


    她想要的,並不是勝利,隻是一心想給銀木報仇。


    然後,就去找他……


    “啊……”


    季然痛苦的嘶吼,猩紅的雙眼中流出了血水,口中更是咳血不止,體內的每一處仿佛都在被十萬頭野獸啃食,瘋狂的撕咬。


    在那一瞬間,密密麻麻的咒文鑽入他的體內之後,渾身就被一層黑霧籠罩著。


    如蛆附骨,如影隨形……


    這個死咒端是詭異恐怖,一旦被沾染上,渾身上下、從裏到外都會被一股邪異的力量侵蝕,就算是大羅金身都抵抗不住。


    “嘭!嘭!嘭……”


    清脆的爆破聲猶如鞭炮一般連響起來,季然全身在刹那間不知炸開了多少個血洞,就如一個突然被紮了無數個小洞的氣球,鮮血一道道飆射而出。


    除了一張滿是鮮血的臉龐相對完好,季然的肉身已經滿目瘡痍,布滿了血洞,已然成了一個血人,慘不忍睹。


    “哈哈哈……”


    季然黑霧纏身,止不住劇烈的顫動著,在演武場上搖晃了幾下,忽然仰天大笑,渾身浴血,狀若瘋狂。


    他在自嘲,在自責,在深深的諷刺自己……


    生死存亡之際,季然似乎看到了在韓家淚流滿麵的季悅兒,“季然,你為什麽還不來救我?”她痛苦著,無助而悲痛……


    還有他從未見過的父親的模糊身影,很嚴厲,在狠狠的斥責他……


    還有一片冰雪的世界,那裏開滿了櫻花,櫻晨孤身一人站在櫻花樹下,遙遠的眺望著一個方向,一如既往的清冷如仙,不染纖塵,隻是在她的眉宇之間,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悲傷、孤寂……


    還有一片陌生而偏遠的山嶺間,一道柔情似水、溫婉似玉的淡藍色的身影緩緩走過,那是背井離鄉、相思苦伴的藍可啊……


    還有顏晴,她不再活潑,不再靈動,為何一個人傻傻的流淚……


    還有老沈、薛濤等一批兄弟,他們陷入了苦戰,被人追殺,口中卻依舊大喊著季然的名字……


    這些畫麵、這些人,一個接一個的在季然麵前出現,他們似乎都在埋怨,問他為什麽要大意?為什麽要離開他們?


    “哈哈哈……”


    你有什麽資格可憐他人?


    你有什麽理由不好好活下去?


    這就是你想守護他們的所作所為?


    ……


    “啊……”


    一串失心瘋般大笑過後,季然無限的悲憤,又是一聲痛徹心扉的嘶吼,隨即正麵栽倒在演武場上,整個被黑霧吞噬而盡……


    “季然!”


    火焱大吼,一下子從蓮台上站了起來,就要衝上場去。


    可是,卻被滿臉焦急的胡仙兒一把拉住,對他艱難的搖了搖頭。


    這是死咒,他們上去也救不了季然。而且他們一旦上場,就預示著季然敗了,沒有一點迴旋的餘地。


    “堅持住啊!季然!”


    老沈他們眼淚都出來了,瞳孔中滿是血絲,心如火燒,無比的擔憂。


    櫻晨眼角微顫,天仙亦不再出塵,眉宇間寫滿了痛楚,深情無聲、大愛無疆……


    “真是想不到,原本以為銀鳳赴死一戰,頂多隻能消耗季然一部分戰力,現在看來,恐怕要同歸於盡了。”


    “戰場分心,悲天憫人,乃是兵家大忌,他死有餘辜!”袁昊等人冷笑,冷漠的臉上沒有絲毫動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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