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就到了年三十了,這一天家家戶戶都在家裏趕著包餃子,做團年飯。連小孩子都不出來玩了,都在家裏幫忙。

    林家村的風俗是年三十在家裏拜祭祖先,大年初一早上家家戶戶端著餃子和米酒到祠堂去,由裏正帶著林家村的男人們進行祭祀。

    一大早,方鈺敏家裏開始忙碌了。貼對聯,貼大紅的剪紙,貼倒福,家裏家外都煥然一新了。

    林秋來揉麵團,搟麵,方鈺敏用竹刀把麵片劃幾下,一拉一扭,就成了一朵麻花,灑上芝麻後往滾油裏一炸,白嫩嫩軟綿綿的麵花立刻就成了脆卜卜金黃色的小麻花了,香氣撲鼻,惹得打下手的小陽和小明直流口水。

    “香吧?嗬嗬。”方鈺敏把浮上來的麻花撈起擱在盤上笑著說。

    “很香。”

    “等一會給你們嚐嚐,現在太燙了。”

    “好。”

    因為油很珍貴,農家人很少像方鈺敏這樣煮一大鍋油來煎炸食物的。用油煎對他們來說都是奢侈的,何況是炸呢?方鈺敏家裏自從開始榨油後,用油就大方多了,以前方鈺敏最多就煎一煎,現在炸一炸她都不會心痛了。黃豆多便宜啊!

    除了炸麻花,方鈺敏還炸了薯條,香芋絲和豬肉豆腐丸子。

    年三十的午飯是要去林春來家裏吃的,晚飯才在家裏吃。按照以前的慣例,在上午十點多的時候就要帶一斤豬肉,一隻煮熟的整雞,三碟餃子和一碟年糕去林春來家裏祭祖,然後一家人一起吃一頓團年飯。

    這次,方鈺敏用食盒裝了一盒麻花去,過年了,就當是給小孩子們吃的零嘴吧,讓他們也高興高興。糖實在是太珍貴了,方鈺敏也是有私心的,做的那些隻想留給小陽和小明吃。

    到了林春來家裏,林夏來一家四口早就到了。在林大牛的帶領下,所有的男丁都跟著他去拜祭祖先了。

    但凡拜祭這些都不許女人參與,方鈺敏真心覺得這裏也太重男輕女了吧?難道男人不是女人生出來的嗎?有本事你不要娶妻男男生子啊!方鈺敏決定以後好好教兩個兒子要善待女人,尊重女人。

    祭祖儀式完成了,方鈺敏把麻花拿出來給大家吃。果然這種香脆的食物是大受歡迎的,你一條我一條,沒一會兒一盒麻花就吃光了。

    於是男人們坐在客廳裏,三個兒媳婦就進了廚房裏準備午飯。

    因為大家都在林春來家裏吃飯,他家就不用出豬肉了。那

    麽一大家子16人,才三隻雞兩斤豬肉,吃飽可能還行,但吃好就絕對不可能了。

    方鈺敏早就得到了何氏的提醒,過來之前一家已經吃過午飯了。他們也不指望會吃好就是了。

    胡氏笑著對方鈺敏說:“小蓮做菜好吃全村人都知道,小蓮,這裏就交給你了。”

    方鈺敏笑笑:“大嫂不想做菜我來做沒問題,洗菜切肉燒火這些,麻煩大嫂挑一樣吧。”

    胡氏依然笑著說:“二嬸不是在做嗎?廚房小,我就不在這裏擋著你們了。”

    “既然這樣,二嫂,我們也出去吧。”方鈺敏一邊說一邊勺水洗手,“本來早就分家了,大伯家不用出豬肉但包飯菜,我們出去等著吃就行了。”

    何氏也放下手裏的菜,笑著說:“也是。我們出去吧。”

    胡氏見何氏和方鈺敏要走,忙擱著她們叫道:“喂,你們走了我一個人怎麽做得了這麽多?”

    方鈺敏和何氏但笑不語。

    胡氏扭擰了一下,說:“那,那我去洗菜切菜吧,其他的就麻煩二嬸三嬸了。”

    方鈺敏見好就收,笑嗬嗬地說:“我們隻是開開玩笑,怎麽可能讓大嫂一個人忙呢?二嫂是吧?”

    “是呀。”

    “好了,趕緊做飯,公公婆婆和孩子們都餓了。”

    “好。”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這麽點肉要做出15個人的份量實在是太難了。林春來家也沒什麽調料,也就粗鹽,豬油,醬油和幹辣椒。方鈺敏隻好做大鍋菜,燉土豆是最安全也是最好吃的。

    其他的菜,方鈺敏就用豬油和少許幹辣椒來拌煮熟的蘿卜粒,醬油炒大白菜和鹽炒花生粒。

    何氏把三隻雞斬件擺好盤,方鈺敏就用做了薑蔥茸做醮料。餃子熱一熱裝盤也上桌了。

    燒熱鍋後,方鈺敏放入豬油,薑,蔥,蒜爆一爆鍋炒出香味,再倒入水煮滾,然後放下年糕煮熟調味就行了。

    雖然做起來很香,但胡氏心痛方鈺敏下調料下太多了,特別是珍貴的豬油啊。見到她挖了一勺又一勺,她恨不得衝過去搶過那罐豬油藏起來。

    飯菜都做好後就上桌了,因為是團年飯,兩個桌子一並,十六人就坐在了一起了。一開始大家還挺客氣的,小孩子也紛紛向長輩們說些吉利的話。

    林秋來一家和林夏來一家雖然已經吃過飯才來,但天氣寒冷,拜祭和做

    飯又花了不少時間,也有點兒餓了。

    隻是才一開動,胡氏帶頭領著自家三個孩子開始搶菜了。胡氏筷子飛快,才一會兒功夫,幾乎把雞肉都撥到林春來和她家三個孩子碗裏了,剩下的那些都是雞頭,雞腳,雞屁股。豬肉燉土豆那個大盆裏,就表麵上看去幾乎都是土豆,半塊肉都找不著了。

    方鈺敏拿著筷子隻驚了一下,笑笑也沒說什麽,隻是伸手夾起一隻雞屁股放到張翠花碗裏說:“婆婆,雞屁股肉很滑很嫩,醮上蔥油也挺好吃的。”

    何氏也夾了一隻雞屁股給林大牛:“公公,你也試試。”

    林大牛和張翠花看著碗裏的雞屁股,臉都黑了。平時在家裏吃飯搶就搶吧,但在吃團年飯的時候,卻一點麵子也不留給他們這兩個長輩。讓他們在一向被他們看低但現在家境越來越好的二兒媳婦和三兒媳婦麵前丟臉,這讓他們兩老的臉往哪兒擱呀?

    林秋來看在眼裏什麽都沒說,隻是夾了看上去拌得油亮光滑的蘿卜給方鈺敏和兩個兒子。

    小明和小陽抬頭笑看著林秋來:“謝謝爹爹。”

    方鈺敏也給林秋來夾了一塊,笑著說:“你也吃。這是豬油拌的,大家快吃吧,涼了凝固就不好吃了。”

    “好。”

    林夏來家的小華和桃花也端坐在自己位置上慢慢地吃,雖然餓了,但他們還是沒有站起來去搶,何氏心裏對兒子女兒的表現很是滿意。

    一向很少說話存在感很弱的林荷花也夾了土豆給林大牛和張翠花,細聲細氣地說:“三嫂做菜真好吃。爹,娘,這土豆燉得很軟呢。”

    林春來羞愧地低下了頭,不比較不知道,但今天自己的婆娘和孩子太丟人了。隻是今天這個日子卻不能說他們。

    胡氏卻似乎完全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麽不妥,本來人多就要搶,不搶怎麽吃飽啊?

    吃完飯大家就收拾好,給林大牛和張翠花拜過年後就各自迴家了。

    由林春來一家開始,在林大牛和張翠花麵前,大人要恭敬,小孩子們要磕頭,說些新年快樂之類的吉利的說話,然後林大牛和張翠花給孫子孫女紅包。

    這麽下來,輪到林秋來一家時,林秋來帶著方鈺敏和兩個兒子給林大牛和張翠花拜年。他們說完吉利話,小陽和小明也收了紅包之後,林秋來就把一個布包給林大牛:“爹,娘,這是我和小蓮的心意。”

    林大牛和張翠花似乎吃了一驚,猶豫了一

    下,林大牛先張翠花一步接了布包過去:“那謝謝老三和三兒媳婦了。”

    方鈺敏又把一個布袋給了坐在角落裏的非常安靜的林荷花:“小姑,這個我們的一點心意。”

    林荷花瞧瞧張翠花,笑著對方鈺敏說:“謝謝三哥三嫂。”

    這頓飯林秋來一家都沒吃飽,肚子一點油水都沒下去,被冷風一吹都餓得慌了。林秋來拿著籃子,方鈺敏一手拉著一個孩子急急腳趕迴家了。

    最快最直接的菜肴是什麽?那當然是火鍋了!家裏的高湯一直都熱著,小陽小明把帽子棉襖一脫,一個跟著方鈺敏去廚房幫忙燒火,一個去了菜園子裏摘菜去了。林秋來也把掛在屋簷上已快凍硬了的鮮肉切片,又去剖了兩條魚起魚肉。方鈺敏調鴛鴦火鍋湯底,把凍豆腐,豆芽菜,肉丸都放進去了。等一湯一滾開來,就放在備好的炭爐裏,然後一家四口盤坐在炕上開吃。

    方鈺敏把魚片扔進火鍋裏,說:“先吃最容易熟的,小心燙啊。”

    “嗯嗯,還是在自己家裏吃最好了。”小明說完就小心翼翼地把魚片放進嘴裏。

    小陽一邊燙著魚片一邊說:“是呀,娘,這個給你。爹,這個給你。”

    “好了,你們燙了自己吃吧,不用管我們。”林秋來笑著給兩個孩子也燙了五花肉。

    方鈺敏笑著撈了幾塊豆腐放在碟子上:“慢慢吃,咱家裏後院裏還有很多動來動去的肉呢。”

    小明小陽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林秋來忍著笑也伸手點了點方鈺敏的臉頰。

    吃飽喝足,一家四口都攤在炕上摸著肚子幸福地歎息。

    之後,方鈺敏讓小陽和小明去睡午覺了,晚上的團年飯其實也沒什麽特別要做的。穿越過來的第一個新年,方鈺敏準備做豉油雞,蒸薑蔥魚,四喜丸子,排骨燉蘿卜,臘肉炒幹豆角,卥豬腳,上湯菜苗,燉雞蛋和豬肚雞湯。

    這些菜算是家常菜了,對方鈺敏來說不難做。隻是紅燒獅子頭的材料有些缺,但她會用其他食材補上的。豬肚雞湯早上就已經文火燉上了,現在用炭埋在火塘裏呢。

    餃子是大年初一第一頓必吃的,餃子餡林秋來早就剁好,方鈺敏也調好了味道,隻等吃過晚飯就開始包了。

    一邊包餃子一邊度歲,這個倒是新鮮,方鈺敏還是第一次這麽過的,以前不是都看著春晚渡歲的。

    小陽和小明沒睡多久就起來進廚房幫忙了,他們都是懂

    事的好孩子。

    小陽對做菜有些天份,方鈺敏也放心讓他做。林秋來把菜都切好後,就和小明一起給他們當下手了。

    很快,八菜一湯就做好了。村裏也陸陸續續地傳來爆竹的聲音,林秋來也把那串爆竹掛在門外。

    等一家人拜過天神,土地和灶神之後,林秋來就帶著小陽和小明去點鞭炮了,方鈺敏捂著耳朵遠遠地看著,臉上卻掩不住笑容。

    等鞭炮劈劈啪啪地燒完之後,林秋來一家四口才坐在飯桌上團年。

    方鈺敏舉起酒杯高興地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林秋來也舉起了酒杯,小明和小陽則舉起了雞湯,大家都笑盈盈的,一臉的幸福。

    “為了美好的的未來幹杯!”

    “為了健康幸福幹杯!”

    “為了永遠快樂幹杯!”

    幸福在溫暖的屋裏滿溢,大家吃得開心,滿足,轉頭往外看去,小明和小陽驚喜地嚷嚷開了:“下雪了!下雪了!爹,娘,下雪了!”

    方鈺敏瞧著白色的雪花飄飄蕩蕩地落下,喃喃道:“瑞雪兆豐年。”

    林秋來走到方鈺敏身邊抱著她說:“肯定是瑞雪!小敏,有你和小明小陽在我身邊真是太幸福了。”

    小陽和小明也走到他們身邊抱著林秋來和方鈺敏說:“爹,娘。我們也很幸福。”

    方鈺敏忍不住笑了起來,這麽溫情的不大適合她,她指指外麵:“我們出去好不好?你爹可是買了不少爆竹,我們到院子裏玩好不好?”

    男孩子沒幾個是不喜歡玩爆竹的,他們驚喜地瞪大了眼睛,異口同聲地歡唿道:“好!”

    方鈺敏豪氣地伸手一指:“gogogo。”

    “狗狗狗。”

    “狗狗狗。”

    林秋來忍不住搖頭笑,認命地去拿爆竹帶著妻兒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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