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失魂落魄的爹爹迴府,我就已經猜到小傻是兇多吉少了。他得罪的不是別人,是皇上,是把自己當成天子的皇子。古代哪個君王不是這樣認為呢?血統極其高貴的天之嬌子?

    隻是沒想到,“紅顏禍水”應證在了我的身上。是“紅顏”也就罷了,還偏偏是“禍水”?害人不淺哪,小傻因我身份敗露,淪為階下囚。他密密進行的計劃也要就此終止了吧?小傻果然“傻”呢……

    為什麽兩個“晨楠”都不得善終?我是他們的克星嗎?喜歡上我就不得好死?那麽,顥文,你還是別戀吧。

    小若似乎看穿了我心裏在想什麽,安慰道:“王妃,您別擔心啊,王爺不會有事的。”

    可是哪有什麽說服力啊,我看得出,就連她也在擔心。這樣如何能說服我不擔心?

    “小若,他死後的墳墓會在哪呢?”

    “王妃!”

    “他快用上了啊。在他旁邊再挖一個吧,留給我。”他因我而死,我怎可苟且偷生?這叫徇情吧?噢,楊布布因愛徇情……情?可以叫做情嗎?我對他有感情嗎?常常會想起顥文吧,那不配叫情。

    “王妃!請您別再說了,王爺不會有事的!什麽死不死的,太不吉利了。”

    “我不想自欺欺人啊!晚了,一切都晚了,我怎麽會那麽衝動地跑出去呢!”現在,公主會很恨我吧?

    “請您不要自責。”

    “小若,我是不是很壞?已經身為人妻,心裏卻還想著另一個人,甚至大庭廣眾之下去抱他——即將成為別人的丈夫的他。”在古代,這麽大膽的擁抱一定會引起非議,搞不好小傻要戴“綠領巾”了呢。

    我如此直接地坦白自己的情感,小若反而不知該怎麽迴答了。

    “王妃會覺得對不起王爺,那說明王妃對王爺還是有一點感覺的啊。當初王妃不是因為愛王爺而嫁的,所以王妃心裏隻要有王爺的位置,王爺就會很高興的。”

    聽她“王爺”完又“王妃”,跟順口溜似的。

    要求那麽低嗎?隻要有他的位置……

    “很不值的啊……我是‘禍水’,是壞蛋……”

    “冒犯了,王妃好好休息吧,別多想了。”

    在我閉上眼前,我聽到小若這樣說道。大概是睡穴吧,一陣睡意襲來。

    *    *    *

    再次醒來,發生守護我的人竟變成了顥文。我揉揉眼,確定不是幻覺後,問:“你怎麽在這?”

    “來看你啊,公主和我一起來的。他們現在都在外麵。我們很久沒見麵了吧?”

    我發現我已經神經錯亂了,因為我居然分辨不出我對他是什麽感覺。

    “我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們兩個是怎麽到這裏來的呢。你知道嗎,我當初正好掉在祭祀台上,他們竟把我當成了‘天神的使者’,真是好笑啊。”我笑了幾聲,卻發現他繃著個臉,我立刻收聲。

    “這樣啊,你運氣比我好,我直接被公主的箭射中,失去了記憶,直到昨天你喚醒了我,我才想起所有的事。”

    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所以你的手機沒電關機了,我打了好多個電話,你一個都沒接,拿出來看看,有幾個未接電話。”

    他遲疑了一會兒:“我不知道它去哪了……布布,我今天來,其實是跟你說件事的。”

    “說!”

    “我和公主準備將楠王偷偷救出宮。”

    “什麽?你怎麽會想到……”

    “布布,沒時間多說了,事情因我而起,我應該想辦法解決。”

    “代價?”

    “恩?”他反問。

    “你付出的代價是什麽?她不可能白白地冒險幫你。”

    “和我成親,”公主的聲音響起。她推門而入,“羽羅,我小看你了啊,加上我父皇,竟有三個人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一個不顧國家社稷,一個不顧自身生命,一個不顧終生幸福……厲害啊厲害,本公主甘拜下風。”

    “呀,我怎麽受得起公主的禮啊,”我當然知道她在說反話,也諷刺般迴道,“顥文,我不允許你這麽做,如果他的命需要你的來換,那還有什麽意思?”

    “布布,別無他法。不管你答不答應,我都要做。抱歉了。”

    又是一句“抱歉”,兩眼一黑。

    *    *    *

    “公主,謝謝您救王爺。”

    “別謝我,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顥。”

    “朱公子,請受小若一拜。”

    “小若姑娘,不必多禮,是我應該的。如若明晚子時,我們還沒有將楠王救出,那就說明我們失敗了。你們立即迴府。”

    “朱公子,公主,萬事小心。”

    *    *    *

    “楠兒,你還是說出你的計劃吧,免得受皮肉之苦。”北君坐在牢房外麵,與楠王隔著鐵欄,生怕待會兒他傷到自己。

    楠王頭也不抬一下,全當沒聽見。

    “既然這樣,我就不顧忌什麽了,用刑!”

    聽到“用刑”二字,楠王還是未說一句話。

    隻見牢房的那個獄卒手拿一條馬鞭,脫掉了楠王的外層錦衣,丟在一邊,隻剩下一件單薄的白色內衫,對著他的身體一陣狂抽。

    楠王皺起了眉頭,卻咬緊牙不發出任何聲音。

    不久後,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殷紅的口子,白色的內衫也變成了血紅色。

    “撒鹽。”見他還不肯說,北君又下了一道命令。

    獄卒機械地把鹽一點點撒在楠王的傷口上,再繼續抽。

    楠王的雙手握拳,強忍住。手掌心握出了血。

    *    *    *

    枝頭的烏鴉不停地叫著,偶爾拍拍雙翅,似乎對這出戲非常滿意。

    啊呀,再刺激一點呀。

    再刺激一點。

    *    *    *

    獄卒都揮酸了手,也不見楠王吭一聲。

    終於,獄卒停了手,擦著汗,喘著氣。

    楠王也終於開口了:“怎麽,就隻有這些麽?”

    “楠王,”北君不再叫他“楠兒”,“我看你還能撐多久。”

    那種眼神,好像他們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一樣。

    獄卒出去了,換進來一個侍衛。手拿重金屬。那形狀很奇怪,像龍的爪子。還連結著鐵鏈。

    北君說道:“嚐嚐琵琶鎖的滋味吧。”

    琵琶鎖:北君用刑手段之一,即將“龍爪”穿過被用刑之人的琵琶骨,讓其讓失去行動能力。因為是鎖琵琶骨之用,繼而得名琵琶鎖。

    侍衛繞到楠王身後,將兩個“龍爪”放在他的肩上,然後腳蹬木樁,右手用力拉鐵鏈。

    “龍爪”立即刺進肉,那種含糊不清的聲音讓人聽了都不禁打冷顫。就這樣,琵琶鎖硬生生地洞穿了楠王的琵琶骨,血不停地流下來。

    “啊——”慘絕人寰的叫聲出自楠王。

    天牢中的人無一不打了個顫。

    *    *    *

    林中,無數的鳥衝天而起,樹葉飄然落下。

    而枝頭的烏鴉卻叫得更起勁了。

    好玩,再刺激一點啊。

    真好聽的聲音,再刺激一點……

    *    *    *

    沉睡中的羽羅皺緊了眉頭,琵琶骨的周邊疼了起來。

    ***

    “啊——”侍衛絲毫不為這叫聲所動,繼續用力地拉鐵鏈。豆大的汗珠從楠王臉上流下,滴在傷口上。

    突然,叫聲停止了,牢內一片寂靜。

    “皇上,他暈過去了。”

    “澆醒。”

    不一會兒,侍衛的手裏多了一桶水。“撲”地一聲向楠王澆去。他緩緩睜開了眼。

    “楠王,你說是不說?再不說可就要去見閻羅王了啊,朕可不想落個‘六親不認’的名聲。”北君一邊喝著茶,一邊說道。

    楠王沒有低頭,冷冷道:“有本事,你就殺了我。過了今天,你想殺我就沒那麽容易了。讓我活著出去,你就別想活。你和我,隻能有一個人活在這世上。”

    他說話的語氣嚇了北君一跳,手上的杯子砸到了地上,濺起小水花。可是他故作鎮定道:“放心吧,朕不會讓你那麽早死的,朕還沒玩夠呢……起駕迴宮。——你們好好地照顧楠王,可別讓他太早死哦。”

    二弟,你兒子可真有種。

    *    *    *

    枝頭的烏鴉叫了幾聲,終於掃興地飛走了。

    *    *    *

    “鐺!鐺!”

    琵琶鎖掉在了地上。

    楠王的頭發已全部散下,淩亂地貼在臉和背上。他冷冷笑著,哼,我堂堂楠王居然要靠裝暈來自救,太窩囊了……說起來,是我太傻了吧?竟願淪為階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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