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一大早,明媚兒就被小康子叫醒了。


    明媚兒向桌子上的西洋鍾看去,才卯時,隻覺得自己腦子嗡嗡響。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個時間起過床了。


    “主子,陛下已經上朝有一會兒了,想來不用多久就會來南河行宮。”小康子恭敬說道。


    明媚兒揉了揉發脹的額角,在小康子的攙扶下坐起身下床。


    她其實很想問,她又不用去行宮門口接景文帝,幹嘛要這麽早起來。


    景文帝就算是到了行宮門口,要走到乾正院,也要快半個時辰。


    她那時候再起就完全來得及,怎麽要這麽早。


    最近順心日子過得太多了,隻是一大早起床就讓明媚兒有了起床氣。


    清醒過來以後,想到自己的‘怨氣’還覺得有兩分可笑。


    不過是早起,也值得她這樣,許是孕期情緒不穩定的緣故。


    “主子,您先用些早膳墊一墊,等陛下來了以後,不見得會傳早膳了。”


    趁著明媚兒自己挽頭梳妝的空當,小康子去取了早膳食盒過來,工整的放在桌上為明主子布菜。


    明主子不愛奢靡,每日早膳不過是清粥鹹菜,省心的很。


    隻是近來有孕,才聽周郎中的,加了些葷腥,換著花樣補著營養。


    明媚兒坐在桌前用膳,看著小康子忙忙碌碌的,頭上都浸出汗珠來。


    “外麵熱吧,等你休息的時候也去取些冰在房間裏放著。”明媚兒說道。


    小康子笑笑,推辭道:“多謝主子體恤,隻是奴才品階不高,還不能用冰。”


    “奴才若是用冰,恐惹人非議主子。”


    明媚兒不在意的擺手道:“如今在南河行宮,不用計較那些規矩。”


    “我讓你用,你便能用。”


    她是從來不會虧待自己人的。


    小康子見主子是認真的,並不是客套話,心裏有幾分感動,也沒有再不識趣的拒絕。


    “是,多謝主子。”


    明媚兒頷首沒有再說話,專心用早膳。


    辰正,景文帝帶著儀仗隊和禁軍,已經浩浩蕩蕩地來了南河行宮。


    但是奇怪的是,明媚兒從辰正等到了巳正都沒有見到景文帝的身影。


    明媚兒蹙起眉頭,叫了小康子來問:“陛下呢?”


    一個時辰的時間,就算是景文帝走得再慢,也該到乾正院了。


    小康子也麵露疑惑,說道:“主子,奴才這就去打聽。”


    說罷,小康子離開乾正院,出去打聽。


    半晌。


    小康子頭上帶著汗珠,臉色有些難看,猶豫了片刻,走進乾正院正房。


    “主子,奴才聽說陛下在坤和院。”


    “坤和院?”明媚兒重複了一遍,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


    自從馬太醫和她說過《易經》以後,她雖然沒有看過幾頁,但也知道乾坤相對。


    景文帝所居乾正院。


    那坤和院?


    “奴才打聽到,陛下是帶著皇後娘娘來的,還有敏昭儀作陪,敏昭儀住泰安館。”


    “如今陛下正在坤和院陪皇後娘娘。”


    明媚兒聽到這話,麵色垮了一瞬,麵露沉思。


    隨後不冷不熱點點頭道:“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小康子看著明主子的臉色不好,有心想勸解兩句。


    可剛要開口,又想到自己不過是個太監,笨嘴拙舌的說話也說不到點子上,還是別給主子添堵了。


    這才無可奈何要退下。


    隻是剛一要走,又被明主子叫住。


    主仆二人密談許久,小康子才離開。


    轉而又偷偷去找了小東子,繼續忙主子的吩咐。


    如今主子心煩,身子又沉重,他替不了主子辦大事,小事還是能略盡綿薄之力的。


    而明媚兒在小康子走後,麵色徹底沉下來。


    起身去看了看銅鏡中,上了妝後嬌豔欲滴的美人,隻覺得是拋媚眼給瞎子看,沒勁。


    下一刻,她自己將妝容和釵環都卸了。


    這一身裝扮,也很拘束。


    她本就不舒服,又被這麽壓了一早上,又頭疼又腰酸,隻想好好歇歇。


    景文帝願意去哪就去哪,最好別迴來。


    明媚兒卸了一身枷鎖,隻覺得身子都輕快了大半,轉而關上窗,遮擋住耀眼熾熱的陽光。


    轉頭上床休息了。


    角落處的冰在涼扇的吹拂下,緩緩融化,若隱若無的散發著幽幽白霧。


    與此同時。


    坤和院。


    沈皇後和景文帝分別坐在榻座的兩邊,中間隔著一張矮桌,上麵是茶盞、水果和點心。


    一旁還有坐著木凳作陪的敏昭儀——白輕輕。


    “皇後娘娘,您如今已經快九個月了吧?”敏昭儀白輕輕看著坐在榻上雍容華貴的沈皇後,笑著問道。


    她眼裏是不加掩飾的欣喜和羨慕。


    仿佛看著沈皇後的肚子,怎麽看怎麽喜歡一般。


    在皇宮時,沈皇後很是愛惜自己這一胎,除了初一十五從不讓後妃問安。


    就算是初一十五,也是略坐不到一刻鍾便要散。


    所以她也算是第一次這般與懷孕後的沈皇後同坐這麽久。


    沈皇後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嘴角勾著淺淺的笑意:“是啊,馬上快生了。”


    “真好啊,臣妾在家中時便聽母親提起過,懷孕若是肚子尖尖的便是男孩。”


    “臣妾看皇後娘娘肚子這般,一定是個很有出息的皇子。”


    敏昭儀開始吹捧皇後。


    雖然表麵上她和沈皇後的家世差不多,但她到底是白家旁支,比不上長房嫡出他們底氣那麽足。


    更何況她入宮都半年多了,還沒有承寵,這底氣就更不足了。


    偏偏皇帝來看她的次數也不少。


    家裏人來信問起她身子如何,明裏暗裏的要給她找郎中配坐胎藥,她都是有苦難言。


    上次薛雲露的事給她嚇得半死,如今她是不想再參與這些兇險之事了。


    隻想有個靠山,先在宮中生存下去,若日後能得陛下寵愛,有個一兒半女就更好。


    沈皇後看著敏昭儀的眼神依然平和親近,心裏卻瞧不起白輕輕。


    白輕輕也是白家的女兒,但比起寧妃來,膽色差得遠了。


    空頭草包,沒用。


    白輕輕不僅是屢次和自己示好,還曾去找過西太後。


    可惜西太後年紀大了,不想參與後宮中事,白輕輕去五次,能見一次。


    這般和沒頭蒼蠅一樣的貨色,跟著她,她都嫌拖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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