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醒來,明媚兒正要去寫信。


    小海子帶著四個小宮女並著幾個大力太監、侍衛抬著一堆東西,浩浩蕩蕩來了。


    “恭賀明昭儀冊封、遷宮之喜,奉陛下口諭,賞黃金五十兩、白玉玲瓏長簪十二對、東珠翡翠頭麵一副、碧玉藤花玉佩三枚……”


    流水一樣的賞賜進了明媚兒的私庫,小到金銀珠釵,大到屏風和各色釉彩大瓶。


    明媚兒行禮謝皇帝隆恩,又讓李嬤嬤打賞了送東西來的奴才們,尤其是小海子。


    小海子笑盈盈領賞,道著恭喜。


    還看了看四周,小聲道:“昭儀娘娘,陛下近來公務繁忙,一下早朝便去禦書房處理公務,廢寢忘食。”


    “天氣雖入了秋,可秋老虎還沒走也熱得悶人,若是能喝碗綠豆湯,肯定也沁人心脾。”


    明媚兒頷首:“多謝海公公提點。”


    小海子立刻躬身惶恐道:“昭儀娘娘折煞奴才了,隻叫奴才小海子便可,也無須言謝。”


    “陛下吩咐了乾清宮小廚房的人都搬到鍾粹宮來,那邊正在拾掇,想來動作也快。”


    “還要勞煩李嬤嬤找人把鍾粹宮的小廚房也拾掇出來。”


    “這是自然,奴婢馬上找人去辦。”一旁李嬤嬤應聲。


    小海子也沒再多留,提了告辭。


    又讓奴才們抬著剩下寡淡的東西去偏殿。


    這是要賞給陳選侍的,不過十幾件,極中規中矩的東西。


    價值還比不上給明昭儀的千分之一。


    除此之外,他們還另抬了東西去長春宮和儲秀宮。


    鍾粹宮這邊。


    明媚兒安置好東西,便匆匆寫完信,叫李嬤嬤打點通過宮外的人脈送出去。


    明麵上她是昭儀,也可以給命婦下帖子或是來迴通信,可她和陳孺人“並不熟識”。


    無緣無故,也不好傳信。


    暗地裏傳,不知陳孺人在薛府中地位,也有風險。


    此次為求謹慎,信件上不過是些尋常問候,隻在落款處花了一朵鈴蘭花。


    “娘娘,還是得想辦法找條靠譜的人脈才好。”


    “宮外奴婢的能力有限,隻能保證交到陳孺人手上,並不能保證信件的隱秘。”


    李嬤嬤拿著信藏在衣袖裏,心裏想著怎麽送出去、走那條線最靠譜。


    明媚兒聞言也是有些苦惱,隻能說道:“本宮想想。”


    她想起三個人。


    薛雲露。


    文昭儀。


    ……景文帝。


    都能幫她,卻也都冒風險。


    她兀的又想起一個辦法來,剛要開口。


    平兒突然推門走進來:“娘娘,薛美人求見。”


    明媚兒和李嬤嬤對視一眼。


    李嬤嬤上前為她整理衣擺。


    “讓她進來吧。”明媚兒走到外殿落座。


    平兒出去讓薛雲露進來了。


    她沒帶宮女進來。


    “妾身參見明昭儀,昭儀娘娘萬福。”薛雲露淺笑著行禮,態度柔和恭順。


    不得不說,薛雲露是明媚兒入宮後接觸的第一個還算舒服的後妃。


    她總像是波瀾不驚的春風,輕輕柔柔又有包羅萬象的沉穩。


    “薛美人不必多禮,起來落座吧。”


    明媚兒說罷看一眼李嬤嬤,李嬤嬤上完茶也退下了。


    屋內隻剩下明媚兒和薛雲露兩人。


    “昭儀娘娘,妾身是今早去向皇後娘娘請安,才知道您身子不適,特來問候。”


    “妾身還帶了一支百年野山參,一是來看望娘娘,二是恭賀娘娘遷宮之喜。


    如今正讓宮女拿著在外麵候著,等候娘娘吩咐。”薛雲露態度如常。


    沒有過分獻媚關心,也沒有敷衍之意。


    倒是讓人心神舒暢。


    明媚兒勾起一個笑來:“薛美人客氣了。”


    “本宮也為你準備了慶賀遷宮之禮,一會兒讓李嬤嬤交給你拿迴去吧。”


    薛雲露嘴邊笑意更深,看著明媚兒的眼神也頗有了些惺惺相惜之感。


    “多謝昭儀娘娘關懷,妾身感激不盡。”


    說著,她又起身從袖子裏拿出一封信來,放在明媚兒身旁桌子上。


    “昭儀娘娘,妾身本該昨日就來拜訪,隻是處理一些私事這才遲了。”


    “這是封家書,想來昭儀娘娘已經盼了很久。”


    她纖纖玉手正和深褐色家書相映成趣,更讓明媚兒的心微顫。


    她抬眸看她。


    “你所圖為何?”明媚兒問。


    這一次,她不再是奴,她也不是新進宮的千金大小姐。


    身份調換。


    她為尊,她為卑。


    薛雲露仍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昭儀娘娘,妾身自知姿容遜色、又不擅勾心鬥角的技藝,想來得寵是很不易的。”


    “於妾身而言,與其費盡心機得罪人去爭寵,不如背靠大樹好乘涼,依附於您。”


    “至於妾身所圖,不過是家宅安寧罷了。”


    她說著,看明媚兒的眼神裏更是帶笑。


    “想來,昭儀娘娘也是希望家宅安寧的。”


    “妾身父親已經開始四處尋找懷澈弟弟的下落了。


    等著他迴來,咱們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薛雲露說著。


    明媚兒腦子裏如同響起嗡鳴之聲,下意識握緊椅子扶手。


    “可有把握?”


    她心跳地怦怦響,緊張的不行,生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懷澈,她已多年不聽到這個名字。


    可耳朵沒聽見,心卻像是日日聽見、盼望著他能迴來。


    薛雲露沒有直接迴答,隻是道:“年頭太久,許多東西不好查。”


    她如此說,明媚兒漸漸冷靜下來。


    是她太心急了。


    “多謝薛美人和薛府費心。”


    明媚兒摩挲著桌子上的信。


    “日後若有需要本宮幫忙的地方,也隻管開口。”


    薛雲露鬆口氣,笑得更開心了。


    “是,娘娘。”


    “若是有事情妾身可以幫得上忙,請娘娘也千萬不要客氣。”


    “娘娘若想迴信,直接差人把信件送到妾身宮中便好。”


    薛雲露說著,看明媚兒一直摸著那封信卻不打開,也識趣提出告辭。


    她要走,明媚兒喚來李嬤嬤送她。


    又叮囑把為薛雲露準備的白玉玲瓏長簪十二對,拿給她。


    李嬤嬤應聲,薛雲露又行禮謝恩便離開了。


    隻剩下明媚兒一人。


    她急不可耐把信封撕開。


    娟秀熟悉的字體撲麵而來。


    明媚兒鼻尖又有些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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