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景文帝和明媚兒一直在交談,雖然不至於聊得火熱,但也是一來一迴氣氛融洽。


    倒是久違的和諧。


    也讓景文帝放鬆了很多。


    他本以為明媚兒會因為刺殺一事怪他,和他鬧別扭,或者是因為陳翠的死牽連與他,徹底和他翻臉。


    沒想到明媚兒非但沒有如他預料那般偏激,還更依賴他了。


    想來是在生死之間想通了很多事,再加上生了孩子,整個人的心境大有改變,也柔和了很多,才性子大變。


    不過如今的她,也更讓他憐愛。


    受了委屈卻依舊忍辱負重,一心隻有自己的女子,比受了委屈發狂的女子,更讓他‘熟悉’。


    畢竟這就是後宮所有女人的常態。


    “陛下,到永壽宮了。”


    不知何時,馬車已經停下,汪公公的聲音響在外麵。


    景文帝扶明媚兒坐起身,將大氅給她穿好,又戴上長帷帽,不顧有人,直接將她抱起。


    下了馬車,大步邁進永壽宮主殿。


    汪公公早就傳信迴來給丁石,讓人拾掇永壽宮主殿,如今四處安置得宜,空氣中還有淡淡的暖香,說不出是什麽香味,總之很好聞。


    景文帝抱著明媚兒直接進了內室,還用腳關上了門。


    汪公公識趣的對奴仆們打了個手勢,所有人都四散開來,各司其職,不再圍著景文帝和儷妃轉悠。


    “去掖庭,將小海子放出來。”


    汪公公隨便指了個小暗衛吩咐道。


    小暗衛表麵應聲,實際上偷偷陰惻惻不服的看了一眼汪公公,但最後也隻能去辦事。


    沒辦法,誰讓汪公公是陛下身邊的首領大太監。


    許久。


    當小海子解開手腳上沉重的鐐銬,再次踏出掖庭時,隻覺得天很黑,地很白,平日裏最不喜歡的夜雪之景,也格外怡人,空氣都是甜絲絲的。


    兩邊已經有掖庭的管事太監提前找了幹的柚子葉和火盆來,幫著小海子去晦氣,想賣個好。


    小海子也心安理得的應下了。


    今日陛下大封六宮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他就算是在掖庭,也聽到管事的議論過了。


    自然是知道,這是明貴人…如今應該叫儷妃了。


    儷妃翻身了。


    他從前那些過錯,自然也不算是過錯了。


    師父對他是真真的極好,但師父畢竟年紀大了,有時候太過於保守,總想著無錯便是功了。


    可他不一樣,他還年輕,正好是奮鬥之時,總不好一點風險都不冒,天天守著師父給的榮光混日子。


    他覺得儷妃就很好,陛下總是放不下的。


    雖然沒有兒子,但隻要得寵,還怕以後沒兒子嗎?過繼都能過繼來,這不過是小事。


    “海公公,您這可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以後還指著您多多提攜。”掖庭的一個小掌事太監巴結道。


    這幾日小海子受罰就是在他手下度日,還好他顧念著汪公公還沒倒,不敢過分,這才一直對小海子也算禮遇有加,不至於結了仇。


    但畢竟也是在掖庭受罰,隻要是受罰就沒有輕輕鬆鬆的,心裏也怕小海子記恨,這才大半夜的不睡覺搞了這麽一出,想給小海子圖個吉利,也給自己圖個好。


    小海子看著身旁的太監點點頭,餘光看到站在一旁拿著柚子葉十分低調不爭不搶的洪峰,心中暗自點頭。


    “小江子,什麽人對我什麽樣,我心裏都有數。”小海子拍了拍小江子的肩膀,說了這麽句似是而非的話。


    一昂首又變成了從前在陛下身邊威風凜凜的大太監,大步闊斧的走向永壽宮找師父去了。


    至於他離開後,那掖庭小總管小江子嘴裏咀嚼著他方才留下的那句話,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昨天還是階下囚呢,今天又搖身一變成大太監了。


    昨天他還要討好他,給他說兩句好話,今日就能再拍著他的肩頭賣官司了。


    這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比他娘的人和狗都大。


    小江子狠狠在地上吐了口吐沫,墜在雪裏,很快就凝聚成了冰。


    “得意什麽啊,太監在宮裏年頭日久,老子就未必沒有翻身發達那一日!”


    “那個誰,給我備兩份厚禮,明日我要親自登門給淑皇貴妃娘娘和儷妃娘娘送禮。”


    “是,師父。”


    “噯,洪峰,明天咱倆一起去啊?你要是不喜歡送禮這一套,你就當陪我了,咋樣?”


    小江子叫住了要走的洪峰,他們是同一批入宮做太監的,又有同一個師父,這些年來又一同在掖庭混到了管事之位,感情不淺。


    但是洪峰為人低調,也不愛巴結賣巧,小江子則是工於算計,幹什麽還都愛拉著洪峰在前麵給自己頂事。


    所以就算是有情分也都是小時候的情分,大了反而有些寡淡了,隻是也比和旁人強些。


    “我不去。”


    “去吧去吧!我也給你備一份禮,咱們一起去,這後宮風向變了,別人都去你不去,那多打眼啊。”


    小江子追在洪峰身後不留餘力的攛掇著他。


    主要是他們隻是小管事,上麵還有總管事壓著,總管事不喜歡底下人心眼太多,雖然有時候也控製不住他們,但總歸是不能鬧到明麵上來。


    小江子偷偷去巴結淑皇貴妃和儷妃總是心裏沒譜,叫上洪峰和自己同流合汙底氣就足了不少,畢竟洪峰可比自己在總管事麵前得臉。


    總管事就是喜歡這種不聲不響的悶葫蘆!


    夜,越來越深了。


    景文帝陪著明媚兒又說了會兒話,沒有留宿。


    等明媚兒睡著了,他又迴禦書房處理政務了。


    冬日裏多有不便,他沒有將政務帶到南河行宮處理,如今折子已經摞成了小山。


    他自己將折子按照輕重緩急重新整理了一番,開始批閱奏折。


    汪公公在一旁磨墨。


    當景文帝批閱到趙國使臣上奏的請安折子時,毛筆尖頓了頓。


    趙國雖小,偏居一隅,但百年來百姓安居樂業,都說是仰仗曆代出色的卜卦等術,才能趨吉避兇。


    他有一瞬間,動了心。


    想請趙國使臣為鳴玉占卜一卦,看看鳴玉到底命格如何。


    可是很快他就將這個念頭打消了。


    且不提趙國使臣會不會講真話,就算是會講,無論結果好壞,都算是窺探了皇室辛秘。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他不能冒風險。


    尤其是在鳴玉已經被多人卜算過克親、為禍天下的情況下,他更不能讓趙國人卜算。


    不僅不能讓趙國人卜算,還要避著趙國人,不能讓有心人算到。


    …看來,為鳴玉辦滿月宴一事,要作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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