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是一樣的智慧,但布局謀略卻成熟了百倍不止。他是一點點進步而來的,魏先生看在眼中,驚異於他的進步,同時又感到欣慰不已。


    如今他對宗豫除了先皇托付外,更是對他心服口服,願意忠心效忠於他。他尊宗豫為主,所以事事以他為先,聽從他意見。


    宗豫優雅地闔了闔眼簾,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這個便要看叔父的了,我相信他不會讓咱們失望。”


    魏先生如今聽他念到“叔父”二字,就覺得遍體生寒。


    太子殿下,是長大了。


    ……


    陳響如宗豫所想的那樣,盡管被急火攻心氣出了病,卻仍想著找皇上討要說法。


    可惜他如今並不是官身,要見皇上一麵是比登天還難。他絞盡腦汁,也不能混入宮中去。他這才意識到什麽是真正的絕望,那就是他連第一步都邁不出去,連見皇上一麵都不能。


    陳響焦頭爛額,越無法做到的事越是惦記著,於是他病急亂投醫,將主意打到太醫院原來那些同僚身上。


    好歹他也是做過院使的人,有那麽幾個願意給他薄麵的人。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太醫院中雖有了新院使,可院裏這些老人卻極不服氣韓成。他們寧願讓陳響繼續迴來坐這院使位置,也不願意要韓成這毛頭小子壓他們一頭。因而陳響上門求助,總有愚笨又不服氣的想暗中使壞,於是答應了陳響的請求。


    即讓陳響扮作醫童跟隨左右,用這種方式帶他入宮。


    太醫院這些老人是知道皇上有多信賴陳響的,也是在賭皇上與陳響之間的君臣之情。陳響勸人時信誓旦旦,又許了不少好處,很能唬人。就有笨的上當,要帶他入宮。


    這位倒黴蛋就是劉太醫。


    劉太醫給宮中的貴人娘娘們請平安脈,有驚無險地將陳響帶入宮中。


    陳響一入宮便與劉太醫辭別,要去禦書房那裏。


    “院使大人,你可要記得今日之事啊。”劉太醫仍不放心,厚著臉皮又提醒陳響。


    陳響素來不喜劉太醫這副諂媚市儈嘴臉,但為今這人是唯一肯帶他入內的,他隻好強行按下心中煩躁,敷衍道:“你且放心,待我與皇上敘舊完畢官複原職,自不會少了你的好處。”


    劉太醫這才放心,恭謹道:“您且慢走。”


    陳響這才與之分開,向著禦書房去。


    劉太醫目送他離開,麵上諂媚一掃而空。他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嘴角,向著禦書房的方向瞥一眼,悠哉地帶著醫童去給貴人們請平安脈。


    韓成近日去宮中都很有規律,他每日都要為皇上按摩頭部。針灸之事太過兇險,皇上不肯直接來試,他隻好用懷柔手段來慢慢療愈。


    今日按摩到了尾聲,皇上便又如平日那樣讚起韓成來:“多虧有韓卿,我這頭才好受許多。”憶苦思甜,想起往日的頭痛時刻,皇上的麵色便不由得變了變。好在如今總不一樣,他頭疾得解,多幸運。


    韓成剛要開口,門外便是一陣喧嘩。


    皇上剛緩解了頭疾,懶得發怒,心情甚好地對祿公公道:“你去看看外麵是怎麽了?”


    祿公公連連點頭,向外麵去。他還沒來得及出去,一直守在門外的禁衛軍們倒有了動靜,在外敲門求見。


    祿公公正好順手開門,張嘴便擺譜發問:“怎麽迴事?這樣吵鬧?”


    禁衛軍小頭領流露出為難神色,大家都是武夫,很難清晰描述出發生了什麽,於是一揮手:“您看看。”


    兩個禁衛軍便拖著被五花大綁的陳響到祿公公跟前。


    祿公公看著醫童打扮的陳響下意識退後兩步,一聲哎喲險些宣之於口。他迷惑了:“這是怎麽迴事?”


    “此人並無入宮資格,卻扮作藥童在禦書房四周遊蕩,我等便將他拿下了。”禁衛軍小頭領如是道。


    祿公公下意識往房內看了一眼,皇上也聽見了動靜,以為是刺客,不由厲聲問道:“何人膽敢行刺於朕!”


    陳響聽到皇上的聲音,頓時從被抓住的羞窘中脫身,立刻唿救:“皇上,是老臣,老臣是陳響啊!臣惦記皇上,還請您看在過去的份上見臣一麵!”


    韓成眼觀鼻鼻觀心,一副置身事外的超然模樣。他站在皇上身側,此時此刻明顯看到他的臉極快地黑了下來。


    皇上的好心情蕩然無存,他立刻坐直,從享受的狀態中脫身,麵色難看地隔著山水花鳥的屏風盯著大門處。


    好一個陳響!他讓陳響反省,這就是陳響反省的結果!


    一張嘴就是老舊事重提了。


    偏偏這是皇上的忌諱,說不得。


    第279章 瘋病


    “白身亂闖禁宮, 將他押入大牢,好好審問!”皇上憤怒的聲音從禦書房中傳出,陳響整個人不再掙紮, 僵在原地。


    “皇上,你便不顧及咱們的君臣之情嗎?”陳響突然爆發出聲嘶力竭的唿喊,直指人心, “皇上就不記得,臣為你做的那些嗎!”


    “一派胡言亂語。”皇上咬牙切齒, “還都愣著做什麽!”


    禁衛軍立刻將人拖了下去。


    陳響雙目赤紅,愈發覺得自己被卸磨殺驢, 他腦子一熱,張口便說起陳年舊事:“皇上, 昔日先皇……”剛起了個興,他的嘴便被人堵上, 帶了下去。


    韓成聽得冷汗涔涔,低頭不語。


    皇上則冷著張臉, 看不出什麽想法來。


    良久,皇上才對著韓成道:“那是上一任太醫院院使,陳響。”


    韓成立刻打起十二萬分的警惕, 麵上拘謹地笑笑:“陳大人是發了瘋病麽?我聽他言語無狀,像是得了瘋病……”


    皇上一愣, 麵色徐徐舒緩下來:“不錯,他是得了瘋病,胡言亂語。”


    皇上金口玉言, 直接斷定陳響是得了瘋病。


    第280章 立太子


    望江樓中, 一群便服朝臣在包廂之中款款而談。


    大臣們常在望江樓中齊聚,還有一個原因便是這望江樓中保密措施做得極好,在其中說什麽都不會被傳出去, 除非有叛徒。因而大臣們常常聚在此處暢所欲言。


    “那陳太醫……不,陳響之事可真是……”一開頭便談的是前太醫院院使陳響之事。


    昨日前太醫院院使陳響喬裝打扮私闖禁宮意圖弑君,被現今的太醫院院使診出瘋病來。這便已經夠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 那陳響在被禁衛軍帶走之前,對著禦書房大喊當年先皇之事。可惜他尚未說清什麽先皇之事, 就被禁衛軍捂嘴帶了下去。


    桌上有人四下看了眼,起身將窗子合上。


    “禍從口出, 慎言。”


    “這不是望江樓嗎?不然誰敢談論此事,莫疑神疑鬼的。”


    “對著皇上說先皇, 又是陳太醫,其言下之意, 那不是不言而喻。若真是問心無愧,那何必遮遮掩掩?叫他有什麽說什麽不就是?”


    “哎, 先皇當年之死的確蹊蹺。可惜事情過去,如今再要追查,幾乎是不可能之事。且陳響已被說了有瘋病, 他的話如今被認為做不得數,那能如何?”


    “是啊, 都十年多了,是與不是,還能怎樣?這世上哪裏還有人願意為先皇追查真相的?國家穩定才是第一吧。”


    “怎麽沒有?靖王殿下不是還活著。”


    “靖王?靖王自身難保!當年仙童一般的靖王, 如今病歪歪的,便也隻有一張臉能看了。真是可惜啊。老朽當年有幸見靖王一麵,當日他雖然尚幼, 那天人之姿,實在難掩。”


    “可惜了,若是先皇無事,太子依舊是靖王殿下呐。”


    ……


    一群人絮絮地說起皇家秘辛,說得頭頭是道。其中討論了先皇之死的秘密以及靖王身子骨如此差勁可是被害的雲雲。


    一牆之隔,少年麵無表情地將牆緩緩升上去。


    “主子,已經將消息散開,京中滿是陳響被拉走之前那句話。百姓們雖不敢在明麵處議論,背地裏卻都在偷偷談論此事。”零一單膝跪地,向宗豫稟報。


    “做得不錯。”宗豫麵上露出個微笑,“盯緊天牢。”


    “是。”零一謹記。


    與此同時,宮中也不太平。


    皇上陰沉著臉將桌上所有物件掃在地上,勾甲額頭上是個被硯台砸出的血坑。


    “廢物!為何昨日宮中之事會傳得沸沸揚揚!”皇上咬牙切齒,氣得要死。


    勾甲不得不吞一口口水,滿口發苦:“昨日禁衛軍已被勒令堵嘴,韓太醫也閉戶未出,消息從何泄漏,根本不得而知啊!”


    皇上深吸口氣,冷笑起來:“不得而知?如今全京中都知道陳響提了先皇之事!他們如何做想?如何想朕?將他們的嘴都給我堵上!”


    勾甲跪下:“皇上,事情已傳揚得滿城風雨,若要堵住攸攸之口,已經不能悉數殺之。屬下會竭力查清泄密之事,隻是要堵人口舌,實在太難。”


    皇上聞言麵色更加難看幾分:“那你說朕要如何?”


    “屬下不知。”勾甲隻是個殺手,哪裏懂那麽多?


    “……”皇上覺得很累。


    他疲倦地擺擺手:“你且下去,將事情查清,務必給朕查出究竟是誰泄密!此事泄露,怕是有人想渾水摸魚,借此事打朕啊!”


    打如今的皇上,可不是要謀反麽!


    有人覬覦他的皇位,有人要顛覆他的天下!


    皇上雙目森森,模樣可怖極了。他心中一下子閃過無數個念頭,腦海中浮現出不同之人,此時隻覺得每個人都對他心懷不軌,要奪他的位置。


    他渾身顫抖,害怕極了。


    當年他謀奪皇位時的那股恐懼重新襲上他心頭,過去種種曆曆在目。他以不光彩手段奪得皇位,如今卻怕有人以同樣手段奪他東西。


    當年之事,當年之事!


    皇上牙齒咯咯作響,絕不會容忍此事發生。


    風言風語雖然傳遍,但還是隻在背地裏流傳,朝堂上依舊平靜無波。


    皇上心虛使然,總覺得每日上朝時朝臣的目光都與之前不同了。


    數日過去,皇上憔悴許多,總覺得有人在暗中窺伺著他。他思忖良久,終於在朝堂上提出立太子之事。


    “朕近日心力交瘁,總覺得精神不濟,便想將立太子之事提上日程,諸位大人覺得如何?”皇上坐在龍椅上怏怏問道。


    雖是提問,其中卻透露著不容置喙的意味。


    大臣們麵麵廝覷,但覺突然。


    “皇上三思,立太子之事非同小可。”最終還是衛太傅出麵說了這麽一句。


    皇上緩緩擺手:“自然,朕思忖良久。朕膝下子息不少,朕最屬意的,當屬五皇子。五皇子天資聰穎,敏而好學,當為太子。諸位可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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