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宰不料自己誤打誤撞竟然發現如此機密,心砰砰地跳起來。他心中計策頓時一變,竟是不打算再刺殺祝家的哪個。


    他要這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第261章 吃軟飯很好


    因著王中丞家公子亦上了榜, 王、祝兩家便將婚事定了下來。


    王中丞雖不及祝嚴釧位高,但王家清貴,家風優秀, 在京中亦有底蘊,兩家結親算是門當戶對,算不得高嫁或低娶。


    再加上王公子與祝清嘉二人情投意合, 這實在是樁天賜的姻緣。


    祝星甚至要了二人八字來親自為他們合八字,自然也是投契的, 祝家便更滿意這樁婚事了。


    秋日紅楓獵獵,京郊的丹山上顏色正好。


    祝夫人帶著幾個女兒與祝星往丹山上的相國寺去為大女兒求佛燒香, 順便一道賞楓。


    祝星雖不信佛,但從不幹涉他人信仰。


    祝夫人要燒香拜佛, 她也樂意作陪。不過她隻是去賞山水,順便陪陪家人罷了。以上實際上都是托辭, 她順手推演一卦,知道今日這一程並不平靜, 方才跟著一起去。


    祝星也可三言兩語讓祝夫人不去這一遭,不過這並非長久之計。


    總不能一輩子不出門去,但凡出門, 就有被張太宰算計的危險。


    更何況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秋高氣爽,丹山上滿是殷紅色落葉。遠遠望去, 紅得深淺不一,赤如彤雲,仿佛整座山被紅霞籠罩, 怪不得此山稱為丹山。


    相國寺便在丹山頂上,被層林盡染簇擁著。


    要上丹山,自然不能再乘馬車上去。


    丹山下有賣力氣的轎夫。往山上去的夫人貴女們多由轎夫們抬著轎子送上山去, 也有為了叫佛祖瞧見自己的心意好心誠則靈。


    “星姐兒,你便不必隨我們一同走著上山了。丹山並不矮,你且叫人送你上去,在相國寺裏等著我們便是。”


    山腳下,祝夫人向上望了一眼上山的山路,又迴頭和善地瞧向祝星如是道。


    她知道神仙侄女信仰巫族而非佛,肯陪她來這一遭已經很讓她感動,她自然是不能再強求侄女陪自己不行上山。


    祝星不信佛,便是走著上山依舊不信,那又何必叫她受累呢?


    “好。”祝星也答應得很是爽快。她從不會讓自己受累,如今嬸母通情達理,她自然是不會辜負嬸母一番好意。


    家人之間便該如此互相尊重。


    祝星肯陪她們燒香禮佛,她們也不能勉強祝星勞累。


    祝星理直氣壯地上了轎子往相國寺去,山腳下幾人很快便成了黑點。


    她特意讓零七在暗中守護,因而並不是很擔心有什麽突發情況發生。


    花椒陪在她身側,加上兩個轎夫,四人很快便到了相國寺前。


    方才祝夫人已經替她付了銀子,此時祝星自小轎上下來,就站在相國寺外了。


    作為國寺,相國寺勝在不顯山不露水的氣境底蘊之中,並不以規格氣派取勝。在一片無邊落木蕭蕭下中,相國寺愈顯得寧靜深遠。


    來此燒香拜佛的人們也似乎被這裏沉靜所染,皆少言寡語,寺中隻聽得見晨鍾暮鼓之聲。


    “星星,好巧啊,你也來拜佛。”


    祝星迴眸,便見少年站在寺外最大的那棵紅楓下衝她招手。


    彼時他雖以銀麵覆麵,依舊看可見他烏亮的眼珠,薄薄的嘴唇,窄而尖的下巴。他露在外的皮膚是蒼白而細膩的,在漫山遍野紅通通的楓葉映照下,竟然也難能可貴地有了些血色。


    宗豫向著祝星走來,眼中盈滿笑意。


    他身姿清逸,比滿山紅楓要更好看些。離得近了,他才低聲道:“張太宰在山腰設了埋伏,尚不知他要如何下手。”


    原是來通風報信的。


    “你竟然親自走這一遭,同零一說一聲便是了。”祝星溫和地望著他,麵紗外的眼睛彎彎。


    “同你傳消息是一方麵,陪你逛相國寺才是真。”宗豫理直氣壯,唇瓣微抿。


    看來他已經順利消化前幾日向祝星表明心跡之事。


    秋風將祝星的發梢輕輕吹起,她微揚唇角,一切都是在麵紗下進行的,看起來心情很是不錯。


    “走吧,一會兒你嬸母她們上來,我便不便露麵了。”宗豫笑笑,好端端的一個人,硬是要將自己弄得見不得人來,著實讓人哭笑不得。


    “那有什麽。”祝星渾不在意,卻還是跟著他動了腳步。


    向相國寺內走,頗有曲徑通幽,禪房花木的意味。


    今日寺中遊人並不多,隻有零星幾個沙彌在清掃地上紅葉,見有客人入內,他們便合掌道一聲“阿彌陀佛”。看起來很有素養的樣子。


    祝星若有所思,不免開口:“看來相國寺是該受人歡迎。”


    宗豫正跟她並肩走著,享受難得的好時光,不料她突然開口,不免接話:“星星何出此言?”


    祝星微微正色道:“大家的素養都很高,不會故弄玄虛上來哄人去求簽算命,便比其餘寺廟高出不少水準來。”


    宗豫失笑:“誰敢叫你求簽算命?”


    “他們又不知我是何人,又不知我有何本事,唯你知道。”祝星清清淩淩地道。


    宗豫被她那句“唯你知道”撩得心頭一亂,驚慌失措地對上她如月沉碧海般清冷的眸,唿吸都是一窒。


    “你怎麽了?”見他停下腳步,她不解問道。


    “沒什麽。”宗豫想摸摸鼻子,又想起來自己戴著麵具,隻好將手收迴。


    她總能輕而易舉地讓他失態。


    “這裏的齋點做得很不錯,我帶你去嚐嚐。”宗豫衝她笑笑,二人倒是真來遊玩而非敬奉神佛的了。祈福的事是一樣不幹,現在又要跑去吃齋點。


    紅葉飄搖落下,宗豫順手打斷落葉歸根地進程,將紅葉捏在手中向著祝星一送。


    “好葉配美人,今日來得匆忙並未來得及帶禮物來,這片楓葉是整座山上最好看的紅葉,送給最漂亮的你。”宗豫睜眼說瞎話。


    祝星接過紅葉,用手拿著葉柄翻來覆去地瞧:“你怎知這是山上最好看的紅葉?若我找到更好看的呢?”


    “好看不好看以我的意誌為轉移。我說它好看,它便是整座山上最好看的紅葉。”還挺唯心主義的。


    祝星輕笑,鄭重收下:“好吧,最漂亮的紅葉。倒是難得聽到你誇我漂亮。”


    宗豫心中一動,心頭掠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心動。他神情專注,含混道:“你本就漂亮,不過心更美,平日旁人都被你的溫柔善良打動,來不及誇你美麗動人。”


    祝星被他拍馬屁的能力逗笑。旁人不知她如何,宗豫在她身邊做了許久的貓卻是再清楚不過她的性格的,難為他能說出“溫柔善良”四個字哄她,著實是很會睜眼說瞎話。


    二人再向內走,人漸漸多起來。來相國寺上香之人多聚集於此,大雄寶殿。


    此處供奉香火,設香火錢箱,更有簽筒。


    旁的寺廟有的,這裏一樣不少。


    殿中跪著許許多多香客,虔誠地闔目許願。有的雙手合抱簽筒,上下搖動,忐忑地求一支簽。


    看起來很有功德修為的老和尚在一旁的蒲團上坐著,有香客去問,他便耐心解簽,很是慈眉善目。


    “怎麽?要去求一簽麽?”宗豫完全是個盡職盡責的向導,領著她到處逛,還攛掇她參加遊樂項目。


    祝星難得白他一眼,搖搖頭道:“我不信此,便是去求簽也不會靈驗。何況我所求的,根本無需其它斷定。”她想要的自會到她手上,完全不需多此一舉。


    宗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來求簽還有這種說法。”


    “你也不必去。”祝星瞥他一眼。


    宗豫一笑,逗她說話:“為何?”


    “你信麽?”祝星看他招搖的樣子便手心癢癢,想揍他。她想揍便上手,揪他未戴麵具地下半張臉。


    入手絲滑,緞子似的嬌嫩。


    少女一愣。


    少年跟著一愣。


    她在他當貓時做慣這動作,他那時隻要一調皮她便掐他的腮,這一招很有用,每次她這麽做黑貓便老實了。


    無論是貓是人在祝星眼中都是宗豫,她並沒有區別對待,因而他剛剛故意鬧她,她便像治貓那樣治他。


    隻是眼下二人都是人,這動作便旖旎起來。


    他們動作自是引來不少香客注目。不過相國寺的香客也像沙彌一般素質高,隻是麵上隱隱露出不讚成之色。


    哪裏來的小年輕,在佛門清淨之地輕浮了些。便是蜜裏調油也不該如此。


    宗豫憋笑憋得下半張臉都紅了。他提醒祝星,語中帶笑:“星星,菩薩看著呢。”


    祝星這才放手,負手向前走去。


    宗豫摸摸自己的臉,嘿嘿笑笑,急忙跟上她:“星星,星星。”


    “佛門重地,菩薩看著呢,施主還是莫要如此叫我。”祝星一板一眼,學他方才說話。


    “菩薩看便看吧,我不在意的。”他三兩步追上她,轉移話題,“求簽這事倒真不是招搖撞騙?”


    祝星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咱們仍在人家寺裏,你說話如此不講究,我可不想跟你一道被人趕出去。”


    宗豫笑得更歡:“你同我講講嘛。”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竟然朝祝星撒嬌。


    祝星望他一眼,被他引著往齋房去,一麵同他道:“求簽,其實也是問卜的一種方式。人要問卜,必是有所求。與其說是預先知道結果,其實更是結果幹預過程,最後又影響到結果上來。”


    宗豫一愣,隻覺得她的話中有千百種道理,一時間聽得有些癡了。又覺得自己明白,又覺得自己好像不大明白。


    “有時候人事先知道結果反而不好。”她語帶深意,“譬如人並未做好準備,卻超前地知道了不好的結果,便極有可能產生不好的情緒,從而放棄自己,便真就走向壞結局。”


    宗豫聽出一身冷汗,仔細一想的確是這麽個道理。


    如果求問的對方還是有名的大師,隻怕知道既定結局後便完全不想抵抗,順水為之。是以能預見為了也並不大好。


    萬一看到的是不好的未來,意誌力薄弱一些的便不由生出放棄抵抗的心思,當真是可怕極了。


    祝星看他沉默不語,不免笑笑:“所以求簽之事,可以信,卻不要盲從。人的命歸根結底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她極少與人說這些,自己也不懂為何要寬慰宗豫。他性子那樣欠揍,嚇他一嚇本來很好。可看他真被命理玄學嚇到,她又不免出言安慰。


    宗豫本被自己一無所知的領域給震撼,聽祝星安撫自己,便知道她誤以為他被嚇住。他樂得在她麵前當膽小鬼,於是很配合地點點頭:“好可怕,我不亂求了。”


    祝星莞爾:“也不必很怕,有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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