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朝臣都不是完美的,隻是如李中書令這樣家醜一直外揚的著實少見,而且還不是什麽小家醜,件件拿出來都是給一整個家族抹黑的。


    李家兒郎已經娶不著賢妻,除了及其勢力之人,沒人願意將女兒往火坑裏推。李家女亦無法高嫁。


    祿公公照本宣科:“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大臣們已然做好下朝準備,隻待無人上書皇上離去,他們也好迴去休息。


    祝嚴釧立刻上前:“臣有本奏。”


    皇上看到祝嚴釧有事啟奏,不由得來了些精神,坐直問道:“愛卿有何事要奏?”祝嚴釧為官一直深得他心,幾次為他排憂解難不說,哪怕當了度支尚書也是極為認真,一絲不苟。


    祝嚴釧神情嚴肅:“臣要參一人。”


    文武百官麵麵廝覷,不知誰招惹了這位黑臉煞神,竟讓他親自來參,也是夠倒黴的。誰人都知道祝嚴釧為官剛正,招惹上他可真是太倒黴了。


    “是何人啊?”皇上也很好奇。


    “臣為私事,而非公事。臣要參的,便是李中書令!”祝嚴釧一指麵色難看的李中書令,擲地有聲道。


    李中書令張口便要反駁:“祝尚書,老夫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他說著說著話音戛然而止,驚疑不定地望向祝嚴釧,腦海中有個念頭一閃而過。


    祝嚴釧冷笑:“昨日七夕夜,李大公子當街指使下人偷我女兒荷包,不知所為何事!”


    李中書令腦海中仿佛打了一道驚雷,不由得渾身發抖。


    李家正派人查昨夜街上那家人身份,卻怎麽也不曾想到會是祝家。


    李大行事一向謹慎,但因為李二,還有祝嚴釧初入京,並不好與人走動的緣故,不認識祝家女也是正常。


    這一正常,便有紕漏了。


    他一時間心中警鈴大作,對祝嚴釧的突如其來的發難不知所措。


    一切都太突然了。他沒想到那會是祝家的女兒,也沒想到祝嚴釧會將此事在早朝與皇上提起,驚得僵在原地一動不動,強迫自己速速思考對策。


    祝嚴釧趁著這時抓緊時機將昨夜街上發生之事細細道來,並對李家一番慷慨陳詞地批判。


    皇上聽著便皺起眉頭,沒想到李家當真是爛到根裏去了,當街指使小廝偷人荷包,這是多下等才能幹出來的事。


    這李家,確實不堪重用啊。


    他便問李中書令:“李中書令,你可有什麽話要說?”


    李中書令立刻辯解:“此事必有誤會!”


    祝嚴釧冷笑:“當街當場抓住,李大公子也承認那是他的小廝,還有什麽誤會?”


    李中書令沒想到事情突發,本打算栽贓那家人再汙名化他們,從而洗雪李家。但對象是祝家,且祝嚴釧已經將他告到禦前,事情便大不一樣了。


    他必須要當場拿出個說法,嫁禍一事也行不通,眼下竟然隻有將罪認了,再細細辯駁。


    “那荷包確是李儒身邊小廝所為,是他禦下不嚴……但此事,此事乃那小廝自作主張,手腳不幹淨,祝大人誤會了……”李中書令絞盡腦汁措辭,說到最後十分氣短。


    在場的哪一個不是千年的狐狸?李大公子昨天在街上說的那番話應付路人尚可,但百官焉能被他糊弄得住。


    果然,祝嚴釧當場揭破:“那小廝是李大公子身邊伺候的,無李大公子的吩咐,他敢擅自行動?李大公子也沒任何表態?任那小廝偷盜?當真是個仁心的主子!”


    李中書令臉上火辣辣的:“此事必有誤會,我迴家嚴查,定給祝大人你一個交代。是我李家有錯在先,還望祝大人海涵。”他在祝家人麵前忍氣吞聲,簡直要慪氣至死。


    但禦座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不得不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吞。


    祝嚴釧冷笑:“若是是小廝擅自所為的交代,便大可不必了!”


    皇上突然開口:“李家家風至此,李中書令還是迴家好好整頓一番吧。治家不可,朕也不放心你來治國。什麽時候整頓好,把交代給祝尚書了,什麽時候再做你的中書令吧。”


    第240章 打


    “孽畜!”李中書令一耳光直接落在李大公子臉上。


    他一下朝便匆匆迴府, 一迴府便立刻找上李大公子。


    他雖未被貶黜,卻是遭直接停職了的,此時相當於什麽權力也無。


    且有皇上插手, 要他給出交代,他再想在其中動手腳,便要斟酌再三。若還要一意孤行, 就有欺瞞聖上的罪過!


    “父親!”李大公子被扇了個七葷八素,還不忘求饒。


    他深感莫名其妙, 明明昨日什麽都商量好了,父親也沒問他的罪, 今日怎麽又突然怪罪起他來,這老頭兒的脾氣屬實太過奇怪。


    平白無故挨了一巴掌, 李大公子氣怒交加。他心中不忿,卻不敢大聲說話。事到如今, 還要讓他爹給他兜底。


    “父親。”李大語氣柔和了些,“孩兒哪裏做錯了, 還請父親示下。”


    李中書令看著李大一臉茫然,尚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心中便一陣氣。


    他被連累的貶官停職, 而始作俑者卻一無所知,當真是氣煞他也。


    李中書令覺得嗓子冒煙兒地疼, 端起桌上放冷地茶牛飲一口。


    茶冷,他的心也冷。


    他看著李大問:“你可查出來那一家人是哪家的嗎?”


    李大公子立刻迴話:“兒無能,還未查到是哪家……”


    “我來告訴你。”李中書令徑直到主座上一坐, 森然看向李大公子。


    李大公子一頓:“父親竟然知道了?”


    “能不知道麽。”李中書令冷笑,“祝嚴釧都參我參到皇上麵前了!我如今已經被皇上停職,什麽時候給祝家交代, 什麽時候再複職。”


    “祝嚴釧?”李大公子一愣,沒明白過來是怎麽一迴事,“此事和祝嚴釧有什麽……”


    他說著說著終於明白父親為什麽意思,頓時驚叫:“是祝家!”


    李中書令沉默。


    李大公子立即冒了滿頭的汗,眼巴巴地看著李中書令問:“父親,這該如何是好?我……我不知道那是祝家女。我若知道,定不會去招惹他們。”


    李家和祝家本就不睦。祝嚴釧疼愛祝星,李家卻因為祝星與李令玉結了大仇。如今李大公子又得罪祝家,這便是怎麽也解不開的死仇了。


    “父親,如何是好啊。”李大公子瑟瑟發抖,求救地看向李中書令。


    李中書令心頭亦是一團亂麻,不知如何是好,千言萬語最終化作一聲長歎。


    “要麽我去祝家認錯,道個歉?”李大公子思前想後找了個方法。


    “那你可想好如何解釋自己的小廝為何要偷祝大姑娘的荷包了嗎?”李中書令沉聲問道。


    “這……那小廝一意孤行,我禦下不嚴。”李大公子試探著說道。


    “你以為我早上不曾在皇上麵前說過這些嗎!皇上根本不信!”李中書令氣得直顫,“你那些鬼話騙騙傻子,你以為騙得過皇上?”


    李大公子無言。


    “那這不是硬要我認錯?”李大公子囁嚅。


    “本就是你的錯。”李中書令冷笑。


    “可……”李大公子咬牙,“實在不行,兒便認錯。”


    “你如何認?你為何要認錯?你指使小廝偷祝大姑娘的荷包是為何?”李中書令咄咄逼問。


    “我……”李大公子被問得說不出話,“我……”也“我”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認下,你之前做的那些事便不會被順藤摸瓜揭開麽?”李中書令問,“你認下,我李家的名聲不就徹底完了!”


    李大公子跌坐在地:“父親,如何是好啊!”他如今認也不是,不認也不是,隻恨極了祝家人為何昨日上街。


    李中書令頭疼地擺擺手:“我想想辦法,我想想辦法。”他強撐著打起精神,示意李大公子下去。


    “那還查麽?”李大公子問。


    “你還要查什麽!”李中書令氣得直顫。


    “兒這就叫外麵的人迴來。”李大公子灰溜溜離去。


    自主院出來,他方才謹小慎微的表情才徹底斂去,一張臉上陰雲密布。


    他握緊拳頭咬緊牙關,怎麽會是祝家人!


    又是祝家!


    李大公子恨極了祝家,卻不知該怎麽辦。眼下他被逼到了極致,頗有些走投無路之感。


    這般想著,他匆匆迴到院子裏,心中的怒火一直無法平息。


    過去他行此事從未有過差錯,便是張太宰的女兒也要乖乖給他做妻子。憑什麽祝家人便是例外!


    祝家人怎麽總要和他李家做對?


    李大公子對祝家束手無策,但心頭的火氣總要宣泄的。


    “夫人呢?“他很快找好發泄對象,迴到偏院直接問道。


    “夫人在房中。”下人小心翼翼答道。


    李大公子徑直向西廂去,一入內,房中正坐在桌前看書的女子嚇得渾身一顫,驚恐地望著李大公子,手上書本落在地上。


    張六姑娘身邊伺候的丫鬟也嚇得一哆嗦。


    二人看見李大公子像是見了鬼,滿麵畏懼。


    張六姑娘下意識從凳子上起來,一步步向後退去。


    李大公子看見她這副畏懼的模樣便更加興奮了,一步步逼著過去,像是貓戲老鼠般。


    張六姑娘退無可退,背已然靠住身後的衣櫃。


    丫鬟上前試圖阻攔李大公子:“大公子……”便被李大公子一把掀到一邊去。


    張六姑娘咬著牙先發製人,一拳打向李大公子。


    李大公子捏著她纖細的手腕將人往地上一摔,便揮舞著拳頭開始揍人。


    房內滿是拳拳到肉的廝打聲以及挨打的悶哼聲。


    門外李大公子帶來守門的小廝不由得相視一眼,縮了縮脖子。


    這在李家是常有的事。


    李中書令氣不順了要打李夫人,李二打祝清若,李大也是如此,從根兒便壞了,歹竹哪裏能出好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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