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蛟王虯力驚魂甫定,知道遇上了生平的勁敵,一位像罡天魁那樣的頂尖高手。然而他自始至終在注意聆聽、觀察大廳內的動靜,從來沒有發現過有任何高手潛伏。他的目光投向的第一個人自然是坐在椅子上的拉菲。她神態從容,全無任何驚慌之色,臉上甚至帶著鄙夷的微笑。她剛才輕輕巧巧地避開了他發出的具有五成力的一掌,坐到了那張椅子上。這位高手真的是她嗎?他實在不願意相信,也實在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的目光在看誰?他注意到了俯伏在地上看不清臉麵的一個人。他穿著最低級的天罡教弟子服,看樣子年紀也不大,向拉菲如此跪拜身份自然也是最低等的。高手不太可能是他。

    這位神秘的高手到底是誰?為什麽不現身?他躲在哪裏?

    他緩緩地掃視了一遍大廳裏所有人的臉,這些人的臉上無不帶著驚愕的神情,顯然他們也不相信眼前的事實。他甚至懷疑是躺在chuang板上的罡天魁在作祟。但看他的臉色和一成不變的姿勢又全然不像是在“裝死”。

    他的目光又迴到了跪倒在拉菲椅子前的人。大廳裏隻有他是憑空冒出來的,他是唯一多出來的人!偷襲他的人,如果不是拉菲,就隻能是這個人!

    然而,就他的衣著打扮,會是他嗎?一個頂尖高手,為什麽要穿成這樣?

    向通、牛成和喬真震驚之餘,相互對視了一眼。他們都知道來了一位頂尖高手暗中相助,天罡教有救了!他們當然知道震飛桑樂等三人的絕對不是拉菲,而是另有其人!這個人在暗中助拉菲一掌震飛三大高手,且不知用了什麽方法將虯力逼的連滾帶爬,狼狽不堪,他的功力絕對不在虯力之下,甚或更高一籌!他會是誰?當世有哪一位高手具有這般強大的實力?

    他們的目光落在了伏身在拉菲麵前的人。向通第一個笑了,他想到了一個人,當今世界隻有這個人具有如此超強的功力!非他莫屬!也隻有他才會如此幫助天罡教,幫助拉菲!

    事實上,就在四海蛟王到來的時候,他就曾想,要是他在就好了!

    牛成和喬真看見向通臉上的微笑,知道他猜出了高手是誰,忍不住投去詢問的目光。向通微微搖頭,隻是向地上的人努了努zui。牛成和喬真立刻明白高手就在他們眼前,心中隱約猜到了他是誰。

    虯力忽然想到了一個辦法,一個逼神秘高手現身的絕佳辦法。他向罡天魁的遺體走近兩步,猛然發聲喝道:“罡天魁,你竟然裝死偷襲老夫!受我一掌!”他舉起手掌,作勢要打。他眼角的餘光卻始終在注意地上的那個人。

    他終於抬起了頭。一張非常年輕的臉,頂多二十來歲,臉上有幾處黑黑的汙跡,像是一個貪玩的人不小心把香灰gao到了臉上。是他嗎?

    拉菲笑吟吟地看著他朗聲道:“來福,你說先教主對你交待過什麽?大聲點,說給大家聽聽!”

    來福!元古大陸做下人的,很多人就叫這個名字,也隻有下人才會這麽叫。他居然是一個下人?虯力全神貫注地聽著他們講話。

    倉路郎高聲說道:“在下服侍先教主多年。記得五年前的一天晚上,他心情很好,就教了我一招武技,對我說五年後有一個叫什麽‘四海蛟王’的人會上山來找事,讓我用這一招把他打迴老家去!”

    拉菲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想發笑,勉強忍住了,問道:“你就學一招,能管用嗎?”

    倉路郎道:“是呀,當時我也這麽說。我什麽武技都沒學過,就學這一招管用嗎?你知道先教主他老人家怎麽說?”

    說到這裏,所有的人都屏息斂聲,豎起了耳朵,要聽聽罡天魁怎麽說。

    拉菲問道:“先教主怎麽說?”

    倉路郎學著罡天魁的口氣道:“先教主說了,四海蛟王是西海蛟王的兒子,他老子都是我手下敗將,兒子能管什麽用。一招夠了,你學那麽多幹嘛?”

    此言一出,天罡教的長老和弟子們無不感覺到憋在心中的一口惡氣泄了出去,大有揚眉吐氣、痛快淋漓之感。自從四海蛟王進入大廳,他目中無人的囂張氣焰就令天罡教所有人憋了一肚子火,但是苦於技不如人,也隻能自認窩囊,敢怒不敢言。現在冒出來一位高手,不但教訓了他們,而且全然不把他們看在眼裏,甚至以罡天魁的名義,戲稱用一招天罡武技就可以製服他們,說得那麽輕鬆,爽氣,人人在心中拍手稱快,對拉菲又生出一層敬意。

    拉菲又問道:“原來先教主早就算到了四海蛟王今天會上山來搗亂。他教你的那一招叫什麽來著?”

    倉路郎道:“撼天動地!請教主允許我用這一招和他們玩玩。”

    天罡教的人知道“撼天動地”的其實並不多。撼天動地是天罡教上乘武技“天罡六陽十三劍”和“天罡六合獨龍棍”中一個極為厲害的招式。隻有修習過這兩種武技的人才知道這一招式的威力。然而隻有武技達到一定境界的弟子才有資格修習上乘武技。當年罡天魁正是用這一招擊敗了西海蛟王。

    向通他們自然知道倉路郎在胡說八道,逗四海蛟王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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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撼天動地四個字傳入虯力的耳朵不啻響起了一聲炸雷!西海蛟王重傷落敗返迴雙蛟島後,日夜苦思冥想破解之法,直至心力交瘁,吐血而亡。但在他離世的前一夜終於悟出了完整的破解招數。此後,四海蛟王一心要找罡天魁報仇,苦心鑽研天罡教的武技招式,尤其是這招“撼天動地”及其解法,成為他的頭等大事,幾乎每天都要練習數遍,三十年來不知練習了幾萬遍,已達到了隨心所欲,運用自如的境界。可謂苦練三十年,隻為這一招!

    如今突然從倉路郎口中聽見了這一招的名稱,霎時百感交集,心情無比激動,身體禁不住微微顫抖起來。他用力深唿吸,強自讓自己鎮定下來,緩緩地走迴到了徒弟們中間。他已領教了倉路郎的功力,當然不相信他所謂的什麽也不會。他決定先讓徒弟們試探試探,便向他們使了一個眼色。桑樂他們會意,齊聲喊道:“敢辱我師尊,拿命來!”三人各揮手中兵刃,一起向倉路郎攻去。

    倉路郎站起身來,對拉菲道:“我使給你看看,看管不管用!”說著一個後空翻,人躍到了半空。

    桑樂的輕功更好,率先殺到,玉簫直刺倉路郎的咽喉。倉路郎雙手交叉迎上前去,雙臂一翻已抓住了桑樂的玉簫,喊了一聲“起手”。雙臂再翻,勁力一發,桑樂抵受不住鬆了手。倉路郎右手掌一抖,玉簫擊中桑樂xiong口,他悶哼一聲跌了下去。

    此時,暴開舞著大砍刀已經趕到,揮刀橫削半空中的倉路郎的雙腳。倉路郎右腳在他刀麵上一點,人借力前躥,躍過暴開頭頂時左腳在他肩膀上用力踩了一記,zui裏又喊道:“動地!”

    倉路郎這一踩用上了“地力還天功”,重逾千斤,暴開撐不住,雙膝沉重地跪倒在了地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倉路郎跳過暴開頭頂,冷姣姣的金蛟鞭正好彈射過來襲向他的小腹。倉路郎用手中玉簫在鞭梢的蛟形刀頭上敲了一下,運起妙步生花,雙腳踏上鞭身,順著長鞭兩大步已到冷姣姣身前,忽然一個後空翻左腳尖踢中冷姣姣下頜,將她整個兒踢飛出去,自己在空中連翻了兩次,躥迴到了拉菲身前,抱拳道:“撼天!”

    倉路郎一來一去,說起來話長,實際上動如脫兔,迅捷無比。桑樂、暴開和冷姣姣三人瞬間被擊倒在地。倉路郎不想要他們的性命,並未痛下殺手,但用的力量也不小,是以三人倒地,一時竟掙紮不起。他口中喊出的“起手”、“動地”、“撼天”,正是撼天動地招式的三個主要變式。

    天罡教的長老和弟子們見他一個來迴便將四海蛟王三大弟子統統擊倒,舉重若輕,毫不費力,終於想到了應該要鼓掌喝彩。霎時,大廳裏掌聲雷動,喝彩聲震天價響起。

    虯力對這些招式再熟悉不過了。他忽然發覺倉路郎使的似乎有點不一樣,卻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裏不一樣。他也曾教過三位徒弟撼天動地式和破解之法,可是麵對倉路郎的進攻,三人卻毫無還手之力,曾經練了無數遍的破解招數全然用不上,一招之內竟全部被他擺平,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他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願意相信自己苦練多年的破解之法全然無效。他苦練三十年為的就是今天!他必須報仇。他決不相信自己會輸給這麽一個小年輕!

    他清清嗓子,高聲說道:“閣下是誰?恕老夫眼拙,孤陋寡聞,竟然不知道大陸又出了你這樣一位高手。”言語之間,已客氣了許多。

    拉菲笑道:“他叫來福,是服侍我爺爺的下人,以後他要專門服侍我的!”

    倉路郎道:“來福,來福,正是在下!”

    拉菲道:“我覺得你這招還是ting管用的。你去把那個姓虯的也撂倒吧,以後你就是我的人啦。”

    虯力知道,他既然不肯透露身份,就不便多問。快步走上前,對倉路郎道:“既如此,老夫的一掌之仇就著落在閣下身上了。”

    倉路郎點頭笑道:“好說,好說!”

    虯力問道;“我們是在這裏動手,還是去外麵更大的空地?”

    倉路郎道:“隨便,你說哪裏就哪裏。反正我就會一招。”

    虯力厲聲道:“你的意思是,你和我比武就隻用這一招?”

    倉路郎笑道:“我就會這一招呀,別的也沒練過。”說著,擺開架勢就練了起來,把“撼天動地”式從頭至尾練了一遍。這一招數連帶過渡動作也就十來個動作,他未運內力,動作也顯得不夠規範,但神情肅穆,一副很認真的樣子。

    拉菲道:“你怎麽可以把自己學的武技練給你的對手看呢?他都看見了,一會還打得過他嗎?”

    倉路郎道:“沒關係呀。我相信先教主的。先教主武技天下無敵,他說我能贏,我自然就能贏的。他那三個徒弟看起來好兇狠的,其實他們也會這一招。我呀,就用了起手、撼天、動地三式……”他邊說邊做起了動作,很詳細地描述他是怎麽樣將三人打倒的。

    向通、牛成他們看見他在虯力麵前認真地展示自己的武技,無不感到困惑。要知道練武之人最忌諱別人偷看、偷學自己的武技,一旦被別人知道了自己的絕技秘招,臨陣對敵很可能就失去先機。江湖中不成文的規矩,偷看別人練武是要被挖去眼珠子的。倉路郎卻在虯力麵前比手畫腳,盡情地展示自己的技法,還詳加解釋,好像唯恐虯力不知道似的,實在有悖常理,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虯力窩了一肚子火,早就想發飆,看見倉路郎居然在他麵前演練撼天動地式,甚至充分展示他是怎樣將他三個徒弟打倒的,一副認認真真的模樣,頓感一頭霧水。以他的見識和水平,自然不會相信倉路郎如他自己所說從未練過其它武技,隻會“撼天動地”這一招。他打倒他三個徒弟,的的確確用的是他所說的那幾式動作。然而,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要真正將三名一流高手一舉擊倒,談何容易!沒有強大的內力、高超的武技和豐富的經驗,根本不可能!

    但令他疑惑不解的是,他為什麽要向他展示自己所學的武技,還言明隻用這一招?在高手麵前這樣做,隻有兩種可能,要麽他是傻子!要麽他有恃無恐,武技已達到神鬼莫測的境界!

    他是傻子嗎?不可能!他的武技真的有那麽高嗎?不相信!

    虯力陷入了沉思,心頭的怒火早已消失。他已經判斷出這小子的武技和功力不在他之下,如果真要決鬥,必在千招以上分勝負,但武技能達到如此高的境界,身份、地位必然不低,他為什麽要裝瘋賣傻,做出一副低三下四的奴才模樣?難道是在迷惑他,以便找到機會痛下殺手?他決定平心靜氣,靜觀其變,看看這混小子究竟要耍什麽花樣!

    拉菲也不明白倉路郎為何要這麽做,但她認為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和目的,所以盡量配合他演戲。在場的所有其他人都不明白,或許真正明白的隻有倉路郎自己!

    倉路郎演示完畢,對拉菲道:“其實你們可能不知道,四海蛟王虯力,一代武學天才,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論在武技上還是在發展上比他父親西海蛟王虯盤都高出一籌,所以人稱四海蛟王,比他父親的西海多出了足足三海!他的西海神功高深莫測,出道三十年未逢敵手。”

    虯力聽他盛讚自己,心中不自禁地感到一絲得意。

    倉路郎繼續說道:“他為了替爺爺報仇,精研我天罡教武技,尤其精通撼天動地這一招。先教主當時就對我說,我練得不好,四海蛟王來的時候,可以向他請教!因為我才練了五年,人家可是苦練了三十年!”

    他走到虯力麵前,深深地行了一禮,道:“虯島主,您是一代宗師,百年不遇的武技奇才,先教主說我可以向您請教。不知你能否指點一二,也讓在場這些自負的天罡教弟子們開開眼界,見識見識什麽才是真正的‘撼天動地’!”

    這真是天下奇聞!天底下哪有臨陣向自己的敵人討教武技的?

    虯力心下遲疑,但見倉路郎一臉真誠,並無戲弄之意,在場的天罡教長老和弟子紛紛將期盼的目光投向自己,心想,既然已經被他點破,反正是天罡教的武技,演練你們看看,也不是什麽事,順便殺殺你們的銳氣也好。懂得如何破解才是關鍵,這個他自是秘而不宣。

    主意已定,他向倉路郎點了點頭,凝神聚氣,運足內力,精神抖擻地演練起天罡教的“撼天動地”。短短十幾個動作在他手上果然剛柔相濟,變化莫測,勢雄力猛,有推山移海之勢,起伏翻騰,滔滔不絕,有驚濤拍岸之威,氣勢磅礴,不可逼視。比之倉路郎剛才的演練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倉路郎帶頭鼓掌,高聲喝彩,隨即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虯力看見大家鼓掌熱烈,心中多少有些快意,微微一笑,抱了一抱拳。

    倉路郎對牛成道:“牛長老,您是傳功長老,天罡教的武技您再熟悉不過,您覺得如何?”

    牛成向虯力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道:“慚愧,慚愧!老夫練此術三十多年,自以為練得不錯,今日看見虯島主的境界,真正體會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說。虯島主練起來渾如遊龍戲水,韌似鷹擊長空,動若江河,靜如山嶽,瀟瀟灑灑,韻味十足,恍如先教主在世,天罡教中再無人能練到此境界。佩服,佩服,老夫真心佩服得五體投地!”

    虯力見他說得在理,微微頷首,表麵上不動聲色,內裏實是洋洋自得。剛才三位徒弟折在了倉路郎的手裏,自己也險些yin溝裏翻船,到此刻總算搬迴來一點點麵子。

    拉菲突然cha話道:“大家光說不練總歸少點味道。來福,先教主有沒有說用哪一式擊敗虯島主?”

    倉路郎不假思索地應道:“有。就是……就是……”似乎猶豫要不要說出來。

    虯力立刻豎起耳朵傾聽。倉路郎走到拉菲身旁,湊近她的耳朵,壓低聲音道:“就是收勢。”他雖然壓低了聲音,可聲音仍然不低,周圍的人都聽見了。

    拉菲鄒起眉頭道:“那個……那個也能打人?”

    倉路郎嬉皮笑臉地道:“我也不知道呀。不過既然先教主這麽說了,我自然信他!”

    收勢?收勢怎麽打人?虯力離得不遠,自然也聽得一清二楚,心中立刻就冒出了這個疑問。瞧見倉路郎笑嘻嘻的樣子,立刻明白他是在說謊。一定是別的變式,他故意這麽說好誘他上鉤。嘿嘿,他才不會那麽容易上當呢!

    拉菲道:“好吧。那你趕緊過去打發虯島主走吧。先教主需要安息,我們已打擾他老人家太久了。你速戰速決吧!”

    倉路郎抱拳答應了一聲。走到虯力麵前,彎腰行禮道:“虯島主,你贏了,我輸了。你快下山去吧。不要再打擾先教主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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