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路郎深諳陣法的厲害,一旦陣勢運轉到極致,八位一體,八人如同一人,人人身具八人之功力,且八個方位各有進退,攻防互補,極是難纏。他並不入陣相鬥,暗運地力還天功,重心下沉,猛然一個震腳,大吼了一聲。

    這一震腳入地三寸,周圍的地麵震顫不已,一聲大吼猶如晴天一個霹靂,突如其來,振聾發聵。天罡教弟子先是感到地麵搖晃,立腳不穩,待聽到吼聲人人心中為之一震,頭暈耳鳴,氣血翻湧,心神一散,才凝聚相連的氣場頓時渙散。倉路郎抓住這一時機,雙手隔空將離他最近的兩名天罡教弟子當胸抓了過來,順手點了他們穴道,猛拋向陣中其他人。

    前一名弟子見有人被拋過來,不敢用兵器擋架,隻得閃向一邊,後一名弟子猝不及防被砸個正著,往後便倒,又將下一個人帶倒,陣勢霎時亂套。倉路郎雙手連抓連拋,抓到第六個弟子便往周宣和黃賀擲了過去。兩人不敢閃避,伸出一手試圖將其攔下,忽覺眼前一花,倉路郎已不見人,待要定睛細看時,已被倉路郎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十八個人各保持著最後一個姿態,一動不動如泥塑木雕一般,什麽動作、表情都有,頗為滑稽。拉菲看得笑彎了腰,指著他們的鼻子道:“你們剛才一個個耀武揚威,叫你們神氣!你們再神氣啊!”

    倉路郎攔住她道:“不要這樣說他們。八極劍陣、棍陣的確厲害,我也是僥幸而已。我們走吧!”拉起她的手,踩著石階一步一步往上行走。

    周宣與黃賀等天罡教弟子雖然身子不能動彈,腦子並不受影響,眼見倉路郎舉手投足之間破了天罡教兩大絕陣,人人瞠目結舌,心下駭然,卻又不得不佩服!

    更為震驚的卻是在天陽殿露台上觀戰的來恆等一眾天罡教長老。執法長老喬真不無憂慮道:“我天罡教八極劍陣、八方棍陣自出道以來,未嚐有過敗績。我看這嬋教教主年紀輕輕,一介女流,何以有如此高強的內力和武技?若非罡教主出手,隻怕我們這裏沒人能擋得住她啊!”

    來恆冷笑道:“喬長老何以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我堂堂天罡教,天下第一大教,若不敵一個小小的嬋教,豈不讓人笑話。我看她並非以真實實力破陣,純粹是投機取巧而已。何況組陣的不過是我教第二代弟子,若是她能破了各位長老所組之陣,那我當真佩服她了。我已擺下三陣。這隻是第一陣,試探試探她的功力而已。且看她能否過我們的百人大陣!”

    天罡教百人大陣,雖然是八人組陣的放大版,其威力卻是不可同日而語。百人大陣各以八八六十四人組成劍陣、棍陣,兩陣共計一百二十八人。每八人為一組,各占一個方位。陣型可分可合,分則為八個小陣,合則為一個大陣。敵入大陣,八人如同一人,一組人負責進攻,兩組人負責防守,其餘各組封住敵人退路。各組輪換移位,或大陣圍擊,或小陣合擊,內勁相連,劍棍互通,任你功力再強大也難擋六十四人合力一擊。雖然天罡教每一代弟子必習此陣,但自建陣數百年來,真正以此陣對敵也就不超過十次。天罡教實力之強大由此可見一斑。

    倉路郎握著拉菲的手,不慌不忙拾級而上。當他見到山門前天罡教擺下劍陣、棍陣相迎,便知今日等待他的絕不止一場惡戰。一旦入陣,陣勢形成戰力,短時間內極難攻破,因此,一出手就用上了地力還天功和十維超弦身法,務求一擊必中,不予糾纏。

    兩人步上高處,上麵是一個巨大的演武場,其規模之大足可容萬人同時演練劍法。百人大陣早已啟動,但見六十四柄長劍同時揮舞,陽光映照下,劍光閃耀連成一片,猶如一條銀蛟,上下飛舞,左右翻騰,陣內劍氣縱橫,劍刃破空之聲嗚嗚大作。十丈之內落葉均被劍風卷起至空中,未及飄至陣內,已被淩厲的劍氣撕成碎片。棍陣內更是風聲唿唿,氣勢磅礴。六十四根齊眉棍幻化成一條張牙舞爪的黑色巨龍,起伏奔騰,盤旋飛舞,風起雲湧,勢不可擋。

    拉菲見了驚得目瞪口呆,伸出的舌頭半天縮不迴去。距陣十丈已覺劍氣奔湧,抵受不住,急向後退。她在地上撿起一小塊磚頭,全力向劍陣投過去。磚頭飛至離劍陣數米處,忽然彈起,跳躍數下,化成齏粉。她驚聲道:“這……這也太恐怖了!”她抓住倉路郎的手往後拉,驚恐道:“阿郎哥,我們不打了,下山走吧!”

    倉路郎淡然道:“你不必擔心,這大陣未必難得住我。你隻要照顧好自己就行。”拉菲點點頭,鬆了手,心裏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倉路郎說得輕鬆,其實腦子裏早已在焦思苦慮破解之法。他們顯然吸取了此前的教訓,提前發動了陣勢,不論是劍陣還是棍陣皆已互聯相通,形成氣勢,密織成兩張大網,隨時準備圍捕入網之魚。若是硬闖,一陣連著一陣,輪番衝擊,沒完沒了,危機四伏,決計難以快速攻破,時間拖久了隻怕體力不支,寡不敵眾。

    他在陣前來迴踱步,一時拿不定主意何從下手。在天陽殿露台觀望的天罡教三十多名長老級人物見倉路郎踟躕不前,遲遲不敢衝陣,紛紛開始盛讚百人大陣之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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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陣法乃是我創教始祖戰天狼所創,是我天罡教的致勝法寶。”

    “記得百人大陣數百年來僅用過八次,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她小小嬋教算個什麽東西,也敢來破我天罡教劍、棍雙絕陣!開什麽玩笑!”

    “人家是個大姑娘,嘴上沒毛,不知天高地厚也在情理之中嘛!”

    “古人早說了,頭發長,見識短。瞧她剛才那威風的樣子,這迴看她如何下台階!”

    ……

    倉路郎望著氣勢逾盛的兩大絕陣,遷思迴慮,苦無良策,便放眼望向四周。演武場的正麵是數十級台階通往上麵的高大雄偉的天陽大殿,大殿三樓的露台上站著幾十個人正在指指點點。演武場的一側矗立著十多坐高大的華表,以巨石所砌,足有六七丈高,石柱之間均連著一根粗大的麻繩,約有三四十米長,在勁風中晃動不已,似乎是用來考較弟子輕身功夫用的。倉路郎腦子裏靈光一現,忽然有了主意。

    “人呢?怎麽忽然不見了?”長老中忽然有人驚唿。

    “是啊,剛剛還站在那兒,怎麽就突然不見了呢?”

    眾人開始議論紛紛,來恆大笑道:“我看這丫頭是逃之夭夭了吧!”

    “逃得真夠快的。害得我們在這裏苦等一場。掃興,掃興!”

    “逃得也太快了,真想看看這小丫頭抱頭鼠竄的樣子啊!”

    眾人哄笑起來,突然間所有人的笑容凝固。隻見兩大陣中各冒出一條細長的“巨蛇”,竄高伏低,快速扭動數十米長的身軀,在人群中橫衝直撞,所過之處兩邊的天罡教弟子紛紛被撞飛,陣型霎時亂套,一些弟子試著用劍去砍,用棍去砸,但“蛇身”如彈簧一般,劍或棍一觸到“蛇身”人便立刻被彈出老遠。弟子們隻得各自躲避,或縱跳,或趴下,一個個狼狽不堪,亂成一團,哪裏還顧得上攻防之道,不一會已有數十名弟子被撞倒,傷者疼痛哀嚎不斷。

    “是繩子,繩子!不是蛇!”一位長老興奮地大叫。終於有人辨認清楚陣中大發神威之物是兩條原本懸掛於華表之間的麻繩,在兩大絕陣之間翻騰跳躍、纏抖收放雙手舞動繩子的正是他們剛剛嘲笑說她溜之大吉的嬋教教主倉路郎!

    眾人眼見人人引以為傲的鎮教絕陣陣腳已亂,百人大陣轉眼告破,紛紛往前排湊,欲一睹倉路郎破陣風采。來恆怒道:“這小女子就是奸猾,專走歪門邪道,隻耍卑鄙手段!”喬真冷冷地道:“話也不能這麽說吧,兩條四十米長的麻繩子,你揮揮試試?”他轉頭對身旁一名老者說道:“牛成長老,你內力強,你覺得如何?”牛成搖頭道:“不行,不行。讓我揮動一條繩子也許勉強可以,但要用它傷人萬萬做不到。這位倉教主年紀輕輕,驅動兩條長繩破陣,這等內力當真驚世駭俗,匪夷所思,隻怕不在罡教主之下啊。嬋教的武技何時變得如此高強?”

    天罡教弟子長期以來所接受的陣法訓練都是針對一至十人發動陣勢,互相聲援,輪番圍攻入陣之敵,倉路郎以十維超弦身法從華表上摘下繩子,運地力還天功揮舞兩條足有三十多米長的繩子殺人陣中。麻繩猶如巨蛇般橫衝直撞,勢如破竹,霎時令所有人驚慌失措,沒有人知道該如何應對,便連負責指揮大陣運轉的“行者”亦亂了陣腳,不知所措,人人都隻有被動挨打的份。

    沒過多久,兩大陣中近百人已被繩子擊倒在地,其餘二三十人抵擋不住,惶急地跳出了陣外,木然而立,呆呆地看著威風凜凜的倉路郎。

    場上躺滿了天罡教弟子,到處都是散落的棍子和長劍。一些受傷較重的弟子忍受不了疼痛呻吟不已。倉路郎丟了繩子,上前為他們點穴止痛,傷口流血的,便為他們抹上止血藥膏。

    拉菲見倉路郎獲勝雀躍歡唿,蹦蹦跳跳地跑到倉路郎身邊,幫著扶住傷者助他處理傷口。不久,演武場東側跑過來數隊天罡教弟子,七手八腳扶起受傷的弟子,收拾地上的劍、棍迅速撤離演武場。

    大殿露台上觀戰的一眾長老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有的痛斥倉路郎不守規矩,用歪門邪道破陣;有的則反駁說對於破陣者本就沒有作過任何限製;部分長老甚至開始稱讚倉路郎武技超強,頭腦靈活,堪稱曠世奇才。來恆惡狠狠地道:“臭丫頭運氣好,每次都給她找到投機取巧的手段。且看她在本教八極罡麵前還能有使出什麽花招來!”

    喬真驚道:“你真調用了八絕長老?”

    八極罡是天罡教護教秘陣,由教中精選出的八名身手一流的長老組陣,號稱“八絕長老”。八老以罡氣布陣,八位一體,劍使天罡流星劍,掌運天陽罡火掌,劍氣相交,密織成劍網,令敵人逃無可逃,掌力互連,猶如一堵堵無形之牆,令敵人難以進退。八絕長老本就劍法一流,內力超強,一旦互聯互通便可戰無不勝,攻無不取,自建陣以來曾多次在天罡教危難之際擊敗頂尖高手,立下不朽戰功,令人聞風喪膽。天罡教能成為天下第一大教派,除了教主自身擁有頂尖的武技外,三大絕陣功不可沒!

    但八極罡作為護教秘陣,天罡教不到萬不得已一般不會輕易啟用,故喬真對調用八極長老對付倉路郎感到驚訝並非沒有道理。牛成也附和道:“八極罡是本教護教秘法,非到本教生死關頭不可輕易動用啊!”

    來恆冷笑道:“兩位可是沒瞧見那臭丫頭囂張跋扈,全然未將本教放在眼裏?若是不殺殺她的威風,我天罡教堂堂天下第一大教派將來有何麵目立足江湖?或者兩位長老親自下場與她鬥上一鬥,將她趕下山去?”

    喬真與牛成互相對望了一眼,自忖並無此實力,一時語塞。牛成道:“若是罡教主在就好了!”

    遠遠望見倉路郎帶著拉菲緩步踏上最後一級台階,到了大殿前。八絕長老已然就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倉路郎抱拳作揖朗聲道:“在下嬋教倉路郎,各位想必就是威名赫赫的八絕長老吧?”八絕長老各微微頷首以作迴禮,其中一名白發老者淡淡地道:“我等奉命在此守護,倉教主請迴吧!”

    倉路郎道:“在下隻不過上山求見罡教主一麵,有要事稟告,並無與貴教為敵之意,實在不明白貴教為何百般阻撓,甚至祭出三大絕陣阻攔?”

    白發老者道:“我等隻奉命守護,其它的事與我等無關。倉教主請自便。”

    倉路郎自然識得八極罡的厲害,不願意貿然一試,遂望著露台上的一眾圍觀長老抱拳道:“各位天罡教的長老前輩,在下嬋教倉路郎,仰慕罡教主許久,冒昧上山但求一睹罡教主風采,並有要事相告,絕無向貴教挑釁之意,還望各位前輩明鑒!”

    喬真聽了,不禁質問來恆道:“你不是說是來挑戰罡教主的嗎?她怎麽說是有事要拜見罡教主的?來恆,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來恆冷笑道:“你沒見她剛上山那迴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樣子,如今見到咱八極罡曉得厲害,服軟了才說這好聽的!各位長老千萬莫要被她欺騙了!她上山就是想要挑戰罡教主的!”

    他高舉一塊天罡教令牌,大聲向倉路郎喝道:“倉教主自恃武技高強,連闖我天罡教兩大絕陣,傷了我教數十名弟子,如今上得山來卻又放出如此輕鬆的話來,還想著全身而退!拿我們天罡教當什麽了?菜園子嗎?晚了,由不得你了!八絕長老聽令,立刻拿下這不知死活的什麽倉教主,如她抗拒不從,格殺勿論!”

    喬真阻攔道:“且慢!來長老,聽她把話講清楚再動手也不遲啊!”但已經遲了。八絕長老隻聽命於教主令牌,來恆舉牌發令,白發老者喝一聲“啟陣”,八老同時亮劍舉掌,各自跳到了自己的方位,將倉路郎與拉菲圍在中間。隨著罡氣發動,但覺罡氣騰騰,勁風撲麵,劍光耀眼,拉菲已然抵受不住,倉路郎心知這一戰已不可避免,當即輕輕一推,將她送出陣外。

    倉路郎凜然道:“想不到天下第一大教竟是如此蠻橫無理,恃強淩弱,說不得在下隻好拚死一搏了!”

    陣勢漸漸啟動,罡氣劍氣越來越強,猶如刮起了一陣旋風,倉路郎的頭發、衣角隨風飄蕩。

    “倉教主準備以空手破陣嗎?”白發老者顯然自恃身份,並沒有立刻發動攻擊。

    倉路郎淡然一笑道:“以徒手對陣?對各位豈非大不敬。”他從腰間取出光劍柄,一撳按鈕,光劍倏地伸出,三尺來長,劍身金光閃耀,璀璨奪目。

    “那是什麽神劍?竟能發出如此燦爛的光芒?”光劍一出,露台上的長老眼前一亮,齊聲驚唿。便連圍住倉路郎的八絕長老也都心中一凜。他們當中沒有人見過光劍,但人人都可以感覺到這必是一把絕世神兵!

    白發老者當即發令道:“起!”東北角的一名長老縱身而起,快如閃電以劍刺向倉路郎的胸口,同時,處在東位和南為的兩名長老出劍封住了倉路郎的劍路,意在阻止他起劍格擋,倉路郎身後的兩名長老則封住他向後的退路,左右兩名長老並未出劍,取的是守勢,一旦倉路郎向左右躲閃,正好中了他們的招。

    八極罡果然厲害之極!一起手便讓你進無可進,退無可退,連舉劍擋架之路也將你封死,而進攻之劍攜風雷之勢,淩厲無比,被圍之人似乎隻有等死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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