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路郎手中沒有武器,眼角帶到殿前欄杆上立著一把掃帚,淩空一把抓過來,以柄為劍,大喝一聲“索命五使拿命來”,快如利箭向他們撲去。索命四使一驚,同時抬起頭來。朦朧的光線下隻見四截喉頭白晃晃的,倉路郎不假思索,氣運竹柄,幻化作無數利器,同時襲向四人。四人忽見空中突然現出無數竹竿都是楞了一愣,待要作出反應,喉部已然中招。“啪啪啪啪”四響,四人分別捂著自己鮮血直噴的喉嚨,眼睛瞪著倉路郎,目光裏充滿驚訝、疑惑、不信,三人就地倒下,另一人手指著倉路郎,zui裏說“又是……你……”,退了五六步,才慢慢倒下。

    “小死郎武技大進了!”黑暗中,有兩人在小聲對話。“看來以後不用那麽辛苦了!”

    “不行啊!江湖經驗不足,很容易上當受騙。該辛苦還得辛苦。”

    “沒事了,走吧!”兩個黑影一晃倏地消失。

    倉路郎原本以為單獨麵對四位高手,手中又無劍,必有一場惡戰,所以一出手便用上了漫天花雨的手法,全力出擊,沒想到一擊奏效,一招擊殺臭名昭著的索命五使,心中大快。他走過去向每人踢了一腳,確認都已斃命,遂仰天長嘯一聲,對天喊道:“阿娘,阿郎殺了索命五使,為您報仇了!”喊畢,一下子勾起心中對蛇母的無限思念,眼淚撲簌簌地流下來,一時隱忍不住,索性跪了下來,喊著“阿娘”放聲大哭。

    沙星曜眼見倉路郎從空中如飛鳥般而下,竟以一把掃帚柄,一舉擊殺令人聞風喪膽的索命四使,這武技劍法簡直匪夷所思,驚世駭俗,想他必是一代宗師駕臨,待見忽然他又笑又哭,哭得傷心透頂,情真意切,直如一個孩子,心中大是驚異,等到他哭聲漸止,便問道:“少俠的阿娘是……”

    倉路郎唏噓道:“我叫倉路郎,飛天蛇母是我阿娘。”

    沙星曜忽然發出一聲笑,接著劇烈地咳嗽起來。倉路郎道:“你笑什麽?”

    沙星曜吐出一口鮮血,清清嗓子,道:“幾年前嬋教對外宣稱,一個叫倉露嵐的弟子,混入嬋教,勾結僵屍團,殘害瑤謐代教主和幾十名弟子,卻原來都是誤會。”

    倉路郎搖頭道:“哪裏是誤會,都是玄精老怪的yin謀,他們要並教,我阿娘堅決不同意,便派出索命五使殺害她們,臨時找我做替罪羊。”心想姝妲最終倒還沒有說破他的性別,也許怕說出去擔心對嬋教的名聲不好吧,於是心下稍安。

    沙星曜憤然道:“十方玄精教野心勃勃,為一統天下,不知做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這些年來他們不斷挑起部族戰爭,戰亂不斷,民不聊生,害了多少無辜百姓的性命!”

    倉路郎恨恨道:“我知道,玄精老怪才是罪魁禍首,終有一天,我要殺了他為我阿娘報仇!”

    沙星曜看著倉路郎的目光裏閃現出一絲激動,道:“倉少俠神功蓋世,必可手刃玄精老怪,隻可惜我沙星曜看不到那一天了……”

    倉路郎蹲下身子,拿起他的手腕搭脈,發現他多處經脈已裂,知道迴天乏術,歎了口氣道:“你的心脈已……”

    沙星曜苦笑道:“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少俠不用難過。能親眼看到少俠手刃索命四使,我已心滿意足了。”他頓了一頓,接著道:“我水陸盟是元古大陸最大幫會,主營天下水陸兩道貨運,玄精老怪多次派人過來要收買我們幫他們做事,我們豈會不知他們的yin謀,始終不為所動,所以他們就耍詭計要害我們。玄精教如今聲勢浩大,但願我陸老盟主能早日迴教,主持大局。”

    倉路郎道:“也許陸老盟主早就洞悉他們的yin謀,隻在暗中見機行事。你剛才說的精元蠱蟲是怎麽迴事?”

    沙星曜道:“玄精教在各大部族到處開異世逍遙館,供人服食逍遙丹,已有無數人服毒上癮,家破人亡了。這精元蟲更是歹毒,專門吸食樹木花草之精氣,一棵參天大樹隻需放得三五個小蟲,不出三日,大樹便被吸光精氣而枯死。玄精教低價放出蠱蟲,高價迴收吸飽精氣的蟲子,老百姓見有利可圖,無不爭先恐後,大肆放蠱。玄精教迴收後煉製更多的丹藥售出,真是害人啊!如今已不知有多少樹林森林被毀,可憐山中那些動物亦流離失所,無家可歸,都越來越少了。前年,赤幽部族納蘭河發大水,死了幾十萬人呢,都是因為兩岸植被被毀,其實都是人禍啊!照此下去,總有一天,整個大陸都將毀於一旦,好不令人痛心啊!”說道此處,沙星曜難過地用拳頭敲著地。

    倉路郎聽得心中發涼,不曾想到元古大陸已經遭到如此嚴重的破壞,心中隱隱覺得這不止是“玄精教一統天下”那麽一迴事。十方玄精教不知道他們在毀滅地球的同時也在毀滅他們自己嗎?

    倉路郎道:“難道老百姓都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沙星曜猛歎一口氣,痛心道:“唉,老百姓才不管那麽多,為了眼前的蠅頭小利,他們什麽都願意做。好在現在有越來越多的智者認識到這個問題,開始唿籲大家抵製逍遙丹和精元蟲。玄精老怪就派出更多的殺手去殺害那些有識之士。我們水陸盟東蘭分會帶頭行動,前幾天就把東蘭城裏所有的逍遙館砸了,燒了一批逍遙丹和蠱蟲。”他又歎口氣,淒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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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精教歹毒,派索命五使殺了我那麽多兄弟,我……我對不起他們啊!”說著,他失聲痛哭起來。

    倉路郎咬牙切齒道:“我原來隻知道異世逍遙丹害人,卻不知精元蟲禍害更大,玄精老怪是在為禍人間,荼毒生靈,真是十惡不赦,罪該萬死啊!”

    沙星曜忽然從衣服上撕下一片布,用手指蘸血,在上麵寫了一通,然後折起來交給倉路郎道:“我命不久矣,煩請少俠將此血書交給赤幽城水陸盟總壇副盟主康俊,他必會振臂一唿,動員大家共同抵抗玄精教。”

    倉路郎點頭答應,將血書收了起來。沙星曜將頭靠在了石雕上,唿吸粗重,忽然喊了一聲:“菲兒,快過來。”

    黑暗中有人答應了一聲,接著一個十五六歲長發垂肩的女孩輕盈地跑了出來,看到沙星曜滿身是血的樣子,又驚又急,聲音中帶著哭腔道:“幹爹,你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這樣?”接著痛哭起來。她說話時帶著濃重的異域口音,一聽便知不是本土人。

    沙星曜望著她,目光中滿是慈愛,有氣無力道:“菲兒,幹爹以後不能再照顧你了,你要學會照顧好自己。”

    拉菲直搖頭,哭得愈發傷心:“不要……我要幹爹……”

    沙星曜轉頭看著倉路郎,眼神裏流露出懇求之意,歉然道:“倉少俠,能不能再答應我一個請求?”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倉路郎湊近他的臉,點頭道:“你說,我答應就是。”沙星曜深受重傷麵對殘忍的索命四使時所表現出來的錚錚鐵骨給倉路郎早已留下深刻的印象,而剛才的短暫交流更是讓倉路郎對他的見識和勇氣敬佩有加,所以毫不猶豫地答應幫助他完成未了的心願。

    沙星曜又連咳數聲,臉上卻似露出了一絲笑意,強撐著一口氣道:“拉菲是天使般的女孩,能讀懂人心,身體會發光,幾年前從異元山莊逃出來找她生父……玄精教一直在找她……要抓她迴去……我……我想請你照顧……她……幫她找到父親……將來她一定能幫……”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到後麵已幾乎聽不清了。

    倉路郎湊到他耳前低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去吧,我答應你,一定照顧好她!”沙星曜把目光轉向拉菲,想要再說點什麽卻已說不上來,一口氣落下,合上了眼睛。拉菲撕心裂肺大哭,淒厲的哭聲穿破了夜空。

    倉路郎的淚水也奪眶而出,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淚,博士爺不知從什麽地方鑽出來,忽然跳到倉路郎的肩頭,扯著他的耳朵,壓低聲音卻不無興奮道:“一定要帶上這小女娃,她是混血兒,算得上是我們同類人,唯一的一例,我得好好研究研究。”他一下子跳到正趴在沙星曜身上哭泣的拉菲背上,拍了拍她的肩道:“小女娃,別哭了,我們該走了。”

    拉菲迴頭看了他一眼,一點也沒有吃驚的樣子,繼續哭。博士爺用力拍了一下,不悅道:“我老人家說話你聽不見嗎?走啦!”

    拉菲嗚咽道:“你也是逃出來的嗎?還是來抓我的?”

    這時,山門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呐喊聲。倉路郎急忙將拉菲拉了起來,道:“有人來了,快走!”

    拉菲道:“可星叔還在這兒。”倉路郎道:“會有人替他安葬的”。說著,背起她朝另一個方向急奔而去。

    倉路郎一路急奔,一口氣跑了七八裏地,遠遠看見了東蘭縣城門才緩了下來。城門尚未開啟,三人便在一個低窪處坐等。此時天已蒙蒙亮,大路兩旁都是小樹林,但樹木無不枯萎凋零,在風中簌簌發抖。已是仲春時分,本該是一派桃紅柳綠、鳥語花香充滿生機的絕美景象,卻滿眼盡是枯黃衰敗猶如寒冬的蕭殺之象。

    倉路郎心情沉重。他自幼在無迴嶺與獸為伍,與樹為伴,同聲共氣,心中直把它們都當作自己的夥伴,甚至親人,相依相伴,其樂融融。但凡有動物、樹木得病,必千方百計救治,喜則同喜,悲則同悲。看著眼前枝禿葉枯、草木蕭疏的淒涼景象,想起沙星曜臨終前的憂慮,一切並非天災,實為人禍,他幾乎能感受到樹木內裏的悲涼和哀嚎,心中大痛,卻又不知如何是好,對著一棵枯樹默然而立不住唉聲歎氣。

    一路上,博士爺趴在拉菲背上興奮不已,纏著她問這問那。拉菲一言不發,顧自飲泣。到得城外,博士爺在兩人身上跳來跳去,想找一個說話,卻沒有一人搭理他,心中不快便靠坐在一棵樹根上生悶氣。忽覺背上一痛,他驚跳起來,shen前肢到後背去抓卻夠不著,不由雙足連蹦,大聲唿救。拉菲見他又跳又喊的滑稽樣子,撲哧笑了起來。倉路郎急忙跑過去,看他背上叮著一個蠕動著的白色小蟲,shen手捉了起來,細細地看,心想,難道這就是沙星曜講的精元蠱蟲?

    博士爺跳上倉路郎的手臂,托著眼鏡端詳蟲子,忽然從身上摸出一個小瓶子,將蟲子裝了進去,道:“這蟲子應該是果拉達博士的研究成果,我要好好研究研究。”

    倉路郎道:“你最好研究一下,有什麽辦法可以破解它。”

    博士爺忽然跳到拉菲的身上,指著後背道:“女娃娃快幫老人家撓撓,癢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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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蟲叮的部位紅了一片,拉菲一手托起他,一手在他背上癢處輕撓。博士爺不住隨她的手勢扭動身子,zui裏直叫“舒服舒服”。

    正說話間,城門開啟,三人立刻進城。倉路郎見到一家客棧便要進去,忽然想起身上一點錢都沒帶,一時不知所措,正自猶豫,一旁的拉菲笑眯眯道:“我有錢。”說著,遞上了她的錢包。倉路郎大喜,道聲“不好意思”,進去客棧要了間上房。店小二認得拉菲,知她是沙星曜的幹女兒,十分熱情,一分錢都不收。

    三人進得房間,博士爺看見什麽都覺新奇,忽而跳到chuang上,忽而跳到桌子上,東瞅瞅,西看看,滿房間亂跳。倉路郎不去理會他,對拉菲道:“待會我們洗漱一下,吃點東西,要盡快上路,這裏……”

    拉菲笑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要說,這裏馬上就要出事,我們去買點衣物化裝一下,別讓人家認出來才是,最好能買兩匹馬……”

    倉路郎心裏想說的話竟都被她說了出來,不由暗暗吃驚,沙星曜說她會讀心術,果然神奇,卻不知身上發光又是什麽神技。

    拉菲衝他神秘一笑,顯然已知道他的想法。這時,博士爺湊上前來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想要說什麽?”

    拉菲“哼”了一聲,撅了一下zui,學著他的口氣道:“你們一男一女,正好化裝成夫妻,那你們要把我化裝成什麽?”

    博士爺楞住了,顯然被她說得分毫不差,朝倉路郎看看,倉路郎也朝他看看,兩人忽然一起大笑。

    拉菲道:“這裏我熟,我知道去哪兒弄。”說畢,推開房門,急匆匆地跑出去。

    倉路郎用手指彈了一下博士爺腦門,道:“裝什麽夫妻,做年紀大些的男性才好。”

    博士爺跳到chuang上,笑道:“機會難得,機會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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