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路郎問道:“照你這麽說,你們每一百年送一批人過來,那現在地球上不是有很多很多你們的人了?”

    博士爺搖頭道:“哪裏有很多。現在派過來的人需要經過嚴格的甄選和訓練,萬裏挑一,其體質必須要能適應地球上的環境,不然人沒到就已經死了。每一批來人超不過60人,且到了地球上環境發生變化,壽命大減,經曆生老病死,能真正存活的所剩無幾。最糟糕的是,我們的生殖能力下降,極少人可成功繁殖下一代,所以人其實不多。最近三百年就沒派人來過,不知道我們那邊發生了什麽事故。”

    倉路郎又問道:“你們的人到了地球上都去哪兒了?現在少說也有幾百人了吧?”

    博士爺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來到這裏就沒離開過。我在這裏負責接待通過超弦基站過來的人。”

    倉路郎驚問:“超弦基站?就是十維超弦術和練功室嗎?”

    博士爺點頭道:“是啊。這個世界是十維的,隻要練習十維超弦術到第十二層就可以通過超弦室改變時間和空間,移形換位,瞬間去你想去的地方。我就是這樣來的。”

    倉路郎叫道:“哇,原來你也是十維超弦的高手啊!”他想起剛到的時候,博士爺用槍頂住他的腰,無論怎麽縱跳變化,始終甩不開他。

    博士爺得意道:“能真正練成十維超弦法的,可是百萬裏挑一。在我們星球建有十維超弦室,功成者在那裏即可轉換空間和時間,兩天就可到達我這裏。我隻負責接收。”

    他忽然拍了拍倉路郎的頭笑道:“沒想到今天接收到了你!是天嬋小妹妹把十維超弦術傳授給你的吧?那我就是你的祖師爺了。不過沒有我們的十維超弦室是練不到最高境界的,最多六維而已。你小子運氣好,撞到這裏來了。”

    倉路郎也笑了起來,心想原來是自己誤打誤撞到了這裏。他看看四周的山峰問道:“這個山穀是在哪個地方啊?”

    博士爺道:“這地方叫“天湖穀”,就在瑤山的天湖旁啊,據說另一個星球普馬在湖畔的山洞裏建過基地,後來好像發生了地震給毀了,現在轉移到了哪裏我就不知道了。”

    倉路郎心中暗暗吃驚,連天嬋夫人這樣的絕頂高手都是他們教出來的,想必沃力星球過來的人個個武技高強,除異元山莊外,不知他們都去了哪裏,做了些什麽事?想到這些,心裏不禁焦慮起來,便問道:“那我們能離開這裏嗎?”

    博士爺大笑道:“出不去了。出去的大石門機關壞了,幾千斤重,沒人移得動。你呀,就在這裏陪我老人家終老吧!”

    倉路郎聽他這麽說,一顆心直往下沉。以倉路郎的心性,要在這裏終老一生也未嚐不可,但他總覺得事情不對,必須做點什麽,但具體是什麽一時也說不上來。不管怎麽樣,先住一段時間再說。

    倉路郎心意已決,雙手將博士爺托舉得高高的,笑道:“好嘞!阿郎就陪著博士爺在這裏過無憂無慮的快活日子!”

    博士爺大喜,連聲道:“好好好!我還可以教你學很多很多知識的。”

    至此,倉路郎在天湖穀安定下來。每日裏除了練功外,便向博士爺學習沃力語言,討教天文、地理等各種知識。博士爺嚴謹認真,每天給他安排不同的課程,講解諸般學問、百家知識,有些課倉路郎不感興趣也完全聽不懂,直打瞌睡,他便手執藤條抽他。博士爺有個實驗室,裏麵放了一些燒杯、試管之類的器材,他經常在裏麵鼓搗琢磨,一待就是半天。他說藥品已經用完,他已做不了高級實驗,隻能自尋原料做,大部分時間隻靠自己思考並做記錄。倉路郎有時過來幫他打下手,總想問他有什麽辦法可以破解他的植物,但他每次必板著臉罵他一頓。博士爺有個小設備,精確記錄太陽曆和太yin曆,故雖然長住在山穀裏與世隔絕,對於時間的變化卻可把握得準確無誤。

    如此過了一年,倉路郎感興趣想學的東西越來越少,有些方麵的學問根本學不懂,比如數學、物理,博士爺教了一段時間,覺得如對牛彈琴,隻得忍痛放棄。倉路郎心中念著蛇母的血仇、瑤玉的安危和對地球安危的擔憂,總想著要離開,漸漸心思不定,三心二意。

    一天,博士爺將倉路郎帶到一座險峰的山腳下,指著石壁道:“這裏原來有個門,是出穀的唯一通道,隻需按一下機關,石門就開。可能年久失修,機關壞了,石門已經開啟不了。穀內之人要想出去再無第二條途徑了。”

    博士爺這兩天看出了倉路郎的心思,故此帶他來這裏看,好斷了他出穀的念頭。倉路郎試著運功想要硬推石門,推了半天卻又哪裏動得分毫。博士爺在一旁冷笑道:“憑你這點微末功夫想要推動這幾千斤重的石門,豈非蚍蜉撼大樹,除非……”

    博士爺“哼”了一聲,雙手背在身後,轉身離去。倉路郎追上去,好說歹說,想讓他說出除非後麵的話,博士爺隻是不理他。被他吵得煩了,便質問他:“住在這裏陪我不好嗎?”

    倉路郎無言以對,隻能賠著笑臉道:“我願意在這裏陪你的,就是……最好能進出自如,這樣就可以吃到外麵的人間美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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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士爺把臉轉開,不聽他說,也不搭理他。

    於是,倉路郎每日裏變著法子向他吹噓外麵的世界有多精彩,把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統統添油加醋,誇大其詞,千方百計要勾起他對外麵花花世界的興趣,哄他說出出穀的辦法。漸漸地,倉路郎發現博士爺第一感興趣的是美味佳肴,第二感興趣的是煉丹製藥秘術。煉丹製藥是倉路郎的長項,他便談古論今,引經據典,滔滔不絕地向他介紹元古大陸的煉丹製藥術及其成果與發展。博士爺常常聽得入神入迷,偶爾又露出不屑的神情,道:“說實話,我們那裏成立了專門針對你們地球多個領域的科學研究團隊,包括你們的武技和煉丹術。你們的煉丹術對於我們來說就是初級的生化實驗技術,我老人家雖然沒有認真研究過其技術,但我來之前化驗過你們所謂的高階金丹神藥,大部分還是暗合科學的,但也有不少根本就是亂來,服之不但不利於身體健康,而且大大的有害。我來之前聽說,他們已經研究出仿製品了,可以批量生產,你說的神乎其神,對於我們一錢不值,我們機器一開,要多少有多少!不過聽你說的這些奇聞逸事,神乎其神,我博士爺還是ting感興趣的。”

    終於有一日,博士爺開腔了:“我老人家被你說得心癢難當,真想到你們的花花世界去走一遭。我們說好了,出去的話,你得讓我嚐盡你說的天下美食,讓我研究研究你們的丹藥煉製之法,看看你們憑一點簡陋的生化知識是怎麽鼓搗出神丹神藥來的。”

    倉路郎大喜道:“當然當然,一定一定!我保證!”

    博士爺道:“出去嘛,也不是真沒有辦法。如今有三條途徑,你自己選。”

    倉路郎急道:“你說,你說,我聽你的。”

    博士爺手指著遠處的山峰道:“這第一條嘛,就是翻越任意一座險峰出去。”

    倉路郎看四邊的山峰,無一不是筆直陡峭高聳入雲,輕功再好也翻不過去,連鳥都難以進入,便使勁搖頭。

    博士爺道:“第二條嘛,你要練就足夠強大的功力推開石門。”

    倉路郎又搖頭。博士爺笑笑道:“第三條,把十維超弦術練到第十三層就可以輕而易舉出去了,來去自如。”

    倉路郎奇道:“第十三層?十維超弦術最高不是十二層嗎?”

    博士爺得意揚揚笑道:“不懂了吧。十維超弦術的確隻有十二層,這第十三層便是要融會貫通,隨心所欲,可在任意時候、任意地方使用,不再需要超弦室。”

    倉路郎道:“那好得很呐。需要多久才能練成?”

    博士爺道:“少則十年,多則百年,這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倉路郎頓時泄氣,怏怏然道:“說了等於白說,還真以為你有什麽好辦法。原來你也不懂。”

    博士爺怫然道:“臭小子,你敢說我不懂!”他頓一頓,道:“我們大沃力的地力還天功,別說是這區區石門,便是再加幾扇也隻當是小菜一碟。”

    倉路郎見他急了,要再激他一激,做出一副不屑的樣子道:“吹牛!有本事你推一個我看看!”

    博士爺怒道:“臭小子,我老人家要會使,早出去了,還能在這裏苦守幾百年”氣唿唿地轉過身去,不理倉路郎。

    倉路郎嘻嘻笑道:“說得比唱得好聽,等於白說。”

    博士爺忽然跳到他肩頭,雙手扯住他的耳朵,大聲道:“臭小子,你聽好了。我們大沃力的地力還天功,巧借地心重力,四兩撥千斤,講的是以柔克剛,以巧製拙,遇強則強,超越極限,實為天地之道,萬物之綱也。”

    倉路郎雙手將他從肩頭托起,輕輕放到地上,然後向他深深行個大禮,道:“師傅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博士爺翻翻眼皮,“哼”了一聲,道:“什麽師傅,祖宗爺。”

    倉路郎又拜一拜,道:“祖宗爺在上,請受子孫弟子一拜。”

    博士爺笑了起來,道:“好好,算你小子走運。這樣吧,你的基礎不錯,我兩樣都教你,看你先練成哪樣就用哪樣了。”

    倉路郎喜不自勝,雙手又將他抱起,道:“我馬上去抓魚烤給您老人家吃。”

    博士爺高興道:“這還差不多。”

    沃力的地力還天功果然與眾不同,獨辟蹊徑。練時動作極為緩慢卻極為費神,處處要求凝神貫注,心靜如水,做到身體與地心的融合,每動必要拔地而起,引動場能整體而作渾然一體。十維超弦的第十三層並沒有具體的功法,重在念力的收放和身心與天地的融合,與地力還天功實則異曲同工,故練起來兩者並行不悖,互有促進。博士爺讓他同時練習不無道理。

    倉路郎這一練便是三年。一日,倉路郎練功畢,博士爺興高采烈對他道:“阿郎,你小子真是天才,兩樣功法都進展神速,地力還天功先一步練成了,明日我們便可一試身手。”倉路郎大喜,當晚激動得久久不能入眠,隻盼著第二天可以開啟石門早日離開這與世隔絕之穀。

    豈料第二天早上忽覺全身大熱,氣機紊亂,經氣竄動,手腳酸軟無力再也起不了chuang。他早前計算過時間,六年之厄已經平安度過,如今已是第七個年頭,自以為不會再發作,想不到卻在最關鍵時刻爆發了。他的一顆心直往下沉,猶如墜入深淵。

    博士爺見他沒按時起chuang,以為他睡過了頭,便到他房間喚他,卻見倉路郎滿頭大汗,一臉痛苦之色,shenyin不已,不由大吃一驚,道:“臭小子,你這是怎麽啦?”

    倉路郎苦笑道:“祖宗爺,阿郎可能不能再陪你了,要先走一步了,對不起。”

    “說得那麽嚴重,像生離死別一樣!”博士爺跳到chuang上,在倉路郎身上這裏摸摸,那裏聞聞,忙了半天,在chuang頭坐下問道:“情況是不太樂觀,你告訴我究竟是怎麽迴事,說不定我有辦法。”

    倉路郎把自己從小到大的病情一五一十地說給他聽,末了,道:“以前每次發病,總有人助我渡過難關,這迴怕是難逃一劫了,不過,我能活到今日已是萬幸,謝謝你這幾年的陪伴。”

    博士爺聽他說得悲切,竟嗚嗚大哭起來,哭了一會,忽然跳起來在他鼻子上擰了兩下,道:“你不當我是人嗎?我一定想辦法治好你!”說著,一溜煙跑出了房間。

    過得片刻,他快速跑迴,手裏拿著一枚針和一支試管。他用針刺破倉路郎手腕,用試管取了幾滴血,然後飛速跑出了房間。

    這次的發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來得突然且兇猛得多,倉路郎自覺無力自救,劫難已至,索性閉目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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