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朦朦朧朧的,似乎又有點光亮。

    山風,血腥味,折斷的大樹,腐腥的毒涎,發著綠光的眼睛,血盆大口,昏暗……

    意識漸漸恢複,青山長老身子choudong了一下,猛然睜開了眼睛,旋即又合上。他看見了一雙烏亮的眼睛!後背冒出一陣冷汗。

    良久,他終於再次睜開雙眼,眼睛漸漸地適應了黑暗。那是一雙烏亮清澈的眼睛,如寶珠般閃耀,充滿關切之意,承載這雙眼睛的是一張充滿稚氣的臉,掛著親人般令人寬慰的微笑……

    四周一片昏暗,帶來些許亮光的是不遠處的幾個發光點,像是夜明珠。看不清周圍有什麽,應該是在一個山洞裏。

    “我死了嗎?我死了嗎?”青山長老喃喃自語,目光重又迴到那張稚氣的臉上,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

    “我這是在哪兒?地獄?”他感覺頭暈,渾身不著力。

    “你沒死!你沒死!”少年的聲音清脆爽朗,略帶著點興奮,臉上笑容可掬,眼睛都眯起來了,道:“我就知道我能救活你!這裏是我家,你睡在我的chuang上。”

    青山長老掙紮著坐起身子,喃喃道:“我……沒死……”

    他的肋部有些生疼,背上還有幾處傷,但都已經被人包紮好了。

    他環視周圍,借著幽暗的珠光終於看清自己的確在一個山洞裏,邊上擺著一些簡單的家具和日常用品,照明用的是幾顆夜明珠。自己正坐在一塊木板上,下麵用一些石塊墊高,蓋在身上的是一條獸皮製作的毯子……

    他終於明白自己確確實實沒有死。想必是這位少年救下了自己?然而,他……難道……

    少年端來一隻玉杯,遞到他麵前,笑道:“你昏迷了兩天了,今晚才醒來。先喝點犀牛.奶,迴頭我烤點白虎rou你吃。”

    青山長老大吃一驚,愣住了,半晌沒反應過來。“你……你剛才說……說什麽?犀牛.奶?白虎rou?”

    天哪!要知道這些都是傳說中的神獸,能見一種都是三生有幸,這孩子卻說喝犀牛.奶,吃白虎rou!難道他是神仙不成!

    他接過玉杯,杯裏盛著牛.奶,顏色偏黃,有較重的腥味,他嚐了一口,味道也還不錯。

    “山羊奶比犀牛.奶味道好多了,”少年笑道。“我最喜歡喝的是玉桃汁”。

    他從一張石桌的下麵抽出一柄短刀,轉身朝石洞深處走去。“我這就去烤rou,給你做晚飯。”

    短刀明晃晃的,刀身有些彎,刀柄較長,上麵鑲著精美的飾品,一望便知不是普通兵器。

    青山長老越看越是心驚,越聽越覺駭然,望著少年的背影直搖頭,心中生出無數的疑問。

    這少年獨居深山,與神獸毒蛇為伴,所吃所用皆非人間凡品,全身上下透著“魔性”,就像這無迴嶺一樣,身上不知隱藏著有多少秘密,多少寶藏。但此時他心中最大的疑惑是,少年究竟是怎樣將他從巨大的修蛇口中救下的?他看著並不像是一個神人!

    不久,洞內飄出陣陣烤rou的香味,頓時讓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好香!白虎……rou……”他不禁吞了一口口水,心中卻仍將信將疑。

    洞外忽然間刮起了一陣yin風,他感覺到一絲寒意,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

    一股熟悉的氣味鑽入他的鼻孔,是腥味,腐腥味,血腥味……

    他心下大駭。洞外突然shen.進一個碩大的腦袋,兩隻發出綠光的眼睛,青首黑身黃腹,吞吐著長長的血紅的蛇信……

    他大叫一聲,暈了過去。

    ※※※※※※※※

    一陣脆朗的笑聲將他驚醒。他睜開眼,再次看見了令他難以置信的一幕。少年把一大塊rou高高拋起,修蛇張開大zui湊過去等著rou往zui裏掉。少年笑得合不攏zui,嘰嘰呱呱說著不知道什麽話,修蛇似乎能聽懂。它接住一塊rou,便把頭靠在他腿邊,眯著眼,竟似流出得意的神情,又像是在長者麵前撒嬌!

    少年衝著青山長老笑道:“你現在知道我怎麽能從小巴zui裏救下你了吧?是它把你叼到這裏向我炫耀的!修蛇雖然有毒,但毒不致命,傷口稍加處理吃點解毒丹就好了。”

    青山長老怔怔地看著這一人一蛇,半晌才緩過神來。“原來……你們是……好朋友?”

    “是滴。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玩,我叫他小巴。小時候它特黏人,一天到晚跟在我屁.股後麵呢。嘻嘻。它一定是聞到了烤rou的香味,過來討吃的。”

    修蛇忽然衝青山長老吐了一下舌頭,差點夠到他的鼻子,驚得他麵容失色。

    少年拍了一下修蛇的腦門,惱道:“別這樣,小巴!看你把人嚇得。你好走了,我們要睡覺了。”

    修蛇居然聽懂了他說話,扭頭朝洞外遊去,出洞前還迴頭朝青山長老眨巴了下眼睛。

    等蛇離開,少年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大塊烤rou來,用彎刀cha住遞給青山長老。

    青山長老早已饑腸轆轆,立刻狼吞虎咽吃了起來。虎rou很老,嚼起來費勁,但青山長老依舊吃得津津有味。

    “這條白虎是老死的,不知道有幾千歲了,所以rou老難咬。你慢點吃。”

    獨角獸、白虎都是傳說中的上古神獸,世上本就沒幾個人見過,今兒自己卻有這等口福,親嚐它們的rou味,千載難逢啊,即便再難吃,也是要吃的,這種機遇必定是人一輩子的談資和驕傲,何況他已兩天沒吃東西,饑火燒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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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完奶,吃完rou,青山長老精神好了很多,開始細細把wan手中的短刀。

    “孩子,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了?”他問道。

    “我叫倉路郎,今年12歲,”少年答道。“我打小就住在這裏,所以這裏的動物、植物都是我的好朋友,這裏的神獸怪獸、毒蟲毒蛇從來不咬我。”

    倉路郎,好奇怪的名字?青山長老心下尋思:這少年能在無迴嶺安然生活,想必他父母都是仙人,或者有什麽特別的法術法寶吧。

    這些話他沒說出口,轉而問:“那你的父親母親是……”

    “我是孤兒,無父無母。倉姨說,我一個月大的時候她在垃圾堆裏撿的我。”

    青山長老不禁啞然。天下的父母都會和自己的孩子開這樣的玩笑,又哪裏真會是垃圾堆裏撿來的?

    “你是倉姨帶大的?倉姨是誰?”

    “倉姨就是倉姨啊,”倉路郎一臉認真地答道。“倉姨說,她是用山上的劍馬、麒麟、犀牛、山羊的奶水喂我長大的。”

    天哪!若非此景此人,青山長老一定會當說這種話的人是神經病!麒麟、劍馬可謂神獸中的神獸,這裏卻有個孩子說是喝他們的奶長大的!

    青山長老看著倉路郎天真無邪的臉,相信他絕不會撒謊,也許是倉姨騙了他。但他心中隱隱覺得這一切可能是真的。再兇猛的蟲獸麵對劍馬、麒麟這等神獸必然畏懼臣服,這少年所以能在這裏活得滋潤也許就是這個原因,一個唯一可解釋通的原因。

    “這把短刀,你是怎麽得來的?”青山長老把刀遞迴給他。他心下已經確認,這刀叫奪魄刀,是泰昊國第一高手紀炎冥的隨身兵刃,刀柄上刻有他的名字。據說刺中人的傷口很難愈合,刺中人的要害,能讓人即刻喪命且魂飛魄散,所以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令人聞風喪膽。多年前紀炎冥突然失蹤,杳無音信,泰昊王曾派人大舉搜尋無果,看來他是死在了無迴嶺?

    “這把刀是我自己在山坳裏撿來的,”倉路郎把刀輕輕在手裏轉著圈玩。“我這裏有很多這樣的兵器,不過大部分都是小巴、小猿、小雕撿到送給我的。你身上的傷還沒恢複,今晚早點睡吧,明天早上我帶你看我搜集的寶貝。”

    青山長老點點頭,躺了下來,但他的心思仍在奪魄刀上。

    對於江湖高手來說,所謂“刀在人在,刀亡人亡”。可歎這紀炎冥當年以噬魂奪魄功和喪魂奪魄刀威震八方,贏得泰昊國第一高手的威名,何等地位,何等顯赫,豈料結局如此之悲慘,竟是葬身獸腹,刀丟人亡。想想也是,在這些巨型神獸麵前,人類的力量何其渺小,再高超的武技,再強大的內力隻怕也是不堪一擊。

    千百年來,無迴嶺上的神獸傳說吸引無數高手前往尋寶,但莫不有去無迴,而他們隨身攜帶的神兵法寶自然也都流落在了山上,奪魄刀便是其中一例。想來倉路郎所言非虛,他多年生活於此,撿拾到的寶貝自然不會少,或許一些千古之謎的答案就要著落在他身上,比如,當年轟動一時並引發後來衝突的元通教教主赤元聖失蹤之謎……

    青山長老想著想著入了夢鄉。他夢見自己被修蛇叼在zui裏穿行於山林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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