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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紫玉見林宛被嚇得臉色煞白,不由心中一軟,柔聲哄道:“師妹不必害怕,你隻需要乖乖聽從師尊的吩咐,不違逆他老人家的意思,師尊自然也不會為難於你。”


    林宛怔怔地點了點頭,垂下眼眸,仿佛仍然惶恐不安,隻覺得心中一片蒼涼和無助。看著地上剛剛長出一寸來長的嫩草,仿佛看到了那永遠不會湮滅的希望一般,心中又生出了一絲暖意。


    過了一會兒,林宛才抬起頭來,遙望著璀璨的星空,慢慢彎起嘴角,突然又想起什麽,轉頭看向蘭紫玉,語調歡快地問道:“師姐,快過年節了,南越國的年節是怎麽過的,熱鬧嗎?”


    蘭紫玉聞言,目光中閃過一絲黯然,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過年過節的時候,皇宮裏是很熱鬧的,但是,我們聖地裏不過年,也不過節。在聖地裏,每年最熱鬧的時候,就是冬月十五的祭祀大典,你今年也已經看到過了。”


    林宛微微蹙眉,失望地點了點頭,歎道:“祭祀大典的時候確實來了很多人,場麵也十分宏大,但是大家都非常嚴肅,一板一眼的,一點兒也不熱鬧。”


    蘭紫玉淡淡地一笑,輕輕握住林宛的小手,柔聲勸道:“師妹,你要慢慢習慣這裏的生活,這裏雖然單調乏味,但是卻很平靜,很安穩。即使將來老了,也有人奉養,不會孤苦無依。這裏的人雖然平時不來往,但是,如果你生命了,一定會有人來給你瞧病,會有人來照顧你的。這樣安然寧靜的生活,不好嗎?”


    林宛撇了撇嘴,唉聲歎氣地道:“師姐,如果我是從小在聖地裏長大的,從來沒有見識過外麵的繁華,也許,我會喜歡這裏平靜的生活;如果我是一個孤苦無依的老人,也許,我會希望在這裏安度晚年;如果我曆經滄桑,心灰意冷,看破了紅塵,也許,我會願意安安心心地在這裏了此殘生。可是,師姐,我不是這樣的,我還不到十四歲,我出生在大封國繁華的京城,生來就是丞相嫡女,從小錦衣玉食,一唿百諾。我有家人,有朋友,有自己的心上人,我思念他們,牽掛他們,無時無刻不想與他們團聚。我雖然很小便中了寒毒,經曆過很多痛苦磨難,經曆過大宅院裏的陰私陷害,經曆過宮廷中的權力傾軋,但是,我並沒有心灰意冷,我知道人世間還有很多美好,我知道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知道我的愛人、家人和朋友還在掛念著我,盼著與我團聚。師姐,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他們……”說著說著,林宛竟已淚流滿麵。


    蘭紫玉靜靜地聽著林宛的訴說,心情也隨之起伏,激蕩不已,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林宛在她的麵前表現出她的脆弱和悲傷。


    一直以來,林宛都是那麽樂觀,豁達,適應力極強。短短的相處中,也給蘭紫玉帶來了許多快樂。讓蘭紫玉以為,林宛會喜歡上這裏的生活,會心甘情願地留在這裏與自己作伴。


    國師交給蘭紫玉的任務,就是好好看住林宛,讓林宛安安心心地留在這裏,心甘情願地為千年蠱王提供更多優質的血液。而蘭紫玉的心裏也真心希望林宛可以留在她的身邊,在這個寂寞冷清的聖地裏,互相取暖,相依為命。


    當蘭紫玉聽到林宛說起自己的身世時,心中有些羨慕和嫉妒;當蘭紫玉聽到林宛說起自己的遭遇時,心中又難免會有一些同情和感觸;當蘭紫玉聽到林宛提起自己的心上人時,心中又突然有一些迷茫,眼前交替著出現了兩個人影。


    一個白衣翩翩,一個溫柔儒雅;一個模糊,一個清晰;一個如夢如幻,一個遠在天邊,卻同樣那麽遙不可及。


    如果蘭紫玉從來沒有離開過聖地,沒有見識過世間的繁華,沒有經曆過宮廷中的爾虞我詐,沒有遇到過讓她情動的西門玉清,也沒有機會與徐諾朝夕相處,她一定不能理解林宛此刻的心情。


    即使她現在已經失去了那一段記憶,但是,她的心卻沒有忘記那種讓她心跳的感覺,她的心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


    所以,蘭紫玉心頭一酸,便溫柔地抱住林宛的身子,輕輕拍著林宛的後背,雖然什麽也沒有說,卻也給了林宛一種無聲的安慰。而蘭紫玉自己的心裏,也感受到了一種同病相憐,惺惺相惜的共鳴。


    是啊,林宛還不到十四歲,不甘心在這裏度過如此美好的青春年華。可是,蘭紫玉又何嚐不是呢?她也才十五歲,她雖然沒有家人,沒有朋友,但是,她也同樣擁有美貌和智慧,還有機會獲得愛情,她也可以擁有更精彩的人生,她又怎麽甘心在這裏度過枯燥乏味的一生呢?


    林宛靠在蘭紫玉的肩頭,期期艾艾地哭了一陣,才慢慢平靜下來,緩緩抬頭,見蘭紫玉神情複雜,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不由低聲問道:“師姐,你怎麽了?你生宛兒的氣了嗎?”


    蘭紫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搖頭,有些憂傷地道:“師妹,我沒有生你的氣,我也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我雖然從小就離開了父母,對他們甚至沒有具體的印象,而且,他們很可能早就已經不在人世了。但是,我還是會常常想起他們,幻想著能夠得到他們的疼愛。”


    林宛蹙眉,疑惑地問道:“師姐,為什麽你會認為,他們有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呢?你去找過他們嗎?”


    蘭紫玉苦澀地一笑,搖了搖頭,道:“聖地裏的宮女大部分都是孤兒,即使有父母家人的,也會很快莫名其妙地死去。這是徐師兄告訴我的,雖然他沒有說出原因,但是,答案卻顯而易見。聖地是如此隱秘而神聖的地方,來到這裏的宮女和侍衛,就再也不能出去了。為了讓這些宮女和侍衛安安心心地留在聖地裏,必須斷了他們所有的念想。”


    林宛不禁擰眉,露出憤怒的神色,氣唿唿地鼓起了腮幫子,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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