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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天啟怔怔地站在原地,心中仿佛被掏空了一般,頓時沮喪地愣住,看著落下的門簾,久久沒有迴過神來。


    趙峰武輕歎一聲,並沒有開口勸慰。作為武將,他也離開了自己的父母妻兒,常常幾年也不能見一次麵。年輕時,馬懷玉還會到軍營裏來看他。後來有了孩子,家裏事兒又多,馬懷玉抽不出身來,也就沒有再來過了。


    但是,各自心裏的掛念卻從來沒有停止過。誰不希望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呢?可是,為了保家衛國,這平南大軍裏的幾十萬士兵,卻沒有一個能夠與家人團聚的。即使有些士兵的家就在封南城,有些士兵的家就在鳳鳴城,他們也一樣不能迴去探親。軍隊有軍隊的紀律,不管是將軍,還是士兵,都一樣要遵守。


    說什麽戰爭結束,戰爭真的會結束嗎?趙峰武無奈地一笑,也許會吧。總之,他在這裏鎮守了十幾年,戰爭就從來沒有停歇過。


    林宛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緩緩向傷兵營走去,冰兒跟在林宛的身邊。青桐迴營帳裏拿傷藥了,青桐認識去傷兵營的路,一會兒會將傷藥送過去。


    傷兵營裏依然人滿為患,原本的五個大營帳住得滿滿的,還臨時在空地上搭了幾個小一些的帳篷。


    林宛看見有幾個軍醫在大營帳裏忙碌著,而那幾個小帳篷裏的傷兵顯然是剛到的,還沒有人給他們醫治。有些傷兵正鮮血直流,自己拚命地用布帶把傷口綁緊,用手將傷口按住,等著軍醫或小醫官來給自己包紮。


    青桐已經趕了過來,靜靜地站在林宛的身後,手裏提著一個大包袱,裏麵都是包紮傷口要用到的消毒藥品、經過消毒的棉布和剪刀,還有她們帶來的金瘡藥。


    看著眼前的場景,林宛頓時就將所有的煩惱都拋之腦後,挽起袖子走到了小帳篷裏,看了一眼裏麵七名傷兵的情況,迅速判斷出哪個傷兵的傷勢是最嚴重的,然後走到他的身邊蹲下,正色道:“我是藥王穀的阿木,我來幫你包紮傷口。你傷得很嚴重,包紮的時候會有些疼,請你盡量忍耐,可以叫出聲,但不要亂動,明白嗎?”


    那名傷兵原本已經疼得閉上眼睛在地上翻滾嚎叫了,聽到林宛的話,頓時睜開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林宛,怔怔地點頭,帶著哭腔道:“阿木姑娘,真的是你嗎?太好了,真是老天有眼!我不會亂動的,我能忍住,您盡管動手吧。”


    小帳篷裏已經開始騷亂起來,另外六名傷兵也忍著傷痛,向林宛圍了過來。他們臉上滿是欣喜,互相分享著喜悅,卻沒有再發出痛苦的呻吟,聚在離林宛三步遠的角落裏,遠遠地看著林宛,等著她來給自己醫治。


    林宛沒有再多說什麽,微微點頭,已經開始專注於他的傷腿。他的腿上有兩條又深又長的刀傷,傷口沒有經過清洗,已經開始腐爛,和他髒兮兮的褲腿粘在一起,已經分不清哪裏是肉,哪裏是泥,哪裏是碎布了。


    幸好這位傷兵知道用布條綁住自己的大腿根部,所以才沒有失血太多。林宛用剪刀剪開傷兵的褲腿,然後仔細地清洗傷口,再用小刀刮去腐肉,再次消毒,最後散上金瘡藥,用消過毒的棉布將傷口包紮好。


    林宛的每一個動作都非常小心,整個過程看著似乎很慢,但是林宛一刻不停,有條不紊,很快就把這位傷兵的兩條傷口都處理好了。青桐在一旁幫忙打水,消毒剪刀,給林宛遞上她需要的東西。


    那傷兵年紀不大,大約十五歲左右,但是卻非常勇敢,從頭到尾都咬著牙,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隻有那滿頭的大汗,和他慘白的臉色,可以證明他有多疼,忍得有多艱難。


    林宛的額頭上也已經滲出了汗珠,青桐連忙用帕子幫她擦去。林宛抬起頭來對那傷兵微微一笑,道:“沒事兒了,再換三次藥應該就無礙了,我會交待給軍醫的。你放心吧,好好休息。”


    那傷兵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了,聲音微弱地謝道:“多謝阿木姑娘……”


    林宛淡淡一笑,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多禮,站起身來,走到另一名傷兵的麵前。隻見冰兒已經將這名傷兵的傷口清洗幹淨了,林宛隻需要將傷口處的腐肉剔除幹淨,然後剩下的工作就又交給了冰兒。


    冰兒跟著林宛這麽長時間,對於傷口的處理,已經有了一些經驗,隻是心太軟,仍然不敢用刀子去刮傷口處的腐肉,連清洗傷口的時候,手都一直抖個不停。


    林宛將這名傷兵的傷口處理好之後,就交給了冰兒,起身又向下一個傷兵走去。


    如此這般,在大約忙碌了一刻鍾之後,這個小帳篷裏的傷兵就已經都處理完了。


    林宛離開的時候,才發現帳篷外已經圍滿了傷兵,都用期待和崇拜的眼神看著林宛。


    其中一名年紀大約隻有十二、三歲的小士兵,拐著傷腿,衝到了林宛的麵前,哭著道:“阿木姑娘,求求您,先去看看龍叔吧,他已經快不行了……”


    林宛看著那小士兵腿上深可見骨的刀傷,不由眉頭一皺,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道:“帶我去吧。”


    那小士兵臉上一喜,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轉身向對麵的一個小帳篷一瘸一拐地跑去。


    林宛、青桐、冰兒連忙跟著他跑到了對麵的帳篷裏,那些圍在帳篷外的傷兵也一言不發地跟了過來。


    小帳篷裏傷兵都在痛苦地呻吟著,隻有小士兵身邊的那一名中年傷兵黑著一張臉,閉著眼睛,一聲不吭,似乎已經昏迷了。


    林宛走到中年傷兵的身邊找一塊石頭坐下,她實在是已經蹲不住了,也顧不得那塊石頭上還有血漬,就已經坐了下去。蹙眉喚道:“龍叔,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可那叫龍叔的中年傷兵仿佛沒有聽到一般,依然閉著眼睛,沒有任何反應。


    那小士兵急了,連連喚道:“龍叔,龍叔,是阿木姑娘來了,您有救了,您快醒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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