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喬搖頭,沒有說話,突然之間覺得有點累,靠在座椅上。


    “我以為你會衝上去打她幾巴掌……”


    靳言深頎長身軀前傾,隨意拉過安全帶,係在她腰間。


    “說句實話,有過那種念頭,不過被壓下去了而已,不管怎麽說,畢竟我虧欠她的多,從現在開始,就不再虧欠。”


    就好比卸去一身重擔,瞬間變的很輕鬆,腳底下都是輕飄飄的。


    “你的言外之意我懂。”


    靳言深雙手環胸,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意味深長的開口。


    “嗯?”景喬不解。


    “不虧欠她,就代表以後不會再退縮,不會再提分手。”


    景喬換了個坐姿,後背靠在座椅上,舒服許多;“誰知道呢,說不定什麽時候心情不好,就會想提分手,別笑,這件事都是你引起的,你才是罪魁禍首!”


    如果不是他,怎麽會有這麽多的是非?


    靳言深的笑容揚起,很愉悅,覺得她現在這種模樣很可愛。


    看守所內,林母還在扯著林安婭的手,讓她想辦法救自己出去。


    林安婭心底的火焰都快爆了,甩開林母的手,也跟著離開,如果說之前還有可能找靳言深,經過剛才的事情後,絕對不可能!


    景喬對她嘲諷,破口大罵,而他一言不發,任由景喬對她侮辱。


    所以,她還跑過去找靳言深做什麽?


    自取其辱?


    絕對不可能!


    ——————————————————


    車子在路上行駛,不知不覺間,景喬頭倒在座椅上,睡熟了。


    偶爾會有顛簸,她身子也跟著東倒西歪,擰眉,靳言深放平座椅,把靠墊放在她頭邊,固定住。


    等到一覺醒來,已經臨近傍晚。


    睜開惺忪雙眼,景喬看到是在郊區;“來這裏做什麽?”


    “吃飯,睡了這麽久,不餓?”


    靳言深解開安全帶,攥住她的手,綿軟無骨,很喜歡。


    的確是有點餓,景喬任由他牽著,跟在身後向前走。走過一片竹林,餐廳映入眼簾,周圍風景秀美,心曠神怡,景喬懶懶倒在椅子上,像是沒有骨頭;“安安怎麽辦?”


    “傭人已經接迴靳宅。”


    點頭,景喬點了很多東西,都是辣的。


    燈光灑下,落在靳言深身上,鍍上一層光;“這麽能吃辣?”


    今天心情不好,是比較想吃辣,她有這方麵的習慣,景喬問他;“為什麽人都會變?”


    “有過一定的經曆,心境不一樣,自然也會跟著改變,很正常。”


    “林安婭變成這樣,你就不失望嗎?”


    正在這時,服務員端上來大閘蟹。


    順手拿起,靳言深眼底的暗光深沉幾分,剝著大閘蟹,很有耐心地說道;“以前會,但現在不會,就算有失望,也很清淡,並不濃烈。”


    趴在桌上,景喬看著他剝蟹的動作,很迷人,正想著,他大手伸過來,將蟹肉喂到她嘴裏。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滋味很不錯。”景喬笑眯眯的,想到什麽,又問;“你和水墨之間的關係,怎麽樣了?”


    靳言深大手微頓,停下了手中動作,從煙盒中抽出煙。


    感覺很敏銳,景喬直起腰板;“到底怎麽樣了?”


    香煙含在薄唇上,靳言深大掌摩挲著打火機,來迴把玩,就是沒有點燃,過了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


    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全部都告訴了景喬。


    從靳水墨的身世,再到靳宅的那些醜事。


    景喬聽的目瞪口呆,半晌迴不過神,都說豪門豔事,原來是真的。


    靳言深淡淡的揚了揚嘴角,這種醜事,他倒是一輩子都不想提起,不過不想瞞她。


    “水墨呢?”


    “出國了,或許永遠都不會迴來。”


    他終於點燃,煙霧繚繞,能稍微麻痹情緒。


    景喬怔怔的,這麽大的事,她根本一點都不知情,很懊悔自己;“水墨肯定承受不了。”


    “這是他自己的人生,必須要扛過去,沒有人能幫得了他!”


    靳言深語氣深沉。


    有點難過,傷心,眼淚在眼眶中不停打轉,幾度想要掉下來,景喬忍著。


    “你哭什麽?”靳言深眼中閃過一道錯愕,怎麽突然之間,眼淚都流下來了?


    “我對不起水墨,他是我最對不起的人,在我最困難無助的時候,是他一次又一次幫了我,是我忽略了他。”


    景喬聲音嘶啞,心底充滿難以言喻的自責。


    她永遠不會忘記,靳水墨為她殺過人,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留給她錢,一次又一次的幫她。


    手摸上耳垂,藍鑽閃爍,她透過眼淚,似乎又想起了初次見麵時那個幹淨,清澈,卻跋扈的少年。


    他最喜歡帶耳鑽,咧著一口大白牙,沒心沒肺,一聲一聲的叫著傻逼女人,喜歡逗弄她,卻對她又無比的好。


    無論什麽時候想起他,心底總是暖暖的,可是現在。


    “他會照顧好自己,他已經不是少年,已經成年,經曆了這麽多事,他會比你想象的堅強。”


    靳言深不會安慰人,這會兒別扭的說著安慰的話。


    雖然,他也真的擔心水墨,隻不過,男人,就該有一定的承擔和能耐。


    點頭,景喬閉眼,想要把少年溫暖的背影永遠留在腦海中,為他祈禱,他會平安無事,總有一天,他們會再次相見。


    再然後,她突然撲過去,抱住靳言深,輕輕地說了一句;“小時候,你是不是活的很辛苦?”


    靳言深沒有想到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先是一怔,再然後心底躥升起一陣子柔情,大手摟抱住她柔軟的腰,下顎抵在她頸間,聞著散發出來的淡淡清香。


    心底很滿足,因為她的一句關心。


    “太小,都忘了,不怎麽記得清楚。”


    真的忘了嗎?


    怎麽可能會忘,黑色牢房,沒有光亮,九歲的他躲在角落,幾天就會被打一次。


    待在靳宅,永遠都是空氣,不會有人關注,再到鄉下,低窪的房子,光著腳,踩在山路上撿柴。


    那個時候,他沒有想過未來,也沒有想過以後的生活,他想,自己也許會死在監獄,或者靳母和老爺子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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