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到了地方,眾人卻是一驚。


    “人怎麽都死光了?”


    “馬也不見了,難道又來了一夥匪徒?”


    在眾人的驚疑聲中,唐枕跳上前查看,很快就皺起了眉頭,“這些不是原來那些將士,這個躺地上的也不是剛剛那個校尉。若是有匪徒又來殺人,他們沒必要毀掉他的臉。還有這些躺地上的兵士也對不上,原來那些兵士都是北方人,皮膚被凍得較為粗糙,而這些人無論是皮膚還是骨相,都顯然是南方人。”


    手下人麵麵相覷,“那老大,現在怎麽辦?”


    是啊,現在怎麽辦?


    唐枕盯著那一車車兵器,陷入沉思。


    第54章 難道我燕銜玉配不上唐枕……


    臘月夜裏哪兒哪兒都直冒寒氣, 風聲嗚嗚咽咽晃動枯樹,地上影子也跟著亂晃, 冷不丁一看能把人嚇一哆嗦。


    朱二頂著冷風將獵物帶迴來,就看見馬車圍成的營地裏,唐枕正跟陳阿三等人商量怎麽處置這批兵器。


    現在這年歲,不說整整二十車兵器,就是你拉著一車稻草,過關時都要被官兵戳上幾個來迴,確保沒在裏頭混入奸細才肯讓你過去。更何況這馬車上還有官府標誌, 守關的兵是瞎了才看不出來。


    朱二自覺腦子笨,想不出好法子,於是老老實實跟著同伴將獵物燒烤了。剝了毛的野雞肉劃上幾刀架在火邊,再將香料往上一撒,滋一下細微的熱油滴落聲響起, 不多時, 香味就被激了出來, 營地裏立刻響起了幾道咕嚕聲。


    有人誇讚:“朱二你手藝當真越來越好啦!”


    朱二靦腆地笑笑,率先將烤好的肉遞給東家。


    唐枕接過後, 眾人圍坐成一圈烤火吃肉。


    咬一口烤肉, 唐枕舌頭被燙了一下, 他哈了口氣,將那口肉咽下後道:“大家想想, 那些人既然敢搶來兵器, 一定就有能將兵器運出去的法子。這麽二十車東西, 他們憑什麽運走?”


    眾人便道:“也許天壽關的守將被他們收買了?”


    “沒準他們後邊還埋伏著不少人?”


    “難道他們想殺了運送的將士,然後穿上衣服自己頂替上?”


    “那等到了安州不得穿幫啊?”


    “也許安州有人跟他們裏應外合,不是說那個郡丞出賣了安州嗎?”


    “你傻了吧, 這些兵器到了安州也不是郡丞接手啊,駐紮在安州的守將不得將他們撕咯?”


    “那要是守將也被收買了呢?”


    唐枕覺得大家說得都有道理,不知不覺吃完一整隻烤雞後,唐枕對眾人道:“先找個隱蔽的地方,將這批兵器都埋起來,然後再探探情況。”反正他此行的目的就是阻止這批兵器落到永州王手中,先找個地方藏了,等他探明安州的情況,再將這些兵器的位置找個合適又能不暴露自己的機會透給安州那位督軍。


    朱二等人對唐枕很是信服,一聽他這麽說,紛紛點頭同意。


    隱蔽的地方好找,但既要方便以後挖掘兵器,又要防止被人誤入,那可就有點難度了。


    眾人苦思冥想之際,唐枕卻沒什麽煩惱,他找了個好記的山洞,讓大家將兵器都搬運進去,自己則挑了幾塊大石頭迴來,將洞口堵得嚴絲合縫,也不知道他怎麽弄的,那洞口封得平整密實宛若天成,朱二和陳阿三等人上前仔細拍拍撞撞,都覺得除非幾十個大漢舉起巨木往上撞,否則這洞口是別想有人能進去了,更不可能會有人誤入。


    這些兵器藏好,又費了一天功夫,當眾人以為唐枕要打道迴府了,卻見他沉吟道:“正好有個朋友住在附近,如果你們不急著迴家,可以跟我一同去看看。”


    唐枕這位朋友姓謝,名迴,字子歸。北方豪族出身,家族延綿至今已有數百年,是真真正正的鍾鳴鼎食之家,不過這位朋友早年與家中不和,獨自一人離家,就在天壽關附近的雁歸山上結廬而居,至今已有五個年頭。


    一開始唐枕還挺佩服他這勇氣,後來有一迴唐枕去山上探望他,卻怎麽也找不著那座簡陋的茅屋了,再一打聽,原來這位嬌貴的世家公子吃了一陣苦後,終於熬不住了,跟朋友借錢在山腳起了座宅院,又過迴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貴日子,不過也是因此他背了債,至今還在還債路上。


    唐枕之前提過,除了婉婉,他在這世上就隻教過一個人點穴功夫,就是這個謝子歸了。


    *****


    謝子歸,前世唐枕身邊的臂膀之一,因為這個人,謝家才得以在亂世中保全。據說他有些神異之處,明明是個弱不禁風的文士,卻能隻靠兩根手指製住一個殺人無數的高壯匪盜,後來因為避禍進入唐家塢堡,等他再出來時,已經成了名震天下的劍客。


    燕銜玉前世見過他使劍,隻有唐枕的幾分影子,威力卻不足唐枕千分之一。但即便如此,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燕銜玉猜測,謝子歸與唐枕一定相識多年,二人私底下興許是師徒關係。


    咕咚!火爐上茶水燙得冒了泡,茶蓋被滾水一推,發出噠噠幾聲輕響。


    正執著黑子的燕銜玉聞聲迴過神來,對麵前青衣束冠的男子歉然一笑,“對不住,我方才出了神。”


    謝迴聞言很是關心,“不知燕兄想什麽想到入了神?”


    燕銜玉目光輕閃,順勢借著這句話問出口,“之前聽子歸兄提起過一位姓唐的朋友,聽著十分有趣,倒想與他結交一番。”


    一般人聽了這話,不說熱情為兩人引見,至少也會談談這位朋友。更何況燕銜玉這幾日與謝迴相處得頗為融洽,這本應當是一件不會被拒絕的事。


    然而謝迴卻不同,了解他的人比如唐枕,都知道謝迴此人表麵一副謙謙君子的姿態,實則性情頗有些幼稚,哪裏幼稚呢?他對朋友,就跟對妻子一般,有種常人所不能及的占有欲。


    倒不是說他會阻撓唐枕交朋友,隻是他不能忍受自己交到的朋友,到後頭跟唐枕比跟他還更要好。就比如眼前這位燕公子,謝迴覺得兩人頗為投機,十分想將他發展成自己的知己好友,但這人跟他還沒熟到無話不談的地步,萬一對方先跟唐枕無話不談了,謝迴心裏就很不是滋味了。


    或者再換個形式,萬一唐枕跟燕銜玉酒逢知己千杯少,從此成為能夠一起秉燭夜遊抵足而眠的密友,那他豈不是排在了第二?


    不管別人如何想,謝迴最大的野心,就是讓所有朋友都認為他是最好的那個。


    就算要為這二人相互引見,謝迴也得先等到跟這位燕公子處熟、讓燕公子覺得他是最好的那個,才能為他引見唐枕,當然,唐枕那邊也不能忽略,他必須還是唐枕最好的朋友。


    想著要如何平衡各位朋友之間的關係,這迴出神的變成了謝迴,燕銜玉喚了好幾聲,最後忍不住直唿其名,才把謝迴的神誌喚迴來。


    謝迴麵露歉意,“抱歉,在下方才也神遊天外了。”


    燕銜玉大方道:“無妨,不知謝兄何時能為燕某引見?”


    謝迴麵露難色,“燕兄莫怪,隻是此時實在不好為燕兄引見。”


    燕銜玉睫羽微垂,心道:沈從辦事不利,隻將顧沈氏接到了錦州,而唐枕心愛的顧氏卻沒能一起接過來,這無疑少了一件掣肘唐枕的利器,另外,太子一案了結得太快了,前世這件案子拖了三個月才見結果,這一次不到一個月就已經結案,他安排的人手還沒來得及向唐枕施恩,唐枕一家就已經從牢獄裏走了出來。這叫他前邊費心安排都打了水漂,好在他迴憶起了謝子歸這號人物,前些時日找機會結識了這位五年後赫赫有名的人物。


    這些日子他投其所好,果不其然與謝子歸越發親近,燕銜玉滿以為能借此自然而然地“結識”唐枕,沒想到謝迴竟然拒絕了!


    難道是他這幾天有哪裏露出了破綻,叫謝迴懷疑起了他的身份?


    現在還不到袒露真實身份的時機,燕銜玉於是試探著道:“子歸何出此言?莫非那位唐兄有哪裏不足結交?”


    謝迴忙搖手,“這倒不是,唐兄古道熱腸,若說他都不值得結交,那這世上也沒有足以結交的人物了。”


    燕銜玉於是麵露落寞,“難道是謝兄覺得,燕某不配與唐兄結交?”


    謝迴生怕人家誤會,連忙道:“燕兄過慮,我是萬萬沒有這種想法。”


    燕銜玉此人皮相極好,又因先天不足而生得一副纖弱模樣,膚色白皙、隱隱可見其下淡青血管,一身白衣臨風而立時,翩翩然似要羽化而去……這無疑極符合時下世人對君子的想象,謝迴第一眼瞧見燕銜玉,當即就決定將此人納入他的好友名冊當中。


    此時見美人麵露落寞,謝迴也感到愧疚,但要他立即與把唐枕引見給燕銜玉,謝迴也是不樂意的,他還沒成為燕銜玉最要好的知己呢。雖然燕銜玉一副與他相談甚歡的模樣,但謝迴也能感覺到此人隱隱的疏離。


    不能成為朋友心目中的第一,跟白來這世上一遭有什麽區別?於是謝迴大力安撫了燕銜玉一番,但也找了借口委婉拒絕了對方,隻說等再過些時日。


    而燕銜玉自然不知謝迴真實目的,見他三番五次拒絕,隻道謝迴還沒有放下對他的戒備,既覺得此人不愧為前世赫赫有名的人物,果然城府深沉不易取信,又覺得不愧是唐枕,謝迴對他果然維護,生怕將一絲危險送到他身邊。


    謝迴:看來要抓緊時間成為燕銜玉心目中的第一了!


    燕銜玉:看來要抓緊時間取信謝迴才能接近唐枕了!


    雙方各懷心思,表麵皆言笑晏晏暗打算盤。


    兩人都沒有想到,就在下完那盤棋後,唐枕大咧咧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


    “謝子歸!我唐枕,來找你玩了!”


    燕銜玉:柳暗花明!


    謝子歸:功虧一簣!


    第55章 唐兄是美人


    雁歸山是個風景絕秀的好地方, 臘月裏綠野都被北風吹黃,唯獨雁歸山, 一眼望去仍是滿目翠色。


    謝子歸此人吃不了苦,當初選來起宅子的地方是雁歸山最合適的一塊地,前有淨湖方便日用取水,後有青山翠木方便砍柴燒火,旁側還有一條石塊鋪起的階梯,一直通往山頂涼亭,平日裏遊覽風景也不費功夫。


    而他當初起宅子時, 還參考了許多唐枕的建議,這座新宅無論是格局還是布景都與時下宅邸大不相同,處處都是新意、處處都分外宜人,自從搬進這座宅子,謝子歸最愛的就是寫信邀請朋友前來做客, 一個月招待一位朋友, 他能忙活好幾年, 卻樂此不疲。


    數遍所有朋友,燕銜玉也是其中最好看、最文雅的一個, 謝子歸怎麽舍得在這時候讓他跟唐枕相見呢?


    因而在唐枕聲音傳進來的那一刹那, 謝子歸當即起身匆匆往外走。


    燕銜玉也立即站了起身, 然而還沒跟著邁出門檻就被謝迴攔住。


    “燕兄稍候,有位友人來訪, 容我失陪片刻。”


    燕銜玉一聽來人自稱唐枕, 麵上那笑意就沒落下, 見謝迴推脫,他眼底笑意反而越深,“既然如此, 那我便在此恭候謝兄與唐兄了。”


    謝迴覺得燕銜玉語氣有些古怪,但此時也沒功夫去想,他點點頭,便往外走去,同時交代左右侍從招待好燕銜玉。


    眼見謝迴的身影走遠,燕銜玉目光一動,抬腳跟了上去。


    見燕銜玉出來,侍從忙道:“燕公子有什麽吩咐?”


    燕銜玉腳下匆匆,“我著急出恭。”


    侍從:“燕公子,茅房在這邊,那邊去大門口!”


    然而燕銜玉已經跑遠了。侍從生怕怠慢貴客,隻得也快步跟上。


    此時大門口處,唐枕正跟謝迴說話,朱二等二十名下屬就站在不遠處。


    謝迴說:“唐兄要來,怎麽不提前知會一聲,我都沒準備好迎接你。”


    唐枕覺得謝迴說話有些奇怪,“你我多少年交情,需要什麽迎接?對了,我有事要跟你商量,今天要在你家住一宿。”


    說起來,唐枕跟謝子歸已經有將近一年沒見了,他打量謝子歸幾眼,發現他頭發衣裳整潔得一絲不苟,他一下明白了,“你家有客人啊?”


    謝迴點頭,“是個新近認識的朋友,在我家住幾日。”


    唐枕有些好奇,“是誰?介紹一下?”


    謝迴眼皮一跳,忙道:“我這朋友有些怕生,過幾日再說罷!唐兄不是有事與我商量,我先帶你去薈萃院,那地方一直為唐兄你空著呢!”


    大事要緊,唐枕也就是那麽一說,見謝迴沒有要介紹的意思,也就不再關心,當即便要點頭。


    “謝兄!”


    正在這時,謝迴身後傳來個溫潤嗓音,唐枕聽那人說話跟前世電台主播似的,有些新奇又有些懷念地想要往後看一眼。目光一移,卻對上了謝迴湊過來的臉龐。


    唐枕再往右看,謝子歸腦袋又是一挪,結結實實擋住了唐枕的目光。


    對上唐枕狐疑的眼神,謝迴微微一咬牙,麵上卻笑得燦爛,“唐兄看什麽呢?我先帶你去薈萃院吧!”


    要是之前,唐枕也就走了,可是現在被謝迴這麽一攔,他反而愈發好奇了,後邊那是什麽人,能叫謝迴藏得那麽緊,都不敢叫他看見?他可得好好看看,迴去跟趙四幾人吹牛也能有個素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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