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公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周圍占滿了人,兄弟兒子兒媳婦兒妻子還有孫子都站在自己的身邊,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自己的腳上好像沒什麽感覺了,可能是因為那個郎中開的藥真的有效吧,太公剛想站起身詢問為什麽他們要站在自己的身邊的時候,小爺爺做了個讓太公別起來的動作。


    看見自己的兄弟醒來,大太公和小太公不忍心告訴太公就出去了。


    “爹,你可千萬別給嚇著了,您的腳……”


    太公聽到這話眼睛瞪大了,眼珠子都快出來了,小爺爺臉上的表情告訴他自己的腳肯定發生什麽問題了。


    他趕忙起身看了一眼自己的腳,這一下就看到了令他觸目驚心的畫麵,他的腳此刻已經開始潰爛,從腳趾溝到腳背腳底,甚至有的地方已經潰爛到能看到裏麵的血肉和骨頭,但是此時太公的腳一點知覺都沒有,就好像沒有這雙腿一樣,他本以為自己是好了,沒想到是壞透了,他看著自己的腳,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呆呆地看了一會兒他握緊了拳頭,衝著爺爺大喊了一聲:


    “給老子把刀拿來!”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讓爺爺把刀給他讓他把自己的雙腳砍下來,作為長子的爺爺明白為什麽太公要這麽做,太公的腳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就說明已經壞透了都已經失去了知覺,就算能治好就憑現在的家境,根本就沒錢找人去醫治,對此刻大腦被盲目衝昏了太公,在他眼裏,唯一的辦法就是斬斷自己的雙腿。


    可是話剛說出口就讓太婆就罵迴去了:


    “你說什麽呢你,你要砍掉自己的雙腿啊咋地,你把腿砍了天天躺在家裏讓我照顧你啊,家裏的地怎麽辦啊,你這才剛到中年就打算一輩子躺在床上度過了是不是,到時候人家還以為我沒丈夫呢,你這個腿我不管怎麽樣都得給你看好,就算我砸鍋賣鐵也要給你看好!”


    太公被太婆這麽一說放棄了砍腳的念想,低頭歎了口氣,眼角上的淚珠清晰可見:


    “可是這不砍掉又有什麽辦法,咱們家現在根本就沒幾個錢,這家裏的積蓄別說給我治好了,就算治好了這以後的日子怎麽過,都怪我非要嘴饞去撈這條魚,要是我沒下水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說完,太公懊悔地低下頭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失聲哭了起來。


    是啊,就算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要失去雙腿的時候又有哪個人不絕望呢,就算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遇到這樣的情況也會捂住自己的臉留下眼淚。看到這樣的情況,爺爺和小爺爺的眼眶也紅了起來,太婆更是直接拿了塊手絹擦著止不住的眼淚,想著自己平時挺見狀的丈夫突然就要沒了雙腳下半輩子變成個廢人,她心裏也難受的很,但是隻要有一點希望,她都不願意放棄自己的丈夫,她決定當即帶自己的丈夫去就醫。


    但是當時家裏麵什麽交通工具都沒有,就連一輛自行車都不行,唯一有的就是一個在河裏麵停著的小船,那是平時太公出去收漁網用的,太婆決定劃船帶著太公到鎮上去,那裏有個小診所,去那看看說不定有用。


    “迪星,迪民,一會兒我帶你們兩老爹劃船到鎮上去看大夫,你們準備準備早點去上班吧。”


    現在自己的父親變成這幅樣子,爺爺怎麽可能讓自己的母親一個人帶著她還是劃船去那麽遠,怎麽可能放心的下:


    “娘,我得跟著去啊,這爹這樣子你一個人也照顧不來啊,你們兩這麽去我怎麽放心啊。”


    太婆擺了擺手:


    “你爹去看了大夫又要花錢,你們再不去幹活哪來的錢,到時候連藥都買不起,都聽娘的話都趕緊準備去幹活去,你爹我來照顧,放心,不論怎麽樣我都會醫好他。”


    娘親在這兄弟兩的心裏地位還是蠻高的,她這麽說話兄弟兩也不敢反對,太婆催促著大太公和小太公迴家就讓爺爺把太公背到船上,自己一個人劃著船往鎮上去了,如果有經曆的人會知道水路其實比陸路慢很多,而且當時還沒有螺旋槳和推進器,太婆隻能用槳慢慢地劃,太公看著自己的妻子為了自己在船上費力地做無用功心裏十分難受:


    “我說你別劃了,趕緊迴去吧,這腿我也不砍了,咱們也別去看醫生,就這樣行嗎,這咱們去了也沒錢啊,再說了你這麽劃又吃力還不知道要劃多久,到時候你再出點什麽事情可怎麽辦才好。”


    迴答太公的隻有三個字:


    “我不管。”


    太公看著緩慢過去的水流,她知道這種小船的速度非常慢,從家到鎮上的路又不近,就算是他自己現在健康的劃船也要劃七八個小時,更別說自己那較弱的妻子,估計得劃上一天,他閉上眼,從口袋裏掏出來一根香煙和火柴,自己都變成這樣了他居然還有心思抽煙,不得不說徐家的淡定是遺傳的,好像不管發生多大的事兒,徐家人都能在第一時間冷靜下來,到我這也是一樣。


    太婆倒也沒阻攔什麽,反正路途遙遠,自己那相伴了幾十年的丈夫什麽脾性她最了解,這個時候要是不給他抽幾口估計他能翻身掉水裏自殺。


    整整一天,爺爺和小爺爺一家幹什麽事情都不順利,主要是心裏一直在想著自己的父親到底怎麽樣了,要不是母親囑咐,恨不得馬上都停下自己手上的事情跑去鎮上看自己的父親,也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有沒有把父親安全送到,水路這個東西本來就不安全,更何況是個身形較弱的女人去劃船,別到時候又出點別的叉子,兄弟兩都想到一塊去了,想到這就悔恨為什麽要答應自己的母親,想到這兄弟兩個更難過了。


    夜幕降臨,太婆知道快要到鎮上了,所以也不害怕自己會迷路,剩下的路就是一條直道。


    但是有一件事讓她覺得心裏怪怪的,在快要到鎮上的那條水路裏,她劃槳好像變得輕鬆了些,明明沒有風的情況下,水麵居然起了波瀾而且是幫助她更快行駛的方向,甚至快要到岸上的時候,她連槳都不需要用,可能是因為天都想幫著自己救自己的丈夫吧。


    ……


    水流底下,一條渾身漆黑的巨龍,睜開了自己血紅色的雙眼,它看起來很虛弱,甚至不像是一個實體,吐了口氣又閉上了眼睛,漸漸地消失在水中。


    ……


    太婆一個人的力氣是無法把太公弄上岸的,於是她決定到路上去求助路人:


    “救命啊,救命啊,有沒有人幫幫我丈夫,救命啊,救命啊,有沒有人幫幫我丈夫……”


    就這樣一直在路邊上喊了半個多鍾頭,期間有很多人路過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伸出援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剛好從醫院下班,他發現了在路邊求救的太婆,於是到船上把太公背起來到了診所。


    當時鎮上的診所十分的簡陋,基本上沒什麽醫療設備,最高級的估計就是一台顯微鏡了,他把太公背到船上後就詢問情況,太婆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這位醫生,也把太公的腳的變化情況說了出來,醫生聽完以後看了看太公已經潰爛的不成樣子的雙腳。


    他皺了很久的眉頭,他不是一個專業的醫生,自己的所學都是跟著一個大夫學的皮毛,當時鎮上根本就沒有一個真的有學曆的正宗西醫。


    “阿姨,這種情況我也沒有見過,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種病會威脅到您丈夫的生命安危,我真的無能為力……”


    太婆聽到這話一下子又哭了出來,這話的意思就是自己丈夫的病他救不了,而且會危害自己的生命。


    太公倒是忍不住發話了:


    “那大夫,要是我把雙腿給截了行不行啊。”


    那個醫生點了點頭: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們這裏根本做不了這樣的手術,我們這裏平時都是一些感冒發燒的病人,像您這樣的情況還真是第一次見,這麽嚴重的情況我真的沒有辦法。”


    醫生的話音剛落就聽見咣當一聲,太公一下子跪在地上拽住了醫生的褲腳:


    “大夫啊,青天啊。我們家可不能沒有她,我嫁給他幾十年了,他要是走了我該怎麽辦啊,這麽多孩子還指望著好好掙錢讓他過上好日子呢,你說她平時這麽壯的人怎麽就遇上這事兒了呢。大夫啊,我求求你,無論如何都要救好我丈夫啊,我求你了,要是沒的活我也就不活了,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大夫。”


    那個醫生趕緊把太婆扶起來,太婆邊哭邊求醫生一定要治好太公,這樣的畫麵感動到了還沒有娶妻生子的醫生,他立即把診所所有的醫生和護士都叫在了一起開了個簡單的會議。


    最後他們每個人都出了點錢,決定把太公送到省城醫院治療,搏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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