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聊的時候總會看著水瓶裏的氣泡,空氣在水的壓力下變成很多的小泡泡,我總是不停地玩弄著瓶子的氣泡,就算分成再多小的泡也會合在一起。


    父親很順利的拿到了包工頭那裏的工作,母親在雨衣廠裏的幹的也算順利,奶奶總是趁人都不在家的時候找裁縫幽會也沒有被兒子和兒媳婦發現,一家子看起來挺和諧的,雖然生活地不算富裕,但是也還算過得去吧。


    父親很早地騎著自行車上工去了,這次一起上班的工人不像之前那麽多就是同一個施工隊的人,沒有其他的雜人,所以知道父親那些糗事的人並不多,所以他也不會覺得尷尬。


    他打算這陣子好好上班,攢錢買輛摩托車這樣幹啥事兒都方便,很多以前的朋友人手一輛摩托看著心裏也癢癢,所以之前就和阿勒說好兩個人一起掙錢一起買輛摩托。


    這次上班的地方是個小廠,需要上漆和粉刷的地方不算太多,依舊還是阿勒和父親一組,這樣也算是最合心意的分組,沒有其他人的加入,這兩兄弟幹活也自在些。


    有一段時間不幹活了,父親也沒覺得自己手生了,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就要幹這個的,為了養活自己還有妻子老母加上一個將要出生的孩子,辛苦點也值得。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個月,母親的肚子也漸漸地成為了她生活的負擔,父親的工作也挺正常的,不像之前那樣老是出很多事情導致頻繁上不了工,奶奶和裁縫的聯係也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太婆太公在前麵住的也很好,就是好像一切都恢複了平靜,一家人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父親在空下來的日子裏也會想到那個深愛自己的姑娘,可是一切都過去了,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嘛。


    母親手裏拿著尼龍繩,這個廠裏的工作也不算勞累,在廠裏也認識了幾個朋友,一邊聊天一邊上班的日子還不錯。


    女人之間的聊天,總是會聊到男人,但是不是誇自己男人有多好,而是埋怨自己男人有多查,甚至還有些姑娘老是抱怨自己的丈夫那方麵不行。


    但是這些算什麽呢,無非是一些生活的瑣事,在經曆了大起大落的人麵前,無非是稚童之間的笑話一般無聊透頂。


    父親和阿勒負責的第一部分就要完工了,期間父親沒有像上次那樣三番四次的不來上工,一直堅持了一個月,包工頭和阿勒對父親刮目相看,他本以為這次的表現完全可以把父親列入長期使用的工人名單,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又發生了一件事情。


    “民豐,還記得咱兩小時可皮了,整個村子的孩子就咱兩最鬧騰,啥壞事兒都幹過,那個時候是真的什麽都不懂啊,現在好了,長大了,卻有點懷念咱們小時候,無憂無慮的,也不用天天在外麵幹活,多好啊。”


    父親點了根煙:


    “是啊,小時候對快活啊,跟個傻子似的啥都不用想,就搗蛋就行了。”


    阿勒點了點頭接過了父親遞過去的香煙。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樣一個常識,油漆是一種易燃物而且燃燒後產生的氣體是有毒的,顯然那個時候父親不知道這件事情。


    兩個人吸完煙習慣性的往地上按滅,但是這地上有些刷牆時掉落的顆粒,而且沒有幹,很容易點著,可能父親臉黑吧,一下子就著氣了火,而且很快火苗就把正麵牆的漆都點著了,接著,整個房間加上裏麵的油漆桶都點著了,窗戶口冒著一陣陣火光,濃煙從房間裏飄散出來,還在吃飯的包工頭和其他工人馬上發現了這件事,立馬趕到了樓上,還好父親和阿勒覺得氣味嗆人跑了出來,不然準出事兒。


    房間裏沒有其他東西,點著的隻有剛剛刷好的牆,火勢沒有蔓延,甚至沒有一個人去嚐試滅火,火就自己熄滅了。


    父親看著烏黑一片的房間,呆呆地站在門口,自己和阿勒一個月的工作,全白費了,甚至有些剛剛裝好的窗戶都燒壞了,想都不要想,這錢肯定是自己賠。


    包工頭趕緊向趕來的戶主道歉:


    “朱老板,實在是不好意思啊朱老板,這事兒我也沒想到會這樣……”


    那個所謂的朱老板沒有理會包工頭,徑直走進房間,拿著一塊小布遮著口鼻大概地看了一下房間的情況,他看起來像個成熟老練的生意人,但是畢竟都是鄉裏鄉親的,而且好像還認出了父親。


    他站在人群麵前,在這裏麵他一眼就認出了父親,當年做運貨生意的時候和爺爺有些交集,但是對爺爺的印象不好,所以對父親的印象自然也不會好。


    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根黑色的長得像香煙的東西,但是比父親他們抽的香煙沒有他拿出來的那麽粗,當時的人不知道那玩意兒的名字叫雪茄,看著他抽的挺氣派的:


    “這事兒是誰幹的。”


    包工頭趕忙把父親和阿勒從人群裏麵拉了出來:


    “就是他們兩,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朱老板看見闖禍的人裏麵有自己看著不爽的人,尋思著這下有意思了。


    父親把阿勒推向一邊:


    “這事兒都因為我,跟他沒有關係,我抽煙不小心點著了。我一人做事一人擔,要咋整就直說。”


    朱老板抖了抖雪茄上的煙灰:


    “有骨氣,你爹也跟你一樣有骨氣。那這樣吧,既然這事兒是你搞出來的,也就你來收拾把,把這些牆都給重新弄好,燒壞的東西包工頭也給我賠了,但是,這個房間隻有你一個人來刷完,不刷完就賠錢,你看著辦吧。”


    他明顯知道現在家裏的情況根本出不起這筆錢,才這麽故意刁難父親的,這麵牆兩個人刷要一個月,父親一個人刷要兩個月,兩個月裏沒有人陪著自己,甚至人家都完工了自己還要留在這。


    這對父親來說是一個非常大的打擊,可是這又能怎麽辦呢,既然禍已經抗下來了,那就得承擔到了,阿勒想說明情況卻被父親攔下來了,不過著火也確實是父親引起的。


    “民豐啊民豐,我以為你這一個月表現不錯,還想讓你長期跟著我幹呢,這一下子你給我捅這麽大一個簍子,弄壞東西的錢和這些油漆的錢從你工資裏後,差不多一個月的,到時候別來找我要錢。”


    父親一字一句地聽清楚了包工頭說的話,他找了個地方坐下,一個月,整一個月的辛苦就這麽泡湯了,還要留下來兩個月一個人刷完整個房間,可是這又什麽辦法呢,現在的自己沒有錢也說不上話,不幹活這錢哪裏賠的起,連累阿勒到時候兩家人都吃不上飯,加上阿麗的肚子也大起來了,阿勒現在的家裏不比自己好哪去。


    關鍵是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老婆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起來,這還攤上這事兒,這相當於要給這個人白打三個月工,要是被老婆和老母知道了,估計能難過地哭起來。


    父親想著,拿起來刷子,拎著一桶走進了剛剛燒完還有著刺鼻味道的房間,阿勒站在原地看著父親孤零零的的背影,他何嚐不想跑過去幫父親一起弄完,可是這要是過去被那個尖酸刻薄的朱老板看見了指不定又出啥事兒。


    父親一個人刷了一下午,下班的時候阿勒推著自行車在門口等著父親,他看見從裏麵走出來失落的父親,心裏一陣難過,這認識了二十多年的兄弟,第一次在自己麵前表現出如此脆弱的一麵,在別人的眼裏,他一直是個聰明絕頂,不可一世的人,可現在渾身油漆的汙漬,哭到發紅的雙眼讓阿勒都想給他個擁抱。


    父親沒有理會站在門口等待自己的阿勒,拿過自行車獨自騎著走了,他不想讓那個以自己為榜樣的阿勒看到自己的樣子,更不想讓一個比不過自己的人看笑話。


    他一路上流著眼淚迴到了大院,妻子和母親早就在家等待著自己的迴來,報以笑容地看見了心力憔悴的父親。


    “怎麽了民豐,怎麽哭成這樣。”


    母親托著腰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向了父親。


    父親歇好了自行車就找了個靠背凳子坐下,擦幹了眼角的淚痕:


    “今天我闖了點禍,老板收了我一個工資,還要我再白幹兩個月。”


    母親疑惑的看著父親: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父親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母親,母親沒有責備他,隻是坐在凳子上歎了口氣,奶奶也是一樣的反應。


    該來的總會來,天要父親挨這一道,躲也躲不過的,奶奶沒有說話,把菜端好了就微笑著看著父親:


    “沒事的民豐,不要灰心,慢慢來嘛。”


    父親聽到自己母親這麽說,一下子眼淚就又出來了,他感覺到自己對這個家一點用都沒有,反而是個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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