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攤?


    這是姐妹倆從未想過的路,以往沈如意說去賺錢也不過是去山上尋摸些廉價的藥草賣給鎮上的店換幾毛錢,有時候遇到黑心店家連幾毛錢也要昧下。


    “我們真的能行嗎?”


    王月香白了她一眼,“行不行的試過才知道,你們年紀輕輕的膽子怎麽這麽小?”


    沈如意被她激起了鬥誌,見她姐也點頭,立即應下來,“好,我們就去賣辣醬,反正現在擺攤是合法的,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


    她卻是不知,即使放在十年前,沈二女該賣還得賣,她早沒了退路。


    打定主意賣辣醬,一個個問題接踵而來。


    “咱去哪弄來辣椒?”


    沈如意趴在桌上煩躁得直抓頭發,沈愛田夫妻種的辣椒她是不想去摘的,沒得以後還得為了錢掰扯。


    “辣椒我倒種了許多,看在多年鄰居的份上你們要的話便宜點給你。”


    “好啊,那咱們辣椒不愁了!”


    沈如意喜笑顏開,轉頭又皺眉,從身上掏出這幾年賣小東西得來的三塊二毛錢拿給沈二女。


    “我隻有這點錢,夠用嗎?”


    手心裏的錢零零碎碎,泛黃而陳舊,還沾著些許汗水,卻讓沈二女的掌心滾燙。


    她嘴唇囁嚅半天也吐不出半個字,說謝謝太輕,沒有人知道在這樣的時候有一個全心全意支持她的妹妹有多重要。


    她垂下眼,鄭重地疊好揣在錢袋裏,夜裏枕在枕頭下,闔上眼一夜未眠。


    天不亮沈二女就去王奶奶的地裏摘下許多成熟的辣椒。


    王奶奶雖說一個人居住,但平日閑著沒事就愛去地裏種些菜,這幾年放開了,她吃不完就會去鎮上賣,前些天下雨她沒去,現在地裏的辣椒成串地長。


    本地的人最常種的辣椒有青椒、線椒和朝天椒,辣度由弱至強。


    其中線椒和青椒是當地最常吃的種類,辣度中等,又能讓菜色增味增香。


    沈二女以前做辣椒用的便是這三種辣椒。


    天色大亮,太陽已顯出灼熱。


    她把從地裏摘來的三大袋辣椒用秤的鉤子鉤著,稱出辣椒的重量。


    “一共是三十八斤三兩。”沈二女把秤上的數字加起來給王奶奶一筆筆算清楚。


    昨晚王月香給了她們姐妹倆兩種選擇,一種是辣椒每斤一毛五,當場結清,另一種是辣椒兩毛每斤,可先欠著。


    沈二女沒有猶豫就選了後者。


    她們如今的本金隻有三塊二,買原材料都勉強,辣椒的錢隻有賣了辣醬後再給。


    看在她們姐妹倆算是顧客的份上,她收留了沈二女姐妹一晚。


    沈如意昨夜激動地睡不著,到現在還沒起,沈二女也沒去叫她,轉而把一袋子辣椒拿到溪邊清洗。


    一路上遇到幾個村裏人,表情怪異地看她幾眼,轉頭就和身邊的同伴竊竊私語。


    沈二女沉默地走過去,沒有打招唿。


    托林秀芬多年訓練的福,沈二女做事極快,沒多久就清洗完所有辣椒,又把辣椒的蒂去掉,整個過程也就花了不到一小時。


    迴去時沈如意已經起床,正憤慨地望向沈家,嘴裏還在罵罵咧咧。


    “姐,剛才林秀芬又在那罵我們,說我們是白眼狼,真是懷疑我們是不是親生的,就是養條小狗也不至於這樣吧。”


    沈如意是絕不可能叫媽的,“媽媽”這兩個字她林秀芬哪配。


    沈二女習以為常,一定是剛才碰到那兩個嬸子把看到她從王家出來的事兒跟林秀芬說了。


    別看林秀芬蠻橫不講理,卻是個極要麵子的,現在被人看到女兒有家不迴,無疑是在打她的臉,不衝過來打人都是沈二女昨晚威懾的功勞。


    “不用理她。”


    做辣醬最需要的就是油,但油限量供應,還要票,沈二女就和王奶奶商量,一應東西先從她那裏借一些,到時補貼她錢。


    王月香心裏高興沈二女有從家裏脫離的勇氣,又怕她被林秀芬一哄又迴去,是以什麽都要算錢,給她點壓力才能讓她繼續幹下去。


    否則就那些蔥蒜,摘下來吃的還沒有爛在地裏的多。


    但心裏這麽想,麵上卻絲毫不露,沉著臉點頭。


    林秀芬一向是個摳門的,做辣醬也不許沈二女用多的油,每次做辣醬她都在旁邊盯著,生怕倒多。


    因此沈二女在少油的情況下做的辣醬仍能得到家裏和王奶奶的稱讚,可見她手藝好。


    現在沒了林秀芬的阻攔,她就在鍋裏倒入自己心中認為合適的油量,農家大鍋被浸沒了三分之一。


    王月香心疼地“嘶”一聲,轉頭出門不願再看。


    辣醬是幾乎每個會做飯的人都能做的醬料,但即使是相同的步驟,不同的人做出來的也不盡相同,何況每個人的口味不同,辣醬方子也有增減。


    沈二女的方子是她試驗多年後自己琢磨出來的,除了常規的鹽醬油等物,她還添加了山上的幾種植物。


    說起來這也是湊巧,某日她采花椒時不慎把那株看起來像雜草一樣的植物帶了迴來,又因為手忙腳亂地放入了油鍋,本以為那鍋辣醬全毀了,但最終的味道卻讓沈二女瞪大了眼。


    “雜草”清除了辣椒本身自帶的澀味,激發出辣椒最大的鮮香。


    沈二女不知道它叫什麽,自顧自取了個名叫長尾,隻因它兩瓣葉子中間會長出一串長長的果實,看起來像一條動物尾巴。


    受到這次啟發,沈二女又去山裏找了些無毒但奇怪的植物一次次放到正在做的辣醬裏嚐試,最終又挑出藍蓋菌和綿綿菇兩種菌菇以及另一味叫苦棘子的藥材。


    都是普通人看起來壓根不會跟辣醬聯係在一起的東西。


    菌菇倒還好,尋常人做辣醬也會放點下去,隻是沈二女放的菌菇與常人都不同而已、


    但苦棘子卻是任何人都想不到,隻因它藥如其名,一顆顆藍黑的果實自帶苦味,雖然無毒,但一般人壓根不會想到拿它做菜,沈二女也是運氣好,看到它時突然閃過一絲直覺,認為它和辣醬很搭。


    這抹直覺來得毫無緣由甚至有些瘋狂,但她仍然聽從腦中的想法放了下去,事實證明,她的直覺沒錯,放入苦棘子之後,辣醬幾乎是一瞬間就增添了香味,菌菇和辣椒的香氣被完美地激發且融合在一起,比之之前的味道又上升了幾分。


    沈二女沒有跟別人提過,連林秀芬也隻是以為她是單純的製醬手藝好,沒想過她還有獨門秘方。


    她讓妹妹看著鍋裏,又去山上摘了一些迴來,新鮮的製醬口味更好。


    油鍋燒熱,把薑、蒜、花椒和山上采摘來的四樣植物通通放進去,炸出香味,再把它們撈出來,放入剁好的辣椒炒製,青的線椒、青椒摻入一些紅的朝天椒,紅紅綠綠的看起來頗有食欲。


    沈如意在一旁吞著口水,她是個愛吃辣的,沒到川渝那邊那麽能吃辣,但家裏寡淡無味的飯菜放些辣椒總能更下飯些。


    看見她饞嘴的模樣沈二女笑了笑,待第一鍋辣醬做好後分裝出一大罐,讓她拿給王奶奶。


    其他的辣醬就裝在壇子裏,等冷卻後分裝到玻璃瓶裏。


    小瓶玻璃瓶三毛一個,約莫能裝四兩辣醬,沈二女以前去供銷社買過,讓林秀芬好一陣心疼。


    沈二女估算過錢,咬牙買了六個瓶子,花了一塊八,手裏僅剩可憐巴巴的一塊四。


    總能翻盤的吧……她輕聲安慰自己。


    隔日是個大晴天,裹著熱氣的風吹在臉上,躁意橫生。


    沈二女一大早就和妹妹背上新裝的六瓶辣醬和一大袋未分裝的辣醬以及一把從王奶奶那借來的秤踏上去鎮上的路。


    鎮上離中山村大約七公裏,腳程快的不到一小時就能走到,沈二女兩人拿著東西,速度比平時慢了些。


    走到時太陽早已升起,掛在空中好似燒的紅彤彤的火爐。


    沈二女擦了把汗,找到鎮上的集市。


    她們以往偶爾來集市都是來買東西,如今卻是賣東西,心情有些微妙。


    她們雖然已經起的極早,但集市的中心位置已經被鎮上的人早早地占去,留下一些邊邊角角的空位。


    這些空位沒有太大區別,沈二女挑了一個看起來幹淨的地方,就把事先編好的草墊子墊在底下,把未分裝好的辣醬和裝在玻璃瓶的辣醬一樣樣整齊地擺好,姐妹二人就如同其他攤主一樣坐下來,等待過路人光臨。


    剛一坐定,隔壁攤主就好奇地過來搭話,“妹子,你們大人呢?”


    攤主叫馮梅,賣的是些自家醃的小菜,就住在附近村裏,來擺了好幾天,賣出的醃菜卻寥寥無幾,是以閑得很。


    沈二女兩姐妹一踏進集市就被她注意到了,兩個同樣長得黑瘦的姑娘,大的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小的也就十一二歲,大的沉默著背著一個大包袱,小的拎著一個小袋子,看著就是第一次來擺攤。


    農村孩子早當家,馮梅並不奇怪,問話就是找個話頭聊聊天,打發打發時間。


    “在家。”


    沈二女看了一眼問話的攤主,賣的是醃菜,種類不少,她在心裏盤算要不要再增加一些辣醬種類。


    “哎呦,那就你們兩個孩子出來啊,你們家大人也放心?”


    這話戳到沈二女姐妹的心,兩人都沒再答話,場麵頓時沉默下來。


    馮梅等了一會兒都沒等到迴話,心裏啐了一口,不愧是鄉下來的,沒一點教養。


    沈二女不知道自己不過是沒答話就被記恨上了,正定神等待趕集的客人路過能看看。


    不多時,一個滿麵焦急的大嬸走到攤前,挑剔的目光在沈二女及攤子前掠過,“你們這辣醬怎麽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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