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虐戀劇裏麵的女主角,非得和男主角相愛相殺。


    對於她來說,男朋友可以不那麽優秀,在天長日久的相處中淪落地有些平庸,但這種對她病態的控製,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她絕不可能和這樣的人共度一生!


    毛思嘉的人生經曆雖然特別(兩輩子這種事可不是所有人都能經曆的),但卻不複雜,她其實一直在一種相對單純的環境中成長,兩輩子都是。


    所以毛思嘉從來沒有想過,她之後會麵對致命危險。


    開誠布公地談分手,感謝對方多年的照顧。就和預想的一樣,男朋友並沒有答應分手——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毛思嘉沒放在心上,隻是迴到了學校裏。談戀愛這種事,開始的時候得兩個人都願意,而結束的時候卻往往隻需要一方堅持。


    或許一開始會有所堅持,但時間漸漸過去,兩個人逐漸斷掉聯係,總會相忘於江湖的。


    其實不能說毛思嘉人單純,不懂人心,事實上,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壞人!那麽多怪人!應該說,她可能隻是沒看懂自己的男朋友,或者說前男友——他偏執到了這個地步,一定得和她在一起、控製她!


    她知道這個小院兒,獨門獨戶,這在北京很難得!而這其實隻是他家裏的產業之一。這兩年在向國家申請歸還當年的東西,有些發迴的很慢,有些發迴相對快一點。當初這座小院兒並沒有安排給數戶,甚至十數戶人家,而是做了一個臨時倉庫,這讓歸還工作好做了很多,畢竟不用做那麽多老百姓的工作。


    雖然老百姓們分到房子住在這裏,本來就不代表房子是他們的了。但是按照大家在國企工作的經驗,分給你用的,所有權當然也是你的!你說收迴,也不是不可以,得解決他們的居住問題吧?總不能把老百姓趕到大街上去吧?


    而這個時候北京居住情況本來就很緊張,哪有什麽新的地方協調!就算有,也不可能協調出多少來!


    這座小院兒才還迴來一年多,當時男朋友的家裏人也各有各的住處,可以想見還迴來的產業會越來越多。於是商量之下,這房子就歸在了男朋友名下——主要是考慮到她和男朋友結婚估計就是時間問題而已,這座院子收拾收拾就是很好的婚房了。


    這個時候北京結婚,能有個單獨的小院兒做婚房,普通人想都不敢想!事實上,這個時候北京住房情況的緊張程度其實更甚十年前!


    最初的時候毛思嘉也因為這座小院兒高興過,倒不是因為在北京有一座獨門獨戶的小院兒將來會有多值錢...雖然北京的房價就從來沒便宜過,但她手握不少先機,不說成為超級富豪,搭搭順風車,在北京賺點兒不動產總是可以的吧。


    對於她來說,這座小院兒意味著未來的婚姻生活...人在對婚姻生活有憧憬的時候總會有各種設想,毛思嘉當然也不例外。她把小院兒的平麵圖畫下來,計劃要怎麽修整,要怎麽裝飾——其實那個時候男朋友的問題已經顯現出來了,但她當時遠不到對他徹底失望的時候。


    她以為這隻是相處過程中的一個小小挫折,哪有情侶相處一點兒問題都沒有的呢!總會解決的,隻需要一點點耐心,以及相互體諒的心情。


    這樣說起來,這座小院兒在那段時間還充當了很重要的潤滑劑作用。她經常和男朋友討論房子要怎麽修整、裝飾,計算兩個人手頭有的錢可以怎麽弄...這種將兩個人的東西合計到一起辦事的感覺,就像提前過上小夫妻日子一樣!


    她覺得這種感覺很不錯,而男朋友則更喜歡。那段時間因為注意力放在兩個人都喜歡的事上,對其他事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就降低了。


    想想,那也是兩人最後一段美好時光了。


    之後分分合合,雖然還有‘合’,可那種‘合’也常常糾纏著疲憊、失望、忍耐,其實並不能說美好。


    然而,轉移注意力這種事情隻是治標不治本而已,事情本身沒有解決,轉移注意力又能怎樣呢?


    於是他們的關係又重新緊張起來,一開始計劃的好好的修整計劃也被擱下了。這座小院兒根本沒有任何變化,當毛思嘉不過來看之後,這裏真正的主人也就再也沒有過來過。


    之前沒有反應的毛思嘉像是後知後覺一樣有了反應,開始在對方懷裏掙紮了起來。


    現在這個人不是她特別熟悉,戀愛了數年的那個,而是一個完全陌生,隻讓她覺得恐懼的人!


    “我特麽就知道思嘉是被你帶走了!我就說!我就說!他們不信!”


    一個強力推開了抱住毛思嘉的人,來的人傳著一件皮夾克,打扮在這個年代可以說是非常新潮的。


    “宏業!”對於已經關了幾天的毛思嘉來說,熟悉的朋友簡直就是黑暗中的光!


    付宏業一直懷疑是毛思嘉男朋友弄走了毛思嘉,毛思嘉不太願意和別人說男朋友不好的地方——兩個人相處不下去,那就分手,老是和別人說自己戀人的壞話算是怎麽迴事兒?


    所以,雖然毛思嘉已經和男朋友關係不好了有一段時間了,朋友們卻都不知情。最多就是同時認識兩個人的朋友,隱約知道兩人最近有點兒小矛盾。但是這有什麽的呢?談朋友嘛,怎麽可能從不臉紅動氣!


    事實上,像兩人之前那樣一直那麽平和,那才比較少見吧!


    付宏業和別人不同,他喜歡思嘉,喜歡了很多年。中間曾經有過幾年的間隔,但是第二次遇到毛思嘉,他立刻又喜歡上了她。但是他沒法說喜歡她,第一次是因為他那個時候還小,隻知道瞎混,根本不知道喜歡不喜歡。第二次則是因為太遲了,她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她不是亂來的姑娘,如果這個時候表白,就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他還是個閑人,所以總能找到機會去見毛思嘉——他比任何人都要早發現她那個男朋友的不對勁!早幾年的時候他也是四九城裏戳一塊地兒的頑主,手下管著一幫佛爺...都是些違法亂紀的事情,不提也罷!但關鍵是,在那個時候他學會了看人!


    毛思嘉的男朋友,說是個文化人,眼神比道上混的亡命之徒還狠呢!


    他以為是自己想太多了,之後就放下了。然而,當警察過來調查,說毛思嘉失蹤了,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她男朋友!


    但是他的懷疑不算,毛思嘉身邊的人相比之下不相信他的更多!


    他雖然從來沒有表白,但也不是沒有人看出來他對她的喜歡。求而不得、惱羞成怒,然後怒而殺人,在這段風氣初開的時候,已經成為一種越來越常見的現象了。


    最關鍵的是,他就是個‘社會閑散人員’,相比起人家那個知識分子,那個平常和所有人處好關係的‘成功人士’,哪一個更可信?這是不言自喻的。他說對方有問題,雖然警察也會因此去查對方,但更著重查的卻是他本人。


    查毛思嘉男朋友,更像是一種例行公事。大家也有經驗,一般這種事,犯案的很有可能就是丈夫或者男朋友。所以即使對方看起來再清白,也是要查一查的。


    但查的不深,很快就放人了...這個時候也沒辦法確定毛思嘉真的出事了,所以所謂的查案,本來就相對放鬆。這也是沒辦法的是,有限的警力肯定要分配給更要緊的事情。像北京這樣的大城市,隨著外來人口越來越多,每天失蹤人口不要太多哦!


    甚至很多人失蹤很長時間都不會被人發現,等到報案的時候不知道過去多久了(外來人口沒有特別親密的本地關係,出現這種情況並不奇怪)。


    毛思嘉失蹤數天,還說不清楚到底出了什麽事兒呢!


    雖然可能性很小,但萬一真是個烏龍呢?


    這種情況下,調查進展相對緩慢也就不足為奇了。


    付宏業卻沒有辦法這樣,從派出所裏出來之後,他就盯上了毛思嘉的男朋友。總算找到機會跟到這個院子裏...說實話,雖然之前一直有懷疑,但懷疑真的變成現實了,他卻是同樣驚訝。


    雖然他不喜歡毛思嘉的男朋友——誰能喜歡自己的情敵呢?但他承認毛思嘉的男朋友是非常愛毛思嘉的,從來不舍得讓她辛苦一點點。毛思嘉的朋友,隻要是知道他一點點的,誰不覺得毛思嘉真的是福星高照的姑娘?她不隻是前半生看起來一帆風順,看起來後半生也能得一良伴了!


    她男朋友對她的溺愛,有的時候都到了毛思嘉朋友們也看不下去的地步。


    從付宏業來,毛思嘉在最開始的激動之後就安心了不少。雖然付宏業是自己一個人,但付宏業可不同於男朋友。她的男朋友是個典型的筆杆子,長得挺高的,卻依舊很文弱。


    付宏業以前是頑主,毛思嘉是知道的,說他特別能打,真一點兒也不虧。據他所說,家裏有家傳的棍法,雖說家裏老爺子傳授他棍法隻是讓他強身健體的意思,但他常年鍛煉,打鬥方麵肯定是強於普通人的。


    “手挪開。”


    “宏業!”付宏業背對著她男朋友看不到,毛思嘉卻是能夠看到的——他手上是一把槍!她不知道他從哪兒弄來的,但那確實是一把槍沒錯。


    付宏業本來正給毛思嘉解繩子,並不把身後人的話當迴事,然而毛思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宏業,別動!”


    這是一把挺舊的手.槍了,大概產自於四十年代。付宏業原本都不知道有這把槍,是第一次過來接收這座歸還的小院兒的時候從牆裏麵找到的。除了槍本身,還有配起來的一些子彈。


    這把槍很小巧,應該是當時的先進工藝了,外國進口來的。家裏買這個,可能有戰亂年代防身的意思。不過過了這麽多年,恐怕父親母親都忘記這件事了——當時的他,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最終藏起來這把槍。


    就好像他老早就預料到了,有一天會用上一樣。


    “付宏業,手挪開!”聲音是很冷靜的,但裏頭又深刻地透著一種平靜的癲狂。


    “宏業...他有槍...”毛思嘉小聲在付宏業耳邊說,


    付宏業慢慢轉身,看到了對方手上的槍,有那麽一瞬間他也被嚇到了。但他很快鎮定下來,現在他身後就是思嘉了,思嘉這幾天一直擔驚受怕,這個時候又看到了槍。如果他不能保持冷靜,她隻會更加慌張。


    現在的話,慌張沒有一點兒用,保持冷靜才有辦法找到翻盤的辦法。


    “孫賊!手上有把槍長誌氣了?那是真的嗎?該不會是你拿小孩子玩具來嚇唬人吧?”付宏業話雖這麽說,卻不真這麽覺得,他對對方有一定了解,知道他不是一個虛張聲勢的人。


    他之所以說這個話,其實是為了吸引對方的注意,另一邊不動聲色地接近對方。


    “宏業?你小心...不行!”毛思嘉這個時候的反應卻比付宏業更快一點兒,或許是因為這些天她在黑暗中呆的夠久了,比付宏業更適應黑暗的環境——她看到對麵的人已經扣動了扳機。


    拉到了付宏業,子彈在毛思嘉身後的牆上留下了痕跡。顯然,這麽近的距離,即使是從來沒有受過訓練的人,也能夠輕而易舉地瞄準想要瞄準的人了。


    “不要!你不要這樣,你如果這樣的話就真的迴不了頭了!這是殺人!”毛思嘉被綁來的時候能夠保持冷靜,中間並沒有鬧過。一方麵是因為她知道鬧是沒有用的,另一方麵也是心裏隱隱覺得對方不至於會這樣。


    直到這個時候她驚聲尖叫起來,因為她意識到自己一直想錯了!從對方把自己綁來,就已經做出了某些決定。


    “我早就迴不了頭了!”


    “砰砰砰!”那一天,有人隱隱約約聽到了放鞭炮的聲音,覺得奇怪,這不年不節的,誰家孩子玩炮仗呢?


    孫繼東是半夜醒過來的,他又再次做了那個夢——他在80年的時候有失眠症,整宿整宿地睡不著。偶爾能睡,卻都在做同一個夢,然後被夢驚醒。


    第70章


    “哥,你今天還好嗎?”起床後的孫衛南發現二哥孫繼東已經洗漱完畢,吃過早飯,準備出門了。


    這段時間孫繼東一直很奇怪...家裏人因為都很忙的關係,沒怎麽覺察,但孫衛南因為觀察力強,首先察覺到了什麽。


    有那麽兩次,他晚上起來喝水,發現二哥的房間裏還開著燈。從那之後他就特別注意二哥,表麵上看起來他依舊正常上班,正常生活,最多就是比以前更不愛說話了。但他本來就是話不多的人,這也不算奇怪。


    然而,孫衛南卻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孫繼東‘嗯’了一聲,沒說什麽,關上門上班去了。


    對於孫繼東來說,這段時間上班也大多在放空自己,談不上工作。隻不過他們現在的工作大多不緊湊,如果沒有上進心,隻是想混日子的話,確實能做到相對舒服,也就不太能發覺他的反常了。


    “這一次修河堤的事,我們科得派一個代表,你們誰去?”今天整個科室一起開了一個會,討論了一件大家都不樂意的事。


    這個時候的政府職員很多事情是很‘講究’的,‘工農兵’一家並不是說說。即使是再高級別的幹部,一些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比如說幹農活什麽的,學生們有學農,幹部們就得去農村幫著老鄉幹活兒。


    這件事在喬冠華妻子的文章中就能體現,當時喬冠華夫妻都是政府級別不算低的人了。但喬冠華參加外國使館的晚宴,喬冠華的妻子還是要去參加割麥活動。


    這裏麵幫助老鄉的成分不算重,主要可能是提醒幹部們不忘本。


    去的時候當然不可能一窩蜂地去,真要都去了,自己單位的工作怎麽辦?所以從來都是指派代表。名額多久多指派兩個,名額少就隻出一個。


    這種事,光榮歸光榮,辛苦也是真的辛苦。最重要的是,辛苦之後也不見得就能怎樣,所以平常很少有人主動,一般都是硬性攤派。更何況這次是為了修河堤!修河堤這種事,相比起割麥活動,耗時更長,也更辛苦,一個不好可能還會有危險!


    大家更不願意去了!


    科長還想說什麽,做做動員呢。科裏年紀大的女同誌就不好意思地說:“科長,我是很願意去的,這是給年輕人做表率...就是我家情況您也知道,上有老下有小的,就我和愛人兩個支撐,我不在家,家裏就得亂了套了!修河堤又不想是下鄉活動,就兩天三天,最多不超過一個星期的...”


    從她開始,大家都紛紛訴起苦來,主要是說自己的難處。


    科長有些不高興,但同時也知道這是正常的,之前類似的情況他早就見識過科員們的反應了。正打算硬性攤派,又或者用投票之類的方式內部協調出一個人選,這個時候孫繼東舉手。


    沉默了兩秒鍾,孫繼東這才站起來:“科長,我可以去。”


    大家反應了一下,連忙說起孫繼東的好來。


    “哎呀,還是小孫有覺悟!”“不錯,派個年輕人去也好,免得去了那兒,人還以為咱不是幫忙的,是去添亂的!”“繼東,還是你好,沒結婚,就一個人,也就沒有了牽累!要是我沒結婚,一定申請和你一起去!”......


    科長聽著這些人吵吵嚷嚷的,心裏都知道這些人就是一些嘴把式。再看看一臉不把這看的多重,並沒有借此邀功,說些表決心話的孫繼東,心裏更加欣賞了——他就喜歡平時不假大空,關鍵時刻又能幹實事兒的下屬!


    想到下一次提拔副科長也沒多久了,本來就看到孫繼東,這下就更有這個意思了。


    笑著點頭:“小孫不錯...既然是這樣,你今明兩天下班之後就收拾收拾,後天就和部裏的大部隊一起去支援吧。”


    不可能隨便去的,一些該有的準備還是得有。到時候下了鄉,得住在老鄉家,人家提供一個住的地方也就算了,還指望其他?就連最基本的鋪蓋也是如此,鋪蓋是用棉花、布料做的,這個時候誰家會有多餘的哦!


    這也是為什麽這個時候出門常常要打鋪蓋卷兒的原因。


    孫繼東迴家之後收拾了簡單了行禮,兩天之後就跟著部裏的大部隊走了——最近這段時間,他想離開北京一段時間,即使隻是很短的時間...這個時候他甚至不知道該做什麽,索性就什麽都不做了。


    修河堤的工作,如果不是做管理,那就是賣力氣了。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通過耗空體力的方式放空大腦,什麽都不想,這反而會沒那麽難熬。


    “首長,你這票能行嗎?”借助人家的大嫂似乎覺得問這個怪難為情的,但為了家裏的實際利益,還是得問。


    “能行的,都是全國通用的票,去縣城裏就能換東西。”孫繼東本來都要出門了,還是解釋了一句。


    有些幹部下鄉的時候會準備的事無巨細,有些人則不然,準備好錢和票就可以了。孫繼東屬於後者,出門的時候就把幾種票券帶足了。隻是這樣方便歸方便,卻不能輕易安老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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