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嘉!思嘉!我有事兒和你說!”毛思嘉難得一天沒事,可以在單位坐辦公室,正在那兒聽外文磁帶呢,辦公室的門就被人冒冒失失地推開了。


    辦公室裏還有別人,見到時孫衛南,紛紛笑著看向毛思嘉:“小毛,孫司機找你呢!”


    因為孫繼東常常讓孫衛南在兩人之間傳信,所以毛思嘉和孫衛南之間的接觸就異常地多了起來。大家誤會兩人有什麽曖昧關係,拿這個調侃過兩人,為此,兩人都是有解釋的。


    他們兩個並不很熟悉,真正熟悉的是孫衛南的哥哥和毛思嘉,孫衛南就是個傳信的!


    因為兩人的所有接觸都是光明正大的,大家也姑且相信了這種說法。但相信歸相信,有的時候該促狹的時候還是要促狹。


    毛思嘉看著整個人十分慌張的孫衛南,覺得有點兒奇怪:“你怎麽了,有什麽事兒?”


    毛思嘉走出辦公室,孫衛南才告訴她,他哥孫繼東進醫院了!


    不是生病什麽的,是讓人給捅了!


    毛思嘉眼睛睜得老大,抓住他問:“怎麽迴事兒,怎麽會讓人捅了呢?他不是出差了嗎?”


    毛思嘉連續問了很多問題,沒有什麽章法,亂七八糟的。就像她現在的大腦,完全是一片空白,問的這些問題,與其說是她想問的,還不如說是受到刺激之後產生的應激反應。


    本質上是無意義的...她現在難道真的好奇他是怎麽受傷的,又或者質疑這件事的真實性——孫衛南不可能弄錯這種事的。


    “這不是今天早上迴來,下了火車...火車站人多,有人持刀搶劫。我哥見義勇為,被傷著了!現在還在醫院裏呢!”


    孫衛南斷斷續續說清楚了事情經過,孫繼東結束了這次出差,迴到了北京。然而今早下火車之後卻撞見了火車站裏有人持刀搶劫——當然了,說是持刀搶劫還是太誇張了一點,在首都公共場合,不至於有那樣的膽子。


    原本不過是偷東西的,但明顯是個手藝不到家的小毛賊!帶著一把刀本來是用來劃破口袋,然後偷偷行竊的。卻沒有想到不僅沒成功,還被受害者發現了。慌亂之下,刀子就成了威脅工具。


    借著人多做掩護,小偷攬住了受害人,手上的刀子戳在對方腰部,威脅對方和自己去稍微背人一些的地方。他打的主意是那個時候要錢,要到錢之後把人給綁在原地,至於自己,就可以趁此機會混到火車站的人潮裏,神不知鬼不覺了。


    想的很好,隻可惜操作不過關。


    小偷和受害者湊的很近,車站裏人多,大家又各忙各的,很少注意別人的情況,一開始是很順利的。直到和孫繼東擦肩而過...他是幹過刑警的人,幾乎是一眼看出了問題。


    依舊是曾經的職業給他留下的習慣,他下意識地沒有想到可以找到火車站的工作人員,而是自己出手了。


    這個小偷在扒竊上沒什麽天分,但似乎是個練家子。再加上火車站裏人多,擔心他傷害到群眾,在纏鬥的過程中,孫繼東就這樣受傷了。


    當然,孫衛南並不知道這麽詳細的過程,事實上,他也是剛剛接到電話,是醫院打到單位的。送孫繼東去醫院的是同行的領導和同事,到了醫院之後自然要通知家屬,電話先是打到了孫正道夫妻單位哪裏,最後才到孫衛南這兒。


    電話那頭的人是孫繼東的同事,隻大概解釋了一下,現在孫衛南也隻是轉述而已。


    孫衛南當即要去請假,雖然排班是早就排班好了的,但單位並非一點兒情麵都不講的。知道事情是怎麽迴事兒之後,立刻臨時通知了一位今天休息的司機來頂班。孫衛南在離開之前路過毛思嘉所在的辦公室,立刻想到了要告知毛思嘉這件事。


    他覺得毛思嘉有必要知道這件事。


    “我和你一起去醫院!”毛思嘉想也沒想就要走,最終卻沒走成。


    孫衛南他哥哥見義勇為進了醫院,孫衛南請假是合情合理,毛思嘉請假算怎麽迴事兒呢?當然,毛思嘉可以說自己家有急事,反正她今天不用帶團,再加上她過去沒有請過假,信譽很好,請假應該是件很簡單的事。


    但是事情就有那麽巧,毛思嘉下樓的時候正好和趙露碰了頭:“思嘉,正好要去找你呢,燕子姐讓你過去一趟!”


    毛思嘉正著急請假,自然是不願意去的,但趙露強調道:“你快去吧,是特別重要的事!”


    想著請假也要找自己的直屬領導,毛思嘉便點了點頭。問過孫衛南孫繼東所在的醫院之後匆忙說:“你先去吧,我找燕子姐請假,立刻也過去!”


    確實是重要的事,最近有數個外國代表團過來拜訪。外交部人手有些不夠,來找旅遊公司借調。


    別看旅遊公司的大家平常沒把外交部看的太重,大有一種革命工作不分高低的情懷。實際上,大家肯定還是要高看外交部的!所以每次這種外交部臨時借調人手,旅遊公司都會把自己最精幹的人分配過去,免得丟了麵子。


    一般來說,這種事是輪不到毛思嘉的,但誰讓今天這事兒來的突然!也不知道中間到底有什麽意外,反正旅遊公司這邊的人也不會瞎打聽...反正臨時來找旅遊公司借人來了。


    除開已經帶團出去了的導遊,剩下的人裏麵挑挑,就輪到了毛思嘉。除了她之外,還有另外幾個人,包括燕子姐人也在。


    外交部的人在場,毛思嘉不好開口,在她找到機會和燕子姐說話之前,事情已經定下來了。沒辦法,毛思嘉隻能憂心忡忡去外調工作...直到下午工作完成,她才請到了假,急急忙忙地去了醫院。


    知道她有一個好朋友見義勇為受了傷,她是要去醫院,外交部的人特別大方,派了一輛車送她——雖然這個時候車子的擁有量很少,但是用車卻不是想象中那麽高不可攀的。


    毛思嘉到了醫院,這個時候已經下午三四點了。又向護士打聽情況,知道孫繼東的被刀子紮了,萬幸情況不是特別嚴重,又送醫及時,早就結束手術了,這才鬆了口氣。


    “你要去看病人嗎?之前麻藥醒了,已經探望了一波了...現在病人已經醒了。”護士提醒她。


    毛思嘉點點頭:“我...我在病房外頭看看就行了...”


    毛思嘉這話說的有點兒難懂,護士姐姐卻露出一個‘明白’的表情,小聲說:“知道了...那你快去吧...嗯,如果小聲一點兒,也是可以進去看看人的,不要打擾到病人休息就可以了...我和你去吧。”


    畢竟是情況很穩定的病患。


    不過這始終還是開後門了。


    病房外毛思嘉遇到了孫衛南,毛思嘉解釋了一下怎麽來的這麽遲。孫衛南這個時候神情也早就平靜下來了:“沒事兒...其實本來就沒必要提前告訴你,讓你也跟著提心吊膽——我哥同事電話裏說的不清楚,本來就傷的不重,我哥送到醫院裏的時候人都精神著呢!打了麻藥手術,這才昏過去。”


    “治病救人還是看醫生的,你提前知道了除了擔心,其實也沒什麽用。”孫衛南說這話本來是想減輕毛思嘉的內疚,但說到這裏又擔心毛思嘉以為自己是在暗暗責備他,於是趕緊閉嘴,什麽都不說了。


    “看我這攔著你的...你是看我哥的麽...來,我給你開門。”


    第65章


    孫繼東因為見義勇為的事進了醫院,傷情並不算嚴重,至少對於他這個年紀、身體素質好的人來說不算嚴重。做了簡單的縫合手術之後,醫生就讓他修養了,估計後遺症都不會有。


    話是這麽說,親朋該擔心的還是要擔心,所以醫院的病房迎來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直到身體情況進一步好轉,孫繼東轉到多人病房的時候,知道他沒事的親朋們慢慢少來了(病房資源也是有限的,如非必要,沒有一個人一直享受單間的道理)。


    “東子在醫院也不是沒有好處的,至少輕鬆不少!最近正是科裏忙的時候,快腳跟打後腦勺了!”下班後結伴來探望孫繼東的是他在單位最好的兩個朋友,一個叫周宏大,另一個叫金葉,說這話的是周宏大。


    金葉坐在床旁,給孫繼東削蘋果吃,見孫繼東搖頭,這蘋果就歸他吃了...這個時候的水果是‘奢侈品’,吃一次也不容易。


    三個人正說話的時候,病房門又被推開了。這次推門進來的是一年輕姑娘,孫繼東抬頭看了一眼,很快收迴了目光。


    來的這姑娘先對著病房裏幾個病人一齊打了招唿,這在走到孫繼東旁邊的病床。低聲詢問這床病人睡的好不好,有沒有好點兒的問題,這床住的是她爺爺。問了一迴,又照顧爺爺坐起來,姑娘看暖水壺裏熱水不多了,打算去打壺熱水。


    提起暖水壺,順手將孫繼東床頭的暖水壺也拿上了:“孫大哥,我順道給你也打了吧!”


    病房裏還有別的病人,一個年輕人就起哄:“這不對啊,保珍,怎麽就給小孫打水,不給我們打水呢?論起來小孫是最新進咱們病房的,交情能深的過我們?不成,不成,幫我們把水給續上!”


    姑娘兩條小辮兒一甩,笑罵道:“美的你!我是專門給你們打水的?人孫大哥是見義勇為進醫院的英雄。你是怎麽進來的?和人打架鬥毆給開了瓢了,好意思說這話!”


    說著就要提暖水壺出去,孫繼東卻看了看金葉:“別讓一女孩兒幹活兒,還不去打水!”


    金葉最擅長看人眼色,一眼就看出這是孫繼東的‘桃花運’,同時也看出來孫繼東根本不想接這個茬兒!雖然這種情況不免調侃調侃這個朋友,但這個關頭肯定不會做多餘的事的。


    趕緊站起身來,半搶半接地奪過了兩個暖水壺:“嘿,姑娘,我來吧!我坐這兒半天不幹活兒,東子老早就看不慣了!”


    關保珍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一時之間有些尷尬。好在她性格不扭捏,立刻笑著道謝,就算是把剛剛一幕給揭了過去了。


    看著姑娘轉頭又去照顧隔壁床的病人了,剩下周宏大朝孫繼東擠眉弄眼——這幫年輕人都是門兒清的,哪能不知道現在這情況啊!表麵上看隻是打熱水而已,但為什麽別人的熱水不打,就給孫繼東打?


    要說是崇拜英雄...這不是不可能,但是看這氛圍,那也不像啊!


    再者說了,英雄和仰慕者,本來就是可以發展發展的嘛!


    關保珍這個時候正在給自己爺爺喂飯,雖說醫院裏也有飯,但是醫院裏的飯菜以清淡為主,而且味道上也不能做要求。開始需要講究飲食禁忌的時候吃吃還好,等到後來,根本沒人吃的下去。


    再加上費用上的關係...總之,隻要家裏有人照顧的,都會給病人帶飯。


    孫繼東沒人帶飯,就吃醫院食堂。之前沒轉進這個病房的時候還有保姆送家裏燉的雞湯,等到他轉進這個病房,也沒這事兒了。主要是孫正道看不下去,確定兒子的情況確實不嚴重,就不許家裏給他開小灶了。


    孫正道是典型的狠心爸爸,強調孩子們得嚴格要求。


    具體怎麽嚴格要求,大體就是像戰爭年代的他們看齊吧,要吃的了苦!


    不給送飯就不給送飯唄,孫繼東本質上是個沒有太大物欲的人,反正吃醫院食堂一樣是過日子。


    不過別人顯然不知道他是這麽想的,在給爺爺喂飯之後,關保珍拿出了另一個保溫桶。這個時候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和之前幫忙打水時的灑脫完全不一樣。


    “...孫大哥沒人給送飯,醫院的食堂就那樣...這是我在家給爺爺做飯時多做的,不嫌棄的話——”


    “不用了。”孫繼東甚至沒有解釋太多,隻是在說完之後又補了一句‘謝謝’。


    周宏大反而‘憐香惜玉’的多,怕人家姑娘的臉給掉地上,連忙道:“是不能吃,東子這是刀傷,忌口的地方多,現在都沒拆線呢,醫生叮囑過的...那麽多忌諱,誰記得請啊,還是吃食堂穩當!”


    “是、也是。”姑娘跟著話說了兩句,這才算是沒讓氣氛徹底冷下來。


    說話功夫,金葉迴來了,手上兩壺水放在床頭,坐下之後就開始侃大山,說的是剛剛打水時候聽到的八卦。他這個人就是一個活寶,最能活躍氣氛,在他的不自覺幫忙下,病房很快恢複了‘正常氛圍’。


    關保珍雖然有心接近孫繼東,但連續兩次不成功到底傷了麵子。她這個年紀的年輕女孩兒臉皮厚也隻是相對的,總體而言都是臉皮薄。這會兒手上拿著吃完的飯盒,幹脆借洗飯盒的機會出去了。


    洗完飯盒的功夫,關保珍也沒有直接迴去,而是去找了她的熟人。她一個同學在這裏當護士,隻要對方有空,她都會找這個同學說說話。


    這次運氣好,對方手頭上沒事兒,一見她過來就說上話了。


    小護士朝她使了個眼色,笑的神秘:“怎麽,還沒和人搭上話呢?”


    見關保珍真的點頭,她露出了有點兒差異的表情,然後麵帶惋惜:“要我說你換個人吧,找個對象有什麽難的?何必吊死在這一棵樹上呢!迴頭我跟我姨說一聲,立刻就安排上了。”


    這話也不是大話,因為男女人數不對等,以及社會普遍對婚前男女的要求不一樣的關係。擁有北京戶口的關保珍想要在北京找到一個水準以上的對象,真不是什麽難事。


    關保珍露出一個一言難盡的表情,歎氣:“找對象不難,找個好對象就難了!”


    和自己這個護士老同學一樣,她們都是胡同裏普通家庭的孩子。不過不同於同學相對簡單的童年,關保珍是這個年代少有的重組家庭的孩子...這讓她的家庭環境要複雜一些。


    再婚的時候後媽帶來了自己的兒女——雖然不至於有後媽就有後爹,但種種不方便是實實在在的。


    普通的家庭孩子多了還要爭搶‘資源’,免不了有各種各樣的摩擦。隻是因為大家是手足,是血脈相連的兄弟姐妹,這才能今天大家,明天又毫無芥蒂地繼續生活。這種重組家庭,就得麵對兩種極端狀態了。


    要麽大家格外客氣,彼此尊重。要麽撕扯都到了台麵上,關係著實惡劣。


    一開始關保珍家裏是前者,隻是這種克製又能有多久呢?在日複一日的生活中,很快就被磨光了...於是大家都露出了最直接的樣子。


    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關保珍很小就會為自己打算了。她最向往的就是結婚,因為結婚之後就可以脫離現在這個家庭了!但是她不會隨便找一個對象把自己嫁出去!她親眼見到了姐姐現在的艱難生活,這就是一個血淋淋的教訓。


    她知道,自己不僅要嫁出去,還要嫁的好!


    就是後者才有難度呢。


    她本身的條件並不差,是印刷廠的工人,模樣很不錯。唯一不太好的地方是家庭,家庭條件稍差,這倒不是父母沒工作,而是家裏孩子太多了,導致家庭負擔過重,現在孩子們陸陸續續參加工作了也沒什麽用。


    上麵的哥姐有漸漸有了自己的家庭要顧及,下麵的弟妹則是上山下鄉去了。上山下鄉在農村是有公分的,但一般的情況下,知青在農村掙的公分根本沒法養活自己,一般還要家裏補貼呢!


    雖然大家說‘越窮越光榮’,但真正的生活不是靠‘光榮’就可以的。所以家庭條件這一點,確實相對減分。


    不過這個社會對女方的經濟條件要求本來就低一些,所以問題也不大。如果關保珍的目的是嫁一個普通家庭,這完完全全足夠了!這個家庭沒法大富大貴(此時也幾乎不存在這樣的家庭),但至少可以比她現在的家庭好。


    可是她的目的並不是那麽簡單的,她想要去好的人家。


    她今年已經二十二歲,在幾十年後是青春鮮嫩,大學才畢業呢!但是在這個年代,就是青春的尾巴了。二十二歲還沒結婚,大家可以說年輕,不用擔心。但是女孩子的時光經不起蹉跎,再過一兩年看看,那就是另一種感覺了。


    之所以拖到這個時候,一方麵是家裏人有心不催她嫁人(如果不嫁人的話,她掙工資就要上交一大部分作為生活費和各種家用,對於家裏的經濟是有益的)。另一方麵就是她非常謹慎,以往對她有好感的男孩子她都不動聲色地拒絕了。


    這中間也不是從來沒有看中的,隻是正應了那句話,她挑人,別人也挑她。看中她的人,她看不上,而她看中的,又因為種種原因,最後沒有選她。來來迴迴的,好像沒怎麽,她就二十二歲了。


    這次來照顧生病的爺爺,本來也不是她願意的,但是沒辦法,爸媽沒時間,哥姐有家庭,沒她自由。特別是後媽帶來的孩子,指望他們就不太現實了。最後落到她頭上,一開始也隻是應付了事,根本沒現在這麽積極!


    直到孫繼東轉到了這個病房,她這才轉變了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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