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一擊。


    赤憐王女墜地癱倒。


    但她並沒有斃命當場。


    燕無缺清晰看見白弗肉身被劍氣斬頸,屍首分離,可赤霄神斧卻仍在穩穩禁錮著他,這說明赤憐王女的魂魄已經提前一步,瞬移到了神斧當中。


    “丁道友,她魂魄未滅,快來鎮住神斧,千萬不要給她逃遁機會!”


    “她逃不走!”


    丁醒手指一晃,彎月輪破空移位,定懸在神斧顯化的白雲上方。


    他隻須把‘月暈知風’的神通釋放出來,赤憐王女的魂魄絕難抵禦,瞬息間就要與白雲分離。


    赤憐王女像是預料到了這種局麵,她本是極其果決的女人,根本不給丁醒施法機會,輕哼一聲:“解雲!”


    砰!的一聲。


    白雲霎時崩潰,像極了煙花滕然綻放,掀起一股狂暴的衝擊氣浪,朝著四麵八方橫掃而去。


    速度之快,如似疾風,偏偏波及範圍也大的出奇。


    等這股聲勢停止後,丁醒環顧一看,發現他所在的洞室充斥著蒼灰色的氣流,灰氣之中蘊含著濃鬱酒力。


    他把神念延伸出去,相鄰的洞室、暗道、地窟縫隙,竟然無孔不入全都彌漫著這種氣流。


    “這是怎麽迴事?”丁醒探測不到赤憐王女的魂魄所在,就問燕無缺:“燕道友能不能感應到她?”


    燕無缺收起鐵筆,從地坑裏跳出來,搖著頭說:“這應該是一種類似解屍法的神通,須知赤霄神斧原本是一縷酒氣所鑄!”


    他指指丁醒的彎月輪:“赤憐王女為了掙脫你的法寶鎮壓,她肯定是把神斧還原成了最初始的酒氣,酒氣擴散多遠,她的魂魄就瞬移多遠!”


    他的推算相當正確。


    赤憐王女剛才所使的神通,正是赤霄神斧的一式招數‘解雲遊’,讓斧體重潰為原始酒氣,潰散一刻,衝擊力如同海嘯,眼下酒氣已經彌漫到了整座宮殿的數十間宮室裏。


    寬泛來說,赤憐王女的魂魄可以追隨酒氣,瞬移到宮殿的任何一個角落,但這有一個前提,她施法時不能讓同樣精通‘解雲遊’的修士靠近,否則就要被攔截。


    丁醒與燕無缺僅僅聽聞過赤霄神斧的名頭,他們沒有親手執掌過,此斧具體含了多少神通,他們也沒有修煉過,故而留不下赤憐王女,甚至無從追蹤魂魄的逃亡去向。


    但他們追不到,卻不代表赤憐王女一定可以逃出生天。


    此時此刻,數裏外的一座敞亮宮室內,一場大混戰正在這裏激烈上演。


    一方是秦上師為首的雪原修士,早前聯手追查燕無缺的黎婆婆、裴隆、顧子禮,隨侍在秦上師左右。


    另一方全部出自巨魁派,由紫府祖師冷秉山率領,此人身邊也跟著五六位金丹期弟子。


    雙方之所以狹路相逢,完全是赤憐王女一手促成。


    這女人不止行事果斷,而且善於挑撥離間,她原本就是被冷秉山一夥人撞破蹤跡,並一路追殺到這座宮殿,心知脫困無望,於是她脅迫了玄霜修士鄒逸,傳信給秦上師,試圖讓兩虎相爭。


    她的計策也確實生了效。


    她先使用傳魂玉符誘導秦上師的追蹤方向,讓秦上師趕來這間宮室,等冷秉山駕臨後,她再以白弗的麵目撩撥冷秉山,引著冷秉山與秦上師碰麵,雙方立馬鬥了起來。


    巨魁派人多勢眾,還能源源不斷的從山外增援,他們見秦上師孤身犯境過來,就決定圍殺一番,畢竟他們不修煉‘九素還紫經’,對赤霄神斧沒有那麽強烈的占有欲,他們搶斧的真正目的,其實是削弱雪原修仙界的實力。


    在他們看來,殺掉秦上師的收獲,那是要大於赤霄神斧的。


    不過鬥了一會兒,黎婆婆、裴隆祭師、顧子禮也先後趕到,齊齊加入了戰團,導致雙方陷入膠著狀態。


    等赤霄神斧演化的酒氣擴散過來,雙方心照不宣的罷鬥。


    那冷秉山是個笑麵虎,眯著眼睛問秦上師:“這股酒氣有些熟悉,像是赤霄神斧所釋放,但我察覺不到斧體所在,姓秦的,這斧頭是不是解體還原了?”


    秦上師臉色陰怒,神斧一旦還原成原始酒氣,想要重鑄將會非常艱難,這會耗費他極大心血,如果他收攏一團酒氣迴去,價值肯定要大打折扣。


    況且,他也未必能把酒氣全部收走,須知這是零丁長河的對岸,屬於河套修士的地盤,酒氣已經傳遍整座宮殿,巨魁派修士會給他時間,讓他安安省省的采收酒氣嗎?不可能的事!


    他猛一甩手,拋出了他的本命霜傘,順著酒氣衝殺出去,片刻後就返歸了迴來,傘下多了一縷血影,被他一把擒在掌上。


    血影旋即變了形,化成了赤憐王女的模樣。


    “你竟敢施展解雲遊!”秦上師語態冷酷到了極點:“我不會讓你痛快死,等迴到雪原,我會把你魂魄鎮入天霜陣裏,讓你日日夜夜遭受霜針灌體之刑!”


    赤憐王女沒有吭聲,她淪落到今天這一步,是她運氣不好,並不是策略有誤,無論下場如何,她都認了。


    秦上師的恐嚇言語,她半個字也沒有聽進去,始終在想著丁醒,心說此人到底是誰?神通竟然比燕無缺還要厲害,隻用三招就幹掉了她的肉身,若非她臨危果決,解體了赤霄神斧,魂魄必然也要隕在丁醒手上。


    但她並不痛恨丁醒,她先殺的白弗,後偷襲了丁醒,她是技不如人被反殺,她平生殺人無數,手上血流成河,早就對死亡有了足夠準備,也坦然接受這種後果,並不會惱羞成怒,這不是她的作風。


    她如此機關算盡,即使身處危局,仍舊能挑撥秦上師與冷秉山廝殺拚鬥,如果丁醒不來搗亂,她捫心自問,今天能不能死裏逃生?


    可惜她已經沒有機會,去印證這個答案了。


    秦上師一翻手,重新把她拋迴傘下,合上傘冠,把她封印鎮壓,她的結局就此注定。


    轉過目光,秦上師打量著冷秉山,提出了一個建議:“酒氣咱們各收一半,然後分道揚鑣,如何?”


    如果收走一半,仍舊可以鑄成神斧,但威力是要瞬降的,就像是當年覆雨部落的‘落雨匕’,就是采集部分酒氣煉鑄出來。


    但是身處人家的地盤上,秦上師隻能選擇忍讓,否則他連一半也取不走。


    冷秉山托著下巴,笑吟吟的說:“一半?不行!你最多取走三分之一!如果你心裏不爽,大可叫人來,把你部落那些老哥哥老姐姐全部叫來,咱們玩一場大的!”


    秦上師一聽,臉色登時陰晴不定起來。


    這冷秉山,真是一個潑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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