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祭師伯毅已經看出墨宮的非同尋常,就算他親自出手,數月都未必可以毀掉禁製,他明白破開墨宮是一個漫長過程,絕非一朝一夕能夠辦到,所以封鎖消息就顯得尤為重要。


    伯毅覺得自己充當警衛,能夠給同伴創造最安全的破宮環境。


    但伯毅畢竟是外來者,他不清楚墨宮底細,更加不了解墨宮主人丁醒在山中湖結丹的前因後果,他自以為這次行動做到了萬無一失,殊不知破綻早在他登陸前就已經顯露。


    在他鎮守湖岸的第七日,忽感北方二三十裏外躥起一股靈氣波動,他即刻凝神一望,見有一位身穿黑白格狀道袍的女修士,懸浮在半空,冷冷朝他打量。


    那女修姿容絕世,飄然若仙,即使伯毅這種堅守本心的苦行修士,也忍不住為之驚豔。


    初見女修一刻,伯毅不禁想起驚霆部王女秋素裳,容色冠絕九素雪原,芳名遠播雪原之外,但眼前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女修,芳華較之秋素裳,竟是絲毫也不遜色。


    伯毅腦中閃現一遍女修與秋素裳的容貌,隨之穩定心緒,突起一掌,隔空朝那女修探抓過去。


    但距離過遠,這一招撲空了。


    那女修背後懸浮一座牌門法寶,她本就是前來探路,驟一瞧見伯毅身影,轉身就鑽入門中,瞬移閃遁。


    這一次遁行,不過百丈距離,女修像是有心與伯毅切磋,並沒有遠遠逃走。


    伯毅見她隻有金丹初期的修為,卻敢直麵自己的攻勢,心裏不禁起疑:‘此女是何來曆?深更半夜,她突然出現在山中湖外,到底是意欲何為?’


    伯毅最是忌憚巍國七派修士,本著寧殺錯不放過的心理,他身形一閃,直衝女修而去。


    到了女修附近,手中的白骨法杖忽然打橫,朝女修點去。


    ‘砰!’


    這一點之下,女修身影竟然瞬間崩裂,如似煙花突然綻放,化作了漫天靈星。


    伯毅見此一幕,脫口失聲:“假身!”


    這不是普通的分身化影之術。


    靈星擴散了數裏地,一舉籠罩了伯毅肉身,他下意識覺察到不妥,正欲抽身撤離,卻是晚了一步。


    星光散了又聚,眨眼凝結成一座白色塔影,塔身顯化八座星光之門,如似圓環,繞懸在伯毅四周,也如星門囚籠一般,把他困禁其中。


    伯毅猛烈揮臂,持杖砸向星門,卻撼動不了分毫,這讓他心底一沉,立刻想通了一件事,剛才那女修肯定與墨宮主人是一夥,此女半夜跑到山中湖,應該是有備而發,專門為了營救墨宮主人。


    他的猜測已經是事實。


    同一時間,女修在數裏外的山穀中現身出來。


    穀中妖獸成群,猿猴居多。


    另有修士二十餘人。


    這支隊伍正是丁英楠從冰華山邀請而來的護法強援。


    月醒酒莊的四個玄胎期修士丁英楠、丁忘凡、丁小燁與薛筱全部在場,丁小燁是丁玉凝之子,薛筱是申傳香與薛崇仁的女兒。


    這兩人與丁英楠丁忘凡平輩,自幼長在酒莊,兩人資質不俗,又有酒莊提供的‘八果花粥’,俱都在三十歲前築成玄胎,修行成就遠勝於他們的父輩。


    看見女修落地,四人急忙上前詢問:“師叔祖,此人到底是什麽來曆,他們共有多少人馬?”


    這女修正是喬惜妃,這麽多年過去,她容貌沒有一點變化,修為卻是連番精進,已經衝到金丹初期。


    隊伍裏共有三位金丹修士統領,喬惜妃是其中之一。


    數月前丁英楠登門拜見她,講了丁醒結丹一事,她其實已經三十餘年未得丁醒消息,自從丁醒前往魔域遊曆以後,她也再未與丁醒見過一麵,聽聞丁醒要在卷塵山閉關,她放心不下,未經丁英楠開口邀請,她主動提出隨行。


    結果趕路到附近,丁英楠遇上一群在山林間奔行的猿猴,一眼認出它們全是青卷大王的屬下。


    丁英楠在墨九宮定居的幾年間,這些猿猴始終棲息在湖岸處,如今卻遠離山中湖百裏以外,讓丁英楠起了疑心,她找來幾頭化妖的猿猴一打聽,得知山中湖被霸占。


    但具體是誰占據了山中湖,猿猴們無法準確表述。


    喬惜妃擅使遁法,她就做了一次前鋒,獨自靠近湖邊一探究竟。


    這一探,著實讓她擔憂不已:“盤踞湖邊的修士隻有這一個,其餘全部藏在湖底施法,把湖麵弄的混亂不堪,他們應該是在攻打墨宮。”


    “才一個!”丁英楠與丁忘凡抬頭望天,見伯毅身在星門之中,左突右撞就是出不來,想必修為不高,急著又說:“警戒之人隻有一個,想必他們人數並不多,咱們快快入湖吧!”


    喬惜妃搖搖頭:“此人有金丹後期修為,‘星門鎖’是家師所賜,卻也隻能暫困他一時,而無法滅殺他,似這種級別的修士,應該還有金丹期的同夥,冒然入湖並不妥當!”


    她此言落罷,山穀群修一片沉默。


    俱是心驚的想,竟然是金丹後期修士?單此一人,就能把山穀這支二十餘人的隊伍全部殺光,虧得喬惜妃是紫府祖師的關門弟子,賜下了重寶防身,能夠偷襲困住此人,否則大家的處境會相當糟糕。


    過了一會兒,才聽一位中年修士說道:“喬師妹的‘星門鎖’是符籙之寶,靈力一旦耗盡,那修士必然會脫困,趁此機會,咱們還是盡快撤離吧!”


    他並非瓊台派修士,而是來自滄霞派,法號何夕景,當年他受惠於丁醒交易的震豸蟲才得以結丹成功,為了迴報丁醒這一情分,他替丁醒打聽到唿延蘿的下落,並親自把丁醒護送到魔域的一線崖登陸。


    同時他還委托丁醒前往魔域燕國的玉田堡送遞一份書信,丁醒也是在此堡認識了他女兒杜挽袖。


    此刻杜挽袖正跟在他身邊,聽見他有打退堂鼓的意思,冷不丁說了一句:“敵情尚不明朗,即算真的要走,也得把丁道友的情況打聽出來,不然豈不是要白跑一趟?反正不管你們怎麽做,我不見到丁道友,絕不離開。”


    她語氣生硬,似是在逼迫何夕景留下。


    在場修士全都知道,她與何夕景是父女倆,但兩人關係卻相當差勁,一路上時常出現這種唱反調的事情,大家與兩人都不熟悉,也不敢打聽,每每遇上這種情形,也隻能假裝聽不見,無視過去。


    何夕景見她態度固執,就說:“你一定要闖湖的話,那我會奉陪。”


    爾後再不發一言。


    其實何夕景言不由衷,他隻是礙於女兒杜挽袖的態度,才敷衍留下,假如等會兒開戰,他會尋一個恰當時機,強行攜帶杜挽袖撤離。


    有關杜挽袖的事情,丁醒曾經煉了一封信符傳給何夕景,原原本本做了交待,何夕景得知自己有一個女兒,多次前往魔域尋找,奈何人海茫茫,他始終沒能與杜挽袖相見。


    因為觀海長廊突發變故,魔域已成戰亂之地,杜挽袖受迫於局勢,逃出了魔域,主動找上了何夕景,父女兩人終得相認。


    何夕景感念丁醒的情分,數月前領著杜挽袖前往月醒酒莊,原本是為了見見丁醒,聊表謝意,結果丁醒沒有見著,卻遇上丁英楠迴家邀請援兵,杜挽袖一聽丁醒遇險,執意要來卷塵山,何夕景不放心,於是南下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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