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聲心跳


    “什麽意思呀?”宋梔梔聽完之後, 撓了撓頭問玄陰子道,“故事到這裏就沒有了嗎?”


    “當然沒有啦。”玄陰子微笑地看著宋梔梔, 他安靜地跪坐在那裏, 全身上下都盈著純白色的瑩瑩光輝。


    宋梔梔舉手問道:“老先生,我還有個問題。”


    玄陰子擺了擺手,沉聲說道:“且說。”


    “那個人眼盲還耳聾, 也不識字, 他是怎麽修煉的,又是怎麽在宗門裏生活下去的?”宋梔梔問。


    玄陰子提筆寫字的手未停:“因為他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其餘的, 他沒有再說。


    “這倒是個好故事。”宋梔梔得到了最後一個問題的解答, 連忙說道, “它讓我有聽下去的欲望。”


    “謝謝。”玄陰子感謝宋梔梔的誇獎, “小姑娘, 還有什麽想要問的嗎?”


    宋梔梔搖了搖頭, 在方才,她已經想出了解決眼下問題的方法,她很感謝玄陰子點醒了她, 但她現在急著迴去實踐自己的想法。


    “那你迴去吧, 帶上我的手稿。”玄陰子將手中筆放下, “你的道侶要進來聽故事嗎?”


    宋梔梔擺了擺手說道:“他不是我的道侶, 他應當不喜歡聽故事。”


    江影沒有心, 他不是一個能夠與他人所講故事共情的人。


    玄陰子歪著頭看了宋梔梔一眼:“不如你問問他要不要進來聽我講一個故事。”


    宋梔梔點了點頭,這個玄陰子脾氣古怪, 但說出的話字裏行間很容易引發別人的思考。


    或許江影過來聽一聽, 也能夠聽出一些關鍵信息來。


    她走了出去, 順便將桌上糕點用幹淨的手帕托著,順了兩塊走。


    宋梔梔推開石門之後, 發現江影站定在原地等著她,原本堆在他手上的那些雜物已經被他重新收迴了儲物錦囊之中。


    他看著宋梔梔,幽深的紅眸裏是平靜的湖,深邃安靜。


    江影把手中儲物錦囊遞還給宋梔梔。


    宋梔梔接過錦囊,那紅繩係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垂下的精致錦囊微微搖晃。


    她將手中白帕托著的糕點遞到江影麵前:“你要不要吃,甜的?”


    江影見宋梔梔那充滿期待的亮晶晶目光,抬手拈了一塊,送入口中,入口即化,香甜芬芳。


    他不喜甜食,味覺於他而言隻是一種對外界的感受而已,並沒有什麽特殊的。


    江影把宋梔梔帶給他的糕點吃完了,宋梔梔才說道:“玄陰子先生問你要不要進去。”


    他迴答的聲音很冷:“不要。”


    這老頭子故弄玄虛,無聊至極。


    “他說的故事很好玩,我很感興趣,你進去聽一聽,出來之後再說給我聽,好不好?”宋梔梔搖了搖他的袖子問道。


    “行。”江影往石門處走了過去,方才還是開著的門不知何時已經關上了。


    “小郎君,你身上也有別人的東西。”玄陰子蒼老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江影:“……”怎麽又來這一套?


    他沒有搭理玄陰子的話,直接用力地推了一下石門。


    石門上本來下了禁製,隻有經過玄陰子同意的人才能夠入內。


    但江影一用力,直接破開了石門的禁製,他走了進去。


    宋梔梔在門外看得目瞪口呆,這才發覺江影此前不久所說的“紙糊一樣的門”不是在說假話。


    江影抬眸望向山洞後的情景,與宋梔梔所見到的一般,白須白發白衣的老人,與他麵前的一方紫晶書桌。


    “我的石門禁製被你弄壞了。”玄陰子手中蘸了筆墨說道。


    江影來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脊背挺直:“說故事。”


    他沒空聽玄陰子在這裏囉嗦,等聽完故事,他就會出去,然後轉述給宋梔梔聽。


    “一個很簡單的小故事。”玄陰子抬眸,定睛望著江影冰冷的麵頰,“從前有一個宗門,門中有一位小師妹。”


    江影想,以什麽“小師妹”開頭,聽起來就是宋梔梔會感興趣的故事。


    “小師妹雖然是宗門裏最有天賦的那一位弟子,但宗門裏的人都不喜歡她,他們孤立她,讓她去做最下等的事情,隻有一位眼盲耳聾的師兄願意陪著她。”玄陰子緩聲說道,“這位師兄救過他一命,還長得帥,她理所當然地愛上了這位師兄。可是師兄不識字呀,不論小師妹如何與他溝通,向他表達自己的愛意,那位師兄永遠也不能理解她的愛意。”


    江影沉默著聽他說完,玄陰子講述故事的聲音停了下來。


    “你為什麽不問‘然後呢?’”玄陰子問,“這樣我講故事會很沒有成就感的。”


    江影冷著臉看他,那冷漠的表情上分明擺了四個大字“愛講不講。”


    “好了,我繼續說。”玄陰子微笑說道,“後來小師妹發現了一個秘密,原來她的宗門曾經犯過滔天的罪惡,而她的存在就是要獻祭自己的生命來彌補這些罪惡,讓宗門能夠延續下去。”


    江影還是麵無表情,紅眸緊盯著玄陰子,等待他的下文,雖然他看似不感興趣,但已經隱隱開始期待後文了。


    “你問不問?”玄陰子威脅他。


    “後來發生什麽了?”江影的吐字冰冷,毫無感情。


    “後來……後來就隻剩下那位眼盲耳聾的師兄啦,他後來能夠看見,也能夠聽見了。”玄陰子說,“宗門當然覆滅了,小師妹也死了,雖然他擁有了視力與聽力,但再也沒有人在那位師兄耳邊訴說愛語了。”


    “小師妹死了,為何宗門還是覆滅?”江影問,這是他覺得這個故事裏莫名其妙的地方。


    玄陰子的筆蘸了濃墨,將他方才講給江影的故事寫下來:“你說為何呢?我也沒有想出來。”


    江影沉默了許久,確認玄陰子的這個故事說完了。


    他起身,直接離開。


    玄陰子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


    江影推門走了出去,宋梔梔正抱著手機蹲在角落裏,不知在研究什麽。


    見江影出來了,宋梔梔連忙抬頭望向他。


    “你出來啦?”宋梔梔問,“玄陰子先生說了個什麽故事?”


    “一個莫名其妙的故事。”江影伸出手去,將她拉起來。


    宋梔梔已經將玄陰子的手稿整理好,抱在懷裏,她與江影並肩走出這山洞。


    “什麽故事?”宋梔梔問,“他給我說了個眼盲耳聾的人與小師妹的故事,等他能看到能聽到之後,小師妹和他的宗門都消失了。”


    “是——”江影本想對宋梔梔說是都死了,但又怕她聽了之後晚上睡覺的時候害怕,老纏著他。


    於是他改了個說法:“是暫時離開了。”


    “是麽?”宋梔梔不疑有假,於是有些雀躍地說道,“後來小師妹迴來了麽?”


    “迴來了。”江影根本沒有講故事的能力,隻能宋梔梔問他什麽,他答什麽。


    “那他們在一起了嗎?”宋梔梔總是喜歡關心這種話題。


    “在一起了。”江影順著她的意願說下去。


    宋梔梔聽到這個故事終於有了完滿的結局,這才開心了,她想應當是玄陰子在江影進去之後,又把後麵的劇情給想出來了。


    “這樣挺好。”宋梔梔說。


    江影與她走到了山洞門口,宋梔梔朝他伸出手來。


    他周身法力流動,轉瞬間已經變成了一隻心魔毛球。


    江影球球跳上了宋梔梔的掌心,被她放到頭頂上,他黑色霧氣幻化而成的小爪子抓著宋梔梔的腦袋。


    宋梔梔來到西峰的峰頂上,望著腳下翻湧的雲海,還有遠處的青山,等待著岑長冬過來。


    不多時,岑長冬駕駛著浮舟,風馳電掣飛了過來,懸停在宋梔梔麵前。


    宋梔梔將整理好的玄陰子手稿遞給岑長冬:“這是玄陰子先生的。”


    “宋姑娘,你見到玄陰子先生了?”岑長冬示意宋梔梔快些上車,一邊問道。


    宋梔梔側著身坐到浮舟上,抓緊把手:“見到了,他的脾氣不算很壞。”


    岑長冬駕駛著浮舟一飛衝天,他有些羨慕地說道:“那你運氣挺好。”


    宋梔梔覺得可能是同樣身為作者,她發的那一通牢騷引起了玄陰子的共鳴。


    隻可惜她沒有玄陰子那麽厲害,這位老先生隨口一說的小故事都能夠勾起她的興趣。


    “我先送你迴青崖峰。”岑長冬將浮舟調轉了個方向,“然後就去將這批手稿交給無相宗,讓他們複製印刷。”


    在風中,宋梔梔的白色衣袂隨風鼓蕩,頭頂上蹲著一隻心魔毛球,她輕聲說了句:“好。”


    岑長冬將宋梔梔帶迴青崖峰之後,便馬上駕駛著浮舟離開了。


    見他離開,江影球球才從宋梔梔頭頂上跳下來,重新變為人形。


    宋梔梔迴了青崖峰,見四下無人,隻有她與江影,她才有了些安全感。


    “我找到了解決黑血妖魔的辦法。”宋梔梔興奮說道,“目前剿滅黑血妖魔的最大難題是,隻有你一個人擁有這個能力,而你沒有辦法將這個能力分出去,此界遼闊,黑血妖魔分布極廣,也不知道它會在哪裏出現,一個人的力量終究還是沒有無相宗那麽多人的力量大。”


    “但是你的傳送法術已經使用得爐火純青,隻要速度夠快,精準定位到每一隻黑血妖魔的位置,傳送過去誅殺即可。”宋梔梔抬頭看著江影說道。


    “定位確實是最大的問題。”江影冷冷答道,“隻要能夠知道哪裏有黑血妖魔,我殺它們,並不是難事。”


    “我有辦法找出某一個區域內所有的黑血妖魔來,到時候我給你報位置,你傳送過去將之擊殺。”宋梔梔朝他驕傲地抬起了下頜,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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