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笑顏每天早上跟鄒應明一起打球,果然不出所料的跟鄒應明成了名符其實的球友,李笑顏懷疑自己就沒有追男人的那根筋,越是小心翼翼,越是摸不清門道,越是想討他的歡心,越是不知所措。每天中午李笑顏都跑去文學院的食堂,鄒應明、那女生和那男生,三張桌子隻有那男生在安心吃飯。在李笑顏看來,那女生甜蜜的出奇,一邊跟那男生談笑風生,一邊趁那男生低頭,款款的瞄一眼鄒應明,一點兒也沒有在兩個男人之間掙紮的意思,好象一條海水河水都能養活的魚。


    李笑顏不明白,鄒應明看起來應該是那種對女人有要求的人,比如起碼的忠誠,一定要是處女,光明磊落,娶妻求淑女,一生一世一雙人;又比如有頭腦,懂人情,八麵玲瓏,冰雪聰明;又比如端莊謹嚴,勤儉刻苦,大方得體。當然,在這一切之上,長的一定要說的過去。可眼前這女生,首先長的說的過去,其餘,李笑顏隻想的到水性楊花、自私自利、有手段。當然,撇開偏見,換一種說法是多情、明智、有想法。


    那女生自第一次見麵之後,就再也沒看過李笑顏,甚至從背後也沒看過,李笑顏沒有芒刺在背的感覺,心中多少有點失落,再加上鄒應明的眼神日益迷亂。李笑顏真心希望他看的是自己,跟他出去開房,連著三天三夜翻雲覆雨。再迴頭看那女生,也是意亂情迷,兩人一撇之下,眼光交纏,看的李笑顏幾乎發瘋。迴宿舍上廁所的時候,發現下邊出了好多水,暗想看黃的片兒不過如此,鄒應明跟別人糾纏,幹自己什麽事?這也能?想必是愛他愛的狠了,感同身受,那女生一定也流了不少水,不知道鄒應明射了沒有。那男生不知道有沒有感覺,也真吃的下去。又想隻是看看不至於,也許隻有自己太敏感。


    李笑顏當晚去洗了澡,第二天早上照例和鄒應明打球。到了中午,李笑顏原本不打算再去文學院食堂,實在有點兒撐不住。一下課,依舊去了。驚訝的發現,坐在那女生對麵的是鄒應明,換了位置,那男生不見了。李笑顏一邊坐在那裏後悔不該來,一邊堅持坐在那裏吃。那女生跟之前完全不同,小口的吃,一分鍾吃一口,不嚼就咽了,一個勁兒的盯著鄒應明。鄒應明倒是自然輕鬆,看那女生不自然,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連菜帶飯,喂給那女生。那女生看著不吃,鄒應明放下笑道:“怎麽辦?”那女生忽然哭起來,鄒應明連忙站起來,過去蹲下來,握住那女生的兩隻手,仰頭看著她,說:“怎麽了?”那女生說:“不知道,心裏好感動。”鄒應明站起來,彎下腰,吻了那女生一下,又坐到她對麵,說:“乖,吃吧。”


    李笑顏盯的兩眼發酸,感覺他們是發生關係了,就在昨夜,一定是。想到這裏,從頭麻到腳,心疼到不能自持。迴到宿舍都不知道是怎麽迴來的,一頭紮在床上,感覺自己一下老了,凋謝了,枯萎了,世界廣大,陌生又冷酷。李笑顏感覺自己就象是伏爾加河上的纖夫,又老又醜又疲憊,一步一步,在生與死的交界掙紮。李笑顏醒來的時候,周圍黑咕隆咚,起來上了趟廁所,照了照鏡子,也沒有老,也沒有醜,隻是愁苦的擰著眉,神情黯淡而已,她想起了程東浩,忽然怕他不愛自己了,想了想,一定是已經不愛了。忽然想起秦關的話:小事,這時候不要放縱,乖乖的等著、忍著,一切都會過去,生活還要繼續。你要好好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時候把自己糟踐了,將來什麽都得不到。


    李笑顏躺在床上,頭腦清醒,想起《紅樓夢》第三十六迴:識分定情悟梨香院那一節:賈寶玉去找齡官唱戲,齡官病著,不給他唱,還棄厭他,原來齡官深戀賈薔,非君不與。賈寶玉就深悟:各人得各人的眼淚,不能妄想全得,且人生情緣,各有分定,不知將來葬我灑淚者為誰。李笑顏開始想念程東浩,想了一圈兒,冷靜下來想:程東浩大概永遠都不會有鄒應明看那女生那種迷亂的眼神,純自然生理反應,真性情,所以程東浩不是真愛自己,隻是因為自己不愛他,他想挑戰和征服,他喜歡啃骨頭,不喜歡吃肉,雖然啃骨頭也是為了吃肉。


    李笑顏琢磨起他沉靜哀傷的眼神,算了,他不夠瘋狂,上了床恐怕也滿足不了自己超出常人的強大欲望。李笑顏想著想著就開始要極力擺脫程東浩,想了大概有一百條如何不能去追程東浩。最後想到:想什麽都晚了,程東浩已經不愛自己了,這個是關鍵,不要再存有任何幻想。秦關、鄒應明那類人根本不喜歡自己這樣兒的,程東浩也不喜歡自己了,遲早。一切都已經結束,要下決心徹底脫離他們,要找個完全不一樣的人,和他們都不一樣。


    李笑顏還是和往常一樣,六點到了球場,心還在木然,身體都似乎不大靈便了,不想看到鄒應明,受不了那個刺激,選了遠離鄒應明的球架去跟平常不大認識的人混打。一個男生過來說:“跟你表哥吵架了?”李笑顏也不應聲,冷著臉不理,那男生說:“我當你表哥怎麽樣?”旁邊過來一個人說:“別找死了,她有來頭。”李笑顏心裏一煩,又換了個球架,一個男生很主動的來配合她,很有兩下子。李笑顏開始沒在意,幾個迴合下來,引起了注意,仔細看了一眼,是個長的很正的人,眼神很幹淨。在這一堆人裏,似乎隻有這個男生還能對上手。因為前次任慕青的原因,李笑顏沒有搭茬兒,那男生也沒有說話,明白坦蕩的看了看李笑顏,示意她放心打。李笑顏自問對這個人並不討厭,憑直覺沒有特別的抵製情緒,想必是個前世沒有宿怨的,所以今生看起來安全。


    李笑顏漸漸忘記了心傷,把注意力都放到球上,盡心的打了一迴。大約六點半的時候,那男生對李笑顏說:“我要走了,明天。”李笑顏點點頭。再接下來打的時候,就沒人和她對打了,她去找別人,都明顯的太弱了。


    李笑顏感覺自己象一隻受傷的小鹿,默默的在溪邊舔傷口,頗有臨水照花,顧影自憐的落寞心緒。天陰的很,會下雪吧,很配合自己的心情。李笑顏記不得從什麽時候起,自己的心情就跟天氣有了莫大的關聯。凡陰天、下雨、下雪、有霧,總之不是大晴天,自己的狀態就會隨著天氣不好的程度,出現不同程度的倒黴現象:反反複複辦不成事、做錯事、說錯話、得罪人、弄壞東西、丟東西、丟人,各種狀態不佳、各種不順、各種坎坷,諸如此類。一開始,李笑顏覺得是因為自己心情不好、要倒黴,所以天氣才不好,後來感覺是弄顛倒了,是因為天氣不好,才導致的各種不好。好比患風濕的人,一發作就是要變天。是因為要變天所以才發作,而不是因為要發作所以才變天。


    李笑顏管自己這種症狀叫精神風濕,雖說漸大以後,一直在說服自己要擺脫這種沒來由不唯物不樸素的可笑關聯,但事實確鑿的存在,讓李笑顏理解了迷信的由來,動土、拆牆、出門、看病都要算黃曆實在是有一定道理,雖說自己不會去算,但心裏並非不忌憚,什麽都不如撞大運來的簡單省事,那就撞吧。說起來,還是徹底的唯物最省事,但是什麽都靠自己算計其實也最麻煩。李笑顏習慣了把自己不可知、不可測、不可變、不可問、不可能的一切都歸於子所不語的怪力亂神,自己討個輕鬆。


    果然,下雪了。李笑顏哀傷的想到鄒應明和那女生大概會說:這是老天為他們的結合降下的一場浪漫。李笑顏仿佛看到那女生穿著雪白的羽絨服,毛茸茸的白兔毛帽子,係著一條鮮紅的長圍巾,牛仔褲,雪白小巧的牛皮靴子,在漫天的雪花裏快樂的轉著圈兒,鄒應明平靜的在後麵看著他的小女孩兒。李笑顏仰麵看了看天,吐出一個字:裝。這個字才吐出口,就想起曾在網上看到的一句話:我看眾人皆裝b,眾人看我應如是。李笑顏不由想到如今是個凡事隻能做,不能說的時代,能逗話的人太多了。原來天氣什麽的跟自己沒什麽關係,而是跟別人有關係,雖然其實跟誰都沒關係。


    李笑顏吐著白氣經過小樹林的時候,看到高小晴跺著腳在跟一個男生撒嬌。李笑顏一邊走一邊扭著頭看,那男生不知道說了什麽,高小晴躥上去一把摟住那男生的脖子,身子扭的象麻花兒還一個勁兒的扭。李笑顏扭過頭,想起了程東浩第一次把自己抱起來的時候,真的很舒服,狠。自然很偉大很智慧很雞賊,為了繁衍,讓性成為一種奇幻決絕致命的本能和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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