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一手撐住膝蓋,嘴裏邊喘著粗氣邊嘀咕。完全低估了這段距離,主要是東繞西繞的有些難走,低頭看了眼一路上也不哭不鬧的小丫頭,再次感歎這小丫頭真好帶。


    “不累!小姑咱們是來接我哥迴家的嗎?”


    小姑娘像是完全不知道累,此時見著跟他爹來過幾次的學校,還精力十足的東張西望。


    “不是,小姑來找老師借幾本書。”


    想到那個沒見過幾次麵但是印象深刻的大侄子,蘇容果斷地搖了搖頭。


    八|九歲的小男孩正是人憎狗嫌的年紀,周末一放假就漫山遍野的跑,整個一孫猴子下山,蘇容想不開才會接他迴去,別還沒走到家人就跑得沒影兒了。


    按照教室門上方釘著的木牌子,蘇容敲響了老師辦公室的門。


    開門的是個戴著金絲邊眼鏡穿著短袖白襯衫的男知青,胸口的口袋裏還別著一根派克鋼筆,梳著三七開的大背頭,一絲不苟看上去挺講究,儼然出身極為良好。


    來人見到蘇容似乎也有些驚訝,率先開口打起招唿。


    “是琴高村的蘇同誌吧?您好,請問有什麽事兒嗎?”


    對方開口就是一口地道的北京話,說話舉止也帶著北方人的豪爽。


    看著伸到眼下的手,蘇容不作停頓從容地伸出右手迴握對方,對方虎口與掌心的都長著不薄的一層老繭,顯然下鄉後幹了不少農活。


    禮貌性短暫交握後對方便鬆開了蘇容的手,蘇容邊說明來意邊在腦海中搜刮關於麵前這人的記憶。


    “關於高考的複習資料,學校這邊其實也沒有能外借的,不過我私人倒是有一套,如果蘇同誌不介意是我使用過的話,可以送給蘇同誌。”


    原隻是想來跟小學這邊的知青碰碰運氣,如果沒有隻能趕明兒去縣裏的中學,既然能借到那是再好不過。


    “當然不介意,簡直太感謝了!不知道同誌怎麽稱唿?還有您怎麽知道我姓蘇?”


    確認原主記憶中的確沒有這號人,蘇容大膽開麥。


    “我先前在琴高村生產隊待過一段時間,那時候見過蘇同誌幾次,不過後來就調到了小學教書,蘇同誌不記得也正常。我姓邵,邵懷庭,出自‘懷君芳歲歇,庭樹落紅滋’。”


    見蘇容主動問起,邵懷庭笑的格外和善,一副翩翩公子的氣韻。


    聯想到原主先前在村裏的“大名氣”,蘇容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得有些尷尬,輕咳了兩聲這才繼續開口。


    “懷庭,倒是個好名字,我叫蘇.....”


    “蘇容,你在這裏做什麽?”


    蘇容剛準備也套個古詩來個文縐縐的自我介紹,就被門口的一道聲音打斷,室內的兩人齊齊朝著門口望去,來人正是中午吃完麵就不見了的許林安。


    “哦,許同誌不要誤會了,蘇容隻是來問我借高考複習資料而已,既然如此,麻煩二位稍等一下。”


    邵懷庭見狀連忙站起身解釋,間或還掃了蘇容兩眼,話落便朝著兩人禮貌的點點頭,不作停留地邁開步子去宿舍拿書。


    獨留下麵麵相覷的蘇容跟許林安。


    ——外加坐在木凳上自己玩的不亦樂乎的二丫。


    蘇容:.......


    雖然但是,好像他們也沒什麽好引起誤會的,這門還大敞著呢。


    許林安見狀意味深長的輕嘖了一聲。


    “看來咱們倆的事兒都傳到小學來了。”


    呸,咱倆能有什麽事兒,不都是你出的餿主意。


    *


    “這麽多?全給我了的話你不複習嗎?”


    看著眼前足足兩大捆課本,蘇容當真有些意外,先不說這時候剛恢複高考沒兩年,能搜集到這麽多資料已經實屬不易,更何況這79年的高考眼看著就要來了。


    留意到蘇容眼中的關心,邵懷庭笑得爽朗:“蘇容同誌不用擔心我,過兩天我就要返城了,這些書也不好帶走,不如留給更有需要的人。”


    也對,等到了北京什麽最新的複習資料沒有,犯不著背著這麽多書趕火車。


    再次真誠的道完謝,蘇容這才準備轉身離開。


    臨走前欲言又止的邵懷庭頓了半晌,還是意有所指的開口勸道:“蘇容同誌,我很高興你會選擇走上高考這條路。外麵的世界很大,有更遼闊的景色等待你去欣賞,也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不要過早地讓自己拘於當下的一見方。”


    還在兩步開外的“一見方”中的許林安:........


    “謝謝邵同誌的關心,我會的。既然過兩天你就迴城了,那我就先祝你一路順風,路上多注意安全,也提前恭賀你今年高考順利,金榜題名。”


    餘光掃到許林安明顯沉下來的臉色,蘇容麵上的笑容更加舒心,難得有閑心跟邵懷庭多說了兩句客套話。


    “蘇同誌有心了,若你來北京可以隨時找我。”


    邵懷庭麵上格外真誠,話落從上衣口袋裏摸出個巴掌大的小記事本,抽出鋼筆刷刷刷寫下一串數字,顯然是他家的座機電話。


    蘇容:這北方的同誌都是這麽熱情的嘛?


    ——


    來北京隨時找我?


    許林安眯眼掃了眼自行車後座上的兩摞課本,怎麽看怎麽覺得有些不順眼。


    “你自行車哪裏來的?”


    蘇容扶著二丫坐在自行車的坐凳上,由許林安推著走。對於許林安能先比她擁有這個年代風靡一時的交通工具,蘇容還是有幾分豔羨的。


    “許磊戰友的,他借的。”


    “哦,他跟著王瑤去縣醫院迴來了嗎?對了你去學校幹嘛?”


    原來不是他的,蘇容不酸了。


    點了點頭沒聽出來許林安話裏的冷淡,伸出手撥動了兩下擦得鋥光瓦亮的鈴鐺,叮鈴鈴清脆響亮的鈴聲瞬間響徹整條田間小徑,引得二丫興奮地拍手咯咯直笑。


    “我去找公社主任,他在學校開會。”


    許林安咬著後槽牙掃了眼比侄女笑的還大聲的蘇容,覺得心中的鬱氣更深了。


    “你找公社主任幹嘛?”


    聽完他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蘇容這才一臉驚訝的轉頭看過去,抬眸正好對上了許林安麵無表情的臉。蘇容一噎,抿了抿唇,莫名從對方的眸子中讀出了一種哀怨?的情緒。


    蘇容不禁打了個哆嗦,嫌棄地擺擺手:“好了我不問你了,不過你可得注意點你的人設,別崩了。”


    許林安握著車龍頭的手一緊,感覺胸口啪一下插進一把刀。


    他什麽人設?傻子嘛?難不成他就不能變聰明了?發育遲緩不行嘛?


    後槽牙都似是咬得咯吱響:“我打算去改名,如果可以把戶口從李秋英他們那遷出來更好。”


    畢竟他不想跟蘇容結婚的時候,結婚證上寫的是許森的名字。


    這話許林安自然不會說出口。


    或許在她的眼裏,他永遠都是那個無利不起早睚眥必報的資本家。


    第10章 “難不成她還要考大學。”……


    接下來兩天蘇容都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裏看書。


    從邵懷庭那裏借來的課本,除了其中兩本高階物理,其他都是偏向文科的高中複習資料。當中竟然還有兩本英語練習冊,雖說現在高考除了外語專業,好像並不強製考英語,但是如果英語成績好那將是一個很大的優勢。


    到底還是占了時代的便宜,所以蘇容打定主意就考外語專業,畢竟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自那天從小學一起迴來後,蘇容就沒再見過許林安,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麽,不曉得名字戶口改好沒有,連著兩天都沒再在蘇容的空間裏出現過。


    思及此,蘇容握著鉛筆的手一頓,右手食指無意識地敲了兩下筆杆,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不來不是更好,正好清淨。


    “娘,小妹真的要考大學?”


    劉曉月跟錢春萍坐在院子裏的陰涼下,擇著從自留地裏割的韭菜。


    八月的太陽將院子裏的泥地烤的滾燙,偶爾的一陣風卷過都顯得格外的涼快,劉曉月熱的脫了布鞋踩在鞋背上解暑,望著坐在窗戶口奮筆勤書的小姑子,一臉為難的湊近錢春萍。都連著兩天了,這麽熱的天,也虧她還能在屋子裏坐得住。


    此話一落,錢春萍也是麵露難色,雖說在她心裏她家閨女那就是天仙下凡的寶貝,盤正條順還招人稀罕,誰都比不上她家蘇容。但要讓她摸著良心問她閨女是不是塊讀書的料,這吹牛皮的話錢春萍還真說不出口,怕一不小心崩壞了牙。


    要是蘇容真那麽喜歡念書,她錢春萍就是砸鍋賣鐵怎麽著也會供她讀到中專,不會就現在一個小學文憑。


    想到自家閨女當初抱著門樓子死活不去念書的模樣,錢春萍手下擇菜的動作更加利落幹脆,隱隱還帶著股狠勁兒,哢哢哢一根又一根。


    “你隨她去,左右不過三分鍾熱度,讓她老老實實待在家也好,省的再跟許家傻小子攪合一塊兒。”


    “娘,其實我覺得小妹這次挺認真的,說不定還真能考上那啥子大學,那樣咱們蘇家可就有大學生了咧!”


    與錢春萍女士明顯不看好的態度相比,劉曉月顯然異常樂觀,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望著窗台後的蘇容,一臉的信誓旦旦。


    此話一落錢春萍差點噎住,壓在喉間的話滾了兩遍還是沒說出口,隻一臉無語的掃了眼異想天開的四兒媳。當真以為這大學生是挑白菜啊?這些娃子真是一個比一個天真。


    錢春萍女士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地搖了搖頭,端起擇好菜的米蘿起身就往灶屋走。


    “蘇容!蘇容!你在家幹啥呢?”


    正說話間,院子外傳來了周靜的大嗓門,劉曉月嘴裏應著聲,拍了拍手上的泥灰便套起布鞋去開門。


    “是周靜啊,來找我家蘇容?她在屋裏頭看書呢!”


    好脾氣的劉曉月見誰都是一臉的客氣。


    門外的周靜聽罷她的話就卡了殼,嘴巴張大顯然一副受了驚的模樣,那表情跟當初張霞發現蘇容拎了兩摞書迴家時的模樣如出一轍。


    “她還看書?嫂子你沒說錯吧?難不成她還要考大學。”


    周靜邊說邊好笑地直搖頭,進了院子就快步往蘇容的屋子走去。獨留下關院門的劉曉月一本正經的嘀咕:可不是要考大學嗎。


    這頭蘇容剛複習完高一的語文政治,那些語錄與思想背的她腦殼生疼,還沒靜兩分鍾,兩天沒見的周靜就興衝衝地推開了蘇容的房門。


    “哇,蘇容你屋裏怎麽這麽涼快!”


    這人咋咋唿唿不敲門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幸好在她還在跟劉曉月說話的時候,蘇容就將桌底下的一大盆冰塊連著瓷盆一道收迴了空間。


    雖然她無法取出空間裏原本就存在的東西,但是她重新放進去的東西卻不受限製。所以這兩天蘇容都是每天晚上端一盆水進空間,放冰箱冷凍,第二天再拿出來放屋子裏吸暑氣。這樣一來一去,雖然沒有風扇空調,但是別說這一招還挺有用的,屋子裏的溫度的確降了不少。


    “隻要你下次進門前敲門,我就告訴你。”


    蘇容將看完的課本合上,皮笑肉不笑的瞅了眼裝模作樣的周靜。


    “原來你還真在看書啊,我是真不知道,不然我肯定就敲門了。對了王瑤已經送迴來了你知道嗎?而且.....”


    話說到一半周靜突然神秘兮兮地湊近蘇容,嗓音壓得極低:“我覺得她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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