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世俊看著憐憐,不覺笑意加深,道:“前些日子我遇到飛龍寨主,他與我說起徐公子一事,那位徐公子我也見過,也是一表人才的人物,自然也想促成他們的姻緣,我與素雅談過,可是她急的哭了,說什麽都不願意,我估摸著,此事也不能急,總要兩情相願才好。”


    憐憐看得出,素雅對於世俊的感情比之自己隻多不少,要她嫁給徐小子,實在是有些為難,不是徐小子不好,實在是心中再難裝進一個人,她如何能不明白,不然,她喜歡於世俊喜歡的那麽辛苦,早就放棄了,道:“你說的對,此事自然不能急,就看,阿小哥有沒有那份運氣了。”


    於世俊是非常好的情人,他對憐憐百般嗬護,每日都會陪著她做她喜歡的事,與她一起爬山下水,一起去廉價的小店吃一些小菜,讓他給自己買一兩銀子便能買一大堆的小玩意,那些老板看著曲陵首富的公子買這些玩意,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而於世俊卻對此卻麵不改色,樂此不疲,仿佛憐憐喜歡什麽,他便可以喜歡什麽。


    這日,於世俊同樣等在原來的地點,站在湖邊的樹下,背對著廣闊的湖麵,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轉身看向從湖麵上飛來的憐憐,微笑著搖搖頭。


    隻見憐憐不知哪裏找來了一身男子的衣衫,穿在身上有些寬大,可能是為了掩蓋玲瓏有致的身形,但是拿著一把紙扇搖來搖去,又有一點瀟灑的味道,頭上戴著一頂書生的帽子,遠遠看去就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隻是,她的模樣太過美麗,扮起男兒來俊美得連於世俊都自愧不如。


    於世俊笑道:“這是何意?”


    憐憐甜甜一笑,走到於世俊身邊,翹起腳在他耳邊悄聲道:“聽說三江寨的青樓裏來了一位叫做柳嫣的姑娘,色藝雙絕,把曲陵的男子都迷得神魂顛倒,不如,我們去見識一下。”


    饒是於世俊沉穩冷靜,聽到憐憐的話,也不禁嘴角一抽,道:“你真的想去?”


    憐憐連連點頭。


    “那好。”於世俊道。


    自從曲陵十寨盟成立以來,各大山寨都放棄了原來殺人越貨的生意,做起了正經的生意,三江寨便開了幾家妓院和幾家賭場,收益非常好,這位柳嫣姑娘,便是三江寨請來的,聽說,這位姑娘在秦淮一帶大大有名,許多達官貴人為了見她一麵一擲千金,這次來曲陵城說是看望朋友,然而,曲陵的狎客們豈能放過這樣一個與柳嫣相會的機會,個個如蒼蠅見血一般地湧過來,一時間,三江寨的鳳鳴樓成為最賺錢的地方,而那位柳嫣姑娘隻會在蜜蜂一般的狎客中選擇一個,與之喝一杯茶,說說話,遇到好的,方才彈一首曲子,便是如此,每日來找柳嫣的人還是日漸增多。


    憐憐與於世俊進來的時候,鳳鳴樓一樓的大廳內已經站滿了人,都眼巴巴地看著樓梯,今晚,那位柳嫣姑娘便會站在此處,挑選今日的客人,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被挑中的機會很小,可是,誰會願意放棄這樣一個見到千嬌百媚的美人的機會,那老鴇兒樂得合不攏嘴,畢竟,客人隻要到了這裏,都會揮金如土,待那柳嫣姑娘選人之後,其他的人大多不會甘心就這樣離開,總會選擇其他的姑娘。


    很多人都希望那柳嫣姑娘可以更清楚地看到自己,故而擠在離樓梯近的地方,這樣,後進來的憐憐與於世俊反而在偏僻的地方找到了一個可以喝茶的桌子。


    大概半個時辰以後,老鴇兒終於樂得滿臉開花地走向樓梯,道:“各位大爺!讓大家久等了。”那聲音甜膩的讓憐憐都有些受不住,而於世俊卻麵不改色地喝茶。


    見大家對她不在意,道:“我知道大家不想看我,馬上,柳嫣姑娘馬上就下來。”


    很快,一個女子便由一個清秀的小丫鬟攙扶著緩緩出現,那女子皮膚白皙,杏眼櫻唇,三千青絲梳成一個高貴發髻,高高地盤在頭頂,身穿一身大紅的裙子,領口露出一片白嫩的皮膚,在眾人火辣辣的眼光中,蛇腰輕扭,長裙拂地,舉手投足間魅惑天成,走到樓梯中間,站在樓梯上,望著樓下幾乎要流口水的眾人,千嬌百媚地一福,道:“柳嫣見過各位。”聲音嬌滴滴的,輕柔動人,這般勾人心魂的模樣,怪不得這麽多人為之瘋狂。


    於世俊看了那柳嫣一眼,便繼續喝茶,不再理會。


    憐憐見此,挪到於世俊身邊,湊到他的耳邊便道:“你覺得怎麽樣?”


    於世俊愣了一瞬,笑道:“你讓我如何說。”


    憐憐閃了閃無辜的大眼睛,道:“照實說訝。”


    於世俊心道,於我來說,你此刻的模樣不知比那女子讓人心動多少倍,你卻偏偏讓我說別人,果然是少女心性,可是,你豈是這等風塵女子可以比的,又看了一眼那柳嫣,道:“那位姑娘想來也是為了生存,逼不得已,想來,她也是不願意這樣應酬的,你看,她雖然笑得妖嬈,可是,其中卻有一種疲憊。”


    憐憐看向柳嫣,隻見她花容月貌,嫵媚動人,怎麽都看不出於世俊說的那樣,用手托著下巴,慢慢研究,許久後,方才道:“我如何沒看出來?”


    於世俊道:“你年紀小,從小被保護得很好,又是聰穎異常,比之常人不知強了多少,身邊的人對你大半都是善意,想來,也沒有經曆過什麽難事,如何會看得透別人心中的苦楚。”


    憐憐搖搖頭,道:“你知道的,我也曾經難過的很。”


    於世俊當然明白她的意思,道:“隻是那不一樣,你隻是經曆感情之苦,故而在此方麵看得清楚,與那姑娘的苦不同。”


    對於於世俊的話,憐憐有些懷疑,可是他從小經曆病痛,到現在依舊是提心吊膽,這段時間的相處,憐憐知道,在他心中,自己很是重要,可是,曾經依舊是那樣堅決地拒絕自己,便明白,他心裏很苦,因此他所說也是信的。


    一眾狎客為了能有與柳嫣更多親近的機會,使勁渾身解數讓柳嫣注意到自己,有的,拿出稀奇之寶,有的拿出成堆的金葉子,有些落魄的武林人士竟舉起一把破劍,柳嫣對此麵色沒有絲毫變化,仿佛是家常便飯一般。


    憐憐道:“我雖然看不透那姑娘的苦楚,但是,確如你所說,她真的不容易,日日這樣的情形,不管是哪個女子,都會發瘋的,世俊,你家裏那麽有錢,不如你為她贖身吧。”


    於世俊道:“真是個天真的丫頭。”


    憐憐道:“何出此言?”


    於世俊慢慢道:“且不說這位姑娘是鳳鳴樓請來的,並非這裏的***就算她是這裏的***你看,這些人,為了她揮金如土,難道她就沒有銀子為自己贖身嗎?她繼續在此,定然有她自己的道理,便是我想為她贖身,恐怕她也不會願意。”


    憐憐想想於世俊的話,覺得有些道理,笑道:“我發覺,你好像很懂這裏的事呢。”


    憐憐的語氣酸酸的,那種嗔怪的意思非常明顯,於世俊豈能聽不出憐憐言語間的意思,便道:“我與你不同,我從小便見過了更多的人和事,而你,雖然長在風雪寨,但是令尊對你,可謂是疼愛至極,沒有讓你知道世間的許多其他事,故而我知道的總是要比你多一些。”


    憐憐對此不置可否,恰在此時,人群一陣騷動,原來,那柳嫣已經選定了恩客,迴去等待了,那老鴇兒歡天喜地地走下樓梯,竟然徑直走到憐憐二人身前。


    憐憐剛才與於世俊說話,並沒有看那邊柳嫣姑娘到底選中了何人,但見老鴇兒走向自己,心中大覺有趣,原來,這姑娘竟然選中了他們。


    於世俊看著她,麵露苦笑,道:“如此,還請帶路吧。”


    眾人一見,竟然是於家的公子,也是大奇,這般天人一般的人物,怪不得那柳嫣會喜歡,也算是心服,但是,於家雖然是如今是商人,但祖上畢竟是書生世家,這於公子這樣的做法恐怕會氣壞了於家家主吧,而他身邊的那位,身量不高,一看就是未及弱冠之年,然而,那俊美的姿容竟比於世俊還要強上幾分,隻是過於陰柔,低頭走在於世俊身邊,也不看周圍的人,這又是何等人物。


    憐憐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雖然平時聽見許多兄弟說有多好,可自己來了方才發現,不是那麽迴事,雖然父親邱晨平時對自己很是縱容,但也是有限度的,若是知道了自己今日的做法,想來也是少不了一番責罵,讓於世俊陪自己來這裏,心裏隻是為了好玩,沒有其他的意思,看著某些男子看向自己的模樣,憐憐心中很是反感,但又不能發作,隻得低頭跟在於世俊身後。


    柳嫣的房間溫馨雅致,香氣盈室,憐憐見屋裏沒有別人,那柳嫣也隻是和於世俊說話,對自己隻是客氣看座讓茶而已,便沒有了剛才的反感,反而細細地看向那柳嫣姑娘,因離得近,那姑娘細致的肌膚盡收眼底,此時比在遠處時更添了幾分姿色,道:“柳嫣姑娘果然是個極品美人,怪不得那麽多人為你瘋狂。”


    見憐憐盯著自己看,柳嫣嫣然一笑,道:“這位公子說笑了,若公子你生作女子,柳嫣想必不及萬一,恐怕這世上為你瘋狂的人更會是不計其數。”


    憐憐見柳嫣終於看向自己,剛想高興,但聽到柳嫣這般說法,心中有些疑惑,莫非柳嫣已經看出自己是女扮男裝,一時不知如何與她對話。


    於世俊早就知道柳嫣看出了憐憐的女兒身,如她那般的名妓,最會的功夫便是察言觀色了,若是連憐憐的女兒身都看不出來,也不會有今日的名氣,道:“柳姑娘不要與他玩笑,我這小表弟生來羞澀,平時也不愛出門,今日,在下帶她來就是為了讓他見見世麵。”


    柳嫣點點頭,也不再理憐憐,道:“聽聞於公子精通樂理,小女子今日為兩位彈上一曲,班門弄斧,還望公子能夠指點一二。”


    於世俊道:“柳姑娘過謙了。”


    先前的小丫鬟抱來一張古樸的瑤琴,柳嫣向兩人一福,便端坐在瑤琴之前,伸出玉指,彈奏起來。


    憐憐聽琴聲時而淙淙錚錚、清清冷冷,時而旋律不斷跳躍變換、跌宕起伏,但都是悠悠揚揚,悅耳動聽,柳嫣的手法如行雲流水一般,給人以享受,憐憐心中讚歎,這首高手流水竟然彈得這般好,實在是難得。


    曲子終於彈湊完畢,於世俊道:“柳姑娘琴技絕佳,在下佩服。”


    柳嫣讓小丫鬟收起古琴,道:“若是平常客人,我都會彈一些溫柔繾綣的曲子,他們可是愛聽楊柳岸曉風殘月、多情自古傷離別,但想來,公子天人一般的人物,隻有這首曲子方才不會汙了公子的耳朵,便送上這首古曲。”


    於世俊道:“以姑娘的琴技,想來,在姑娘手中,沒有不好聽的曲子,但高山流水意境深遠,在下很喜歡,多謝姑娘。”


    兩人在此說了一會子話,喝了一杯茶,於世俊便要告辭。


    那小丫鬟見此,忙來收茶錢,道:“請公子留下二十枚銀葉子便可。”


    憐憐一聽,心道,就喝了一杯茶就二十枚銀葉子,這柳姑娘可真是個會賺錢的人。


    於世俊剛想拿銀子,那柳嫣卻製止道:“兩位公子若是拿出這銀錢,便和外麵那些人沒什麽區別,若兩位不嫌小女子出身卑賤,便請收迴吧,權當是交我這麽一個朋友,若是看不起我,便留下銀錢吧。”


    於世俊見此,隻得收迴,道:“柳姑娘言重了,在下除了喜好樂曲,平時也喜歡寫字,不如送給姑娘幾個字如何?”


    柳嫣大喜,嘴角上揚了很大的弧度,忙令小丫鬟拿來上好的筆墨,自己親自磨墨。


    於世俊見憐憐在一旁搖著扇子,扇麵上繪著蓮花圖,便伸手奪過,接過筆,在空白的地方,用小楷寫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憐憐看向字,雖然一共隻有兩行十二個字,但筆筆不同,又協調一致,運筆靈活,錯落有致,如兩串精美的黑珍珠,神采飛揚,即便是小楷,但因筆畫細勁,棱角淩厲,又顯得英氣逼人,原來,他還有這樣的本事。


    柳嫣接過扇子,道:“公子果然不是凡人,今日所贈,柳嫣必定終生難忘。”


    憐憐道:“柳姑娘莫要隻記得他一人,這扇子本來是我的,你要謝,也該先謝我。”


    柳嫣笑道:“柳嫣記下了。”


    憐憐也不在乎她心裏是否真的記下,隻是看著她對於世俊深情凝望的模樣,心裏便會不舒服,故而有此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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