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雲靜。


    雲木槿端坐在凳子上,身上的衣服規規矩矩的穿著,雙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桌子,發出“篤篤……篤篤”的有序的聲音。


    她桌前的茶早已沒了一絲熱氣,連帶著茶的清香味也都漸漸消散。


    突然,原本緊閉著的大門咻地被從外麵推開,破舊的木門發出吱呀聲。


    “這麽晚了,木槿姑娘還沒睡呀?”祭小東痞痞的聲音在雲木槿的耳邊炸開,像是蚊蟲飛過的嗡鳴聲。


    “這不是在等你嗎?”雲木槿也跟著應和道,但隻有她自己知道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有多像吐。


    “你料到今晚我會來這?”祭小東的麵色有些不善,若雲木槿他們幾人真的會對依柔還有鐺鐺不利的話,他就是拚盡全力也要保護自己的妻兒。


    雲木槿順著門口望去,剛好看到祭小東來不及收迴的視線,那是一種赤裸的、毫不顧忌的防備目光。


    如同受傷的小兔子防備著坐在一邊虎視眈眈的大灰狼。


    “其實你大可以不用防備著我們,我們隻在這裏借宿一晚而已。而且你們不是有著能讀懂別人內心世界的特殊能力嗎?”雲木槿最是不喜歡被人懷疑的感覺,祭小東這樣,仿佛顯得她的人品一文不值一樣,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你到底是誰?”祭小東倉惶的問道,他們都已經隱士這麽久了,難道那些人還是不肯放過他們?


    是,他們祭氏一族確實是有著能夠讀懂人心的能力,所以才能在當時輔佐了幾代君王而最昌盛的時候全身而退。


    可是,還有一點雲木槿並不知道,那就是他們可以窺探先機。真正是上通天文,下知地理。


    可惜,他們早已厭倦了官場,愛上了這悠然閑適的田園生活,不然他們也不會任憑自己空有一身絕世本領而屈居在這麽個小小的、偏僻的村落。


    但不知為何,從見到眼前這個女子的時候,他就算出這個女子乃是九天朝鳳命,命格尊貴異常,其他的東西他就什麽都看不到了。


    自他修習堪研之術以來,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之前那個姓肖的小子。


    想到那個姓肖的,祭小東就滿肚子的火,明明是他比較帥好麽,自家女兒那是什麽眼神?竟然會認為那個姓肖的小子就是天底下最帥的人,看來等有機會他一定要好好的帶著鈴鐺出去長長見識。


    不然以後鈴鐺是怎麽被人拐跑的都不知道。


    他還記得姓肖的那個死小子離開的那天,要不是自己這個當爹的辛辛苦苦的拉著,他家那個不孝女指不定就跑去追人去了。


    唉,人生啊。


    都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可是她的女兒還很小呀。


    “雲木槿。”雲木槿好脾氣的迴答了,她看得出來,這個祭小東就是閑著沒事找事,欠揍。


    “我知道你是雲木槿,我是問你是誰?”這話一說出來,祭小東自己都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完蛋了,完蛋了,他的一世英名還有道骨仙風的氣質就這麽華麗麗的被毀了。


    “嗬嗬……”雲木槿怒極反笑,她可不可以跟祭小東說,他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笨的人。


    當然,除了布魯澤。


    “我問的是你的身份。”祭小東趕緊開口解釋,但對上雲木槿笑意盈盈的目光,他的心裏不住的顫抖。


    好嘛,是他口誤。


    隻是口誤,這個與智商無關的。


    “我什麽身份?”雲木槿已經知道了祭小東的意圖,決定逗逗他。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祭小東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人了才開口,“你是不是出生於帝王之家?”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雲木槿一點也不客氣的反擊道,但心中並不怎麽安穩。


    難道他看出什麽來了嗎?


    不會吧,她現在好歹也是重生過一次的幽魂,還是知道很多事情的。


    “你就說是還是不是。”祭小東斬釘截鐵的說道,說完看著雲木槿,那眼神仿佛是如果雲木槿不說的話,就把她生吞活剝了一樣。


    “是。”淡淡的一個字從雲木槿的嘴裏吐出,其實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想過要隱瞞,隻是他們沒問,她也就沒說。


    “可為什麽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三條金龍圍繞?”祭小東此時也顧不得泄不泄露天機了。


    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讓雲木槿全心全力的給依柔救治,隻要能夠救好依柔,讓依柔平安無事,他就是遭受天譴,烈火焚身也在所不惜。


    “三條金龍?”雲木槿有些不解的問。


    祭小東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饒是誰聽了也都不知道是在說些什麽。


    “是的,三條金龍。”祭小東重複了一遍,真不知道該說雲木槿是命太好還是太差。


    任何東西,都有其緣法,不能勉強。


    就像他也不知道把這些事情告訴雲木槿到底是對還是錯。


    但他選擇了順從自己的心意,他還記得上一任老族長曾經跟他說過,萬事強求不得,一切都要跟隨其緣法。


    現在他想要告訴雲木槿這件事情,他就告訴了,這就是緣法。


    “嗬嗬……”聽了祭小東的話,雲木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她也相信緣法,所以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麵太過糾結。


    一切都有定律,要來的擋不了,要走的留不住。


    “你不相信?”祭小東看著雲木槿,以為雲木槿不相信自己,語氣裏帶了幾分怒氣。


    要不是雲木槿與祭鈴鐺交好,而且還有可能能救治依柔的話,他才不會冒著這種風險來告訴雲木槿這些呢。


    “不,我相信。”雲木槿堅定的說道。


    這讓祭小東更加看不透雲木槿這個人了,總覺得雲木槿就是一個謎,被厚厚的雲霧包裹著,別人走不進去,而雲木槿也不想走出來,就這樣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裏孤獨求生,痛苦掙紮。


    “既然相信,那你還?”


    “相信是相信,並不代表我會在意。”雲木槿重生一次之後,早就想通了。


    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事物上,還不如靜下心來好好的想想應該怎麽報仇。


    去他勞什子的三條金龍,就是十條她雲木槿也不在乎。


    祭小東卻靜靜的看著雲木槿,這樣的雲木槿魅力四射,光芒萬丈。


    其實祭小東把他看到的說出來的原因還有一點是因為他自己也很好奇,所以想要從雲木槿的嘴裏探聽探聽,看看能不能給他答疑。


    三條圍繞著著雲木槿的金龍,一條是雲木槿的父王,一條是她以後的丈夫,可還有一條呢?


    唉,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如果祭小東能夠看出雲木槿的前世今生的話,那麽他心裏所有的疑惑都會迎刃而解,可惜,他不能。


    罷了,罷了,知道的太多也沒有什麽好處,還是順其自認,一切隨緣吧。


    也許哪天緣分到了,他就什麽都知道了呢?


    “你今晚來,不隻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情吧。”雲木槿知道祭小東心裏擔心著什麽,但是那件事情她自己也是沒有把握的。


    “木槿姑娘既然都知道了,還要問在下,這不是在調侃我嗎?”語氣裏又恢複了之前的玩世不恭。


    雲木槿默默的在心裏翻了一個白眼,雖然她從不計較施與恩惠就要求被人來如何如何償還,但祭小東你現在是有求於我,好歹也低調一點啊。


    祭小東仿佛知道雲木槿要說什麽一般,搶先說道,“是你自己說是要救依柔的,我可沒求你。”


    雲木槿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是,你是大爺,是我巴著求著要救你老婆的,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是啊,那本姑娘現在改變主意了,不救了。”雲木槿語氣傲慢的說道,但她知道這樣言不由衷的話語,祭小東是不會相信的。


    但是雲木槿低估了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的愛。


    “你這個出爾反爾的小人,怎麽可以這樣?”祭小東氣急敗壞的吼道。


    這到讓雲木槿震住了,祭小東不是能看透別人的內心嗎?怎麽還會不知道她說的是假話啊?


    轉念一想,雲木槿就明白了。


    要是她的話可能會比祭小東更加的情緒失控。


    “我若是真的不救,那你又能奈我何?”雲木槿的雙眉斜挑,祭小東這才知道自己剛剛被騙了。


    心裏自嘲的笑笑,沒想到自己自詡能夠看透別人的內心和陰謀詭計,結果卻讓別人一句話就輕易的給騙了過去,當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但他想,即使時光重來,也不過如是。


    “你會救依柔的,對吧?”也許是太過激動,祭小東直接忘記了男女之防,上前去拉著雲木槿的胳膊,然後緊張的問道。


    “我為什麽要救她?”雲木槿死鴨子嘴硬到,其實內心早就在搜尋著救治林依柔的方法。


    她雖然才見了林依柔一麵,但是林依柔給她的感覺卻特別舒服。


    “你若是救好依柔,我可以答應你三件事。”祭小東做了一個很重大的決定,他知道自己做出這樣的決定意味著什麽,可是為了依柔他什麽也顧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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