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當苟站起來,說道:“我今天就迴山一趟。這些不成器的東西,我一定要將他們往死裏訓練!”


    府兵和衙役加起來都快小一千了,每旬都消耗那麽多錢財和資源,愣是啥事兒也幹不起來,就說氣不氣。偏偏還不能全都將人扔迴去,所以隻能往死裏訓他們了。


    謝當苟說幹就幹,當天就坐著馬車迴山了。


    幾天功夫,山下的站點已經有人在守著了,那人告訴謝當苟道:“謝先生迴來就跟妙緣大師商量了一下,說咱們那個大水車隻用來拉貨物,還是有點太浪費了,還應該再修改改進一下,改成可以用來拉人的。現在咱們上下山可方便了。大人,您現在要上山嗎?”


    “你也知道我現在成郡守啦?”


    “知道哩,我家就住靠城裏不遠的村子裏,我娘說今年沒有人去收春稅,家裏都感激您呢,說您是個好官。”


    謝當苟坐上了水車,任憑水車將他吊著拉到了山上去。臉頰邊有風徐徐吹過,早春的風,有些涼。


    想著自己剛剛還被人誇是個好官,忽然就覺得,自己其實是當不起的。


    活在苦難中的人們,他們對生活的要求真的低到令人發指的程度。隻因為他不收那些本就不該收取的稅,這裏的百姓便覺得他是個好官了,想想也確實令人難受。


    改進過後的水車,拉人上山的速度是真的特別快,路上可算是節省了不少時間。


    下了水車,他就直接去找謝辭淵去了。


    第109章 獨立思考


    謝辭淵就在屋子裏, 魏璉也在裏頭,他現在招兵工作做的相當不錯,從一開始帶來的三百多人, 如今已經有一千多人了。每一百人編成一隊, 他已經有十三個小隊了。


    今兒個來山上,就是送新人過來訓練並且換班的。


    剛好謝當苟就過來了。


    “大殿下, 您也在這邊,可就太好了, 我正想去找您呢。”


    魏璉驚奇的問道:“找我做什麽?”


    “唉, 您是不知道, 我們府衙的那些衙役, 一個個的都十分沒用,這不就想著要跟您借幾個人, 訓練訓練那幫沒有用的東西嗎。”


    魏璉現在也正是用人的時候呢,他自己也常常有那種老兵不太夠用的感覺,想了想, 便說道:“那行吧,我借兩個給您, 再多就沒有了。”


    “兩個怎麽夠?”


    “我那邊也有許多兵要訓練的, 能夠抽出兩個人來, 已經很不錯了。”


    謝當苟:……


    見魏璉的態度十分堅決, 他就知道, 不管自己怎麽說, 都沒有用了。不過有兩個也挺好的, 總比沒有強。而且,他手底下還帶著幾個兵還沒還呢,他現在也還沒打算還。


    正琢磨著這樣的好事兒呢, 就聽魏璉開口說道:“對了謝大人,之前您去上任,還帶走了我幾個兵,現在是不是該還了?”


    謝當苟:……


    做人就不能太嘚瑟。


    他打著哈哈,說道:“那個,我那邊都還沒有掌控局勢呢,還是太危險了一點,所以你再等等。”


    魏璉倒也不是真的要跟謝當苟要那些兵,隻是得說出來,讓謝當苟知道,自己手底下還有不少兵在是他那兒的,所以別看他隻答應給了兩個兵,可實際上,他給出去的可不少。


    謝當苟自然也明白,笑了笑,又轉頭問謝辭淵,“對了,今年你打算在山裏種些什麽?春耕也要開始了,我打算去鼓勵農耕。還得托人去別的地方弄點種子迴來。”


    反正庫房裏麵有不少錢,而別的地方,像是紅薯玉米這一類的東西,種子都已經很便宜了。謝當苟決定花銀子去買點迴來,到時候將遼東的百姓都統計好,然後再將種子全部發放下去。


    謝辭淵今年打算種植的東西有點多,像是紅薯、土豆和玉米,這些是必中的。還有甜菜和甘蔗,也得安排合適的地方種上。另外像是他從係統商城裏麵兌換出來的其他的一些植物,諸如辣椒、南瓜之類的東西,也需要種上。


    謝辭淵將自己這邊的打算,跟他爹說了一下。


    “不過山裏土地肯定是不夠的,所以爹爹你到時候要是打算重新分配土地的話,可得將我們山莊的人也算上啊。”


    謝當苟點頭,“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這件事是個大事兒,若是弄的不好,可是會鬧出大亂子來的。


    不過這個事情他肯定是會去做的,畢竟這裏土地吞並的現象實在是太嚴重了。他現在已經是這裏的郡守,必然要對此地的人民負責。


    國家之所以會出現,就是要讓大家團結起來,互相幫助,抵抗強大的敵人和自然災害。官府的作用,就是為了保證每個人基本的生存的權利。


    而不是純粹的,為了剝削百姓。


    聽到謝當苟的這番話,謝辭淵很是震驚,他抬起頭望著他,十分認真的看著。他沒有想到,他爹竟然能有這樣的一番話說出來。


    魏璉也盯著他看,半晌才說道:“您會是一個好官。”


    父皇不愧是父皇,他此前還有點懷疑父皇的這個決定,怎麽能讓這位京城裏麵有名的紈絝來當這個郡守呢?遼東的局勢本就已經複雜難以理清,再弄個根本就不會當官的人來,根本就是要放棄這個地方了啊。


    唯一讓他覺得安慰的是,遼東目前是他所在的地方,而這個郡守好歹是自己人。


    但是現在,魏璉知道是自己想差了。是他總是在用從前的眼光看待謝當苟,是他在聽見京城的傳言的時候,就認定他不行。


    實際上,這個人有魄力也有能力。


    想想從前的自己也確實犯了聽信謠言的錯誤,果然謝先生說的才是真知灼見。傳言究竟可信不可信,隻有自己去調查過才知道。偏聽就會偏信,謝先生早就說過,人要學會自己思考,才能看到這個世界的真實。他明明知道,謝大人雖然對做官沒有興趣,但在做生意上,卻有著非凡的天賦。


    能夠將生意做的那樣好,又怎麽可能會是個什麽都不懂的人呢。


    “謝大人,從前我聽了許多關於您的傳言,對您有諸多誤解,抱歉。”


    “沒事沒事,每個人眼中的其他人都是不一樣的。每個人看待別人都是帶有偏見的,這是個人的特性,所以你不需要為此感到抱歉。”


    魏璉的心裏,就更加不是滋味兒了。


    不過因為謝當苟的臉上表情十分的輕鬆,魏璉便也玩笑的說道:“我原本還想著多給你兩個老兵,也算是表達我的歉意,不過既然謝大人說不用,那就不用了吧。”


    謝當苟連忙說道:“如果是用這個表達歉意的話,那還是要吧。”


    謝辭淵就站在旁邊,跟著笑了起來。


    謝當苟當天晚上就在山上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吃過了早餐這才下山的。臨走的時候,謝辭淵也將之前王氏找他說的事兒說了一下,然後對謝當苟說道:“娘希望能夠做點有意義的事情,我覺得這很不錯。既然您現在已經是郡守了,那有空閑的時候,不放幫娘做做調查吧。”


    本來這個事情是謝辭淵答應下來要做的,但是現在這情況還是他爹做起來更為方便一些。而且身為娘的丈夫,如果是爹爹來做這個事情的話,娘一定會感受到更多的幸福感。


    謝當苟點點頭,說道:“行了,迴去我會留意的。”


    不過估計這事兒,今年應該是沒有希望了。


    大殿下借給謝當苟的那四個人,也是跟著謝當苟一塊兒下山的。下山之後,謝當苟直接去了府衙,將衙役的領隊叫了過來,將人安排給大殿下的親兵,接著又將府兵的領隊叫了過來,同樣的一番操作。


    謝東見謝當苟忙完了,才問道:“大人,就這麽簡單粗暴的安排一通,那些人願意聽從嗎?”


    謝當苟沉吟片刻,然後搖搖頭說道:“應該是不願意的,不過那有什麽關係呢,他們訓練新兵的手段多的是,不怕的。”


    “那現在我們要做什麽?”


    “張恆遠他們應該已經將遼東的有關於土地的卷宗都整理好了,接下來我們就忙活這件事情。對了,我們得找個商隊,委托他們前去其他地方,買些種子迴來。”


    第110章 徐徐圖之


    這個事情最好還是交給商隊或者鏢局去做。


    隔了幾天, 張恆遠他們就過來複命的。土地的核對工作已經完成,同時這田原本是屬於誰的,後來就被誰給搶占了, 也在後麵標的清清楚楚。


    謝當苟拿起這張表, 看了一眼,便十分滿意。表上各種數據都十分清楚, 其中良田占多少,沙地和山地又有多少, 分別都羅列的清清楚楚。根據這張表, 他該買多少種子也就一目了然了。


    他將這個表格拿起來遞給謝東, 笑道:“你也看看, 這人確實是個人才啊,幹活兒這個細致, 能夠讓人一目了然這也是一種能力。”


    謝東十分受教的點點頭。


    這份材料也確實很有些東西,值得他去好好學習。自從跟在謝先生身邊,他科考幾次都奪得了頭名之後, 謝東心裏也知道不能過於自滿。但實際上,他是有些自得意滿的。


    或許謝先生正是看出了他的這種狀態, 所以才會讓他下山來, 跟在謝大人的身邊, 好好觀察, 好好學習, 也好好的磨一磨自己的性子。


    他目前還隻是個秀才, 這個世間的道理實在太多, 這世間的許多人都值得他去觀察和學習,了解自己的不足才能夠進步。人一旦自滿,就會原地裹足不前。他目前所知實在有限, 而旁人生存生活的經驗,也是不可多得的智慧,任何一個人,都不能被小瞧了。


    他因為自己乃是謝先生的學生還沾沾自喜,認為自己有著過人的從沒,高人一等,這實在是大大的不該。


    謝東捧著這份資料迴了自己屋子裏,開始細細的研究這份資料。用一張表格,就將自己想要表述的事情講清楚,這個法子謝先生也曾經教過他。隻是他尚未有什麽事兒是需要用到這個的,所以就沒有嚐試過。


    現在一看,也覺得精妙無比。


    還有文字方麵的表述,也十分的清晰。讓人看著並不覺得難受,叫人很有耐心能夠繼續看下去。


    謝當苟入住府衙已經有大半個月了,最近住在附近的百姓們時常能聽到慘叫聲,一開始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還以為是海寇又來了呢。


    謝當苟瞅著這幾天百姓們又不出來了,心裏還在奇怪,這是發生了什麽事兒了。還是府衙前守著的衙役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聲,他將人叫到近前來,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大人,那幾個教官練的太狠了,我們都受不住啊。”


    謝當苟轉念一想,難道是因為他們叫的嘰哩哇啦的,引起了周圍百姓的注意,以至於他們都以為是海寇來了,所以才全都閉門不出?


    越想越覺得是這麽迴事兒,破案了!


    謝當苟當即將謝東叫了過來,對他說道:“我這邊,有個任務想要交給你。”


    “大人,您說便是。”


    “前幾日咱們城裏街道上商販叫賣聲是不是多了一些?這幾日.你可有注意到,這些叫賣聲又沒了。”


    謝東仔細迴想一下,發覺還真是如此。


    謝當苟說道:“我原本還在奇怪,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現在看來,應當是衙役在訓練的時候,太過艱苦,發出來的聲音就不大好,可能是被百姓們誤認成是海寇,嚇著他們了。”


    謝東繼續認真的聽著,想要知道他布置給自己的任務是什麽。


    “你現在就去擬一個文書,將府衙的事情說清楚了,張貼出去。”


    “是,我這就去辦。”


    走出府衙的大門,謝東還在想著這個事情。果然,在地方上擔任一方父母官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不光要有耐心,有魄力,還得要有細致的觀察力。但後者也唯有真正將百姓們放在心上才能夠做得到。


    他將文書擬好之後,句帶著兩個人出門,來到了府衙專門張貼文書的地方。跟著他的那兩個人手裏還拿著鑼鼓,謝東想著這邊的百姓認字兒的有限,他不光得將文書張貼出來,還得當著大家夥兒的麵念出來。


    因為前任郡守壓根就不幹人事兒,這個地方已經很久都沒有用來張貼衙門告示了。對於此地的眾多百姓而言,衙門就像是個擺設。


    冷不丁聽到敲鑼打鼓的聲音,百姓們心中都有些惴惴。


    先開始的時候,誰都沒有先跨出第一步來,隻站在家中觀望。


    謝東等了一會兒,見還是沒有人走出來,就知道百姓們心中還是有所顧慮,他索性拿著文書開始大聲的朗誦起來,隻要聽得懂裏麵的內容的,應該都能看出來如今府衙的態度吧?


    他讀了一遍,有了那些幾個人走了出來。


    他們臉上還有猶疑,隻因為從前實在是被坑怕了。畢竟從前的那個府衙,除了收稅,各種名目的稅,幾乎就不幹正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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