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嘴問東子是怎麽掉下來的,他還未迴答,我就看見上麵的洞口處出現了兩張人臉,一張煞白,一張奇醜。那個有著滿臉疤痕的人說:“東哥,沒事吧?下麵怎麽這麽亮?你旁邊的是誰啊?”


    東子小聲嘟囔說你他娘的摔一下試試,我忍不住笑,對上麵喊道:“除了我還能是誰,趕緊找個東西下來吧,咱們可真是有緣分,到這地兒了都能碰到一塊!”


    恐龍妹順了根繩子下來,隨後她和蘇大白一前一後滑了下來,我問他們怎麽不見那小女孩?


    蘇大白迴說:“在上麵,這地方太陰,指不定有什麽東西,還是在上麵比較安全。”


    說完他就去看那三座神像去了,我一愣,心說這蘇大白心也夠大的,竟敢把那小孩一個人丟下。


    恐龍妹丟給我一個包,正是我落在上麵的背包,我想謝謝她,卻見她猛地湊過來小聲跟我說:“你別擔心,她看著小,其實懂得不少,而且她...”


    她說的是那小女孩,我正納悶她怎麽講到一半突然停下來了,卻見恐龍妹咬著唇,一臉為難,“那孩子命不好,隻有跟屍體呆在一起才安心。”


    她指了指蘇大白的後背:“或者和他。”


    她全程都是用氣聲跟我說話,顯然是不想讓人聽見,我也小聲地問她:“你怎麽知道,你又沒幹過這行,怎麽認識的他?”


    我也指了指蘇大白,恐龍妹說:“因為一些事就認識了唄,沒什麽特別的原因,行了,我要過去看看了。”


    她說罷不再理我,轉身離去,我不好追問,便放棄了。我衣服雖然擰了個半幹,但是黏黏糊糊的粘在身上還是不舒服,就打開我的包,在裏麵找了身幹淨衣服,讓東子給我把門,在那有屏風的屋子裏換上了。


    換衣服的時候東子給我講了一下他們的情況,他說自從我掉進井裏之後,那瘦高個就跑了,蘇大白是看著我撞開井壁的,稍微一想就明白這七星樓是在地下了。他知道急也沒有什麽用,就去找東子他們,看還有沒有別的入口。


    蘇大白跟他們說,不管是陰宅陽宅還是虛宅,都肯定會有正大門,暗道這種東西多是工匠為了最後逃命而造出來的。


    我心說這迴他可想錯了,我這條暗道還就他娘的是通向正大門的。


    我讓東子接著說,東子說:“我們幾個急猴白臉的找了半天都沒找到,還是寧萌那姑娘死之前發了善心,用最後的力氣給我們指了條道。”


    他說到此,惋惜之情不以言表,我讓他先別急著煽情,先把話說清楚。


    東子歎了口氣,“為了紀念寧萌同誌對我們的大恩,我們決定挖個大坑把她埋了,結果他娘的,決定的是我一個挖坑的也就我自個!我也想放棄厚葬的想法,可話都說出去了,我怕如果不兌現寧萌同誌晚上來敲我家的門啊。這不挖的時間有點久了,給耽擱了嗎。”


    我忍不住衝他翻了個白眼,東子趕緊正色道:“她指的地方我們過去一看,居然用鐵水給封死了,那蘇二爺說,鐵水一般是用來封墓的,要想破了它,隻能天天用大便澆灌,我尋思著這方法不行,等把這鐵水化開了得到猴年馬月去了,所以我他娘的就在旁邊開了個洞,反正這玩意兒都是木頭的,好鑿。”


    我一聽這話又好氣又好笑,隻得轉過身去不再理他。


    東子看見我換下來的衣服裏有一塊石頭,好奇的拿起來瞧了瞧,我就把我這一路上的事都告訴了他,我是怎麽掉下去的,是怎麽進到暗道裏,是怎麽碰到那怪聲音,又是怎麽進入這七星樓的。


    我講的很仔細,他卻似聽未聽,眼睛始終沒離開那塊石頭,我以為他喜歡,就讓他拿去:“上麵沾了耗子血,你隻要不嫌髒,就拿走吧。”


    東子問我有沒有看過這塊石頭,我說:“沒,剛才太黑了,看不清,後來就沒顧上。”東子哦了一聲,順手揣兜裏了。我一看他這樣絕對有事,剛想逼問,卻聽蘇大白在喊我們。


    東子一溜煙就跑了出去,我忍不住在心裏嘲笑他,心說就你丫那兩下子,居然還敢瞞事了,看來得找個機會問一下。


    我拉上褲腰帶也跟著出去了。蘇大白見我來了就問我有沒有進過那另一間屋子。


    我說:“還沒呢,剛逛完旁邊那一間你們就來的,咱們一塊進去吧。”


    蘇大白點點頭,伸手推開了那扇虛掩著的門,我們現在有手電了,就不用再拿著燈盤到處亂晃了,蘇大白推開之後,四道手電光一齊照向裏麵,把裏麵映的跟大白天是的。


    我最初看見的,是一個巨大的丹鼎懸在空中,仔細一看,原來是被四條手臂粗的鐵鏈吊著呢。


    正所謂圓洞開丹鼎,方壇聚絳雲,這丹鼎就是煉丹爐,也叫八卦爐,是古代道士用來煉丹求長生的爐子,我們麵前這個可以算得上是豪華了,幾乎半個屋子那麽大,通體銅製,四耳,每個上麵掛一條鐵鏈,蓋子上有八處出氣孔,刻成八卦的形狀。鼎身上麵有獸頭,如意,陰陽等紋飾,下麵用來支撐的被雕刻成了玄武的後腿形狀。


    我們幾個全都大吃一驚,被這巨大的丹鼎嚇了一跳,恐龍妹張著嘴驚訝的說:“我的天哪,這麽大,裏麵是燒人的嗎!”


    我覺得好笑,說:“燒人幹嘛,難不成吃人肉燒烤啊,要不要再來兩罐啤酒啊?”


    東子第一個邁進腿去,笑道:“別說,還真他娘的有酒壇子,今個誰也別迴去了,咱們吃肉喝酒!”


    他指著一邊的角落,那裏果然堆著幾個大壇子,顏色深灰,不像是官窯裏燒製出來的精致瓷器,倒有點像粗糙的陶器之類。


    我們幾個扯皮打鬧,一旁的蘇大白卻充耳不聞置身事外,走進去看東子指的那幾個大壇子,他選中其中一個,讓我過去把蓋子掀開。


    我心說你他娘的還真是指使人指使上癮了,卻還是屁顛屁顛的過去,給人家掀開了。沒辦法,誰讓金老四非讓我供著他呢,成,供著就供著唄。


    那壇子一打開就是一股子怪味,說酸不酸,說爛不爛的那種味道,我捂著鼻子往後退,一邊拿眼睛看蘇大白。


    後者隻是皺了下眉頭,看了看那個壇子裏麵,隨後讓東子去外麵大殿裏找個稍微細點的木棍來,後者應一聲就出去了。


    剛才他掉下來的時候,帶下來不少房梁上的木頭,得虧他砸的不是橫梁那一塊,要不這房子都得跟著塌了。


    我後知後覺地想到,問蘇大白壇子裏是什麽東西,他說:“蟲子。”


    蟲子?我一愣,什麽蟲子?這時候東子迴來了,拿了根小孩子手臂那麽粗的,房頂上的檁條子來,說:“已經是最細的了,這個行不行?”


    蘇大白點頭,接過來在壇子裏一通亂攪,那裏麵發出來的竟然不是水聲,而是物體撞擊的沉悶聲,我好奇的又湊了迴去,看見那壇子裏居然是一堆黑紅色的球體,球有大有小,大的有鴨蛋那麽大,小的比人的眼珠子還小。


    恐龍妹問我這是什麽,我說:“嗯,我覺得應該是‘屍香’,就是人死了之後身體裏麵的油脂混著各種香料做成的一種可以燃燒的香,但是....這味道又不太對。”


    我看向蘇大白,希望他能解釋一下,後者不慌不忙的用木頭從壇子裏挑出一顆小球來,用布裹著拿給我們看,說:“這叫‘屍油蜜蠟’,確實是人死後身上的的油脂提煉出來的,但是你們看裏麵。”


    他用手電筒的光去照那屍油蜜蠟,讓我們仔細看,那個東西被光一照,呈現半透明狀,我隱約看見裏麵好像有個什麽小東西的輪廓。


    他繼續說:“這裏麵是蟲子,叫隨蟲,是雲南那邊的一種很稀有的毒蟲,被它咬了之後,就跟吸大麻一樣,會感覺飄飄欲仙,所以古時候道士在煉丹的時候,會用這種蟲子,以求感受到得道升天的感覺。”


    他還說:“但是道士煉丹之前,會先外出四處尋找藥材,這種蟲子死亡率很高,經受不了長途跋涉,很多時候都沒辦法完整的帶迴來。後來就出現了屍油蜜蠟,捉到蟲子之後把屍油滴在上麵,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蟲子都不會死。”


    恐龍妹驚訝的張大了嘴:“屍油?一定要用屍油嗎,別的東西不行嗎?”


    蘇大白搖了搖頭,把屍油蜜蠟扔迴了壇子裏,讓我再繼續把其他壇子的蓋子掀開,看看是不是都是這東西。我自然遵命,那壇子大概有十來個,堆放在一個角落上,我既得查看仔細了,又得注意著別讓哪個壇子摔下來砸壞了。


    一連看了七八個,都是這東西,隻剩下底下那一層的了,我想讓東子過來給我幫忙,迴頭一看他正在後麵鼓搗那煉丹爐呢,整個人都他娘的快鑽了進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占陰手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金老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金老拾並收藏占陰手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