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連太樂都歸太常管!


    看來他爹給他安排這個位置還是悉心考慮過的,職權範圍和他的喜好簡直完美重合!


    曹衝興致勃勃地問荀攸:“老師,我們今天要做什麽?要不我去太樂那邊微服私訪一圈,看看他們有沒有用心做事!”


    太樂,一聽就是搞音樂的,大魏宮廷舞伎樂人全部歸它管!


    音樂,他的長項!


    美人,他懂欣賞!


    荀攸:“………………”


    想到曹衝驚人的琴技,荀攸無情地拒絕了他的想法。


    萬一這小子把全部樂師帶歪了,迴頭朝廷要主持祭祀活動找誰來奏樂?


    荀攸頭疼得很,決定給曹衝找點事幹,絕對不讓他冒出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來。


    他繃著臉對曹衝說道:“太學馬上要重開了,博士和生員都還沒有。人具體要怎麽挑怎麽選,你盡快給我擬個章程上來,我看看可不可行。”


    聽到有正事要做,曹衝馬上提出想要申請外援,把周不疑弄來給自己打下手。


    周不疑才更十八歲,還沒職務在身,基本可以哪裏需要往哪塞。


    荀攸對這個才思敏捷的少年也頗有好感,點點頭應了:“行,你派人去把他喊來,以後讓他跟著你。”


    周不疑算是編外成員,曹衝不打算讓自己的朋友幹苦活,所以又問荀攸討要有編製的下屬。


    他掰著手指算了算,周不疑當個秘書綽綽有餘,接下來還要有搞文書的,搞財務的,搞聯絡的,搞宣傳的,搞調研的,搞□□的,搞督查的,等等等等!


    他雖然隻是個二把手,但麻雀雖小,五髒要全,要不然怎麽運轉得下去!


    荀攸:“………………”


    老天啊,他這是造的什麽孽!


    曹衝見荀攸一臉“你離我遠點,我沒有你這個學生”的拒絕,不由苦口婆心地給荀攸講起這些人手的重要性。


    有的工作乍一看做了沒用,到了關鍵時期才知道缺了哪一步都不行!


    所以,人是必須要湊齊的,一個都不能少!


    曹衝說道:“學生頭一次任實職,什麽都不會,當然得多找幾個人一起來好好參謀,不然出了差錯怎麽辦?”


    他說完還把曹操昨天給他講的“太子犯法老師受刑”的可怕故事給荀攸講了,對著荀攸直歎氣――


    “您不知道,我也是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來太常的!我實在不希望因為我的過錯連累老師您受罰啊!”


    對此,荀攸隻想說:我真是謝謝你和你爹了!


    你們老曹家,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無恥至極!


    荀攸在心裏瘋狂辱君,麵上卻什麽都不能表現出來。


    關鍵是,他聽曹衝這麽一分析,竟也覺得手底下的人少做了不少工作。


    還是太懈怠了,接下來必須督促他們好好辦事!


    隻是到底給曹衝撥多少人,具體又該把誰分撥過去,他一時半會還沒法做決定。


    荀攸正琢磨著該怎麽打發走曹衝,就瞧見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外經過。


    那人身量高大,姿容秀雅,儀表不凡。


    更重要的是,夠年輕,能扛事,在荀攸看來簡直像極了救星!


    荀攸微微一笑,朝門外的人喊了一聲:“仲達,你進來一下。”


    曹衝聞言往門外看去,一下子看到個老熟人,去年和他一起負責搞太學重建工作、很懂欣賞他絕妙演奏的司馬懿!


    曹衝眼睛倏然一亮。


    哦豁,原來你也在這裏!


    第138章 【付出良多】


    起初,司馬懿以為自己帶孩子的活,也就臨時頂替一下。


    要知道曹操當初說了,荀攸不在,由他頂一會,隨便教點什麽都行,實在教不動就拴在身邊讓他別亂跑就成。


    後來曹衝跟著南征荊州,倒是讓他清淨了一段時間。可他萬萬沒想到,荀攸教曹衝彈琴教到一半,發現這小子天賦異稟,毫不猶豫地禍水東引,把聽這小子彈琴的事兒扔給了他。


    現在,變本加厲!


    連上衙都不放過他!


    他本來想隨便混個清閑職務摸摸魚,結果荀攸一句“仲達,你進來一下”,讓他不得不再一次麵對曹衝。


    說實話,和曹衝共事不算難以接受,這小子做起正經事來還是挺靠譜的,就是吧,沒事幹的時候他能有無數種奇奇怪怪的想法把你逼瘋。所以你要是跟他待在一起,要麽主動找點活拉他一起幹,要麽就硬生生受著!


    司馬懿渾渾噩噩地被荀攸連著曹衝打包送走,說是先讓他帶曹衝熟悉熟悉環境,再跟著曹衝篩選或者招聘需要的人才。


    這些人才主要負責太學的人員調配與招生事宜,所以才學要好,品行要好,家世不一定要多出眾,但是相貌一定要周正。


    要那種組團走出去,會讓所有人覺得這就是大魏文教天團的類型!


    司馬懿:“…………”


    你這是在為難我司馬瘦達!


    司馬懿說道:“你要的這等人才,太常衙門怕是湊不齊這麽多。”


    曹衝對此不甚在意,興致勃勃地提出自己的想法:“那我們往外找找,先搞幾個來實習,實習過了給他們轉正機會。要是沒過,那就讓他們原路迴去。”


    白嫖實習生,資本家普通操作,用完說你不順手,直接把你開了,不僅不用給你編製,工資開得老低,同時還能不給你交五險一金。殘忍,冷酷,無情!


    司馬懿眉頭一動,點頭應和道:“也可以,迴頭我把消息遞出去,看看有沒有人舉薦些適合的人選過來。”


    曹衝等的就是這句話。


    司馬家,河內郡望族,司馬八達目前雖不是人人都出了頭,卻也已經有好幾個早就嶄露頭角。


    司馬懿出身於這樣的大家族,交遊的自然也都是世家大族出來的子弟。要白嫖不能逮著寒門子弟禍害,肯定得禍害世家子弟才適合!


    世家子弟無償參與太學重建工作,悉心為寒門子弟鋪就入仕之路,最終達到“先富帶後富,共奔富裕路”的美好結果。


    這個計劃,聽起來就叫人特別感動!


    曹衝一臉誠摯地拉著司馬懿的手殷殷囑托:“我認識的人少,還得麻煩仲達先生您幫忙遞遞消息。”


    司馬懿對上曹衝真摯無比的眼神,心裏莫名打了個突。


    他的直覺向來非常敏銳,聽見曹衝這麽說莫名感覺裏頭大有問題。


    可他把整件事在心裏打了個轉,卻又發現不了問題所在。


    昨天有人找上他打聽曹衝的情況,今天曹衝這邊就需要人,巧是巧了點,但怎麽看都是瞌睡有人遞枕頭,他正好可以賣個人情出去!


    那麽,到底有哪裏不妥?


    司馬懿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也不再暗自糾結。他與曹衝商量完撈人才的事,便又討論起怎麽遴選適合的太學博士。


    太學博士才是真正的學問要好、品行要好,要不然怎麽配為人師表?可問題就在於,夠格為人師表的大儒不一定願意來當這個太學博士。


    曹衝對這些不太懂,他看了看司馬懿列出來的名單,隻覺一個都不認得。他唉聲歎氣:“這活兒不適合我幹。”


    步子不能一下子邁太大,即便有心要革新人才選拔製度,他也不能直接把讀書人的根給拔了。


    所以,太學不能像建國初那樣直接開除所有老學究,大搞文學改良,公然號召大夥“不用典,不講對仗”,直接跑步進入白話文時代。


    按照這時代的慣例,一般春秋之際教《禮》《樂》,冬夏之際教《詩》《書》,中間穿插研讀《易經》《春秋》,課表都給排好了,教學任務倒是不重。


    曹衝覺得這可以當預科,也就是所有人都要學習的基礎課程,接下來就可以分科培訓,直接對接對口的衙門,即便不開科舉,也可以通過這種方式輸送點專業人才!


    按照這個規劃,前期可以先騙點大儒過來好好教基礎課程,後麵的計劃等他們教得差不多了再悄悄地給安排上!


    東漢時期文風大盛,讀書人很受尊敬,很多大儒隻要傳出要講課的消息,可能就有數以千計的讀書人趕去聽講;要是哪個大儒離世,那場景就壯觀了,說不準得有幾千人一路相送!


    這些大儒不鳥朝廷,會被稱之為“高士”,人人都讚他們品行高潔,而不會覺得有什麽大問題。


    這麽厲害的人物不願意為朝廷效力,應該是你們當皇帝的和當官的要好好反省自己!


    曹衝對這種文人風骨也頗為敬佩,隻不過他還是比較喜歡研究經世致用之學的大儒。


    這些人可能文學上沒有高士們出色、名聲上沒有高士們響亮,可他們好歹能為朝廷輸送點有用的人才。


    可惜從東漢的清議發展到魏晉的清談,大多都隻是局限於對人物的評議、對玄學的討論,並沒有人真正把議論探討的功夫放在真正可以經世致用的學問上!


    經世致用這個概念是明清之際才被拉出來強調的,當時理學、心學逐漸奔向唯心理論。本來讀書人崇尚“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許多人隻顧著修身,直接扔開了後麵的齊家治國平天下,養出一堆隻知之乎者也的腐儒。


    顧炎武等人提出一係列的口號,想要把讀書人從專注“修身”陷阱裏麵拉迴現實。


    可惜人心頑固,並不是輕易轉變的,口號喊得再響亮,很多人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


    不過顧炎武所在的時代背景,倒是與目前頗為接近:先是東漢末年名流用清議得譽,後有魏晉時期名士靠清談出名,雖說其中不乏真正的、令人欽佩的清流,但也有許多人靠著清議與清談沽名釣譽!


    最嚴重的時候,打招唿的時候要說“我最近注了本《老子》”“好巧我最近注了本《莊子》”“來來我們來討論討論《周易》”。


    相反,要是你談論治國治民之法、強兵富民之方,別人會說你是俗人!


    倒不是說魏晉風流就一無是處,至少這個時代對於藝術覺醒以及個人覺醒等方麵意義重大。


    這時候出現了許多真性情的人物,著名的竹林七賢就不說了,時人也開始表達對妻子的深情,比如潘安為妻子寫起了悼亡詩並終身不再娶,又比如後世所說的“不辭冰雪為卿熱”。


    “不辭冰雪為卿熱”講的是妻子病重,高燒不退,丈夫跑到雪地裏把自己身體凍冰,想用這樣的方式給妻子降溫。可惜天不從人願,妻子還是沒能好起來,沒過多久便撒手人寰。


    第二年,丈夫也因為傷心過度隨著妻子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這位丈夫離曹衝很近,目前已經快一歲了――而且不是別人,正是曹衝的未來小舅子荀粲。


    這是一個很有“人性”的時代。


    隻不過就目前而言,亂世初平、百廢待興,還是更需要實幹家,而不是藝術家。


    藝術家並不能讓百姓吃飽飯。


    百姓吃不飽飯就看不懂藝術。


    曹衝準備提出“經世致用”這個概念把跑偏的風氣掰迴來。


    人孔子、孟子講的都是怎麽治理國家、怎麽澄清世道,哪怕總是被人排擠和冷落,也堅持不懈地周遊各國兜售自己的治國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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