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給荀塞了兩本書,拜托荀轉交給他未來媳婦兒,說這兩本書是他最近看完覺得好看的!


    未婚男女不得私相授受,通過嶽父轉交就不算“私”了!


    多完美的邏輯!


    曹衝對自己的理解能力很滿意,還拉著荀說了一通“如何成為一位開明的嶽父”“真正疼愛兒女的父母應該怎麽做”“女婿如半子都是一家人不要講究那麽多”之類的理論。


    荀:“…………”


    荀就奇怪了,這小子從進門起就說個沒完,難道不覺得口渴嗎?!


    翁婿倆似乎有那麽一點默契,曹衝還真有點渴了。


    他想到荀是個文化人,說話需要彎彎繞繞地來,所以他委婉地暗示道:“您平日裏喝麥茶嗎?今年春天我托徐先生幫忙弄到一批新茶,用它炒出來的麥茶可香了,改天我給您送些來。很方便的,往水壺裏抓一把,煮出來就特別好喝!”


    荀沉默片刻,隻得叫人給曹衝送上適合夏天喝的清涼飲子。


    曹衝解決了口渴問題,逮著荀又是一頓輸出。


    直至有人來拜訪荀,瞧著像是有正事要聊,他才找個由頭溜走了。


    到吃過午飯,曹衝決定去禍害一下司馬懿。


    司馬懿剛走馬上任,準備出去調查一下如今的文教情況,迎麵便碰上跑來找自己的曹衝。


    司馬懿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曹衝一臉見到親人的喜悅,上前表示自己這兩天事情太多,沒有第一時間來報到;接著他又拉著司馬懿的手感慨說若不是司馬懿帶自己去荀家,壓根不會有這樁親事。


    曹衝直誇司馬懿是曹荀兩家的大媒人,打包票說迴頭一定送他一個“天下第一媒人”的匾額。


    司馬懿:“………………”


    司馬懿渾身上下寫著“你走,離我遠點,有多遠走多遠”。


    眼看曹衝屁顛屁顛地跟在自己身後往外走,他心裏有些絕望了,隻得對曹衝說道:“公子既然快定親了,理應要穩重些才是。”


    曹衝受教地點頭:“先生說得是,我一定會當個穩重可靠的人。”他一臉好奇,“先生我們現在要去哪?”


    司馬懿心中憤憤:是我要去,不是我們要去!!!


    即便渾身上下透著抗拒,司馬懿麵上還是擠出了和氣的笑容:“我準備去大同書肆那邊瞧瞧,公子想一起去嗎?”


    最近大同書肆風頭頗盛,每天都有讀書人爭相排隊進去抄書,他們抄出來的藏書更是被其他人爭相傳讀。至於對新紙的誇讚詩賦,更是隨著贈紙越來越多而日增夜長!


    這地方不僅成了讀書人心中的聖地,還帶動了商戶們貼門聯的風潮,短短小半個月,整個許都的商鋪門前都貼上了別出心裁的門聯,有的高雅工整、有的風趣幽默、有的通俗易懂,引得許多人駐足賞玩。


    誰家要是連門聯都沒貼,客人們根本不愛進去!


    於是商戶們都明白了:別家都有的東西,自家怎麽能沒有?


    寫,馬上寫!


    自己寫不出來就請人寫,務必不能輸給競爭對手!


    據說最近許都字寫得好的人門檻都被人踏破了,文辭出眾的人更是不乏登門求聯的商賈。


    本來很多人都不屑於給商賈寫這玩意,但是,但是後來商賈們給得實在太多了!


    就這麽小半個月,門聯都快形成完整產業鏈。


    司馬懿對引起這陣風潮的大同書肆很感興趣,今日準備過去探探底。


    曹衝一聽是要去大同書肆,立刻積極表態:“先生去哪,我就去哪!”


    由於他爹拒絕讓他再插手大同書肆的事,他都沒機會去驗收一下成果呢!


    第61章 【印出來了】


    曹衝跟著司馬懿溜達到大同書肆外,頓時吃了一驚。


    屋內的桌案隻夠供二十個人用,每日放進去的隻有二十人。可現在大同書肆外的街道兩旁卻坐了不少人,每當有人從屋內遞出書稿來,外麵的人便坐在地上飛快地抄,接著便是一傳二、二傳四、四傳八……


    這些讀書人年紀不一、衣著寒酸,有的拿著竹簡、有的拿著紙,個個都抄得專心致意。


    若非夏天街道上又熱又曬,怕是連道路中間都要被他們占滿了。


    在後世那個書便宜到能撕著玩的時代,曹衝何曾見過這等景象。


    曹衝原本準備看熱鬧的心思淡了不少,他跟著司馬懿來到書肆門前,一下子被管事認了出來。


    司馬懿上前亮明身份,自是被管事恭恭敬敬地迎入書肆內。


    書肆已經雇人抄了好些天書,從曹府取來的藏書早就全數還了迴去,如今不僅書架擺滿了,倉庫裏還堆有不少手抄本,統統都是書生們孜孜不倦日日抄寫的結果。


    曹衝見成果如此喜人,自也高興不已。他跟著司馬懿在書肆裏轉悠了一圈,又學著司馬懿那樣取下書架上的書翻看。


    手抄本跟刻印本的區別就在於每個人的字跡都不一樣,有的端正有的潦草有的狂放。


    這些讀書人倒還好,一個個都寫了一手好隸書,應當是管事正兒八經地要求過。


    不過細看之下,不同的人抄寫出來的書還是各有味道,這是全是印刷體的後世很難看到的。


    曹衝覺得這抄書傳統未必不能延續下去,畢竟桌案都擺下去了,空著也是空著,讓他們多抄一些帶到天南海北去,往後說不準有哪本就成了出土文物!


    司馬懿看了一圈,又看向身後跟著的曹衝。


    他這個丞相府文學掾掌著文學教化之事,自是知曉這些書是從曹府搬出來的,門聯的主意還是曹衝出的。


    隻是沒想到這書肆竟開得這樣火熱,幾乎讓整個許都的寒門學子都不約而同地往這邊聚攏過來。


    司馬懿沒說什麽,領著曹衝走出書肆,又轉頭看向門口張貼著的門聯。


    這副門聯寫得很大氣,雖少了幾分靈動,卻十分沉穩,配上橫批所書的“天下為公”倒是正適合。


    倘若大同書肆沒眼前這般熱鬧,這門聯便是引人發笑的空話。


    如今街道兩旁的遮陰處坐滿了寒門士子,可見他們這些年借書無門、無書可讀,碰上這種機會便顧不得什麽斯文形象,全都願意席地而坐手抄蔡邕藏書!


    司馬懿問曹衝:“這門聯是二公子所題?”


    曹衝沒想到司馬懿這都能看出來。他奇道:“先生怎麽看出來的?”


    司馬懿言簡意賅地答道:“文氣各不同。”


    曹衝忍不住嘀咕:“怎麽就不能是我寫的,我名衝,肯定文氣衝天!”


    司馬懿樂了。


    曹衝明顯就不是這種正經人,曹家這些人中估計就曹丕能把門聯寫成這樣。


    司馬懿說道:“對麵便是孔府,我們既然來了,可以順道登門拜訪。”


    曹衝說道:“兩手空空地去嗎?”


    司馬懿說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拜訪便拜訪,哪用帶什麽俗物。”


    曹衝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學廢了學廢了!


    司馬懿領著曹衝登門,很快便被領進屋。


    孔融今日也在家中,見司馬懿來了才剛露出笑臉,目光就落到了旁邊的曹衝身上。


    孔融的笑斂了一些,瞧著曹衝說道:“什麽風把我們這位神童給吹來了?”


    孔融的語氣明顯帶著幾分譏諷,一開口就有種讓人想打他的氣質。


    曹衝聽了隻覺他爹的頭疾可能有孔融的鍋,畢竟孔融得知曹操讓甄氏許給曹丕的時候,曾經特地寫信給曹操說“武王伐紂,以妲己賜周公”。


    曹操問他啥意思,沒聽說過有這麽個典故啊。


    孔融說:“這是我根據現在的事現編的。”


    可以說是陰陽怪氣的一把好手!


    曹衝笑眯眯地說道:“我跟著先生過來的,您不用特地招待我,你們隻管聊,我聽聽就好。”


    伸手不打笑臉人,孔融也沒多說什麽,引著司馬懿入座。


    孔融算是士大夫頭頭之一,朝中文人不少都以他為風向標。


    司馬懿登門拜訪自然是為了正事。


    他說道:“天子遷到許都十有三年,許都內外秩序井然,百姓安寧,隻是如今庠序不修、太學未複,天下士子散落各處,宛如失林之鳥,著實令人歎惋。”


    孔融聽了,未置可否。


    太學曾是朝廷所設置的最高學府,都說設太學教於國、置庠序教於郡邑,足見太學的重要性。


    可惜自從桓帝、靈帝時期出了黨錮之禍,太學便逐漸沒落,甚至背上汙名。


    現在這種情況,理應置庠序、複太學,然而曹操在朝中隻手遮天,又好大喜功、年年征戰,朝廷哪有心力做這些事。


    何況就算朝廷費盡心力在許都建起太學、重置各郡庠序,最終也不過是為曹操培養更多黨羽而已。


    司馬家、荀家、陳家這些世家名門,不都讓家中子弟為曹操效命!


    他們改變不了太多事,隻能拒絕助紂為虐!


    孔融不鹹不淡地說道:“天下未定,不必著急。”


    曹衝聽他們你來我往地聊著文教之事,不太插得上話,便端起桌案上的飲子噸噸噸噸噸起來。


    他喝完一盞,感覺孔家的飲子喝起來味道挺好,還是放井裏用涼水鎮過的,涼滋滋很好喝。


    曹衝悄悄向旁邊一小僮亮出空空如也的盞底:“還有嗎?”


    小僮連連點頭,提壺上前給曹衝續了一杯。


    曹衝滿意地看著自己麵前被滿上的飲子,一抬頭卻見孔融和司馬懿都瞧了過來。


    不是吧,喝他家點飲子都這麽計較!


    曹衝眨巴一下眼,說道:“滿都滿上了,不讓我喝不是浪費了嗎?”


    孔融氣結。


    誰不讓他喝了?


    孔融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聽聞倉舒公子要印書,怎麽到現在書還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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