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衝見司馬懿神色不對,立刻說道:“既然先生想聽,衝明兒一定會帶來!小號您已經聽過了,中號和大號您想聽哪個?”


    司馬懿噎住。


    他懷疑曹衝是故意的,但是他沒有證據。


    司馬懿給曹衝講了一通敦親睦鄰的道理,要知道不是人人都該這麽早起來的,總得讓別人多睡會對不?


    曹衝歎著氣說道:“先生才學這般好,又出身河內名門,居然要受這樣的委屈,真是太令人痛心了!”


    司馬懿覺得曹衝跟自己講的不是一個話題,他怎麽就受了委屈令人痛心了?


    曹衝便給司馬懿講起自己聽說過一個姓周的厲害人物,別人問他在家練琴會不會影響左鄰右裏,他驚訝地說“怎麽會影響到鄰居”。


    畢竟,他家宅子又大又寬敞,不僅獨棟獨戶還帶大大的花園,自己在家想怎麽彈琴就怎麽彈琴!


    曹衝感慨道:“以先生的大才,也該住那樣的大宅子才是!”


    司馬懿:“……………”


    要說小,司馬朗家宅子也不小,要不然也塞不下他們兄弟幾個。


    這不是他住的院子和隔壁挨得比較近,曹衝吹的那玩意穿透力又特別強嗎?


    要是換成練琴,誰會在意那點動靜?


    真要吹那玩意還不影響鄰裏,估計得住到皇宮去才行!


    司馬懿覺得自己不能再和曹衝聊下去了,要不然他遲早得被這小子氣死。


    到曹衝自發地坐到自己旁邊的空位上蹭早飯,司馬懿麵不改色地說道:“一會我準備去拜訪文若先生,你可要一起過去?”


    曹衝一聽,荀,師叔祖,熟人了。


    有免費的新地圖可以刷,曹衝自然不會拒絕!


    曹衝連連點頭:“先生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司馬懿心中滿意不已。


    到了荀家裏,曹衝好歹能多禍害禍害別人,而不是逮著他一個人沒完沒了地提問。


    他就沒見過曹衝這麽能說且角度那麽刁鑽的小子。


    聽聽吧,讓他別來擾民,他還繞著彎說“都怪你家宅子太小了”,這是人說的話嗎?!


    當初荀向曹操舉薦他,現在幫他分擔一下也是應該的!


    兩人用完早飯,便出發去荀家。


    荀正好休沐在家,聽人說司馬懿來了,自是出來相迎。


    對於司馬懿裝病不出仕,不少人都心知肚明,荀也不例外。


    東漢末年漢室衰微,許多人感歎於世道紛亂、明主難逢,寧願迴家種地也不出來出仕,便是曹操和荀也有過棄官返鄉的時候。


    這種做法不僅不會讓人反感,反而會贏得眾人誇讚!


    唯一不太高興的,可能就是那個被拒絕的人了。


    比如曹操就惦記了司馬懿這麽久,隔了好些年都還能想起這麽個人才來!


    瞧見曹衝也來了,荀含笑招唿他一並坐下。


    司馬懿與荀許久不見,免不了敘了半天舊,曹衝找不到插嘴的機會;等荀與司馬懿聊起學術問題,聽起來就更加枯燥乏味了。


    曹衝一直試圖找機會插話,結果司馬懿愣是沒給他帶歪話題的機會,憋得曹衝有些鬱悶。


    三人行,果然不如一對一!


    曹衝有些氣悶,起身說自己要去如廁,到外麵溜達去了。


    荀見曹衝被氣跑了,不由問司馬懿:“仲達你怎麽一直堵著他話頭?”


    司馬懿麵有苦色,悉心跟荀討教起教學方法來。


    荀攸可是荀侄子,荀肯定知道荀攸是怎麽製住曹衝的。


    荀也不隱瞞,將荀攸如今在養病的事告訴了司馬懿,簡單來說就是荀攸身體虛弱,生不得氣,得供著!


    司馬懿暗道怪不得荀攸這次沒跟來許都,接下來怕也不會跟去南征荊州。


    可這麽一來事情又陷入僵局:曹衝聽荀攸的話,是因為荀攸目前身體不好,擔心荀攸氣出毛病來!那麽他現在再裝病還來得及嗎?


    曹衝不知曉司馬懿的苦惱,他在荀家瞎晃悠。


    荀家也是潁川名門,荀上一輩有“荀氏八龍”之稱,名號叫得多響亮,一聽就知道他們家大業大、兒子賊多。


    曹衝在心裏算了算自家兄弟,感覺算不太過來,看來靠著他爹的辛苦耕耘,他們家從人數上有望追上這些名門世家了!


    曹衝溜達了一會,還真有了尿意,逮著個人問了茅房的方向,轉悠過去解決了一下生理問題。他出來用侍女奉上的清水和軟巾淨了手,對這種海底撈般的服務很有些羨慕,要是他還能連上小破站,一定給人直播一下荀家的廁所!


    曹衝謝絕了想為自己引路的侍女,繼續在荀家閑逛了一會。


    他百無聊賴地想要折返去看看司馬懿兩人聊完沒,卻見不遠處一扇半開著的窗戶底下藏著個人,看不出是男是女,隻能瞧見對方約莫是倚在那看書。


    那地方似乎是荀的書房,隱約看到裏頭擺著滿滿兩架子書。


    曹衝來了興致,悄悄摸摸地走了過去,好奇地探頭去看對方手裏拿著的書。


    對方察覺有人從外頭擋住了光,不由抬眸看向曹衝。


    察覺是個陌生麵孔,對方起身退開幾步,口齒清晰地詢問:“你是什麽人?”


    曹衝剛才注意力都在書上呢,有的書隻有拿在別人手上是才特別吸引人。


    見對方反應這麽大,直接走出幾步遠,他才往對方臉上看去。


    是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瞧見外人還挺沉著的,隻有抓緊竹簡的手泄露了些許緊張情緒。


    曹衝沒想著嚇唬小女娃,緩聲說道:“我叫曹衝,小名倉舒,家裏人都這麽喊我。我是跟著仲達先生來你們府中做客的,”他估摸著出現在荀書房的女娃娃肯定是荀女兒無疑,不由笑眯眯地反問迴去,“算下來文若先生還是我師叔祖來著,你莫非是我小師叔?”


    小姑娘:“…………”


    這人還真猜對了,她確實是荀女兒沒錯。


    “小師叔你拿的這版注本不太好看,”曹衝想到剛才瞥到幾眼的內容,自來熟地跟小姑娘攀完關係便開始講起自己的見解來,“這個注者我了解過,一輩子連城門都沒出幾次,隻知道關起門來注書,注解的內容全是寫陳腔濫調,又拗口又無趣。你還是別看這個了,我家有另一版注本不僅寫得生動有趣,偶爾還有幾段注者順手寫的遊記,迴頭我讓人抄來送你吧!”


    荀家小姑娘本來也覺得這本書的注解艱澀難懂,不過她想著能流傳下來的總有可讀之處,便硬著頭皮往下讀。


    聽曹衝這麽說,她也不由鬆開了攥著竹簡的手指。


    她對曹衝說的注本很感興趣,可她從小家教甚嚴,即便已經心動也還是猶豫著說道:“這不太好吧?”


    瞧見她這明顯很想要又不太敢要的模樣,曹衝滿不在乎地說道:“有什麽不好的,大不了我讓師叔祖轉交給你,難道還有人能說閑話不成?當師侄的,給師叔送本書有錯嗎?俗話說得好,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小姑娘聽了覺得很有道理,便也不再拒絕,隻認真向曹衝道謝:“那就勞煩你了。”


    這小姑娘還挺有禮貌。


    曹衝說道:“你先接著看書吧,我迴去看看師叔祖他們聊完沒。真實的,他們就不能聊點我插得上話的東西嗎?”


    曹衝叨叨完了也不管人小姑娘怎麽想,拍拍屁股轉身就走。


    這會兒荀和司馬懿的話題已經變得挺正常。


    曹衝轉悠迴荀會客之處,毫不見外地跑荀身邊坐下,神神秘秘地跟荀說道:“師叔祖,您猜猜我剛才碰上誰了?”


    荀眉頭一跳。


    “猜不出來,不知公子碰上了誰?”荀沉著地反問。


    “我小師叔!”曹衝壓低聲音和荀說悄悄話,“就是你女兒。”


    荀:“…………”


    曹衝說道:“我跟小師叔說好了,迴頭我叫人抄本書送她,迴頭您可得幫我轉交一下。”


    都說流言猛於虎,他一個男孩兒沒什麽好在意的,他小師叔卻是個女孩兒。


    所以最好的辦法,不就是讓荀這個親爹把書捎帶迴來嗎!


    荀見曹衝一臉坦蕩,欲言又止半晌,隻得說道:“時候不早了,仲達你還有事要忙吧?”


    司馬懿不知曹衝跟荀說了什麽悄悄話,但荀的送客意圖這麽明顯,他自然識趣地說道:“那我們先告辭了。”


    荀起身送客。


    曹衝跟著司馬懿出府,忍不住說道:“先生與師叔祖這麽多年沒見,怎麽不聊久點?”


    司馬懿不答反問:“你方才與文若先生說了什麽?”


    曹衝說道:“沒說什麽!”


    司馬懿瞅他一眼。


    曹衝瞅了迴去。


    司馬懿敗下陣來。


    算了算了,再過幾天他就能解脫了。


    另一邊,荀在書房找到了自己小女兒,開門見山地問她是不是見著了曹衝。


    小姑娘一五一十地把兩人間的對話與荀講了。


    荀聽後神色稍霽。


    這番對話確實坦坦蕩蕩,沒什麽可指責的地方,純粹就是兩小孩偶然碰上了聊上幾句。


    荀說道:“你一個女孩兒,不可私下與男子往來。”


    小姑娘點頭。


    荀讓女兒迴房去,獨坐在書房中出了神。


    當初時局紛亂,朝中之人要麽庸碌要麽貪戾,他萬般失望地棄官而去,直至遇上曹操才決心跟著義師南征北戰。


    那時候曹操當時曾說,十八路諸侯各懷心思,他曾與他們會師與酸棗縣,他們每日置酒高會、不思進取,光酸棗縣就坐擁十餘萬聯軍,卻沒有人願意主動出擊。有次袁紹得了個玉璽甚至還當著他的麵輕慢地把玩,顯見連這個十八路諸侯推舉出來的“盟主”也絕非真心想要匡扶漢室。


    所以他才獨自下揚州募兵。


    那時荀便決定跟著曹操。


    眨眼就是十七年過去,那時候他二十九歲,與現在的司馬懿一般大,如今他已經四十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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