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難道是公子說要給他們吃的好東西嗎?


    小孩們的眼睛裏都湧起了渴望,他們平日裏吃東西少油寡鹽,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哪能吃上這種香噴噴的東西?


    最終饞蟲戰勝了膽怯,小孩們齊齊鼓起勇氣去給曹衝送甘菊。


    曹衝讓他們把甘菊放到廚房備好的竹籮上,輪流給他們分了份炸薯條,心中不免惋惜沒有番茄。


    沒有番茄醬的薯條,是沒有靈魂的!


    由於領頭那小孩組織有功,曹衝還給他多分了一份炸雞。


    這是他從準備用來熬雞湯的幾隻雞那邊剁下來的,自己吃了一份,許五吃了一份,剩下一份已經給華佗送去。


    至於隔壁郭嘉,他身體不好,不能吃這種煎炸物!


    唉,他真是為郭奉孝的身體健康操碎了心啊!


    小孩們分了好東西,歡歡喜喜地跑走,大多是直奔自己家與家裏人分享自己的勞動所得。


    郭嘉本來在看閑書,結果隔壁飄來一陣又一陣的香味,他就看不下去了。


    他豎起耳朵聽隔壁的動靜,很快聽到曹衝在給人分好吃的,不由擱下書等待曹衝派人給自己送一份。


    這小子做了好東西,不說讓他飽餐一頓,給他嚐個味兒總是要的吧?


    可惜郭嘉左等右等,也沒等來曹衝的人。


    郭嘉一陣氣悶,拿起書想再看兩行,越想越氣,直接把書甩了。


    他穿好靴子下榻,徑直往去隔壁找曹衝算賬。


    曹衝正慢悠悠地吃著薯條,等著廚房那邊把甘菊冷淘做好。


    比起即炸即撈的炸薯條,甘菊冷淘工序可就多多了,得費不少功夫!


    瞅見郭嘉麵色不愉地找上門,曹衝把薯條往旁邊一挪,起身問道:“先生怎麽過來了?”


    郭嘉瞧了眼曹衝特意挪開的薯條,哼了一聲。


    這黃不溜秋的東西,看起來也沒什麽特別的,怎地聞起來竟那麽香?


    郭嘉徑直往案幾旁的空位一坐,質問道:“你們又背著我在吃什麽?”


    曹衝一臉正經地解釋道:“先生,不是我不給您送,而是您實在不能吃。”


    說著曹衝把薯條挪迴案幾中間,給郭嘉全麵展示了一番,更讓薯條的香味直直地往郭嘉鼻子裏鑽。


    等郭嘉近距離聞完味兒,他又把薯條從郭嘉麵前挪遠。


    曹衝的語氣不慢不緊,神色更是儼然一副“我都是在為您考慮”的模樣:“您看此物乃是油炸而成,身體康健之人吃了沒事,您正是要養身體的時候,如何能碰這樣的東西?”


    郭嘉:“…………………”


    這小子的話句句都很在理。


    但,好氣。


    曹衝見郭嘉馬上要發飆了,又給郭嘉順起毛來:“您先別生氣,我給您準備了另一樣好吃的,一會就該做好了。正巧先生您過來了,索性先在這坐坐,等會兒我們一塊用午膳。”


    郭嘉半信半疑:“你不會也讓人單獨給我做缺油少鹽的吧?”


    曹衝矢口否認:“不會,我保證不會,這個您肯定也能吃。”


    郭嘉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不少。


    曹衝又補充了一句:“您倒是給我提了個醒,芝麻醬您可能也吃不得,一會讓人別給您碗裏放……”


    郭嘉吸氣,吸氣,再吸氣。


    曹衝見郭嘉臉都快氣紅了,趕忙打住繼續氣他的想法。


    這可是天生鬼才郭奉孝,真氣壞了他找誰賠他爹一個去?


    曹衝麵不改色地改口道:“想來少少吃一點也不打緊,聽華先生說芝麻還能補腎養血,說不準您吃了正適合。”


    郭嘉幽幽地看著曹衝。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子壓根不是什麽君子!


    為了安撫郭嘉受傷的心,曹衝索性給他講起甘菊冷淘的滋味。


    甘菊嫩葉的汁液將麵條染得鮮翠可愛,澆上些香噴噴的雞湯,再佐以碎肉臊、黃瓜絲、炒豆子,可以說是色香味俱全。


    如今天氣暑熱,過了水的冷麵口感清爽又美味,保證讓你吃了還想吃!


    郭嘉聽得心癢難耐,耐心跟著曹衝等待許久,終於等來了一碗自己能吃的甘菊冷淘。


    郭嘉學著曹衝那樣把甘菊冷淘拌勻,夾起一口送進嘴裏,隻覺涼意頓生。


    再仔細咀嚼,不僅麵條勁道,連每種配菜的滋味都各不相同,肉香、瓜嫩、豆子脆,再混以香噴噴的芝麻醬和香菜末,簡直吃得人欲罷不能。


    沒想到平日裏寡淡乏味的麵食,居然還能做得這麽好吃!


    郭嘉決定原諒曹衝炸薯條饞他的事了。


    大夏天的,還是更適合吃這甘菊冷淘,至少他吃完感覺渾身舒坦。


    郭嘉毫不客氣地多添了兩碗,吃了個盡興才歸去。


    曹衝吃飽喝足,摸著肚皮消食,頗有些遺憾沒茶可喝。


    吃過味重的東西,還是得來一杯清茶才舒服!


    可惜鄴城這邊不適合種茶,目前具體的茶葉產地在哪他也不曉得,隻得等自己認識的人更多點再考慮。


    要是他爹能把江南和兩廣搞過來就好了,這兩片地方保準適合種茶!


    還有福建,聞著就一股子鐵觀音味!


    中國雖然地大物博,但是每一塊疆土的產出都是無可取代的,還是得齊齊整整才適合啊!缺了任何一個地方,美食地圖都拚不完整!


    曹衝正思考著他爹的統一大業,就聽人來報說許六迴來了。


    曹衝起身走出去,卻見許六不僅帶迴了一車簿冊,還帶迴了兩個生麵孔。


    那是兩個少年,一個瞧著有十四五歲,一個瞧著才十一二歲,身上的衣裳有點舊,卻拾掇得整整齊齊,不見絲毫髒汙。


    兩人瞧著有些相像,皆是眉清目秀、唇紅齒白,想來長大了都是俊朗不凡的毓秀人物。


    曹衝奇道:“怎麽你出去一趟,還拐帶迴兩小孩?”


    許六搔搔後腦勺,憨憨地道:“不是拐帶的,我聽他們在打聽華先生的下落,便多嘴說了一句。”結果那個叫許琇的小子又說他們兄弟倆想拜華佗為師,又說“大家都姓許,也許五百年前是一家”,愣是跟上了車隨他迴來。


    兩個少年一直在旁邊聽著他們說話。


    到他們主從二人說完了,年紀稍長的少年才上前開口:“見過曹公子,我乃許劭之孫許琰,這是舍弟許琇。琰與舍弟不幸與親人離散,身如飄萍、無所依傍,近來聽聞華先生來了鄴城,特來投奔華先生,想跟隨華先生學些醫術傍身,好在這亂世之中苟存性命。”


    許琇也上前說道:“見過曹公子。”


    相比處於變聲期的兄長,許琇的聲音脆生生的,聽著清越悅耳,那雙點漆般的眼睛更是奕奕有神、顧盼生輝,瞧著便是個靈活人。


    曹衝聽到“許劭”二字,頓時來了精神。


    這不是那位評價他爹是“亂世奸雄”的月旦評發起者嗎?


    這兩人瞧著都是讀過書的,真是瞌睡就有人來送枕頭啊!


    既然來了,那就不要走了!


    曹衝立刻吩咐人去廚房取兩碗甘菊冷淘過來,熱情地招唿道:“你們想必還沒用午膳吧,正好我讓人做了些甘菊冷淘,你們可以嚐嚐合不合口味。”


    第20章 【感情真好】


    天真的許琰並不知道,這世上有三句無比險惡的話——


    大過年的。


    來都來了。


    還是孩子。


    感受到曹衝的熱情,許琰隻覺受寵若驚。


    這些年許琰帶著妹妹漂泊在外,早已磨平了他的銳氣,叫他放下了所有驕傲,一心隻想護著妹妹好好活下去。


    沒錯,不是弟弟許琇,而是妹妹許琇瑩。


    他年少力薄,深知自己可能護不住妹妹,便讓妹妹也作少年打扮,兩人在外以兄弟相稱。


    亂世之中男子猶有活路,女子的命運就淒慘多了。


    不管出身如何,大抵都逃不過被強取豪奪的命運。


    即便僥幸嫁入有權有勢的人家,對方也有可能轉眼便失勢,致使她淪落他人之手!


    比方說袁氏過去也算是一方大族,結果如何?


    袁紹之子袁熙不也倉皇外逃,與過去誰都看不上的烏丸為伍,妻子甄氏更是已經為曹丕生兒育女。


    如今曹操奉天子以令天下,黃河以北基本是他的天下。


    許琰再三衡量之下,還是決定來投奔華佗這位神醫。


    一如他自己所說,他對學醫頗感興趣,想好好學個一技之長以便在這亂世之中安身立命。


    世道越亂,傷病越多,他若能學得一手好醫術,保住自己和妹妹的性命應當是沒問題的。


    許琰感激不盡地向曹衝道謝。


    許琇瑩卻好奇地打量著曹衝。


    她讀過些書,習過些武藝,自認樣樣都不輸男兒,平日裏作男孩兒打扮一點都不覺得別扭。


    她心裏也沒把自己當女孩兒,因此並不覺得自己這般打量一個少年郎有什麽不妥。


    一路上那個許六話不多,絕口不提關於曹衝的事,她根本沒法從許六口裏打聽出半句關於曹衝的事,隻能從過去那些“神童”傳言裏推斷曹衝是怎樣一個人。


    這就是那位傳說中的“神童”倉舒公子嗎?


    曹衝沒錯過許琇瑩投來的目光,不過這正合他心意。


    不怕他們好奇,就怕他們不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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