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兩日,城中剩餘的內景地也都被他一一找出,中途去了趟河間地,不過卻沒能找到適合引雷的地點。


    倒是路遇一場暴雨,被他驅散,免得地上萬畝田地遭了淹沒。


    一來一去事幹的不多,不過沿途有古建築、門派勢力被他看上,摸索一番後秘寶到手了幾件。


    算上在建業城中的收獲,很可觀,足以滿足接下來靈性升華的需求。


    停歇下來,河間暴雨被驅散,陳嶼也待在城中不再動彈。


    推演雷罰係統的同時,加快構築雷痕內銘的進度,將其一寸寸填滿勾勒在身軀內外,包括腑髒、骨骼,都有紋路描刻。


    接下來的雷霆灌體可不比過往,勢必聲威會大上不少,威能強悍,若不把各處細節都做到,但凡有所遺漏都會牽一發動全身,輕則反噬肉身體魄,重則功虧一簣前功盡棄。


    傷及根基、毀了前路。


    與此同時,陳嶼做了雙手準備,不止在雷痕上下功夫,三合一畢竟隻是推導中最適合的一條,如內景洞天、如寄托元神於天外,這些在他看來有不小缺陷的道路也拿了出來,並未棄若敝履。


    元神無法此刻就寄托天外,一則方式還沒有想好,二則雷霆入體後三合一時需要精神力量參與,重鑄的元神將作為除氣血、法力之外第三處柴薪而點燃,當下分潤力量有些不合時宜。


    不過適當去推算,找到可以在危急時假托天外天的辦法卻也是必要的,可以在狂瀾既倒時保全神魂精神,哪怕隻能餘留一絲自我,隻要沒有隕滅當場,他就還有機會繼續走下去。


    同樣的,青朧山中布置大量陣法,這段時日裏他穿梭雲天,往來山湖中,靈田中的植株都看顧得少了,常常為烙印一處處節點而忙活。


    精神之力玄妙莫測,即可以寄托在天外天中,自然在完全掌控的內景地裏也能做到類似。


    兩者都算他給自己找的後路,以防萬一罷了。


    這次借著升華靈性後的時機,接引滾滾天雷洗煉,衝擊三合一,陳嶼心中雖有一定把握,但該有的準備不會缺。


    凡事行,未料勝而預其敗,方可更顯從容幾分。


    時間悠悠,兩日裏能做的不少,他動作不緊不慢,趕在了第二場大雪停歇前將一切完善妥當。


    掌臂一震,虛空中青朧山若隱若現。


    此刻看去卻是能發現,內裏的境況與之前全然不同,差別極大。大量的靈性被人為富集,形成數以千計的節點,外顯在奇景之中。


    上下四方,以山丘為坐鎮,蕩漾的光柱貫穿天與地,蒙蒙青銀色如雨露氣霧般遊散四野,等待被喚醒激活。


    “隻差一縷自我之念。”


    他心中默念,如若真遇到不可逆之災厄,天雷下無存身機會,陳嶼將帶著升華後的靈性,粘合氣血、法力、精神三者作為種子,融入這片真實無虛的小世界。


    屆時,他將依靠沸騰的靈性海洋與磅礴造化之力重鑄一道肉身。


    再憑借陣法、節點之效,盡可能讓肉身向原本模樣靠齊,無論本質還是境界。


    然而這樣做法無疑有隱患,直至目前他也沒能將造化之力推演至脫離奇景自由存在的地步,也即是說走到這一步後,他將無法長久離開青朧山。


    兩者算是合為一體。


    這座天地本就有陳嶼的各種力量融匯其中,於是如此也堪稱勉強達成了別類的諸法合一。


    相比之下,寄托天外後以純粹元神存活於世,自在程度更高,不過同樣需要保護自己的烙印,不談現在還無所蹤影的旁人幹擾,僅僅遊離在天外天的黑霧以及偶爾攢射的異光,就會對烙印產生十足的威脅。


    預想中,這條路真正該走的應該是將意識星辰作錨點,再選擇一件或多件外在承載物,這些承載物將承擔其遮掩烙印蹤跡、防護天外異象攻擊、蘊養意識等種種用途。


    隻是現在已經沒了那麽多閑時去盤算如何利用意識星辰,這個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弄出來的,需要大量時間推算與試錯。


    甚至涉及意識,還不能動靜太大,否則陰差陽錯來一遭,之後的愈合養傷也是個費神事。


    被陳嶼喚作[虛神]的修行目前自己推演中便有這兩條,路都狹窄,但與三合一一樣都具備可行性。


    一者開內景、化肉身精華融洞天。


    一者舍凡軀、養浩瀚元神寄天外。


    比較而言,在難度上其實比他將要走的這條路還低緩一些,畢竟無需考慮肉身這一關,前者法力足夠就行,後者精神強大亦可。


    當然,簡單也隻是相對來說,縱使陳嶼這般意識光耀、靈光臨近升華的修行者去推導演算,想要將其開辟到可以傳承有序的境地,其間所耗費的精力時間亦不可想象。


    陳嶼自然不會三心二意,[虛神]一路隻作涉及,反正法已經傳下,天下人才濟濟,總歸會有人能踏上這條路。


    有他適時引導,或許這個時間還能縮短不少。


    視線迴到眼下。


    就在陳嶼一件一件將到手的秘寶磨碎投喂靈性的時候,建業城中的氛圍日益沉凝肅然。


    章和二年二月九日,岐甲司指揮使馮長山被拿下,傳聞犯了瀆職受賄,被捉入大獄與其頂頭上司何叢做伴。


    二月十日,位列公卿的六部尚書中終於有人坐奈不住,卻不是市井推測的那位兵部尚書,而是禮部大官。


    上書乞骸骨,反被留中,人人皆言梁皇病重,已不能行政事,就連尋常裏的奏折都需要內侍太監從旁服侍幫忙。


    此話真假難辨,世人皆知這坊間流言最是不可信,偏生這次傳得有鼻子有眼。


    大內宮廷進不去,於是許多有心人將之放了心上。


    又一日,城中傳來廝殺、喝罵,之後迅速平靜,有岐甲司衛隊與皇城軍卒前往處理,後有消息流傳,說是抓到了之前犯下多次襲殺大案的兇徒。


    “聽說啊,這人眉眼橫寬,吊睛白眼端的是無比嚇人,虎背熊腰、身高九尺!”


    “一對兒霸王錘打得是虎虎生風,昨夜直把官衙的人打殺了十好幾個,哪怕他們百來人圍上去,兇徒也毫不畏懼,反而愈戰愈勇!”


    幾人旁邊,穆宇眉頭愈發靠緊。


    這城裏是待不得了!


    弈劍門此番到建業本隻為接應他們的師傅,大齊犯邊,大梁調鎮南將軍北上河間,皇令下達,所耗輜重借由沿途數州供給,通州便在其中。


    幾乎不用多想,鍾山錦對本地的官吏太清楚,這等事落下來,第一個遭殃的既不是苦哈哈泥腿子——他們身上擠不出二兩油,也並非富戶、大貴權勢,因為官爺招惹不起,甚至背地裏的關係一捋,說不定就要同流合汙、一齊上下其手。


    所以麵對軍隊開拔後的耗費,層層盤剝下,首當其衝就是他們這些不上不下的武林人。


    既沒背景,又無貴人,且身份比泥腿子好不了多少,偏偏仗武行事,家底多少都有餘錢。


    不願與兵卒直麵的鍾山錦幹脆散了手中財物,又分化門派,遣散弟子。


    好在弈劍門門人子弟數量不多,且多是尊師重道者,安置了各家親眷後,他們便一股腦逃離了通州,打算去外麵躲一段時間,等這場風波過去再說。


    臨行前,鍾山錦識趣的將兩個裝滿了金銀古董的包裹分別放在了縣老爺以及縣尉軍頭的案桌上。


    表意自己小門小戶,帶著弟子門人外出曆練,還望對家人多照料些。


    為了讓兩位老爺記下這件事,他特地挑了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神不知鬼不覺的動手,讓兩人麵色煞白地捂著脖頸來迴撫摸完好頭顱的同時沒有生出多餘惡念來。


    弈劍門沒有將事鬧大,刺殺兩隻肥頭大耳的貪官汙吏很簡單,隻是這樣一來整個門派都要淪為通緝令上常客,歸根究底他們為的不過是外出躲避行軍征財,沒必要折騰太過。


    事實上,在他們離開後,不止通州被各地官吏攪了個天翻地覆,其餘幾州在不做人這件事上也不遑多讓。


    各種盤剝手法可謂令人大開眼界,這些官吏若論造福一方或許沒那個能力,但論及攫取利益的本事則大無邊。


    大軍行進,十成利能讓他們硬生生從中對折出來,一半喂了自己,一半肥了口袋,從上到下大小官員盡吃得滿嘴流油。


    一時間,聚義兇鬧之事不絕,鎮南將軍行經的數州再難平穩。


    弈劍門逃了出來,一路輾轉,直到最近才定下注意,鍾山錦準備帶著門人去投奔自己的一位好友,對方在臨江府南,是個偏僻小城。


    正適合落足一段時間。


    不過在途經建業時,一行人在補足幹糧休整的同時,鍾山錦去拜會了幾位熟識之人,弟子中,李沐白莫名多出一股類似氣血的力量,他正為此思慮,此番拜會也有求教一二的意思。


    論劍法,鍾山錦自詡這幾人加起來都不夠給自己提鞋,但在藥理、武功等方麵的鑽研他又差了對方許多。


    這一拜會,就是足足五日。


    直到後一步出發的李沐白兩人與大隊伍匯合,他仍在好友家中做客。


    恰逢此時岐甲司大肆抓人,兼有暗處勢力搞風搞雨,大弟子穆宇上門來,將好在沉浸某些啟發中的鍾山錦請了迴去。


    “師傅,該走了!”


    穆宇將最近的事說出,走了不少地方的他到手許多流言,攏合一番,即便九假一真,也不難發現一些古怪之處。


    建業城中確有大變在即。


    “城內多事之秋,我們還是盡快離去較好。”


    鍾山錦不癡愚,聽了向來腳踏實地的大弟子中肯直言後,漸漸迴過神,麵色肅然,點頭同意了弟子的話。


    “那就宇兒安排下去,今日就離開!”


    “是,師傅。”


    弈劍門人在收拾行禮,短暫的京都之行對隊伍裏多數人都是新奇的,李沐白也不例外,不過師尊迴來後自然不會再讓他放任在外,悠閑心思被打散,耳提麵命下繼續迴到對那股氣血力量的研究中。


    整日都被掛在鍾山錦身畔,亦步亦趨緊跟著,連著給師妹師姐們解釋誤會的機會都少了。


    “我跟鄭姑娘真的隻是相熟,勉強談得上友人二字,關係哪裏比得了師妹\/師姐你呢!”


    於是,以上這段在過去幾日不斷重複在眾人耳畔嗡嗡如蚊音的話,總算停歇了下來,不再叨擾煩人。


    ……


    “察覺到危機了麽……”


    城門近處,陳嶼剛從河間迴來,又驅散兩團雨雲。身形飛落在地,幻身術撤下去,稍稍幹擾了周圍行人的感知,讓他的出現沒那麽突兀。


    而正當麵,就瞧見弈劍門一行人從城中駕著馬車走出,二十來人,在熙熙攘攘法京都城門口算不得多大規模。


    一番檢查,風平浪靜,對方離去。


    城中風雨欲來,此刻離去確實是個好選擇。


    他的目光在那位白衣負劍的少年身上稍作停頓,旋即收迴。


    對方體內的氣血與他在於啟猛老道士那裏得來的血竅之法開辟的氣血有一些差別,似乎融合了血肉,又越過了開竅這一環,不知是好是壞。


    隨意打量了下,如此修法的潛力如何還得看對方未來自己去走。


    “法力、精神、氣血,修法無非從這三方麵入手,隻不過剛開始的選擇不同,往後能走的方向也不一樣。”


    正如他當初在胎息至內炁一關上的做法,其實走了許多彎路,不過這些彎路對旁人而言又或許契合,能走出通天大道也說不定。


    一切皆有緣法。


    陳嶼迴身向城內走去,現如今隻剩下皇城一處,他打算將這地方探索,然後就離開建業,去河間等待靈性完全升華以及雷痕全數銘刻。


    建業城中的是是非非與他武館,且不是個適合破關三合一的好地方,不止人煙鼎沸,動靜太大或會殃及,更是因為此地人念過於濃鬱,一舉一動都要耗費大量精神之力,這對之後的行動會有影響。


    比較之下,還是去選個偏遠僻靜的地方最合適,河間地近幾年被打爛,百裏無人戶、千裏無雞鳴,加之最近暴雨連綿不斷,正是取用雷霆的好時機。


    定下主意,他挑了方向快步走去。


    遠遠的,有建築高聳寬闊,金碧輝煌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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