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麽用?”在這個社會裏米糧就是王道,莫遲遲知道莫家的產業規模日益龐大,很大程度上都要歸功於幾輩人在米糧行業打下的堅實的根基,現如今雖然在其他行業也有所涉足和發展,米糧仍占據著不可替代的地位,這樣關係重大的信物被匆匆取出讓她有不祥的預感。

    “持有此物的人掌管著整個池州的米糧行業。當年祖上辛苦經營,在池州迅速站穩腳跟,發展壯大,加上又是開國元勳治世能臣之後,與官府頗有些淵源,於是得了這代表五穀豐登的信物,近百年來打理著池州的米糧市場,雖也有起伏動蕩,卻也算得順遂,並無大的差錯。”莫輕寒娓娓道來,莫遲遲才明白原來這信物有這樣的來曆,既然如此就該好生保管,這樣拿出去必然是出大事了,於是正了臉色問道:“爹把它拿出去做什麽?”

    “莫記米行連月來虧損嚴重,莫家已無力繼續維持。”莫輕寒歎一口氣,臉色沉重。“爹也是百般無奈,奈何事已至此,別無他法啊。”

    “什麽?!”莫遲大吃一驚,“這怎麽可能?米行效益不是一直很好?”

    莫輕寒看了莫遲遲一眼,接口說道:“那隻是表麵,事實上三個月前就開始虧損了。隻是為了穩定市場一直硬撐著,現如今確實撐不下去了。”

    “怎麽會這樣?”

    “北邊現在有一股神秘的勢力迅速做大,他們不知通過什麽渠道以極低的價格購得米糧,迅速搶占市場。莫家雖然根基頗厚,卻也沒能抵擋得住。這信物曆來是能者得之,莫家持有近百年也是罕事了。”莫輕寒歎道,“妹妹,你本不必知道這麽多,徒增煩惱,我們自會處理。”

    莫遲遲蹙眉道:“好歹我也是莫府的女兒,怎能什麽都不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我還是懂的,你們現在不讓我知道我以後也總會知道的,早點知道有什麽不好。”

    “說得也是。”莫輕寒點頭。

    “那其它行業呢?”莫遲遲擔心那股勢力覬覦的不隻是米糧。況且這個根基受到衝擊,其他行業怕也不好過。

    莫輕寒雙眉緊蹙,“暫時沒有動靜,且看著吧。妹妹你也不必擔心,總是能有辦法的。”

    “嗯,我相信爹和哥哥能妥善處理。”莫遲遲輕聲道:“但凡事不要強求,把能保住得保住就好。莫家這麽大的攤子,你和爹也累不是?”

    “你這丫頭,好象突然間就長大了,懂事了許多,哥哥就放心了。我先走了,還有些事要處理。”莫輕寒摸了摸妹妹的頭起身離開,莫遲遲坐在那裏,想著什麽樣的力量能讓根深葉茂的池州首富措手不及,在這麽短短的時間內逼得莫家把控製權拱手相讓?不知道是什麽來頭,委實太過可怕。雖是跟個哥哥說不要強求,可是這畢竟是莫家幾代人的心血,就算有一天心生懈怠向往清閑的生活,那也不是在這種被人逼迫的情況下。現在這樣,爹和哥哥一定會覺得愧對先祖,壓力之大不難想象。自己如今做了莫家的女兒,也不能坐視不管。

    莫遲遲打定主意要出去看看,整個晚上左思右想不成眠。池州現在認識莫家小姐的人實在是太多,定不能以本來麵目出去。女扮男裝怕也不成,現下正值盛夏時節,衣衫輕薄,再怎麽也掩不住這凹凸有致的身形,而且莫遲遲身量嬌小,五官柔美,長頸細膩,實在是不適合扮男裝,想來還是得做女子打扮,隻不過要改裝一下就對了。又細細想了許久,三更過後方才睡下,次日早上又早早醒來,也不喚曉雲,自己在屋子裏對著銅鏡細細塗抹裝扮,半晌之後又從衣櫃底下翻出前些日子莫輕寒南下榮城時帶迴的一套榮城女子的衣服並一應飾物穿戴妥帖。

    曉雲等在外麵見莫遲遲一直不喚她想是又睡晚了,就推門進屋喚小姐起床。結果一進門就被正巧迴頭的莫遲遲嚇了一跳,但見原本纖細悠長的兩彎眉黛被畫得又粗又重,一雙水靈靈清悠悠的眼睛也被塗得漆黑深重看起來越發大了,兩片菱唇被畫得肥厚了些,臉上也不知抹了什麽東西稍顯臘黃,當然這是曉雲的看法,莫遲遲覺得這叫健康,看起來挺順眼的。

    “小姐!這是怎麽迴事?幹嗎把臉弄成這個樣子?”曉雲大叫一聲,又往下一打量更不得了了,腰上想是纏了東西粗了許多,一身衣物簡單得不行,哪有半點池州雙姝的樣子!分明是不知哪來的鄉野村姑!人家村姑還知道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姐!……小姐,你想幹嗎?”曉雲先是吃驚,這才後知後覺地想到不對勁。

    “曉雲,跟以前很不一樣是不是,很幹淨利落吧,認不出來了吧?”莫遲遲顯然對曉雲的反應非常滿意,“好了,你家小姐我現在要出門了,你呢,就在家守著就好,我很快就迴來了。”

    “小姐!小姐你說過以後出門一定要帶著曉雲的,而且現在你這樣是要去哪啊?”曉雲一臉惶恐又委屈地抗議道。莫遲遲笑了笑,自己要出去辦事是在不適合帶著這小丫頭,多一個人就多一張嘴,言多必失,還是自己一個人比較方便點,於是輕聲安撫道:“我有事要辦,對不起啊,下次一定帶著你。”說著也不管曉雲不情不願萬分怨懟的臉色就甩甩手出門了,走了幾步還特地迴頭強調了一句:“你千萬不要悄悄跟著!”把個曉雲都快急哭了。莫遲遲走在街上,先是左顧右盼有些不放心,過了一會兒發現沒有人認出來才鬆了一口氣,心下暗喜。看旁邊有一位賣飾品的老伯看起來很慈祥的樣子就靠了過去。老伯一看是位姑娘,忙笑嗬嗬地招唿道:“姑娘可是要買珠花耳環?這些都是我家老婆子親手做的,別看我家老婆子人老了手可巧著呢,心思也活絡,保證都是新鮮獨特的,姑娘挑兩件吧?”莫遲遲誌不在此,衝那老伯笑了笑隨便挑了對耳環付了錢,然後開口問道:“老伯,請問這附近最好的酒樓怎麽走?”

    “姑娘想要去酒樓啊,要說以前那自然是清緣樓最好,不過半個月前在清緣樓對麵新開了一家鴻鵠樓,聽說也是極好的,價錢也便宜,姑娘去看了就知道啦,就沿著這條街往前到前麵新顏閣往左轉就是了。”

    “謝謝老伯。”莫遲遲謝過老伯,心裏卻暗自思量清緣樓的價格原也不算貴,不知那鴻鵠樓是什麽來頭,可跟那股神秘的勢力有關。

    那鴻鵠樓並不遠,莫遲遲很快就找到了,果然就在清緣樓正對麵,門前人來人往,相比之下清緣樓就顯得有些冷清了,看來生意不好。莫遲遲往鴻鵠樓前一站,抬頭望去,飛簷翹脊,雕梁畫棟,裝修得氣勢磅礴;細下看來,窗欞盆栽,各個細致之處也都精美考究,光這外觀就把清緣樓給比了下去。

    剛到門口就有小二迎了上來,“小姐可是用餐?裏麵請。”語氣恭敬熱切,恰到好處,現代餐館裏的服務員也不過如此了,莫遲遲暗暗讚歎,隨小二找了一張桌子坐下,隨口點了兩個菜,小二自去了。莫遲遲四下觀望,顧客盈門,熱火朝天,再低頭看了看,桌椅也都幹淨整潔,不見半點油膩塵土,可見十分用心。正想著就聽旁邊有人結賬,抬頭看去,滿滿一桌子的各式佳肴才二兩銀子!莫遲遲粗略算了算,這不可能!二兩銀子連成本都不夠,開店就是為了賺錢,這是經商最基本的道理,如果這樣下去肯定會關門大吉!偏偏店裏跑堂的收賬的都臉色如常,根本不像擔心經營不下去的樣子,一天兩天還好說,可是聽說這鴻鵠樓都開張半個多月了。莫遲遲大概明白了這店估摸著就是為了打擊清緣樓而開的,賺前根本就不是目的,隻是不知道目的到底是什麽。正想著,菜已經上了。莫遲遲一眼看去,一個簡單的青菜豆腐也做得色香味俱全,精致有加,看來那廚子頗有些火候,這更堅定了莫遲遲的猜測,咬唇想了想,趁著沒人看見把剛買的一對耳環拆下一個小鉤子弄擰了放進菜裏,撥了點豆腐掩住又挑出來,而後拍桌而起,大喝道:“小二!”

    一個小二馬上跑了過來,躬了身站著:“小姐有何吩咐?”

    莫遲遲夾著那小鉤子大聲吼道:“你看看這是什麽,你想害死本姑娘是不是!”

    小二看了一眼,陪著笑臉道:“小姐,這不可能,我們……”

    “不可能?”莫遲遲大聲打斷他的話,氣勢洶洶地:“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就這鐵絲我要吃下去了不被噎死也會被卡死!”說著怒火衝天地看著小二,四處的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莫遲遲眼底閃過一抹滿意的笑。

    “小姐,這……”小二一臉的為難和不知所措。莫遲遲也不想折騰這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子,可是誰讓他恰好在這鴻鵠樓裏,隻好委屈他了,“叫你們管事的來,今天一定要說個清楚給我個交待,不然本姑娘就不走了!”

    小二估摸著被莫遲遲的潑辣勁給鎮住了,又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客人的反應,連聲說是就趕緊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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